牢房裏,是沒有晝夜的。

    蕭竹一直在等候被人提審。對於那張久違的臉,不知是憎恨,還是懷念。。。。。。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又一次響起大群蚊蟻縈繞的振翅聲。“嗡嗡嗡!嗡嗡嗡。。。。。。”一刻不停。

    煩躁的聲音由小變大,逐漸連成一片,升級為震耳欲聾的轟嗚,潛藏在身體裏的妖魔撐破了血管,妄圖撕碎單薄的人皮。

    整個世界都罩上了隔音層,模糊,變形,如同遭受幹擾的電子設備;眼中的圖案不停地扭曲,晃動。。。。。。

    身體開始發冷,幾乎快要結冰了。清楚地感覺到每一寸肌膚都在不由自主的顫動,成群的野獸圍繞著她,用帶刺的舌尖舔舐著激烈凸起的雞皮疙瘩。

    針刺似的癢痛順著毛孔逐漸鑽入骨髓。晃動著劇烈抽搐的身體,想借著皮肉的甩動去摩擦骨頭,企圖消減癢疼。嘶喊,磨牙,鼻涕,眼淚摻和著口水淌在衣襟上。錘地、撞牆,砸碎了打落在地上的半截梳子和著粘膩的血跡統統塞進了嘴裏。。。。。。

    “吐出來,快吐出來!”一名監守丟下毫無用處的鞭子吃力地掰開她的嘴,另外一個在她剛剛發飆的那一刻就張牙舞爪地報信去了。

    不到一個時辰,拓跋燾接到了消息。監守奏報,牢房裏的女人“瘋了”。心裏浮起濃濃的埋怨,隻當對方又在撒潑胡鬧,尋思覓活。終於還是說服自己,去看看她,極其憎惡她吞梳子的作法。

    終於來到鹿苑的時候,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瘋了——

    她真的瘋了!

    若不是瘋了,她不會這麽狼狽,更不會低三下四地求他。

    “求求你。。。。。。給我。。。。。。。”她劇烈抽搐著,蜷縮在他腳邊,滿身虛汗,淩亂的長發黏在臉上。目光黯淡而迷離,看似已經喪失了理智。

    “什麽?”想不出她在要什麽。

    “鴉片。。。。。。求你。。。。。。給我鴉片。”被獄卒捆綁了的雙手重重捶打在地上,血光飛濺,染紅他的衣擺,宛如春桃翻飛的亂紅。

    “鴉片?”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從沒聽說過。

    在他焦灼的眉宇間讀出了疑惑,“毒品。。。。。。我跟你說過的。。。。。。就是,未經提純的——海洛因。”

    “毒品——會使人上癮的那種?”轟的一聲跪在她眼前,恍然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把皮包骨頭在他懷裏痛苦地抖動著,指甲抓傷了手臂,撕扯著包住了半麵身體的長發。顫抖著細弱的手臂攀上他的脖子,“給我。。。。。。不然,我會難過死的。。。。。。求你。。。。。。。佛狸。。。。。。就這一次。。。。。。求你了。”

    “朕該去哪裏找?”脫口而出。他不想她死!懷疑自己被心底糾結的疼痛衝昏了頭。他該問的不她,而是秦王。赫然轉頭,對著身後的侍衛大喊,“速傳皇子翰鹿苑覲見!”急促地喘息,瞪起赤紅的雙眼,“就說,朕—要—鴉片!”

    “遵旨。”匆匆叩拜,轉身而去。

    地獄仍在繼續,烈火灼燒著她的皮肉,又像無數驅蟲鑽出她腐敗的身體。聽到他的應允,甚至帶著一絲喜悅偎進他懷裏,靠在他肩頭,揚起小臉。那麽的紅潤,彷如一朵腐朽的花朵,帶著地獄的色澤。。。。。。

    整個人愣住了:拓跋翰,他的兒子,是這樣得到她的嗎?那個混蛋有什麽魅力可言!初時的心疼瞬間換上了另一種色彩——

    憎恨,深入骨髓。

    她是個該死的女人,該死!

    狠狠推開她的身體,闊步出了牢門,對著監守冷冷地吩咐道:“綁了!免得再把自己弄傷。”

    獨自一人站在山頂的大殿裏眺望,拓跋翰到達鹿苑的時候已是日落西山。

    接過兒子呈上眼前的嵌金木盒,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接到朕的旨意,因何延誤了這麽久?”

    “兒臣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這東西。”

    拓跋燾忽然想起那女人曾說這東西在她來的地方是不合法的。微眯著狼眼,細細端詳著盒子裏的黑色東西,“從何人手裏得到的?究竟是何物?”

    “阿芙蓉。大食商人私下裏販售的,極其昂貴。或叫‘忘憂丹’,可使人樂而忘憂。”

    “怎麽個忘憂法?”扣上蓋子,狠狠睨著跪在地上的兒子,“朕看是害人不淺!”

    “父皇——”大驚失色。

    “跪著!”顧不上理睬對方,闊步奔向山下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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