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歸來的叔孫拔還沒進家就聽到了要命的消息。她那生性乖張的女兒惹惱了萬歲下了大獄。具體的原因他已聽秦王府派來報信的下人細細講述了一遍。不禁為他那可憐的女兒捶胸頓足。

    “爺,秦王來了。”

    “請,快請!”疾步迎出殿外將女婿迎進堂屋,吩咐下人倒茶,急切地詢問起女兒眼下的處境。

    拓跋翰將事情的始末又絮叨了一遍,最終的話題落在了皇帝老子大清早的那句話上,“父皇他老人家說:區區一名女子,比大魏國的顏麵還重要嗎?”

    “大魏國的顏麵,還是萬歲爺的顏麵?”叔孫拔焦躁地捋了捋胡須,“萬歲爺不想丟臉,為什麽呢?為那個女人。他想那個女人,不然丟什麽臉呢?”

    一語道破天機,拓跋翰無不認同地點了點頭,“對對對,嶽父大人所言極是!”

    “這話,萬歲爺沒有旨意,賈公公不好開口,所以才讓王爺下去琢磨。”長歎一口氣,低頭思量了片刻,“關鍵就在那個女人身上。”

    “怎麽講?”

    “敢問王爺對小女情誼如何?”

    “恩愛。”

    “與那女子可有夫妻之實?”

    “照嶽父大人的意思,沒有。”

    “此事一出。。。。。。”頓挫,揉了揉眼眶,“小女難活!老夫眼下的話句句是替王爺的安危著想。”

    “父皇他。。。。。。沒有說情的餘地嗎?”

    “萬歲到此時還能想起‘顏麵’二字,足見那女子在萬歲心目中的分量。老夫教女無方,亦難辭其咎。可死也有許多死法,但求一個‘好死’。”心如刀絞,轉身望向秦王,“老夫問你,那女子受了何等酷刑?聾了?瞎了?掛了花?”

    “謹記嶽父大人教誨,不曾動過刑。”

    “這就怪了?因何而惹怒萬歲?”

    “王妃用了一種藥,大食商人自遙遠的番邦帶來的一種奇毒——阿芙蓉,常服會使人上癮。那女子錚錚傲骨,王妃原以為可以消磨其銳氣,令其飲恨自盡。”

    “結果,那女人沒死。”

    “隻因為癮癖未深,尚未及抑鬱求死的程度。隻是想不到叛亂結束的這麽快,嶽父大人早先估算著可能會三年五載。”

    “若不服那藥又會如何?”

    “輕則精神萎靡、流淚涕誕、打嗬欠、畏寒眩暈。再則,惡心嘔吐腹痛。四肢酸痛麻木抽搐、關節骨骼劇痛。視物模糊,大汗淋漓。總之,讓人生不如死。”叔孫拔心口一沉,轟的一聲跌坐迴筵席上,“唉,天亡我兒。。。。。。王爺,提前叫府上為小女預備後事吧。救不下來,救不下來了。。。。。。”矍鑠的臉龐瞬間失去了往日光彩,“害人者終害己,殺人者終被殺。心數不正,德行不夠,這就叫現世報!”

    拓跋翰心裏發酸,畢竟是多年的結發夫妻,“怪隻怪人心之中有個‘妒’字。不隻王妃心裏有,父皇有,本王也有。”

    “王子若要自保,隻需暗示萬歲你與那女子並無夫妻之實。”蒼老的手指無精打采地點了點桌子,“此乃我兒的業障。王爺當初肯聽老夫一句勸,心裏自然有了分寸,她不該一心想著置那女子於死地。”

    “這。。。。。。也怪本王無德,王妃她信不過本王的定力。”

    “還是那個‘妒’字。。。。。。女人啊,尤其是自視有幾分能耐的女子,輕慢習氣,打娘胎裏一出來就喜歡把身邊勝於自己的一切人物當做假想敵。父母親友不知善導,愈發助長了這番氣焰,美其名曰:要強。”

    “嶽父放心,本王絕非薄情寡義之徒。豁出去被貶為庶民,也要保住王妃的性命。”為了王妃,隻有把自己的腦袋伸出去由著父皇砍了。夫妻一場,他不擔待誰來擔待?

    晚膳過後,拓跋翰再次來到萬壽宮,跟在賈周身後進了安樂殿。父親此時正倚在案頭打瞌睡,大概是被腳步聲驚醒,整了整睡袍緩緩坐起身,“是翰兒來了,進前坐,朕已等候多時了。”

    “父皇知道兒臣的來意。。。。。。”繞過屏風,看了看侍奉左右的宮婢。

    “都下去吧。”帝輕輕揮了揮手。

    宮人退去,拓跋翰袍襟一甩砰的跪下身來,“求父皇饒我王妃一命。隻怪兒臣一時色迷心竅。。。。。。惹惱了王妃。。。。。。”

    “色不迷人,納的什麽妾?”雖說是人之常情,可聽起來還是讓他不高興。

    “自那蕭氏入府,兒子夜夜放縱,從此,再沒進過王妃的門兒。”一盆髒水潑給了那名無辜的女子。若是他有錯在先,父皇或許能從輕發落。他若連側室的小手都沒摸過,王妃就痛下殺手,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婦人本就善妒,兒臣也有不當之處。”

    “你是有錯!該好好反省反省了。父皇不求你治大國平天下,修身齊家的小事都做不好麽?”氣歸氣,女人是人家的,人家就算夜夜放縱,與你這當爹的何幹?

    “怪那女子狐媚了得,夜夜求歡。。。。。。兒臣一時糊塗。。。。。。”滿嘴謊話,伏在地上連磕了幾個響頭。

    拓跋燾心裏忽然間七葷八素的,悶火之中還夾雜著幾分不屑:夜夜求歡,就憑你?上下打量著微微發福,卻貌比潘安的兒子——

    哼,草包一個,可惜了一張俊臉!

    指尖下意識地擦過頰邊的舊傷,悠悠歎了一聲,“蕭氏長期身處囚室,飲食,心情,難免虛弱了一點。朕已命人仔細查驗過,並沒有遭受過淩辱毆打。”

    抓住時機趕忙爬向榻邊,含淚乞求,“但求父皇放我王妃一條生路!”

    “蕭氏淫逸放浪,不知檢點,致使王妃長期獨守空房,理當受些懲罰。不過王妃的心腸狠毒。。。。。。朕實在不敢恭維。”起身下了榻,擺弄著案頭盛放的菊花,“朕就法外開恩,準你將人接迴王府。敕令閉門謝客,麵壁思過!”

    “兒臣多謝父皇恩典!”

    拓跋燾心裏隱約覺得哪裏有不妥,嗔恨心起,秦王一番苦口婆心,到了他耳朵裏就隻剩下“夜夜求歡”四個字了。兩人若如膠似漆,那奴兒為何又去寺廟裏私會寶胤?又言私奔,不合常理。

    思來想去,多半是那臭小子牛皮吹過了頭,可那水性楊花的賤奴,著實可恨!勾著這個,搭著那個,她就一時一刻都離不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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