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鄭聯放下手裏的酒杯,張開雙手說:“我這一次來,主要是安慰我家大哥的心。我當然是完全信任漢唐集團了,郭子仁站長說的好,你們都是簽了一紙之物便放棄了南極洲大城,來到這裏的,當然定會守信!但是大哥,就是大哥啊……”


    定遠侯鄭聯頗為無奈地聳聳肩。


    伍大鵬董事長想,在那麵的世界,穿成你這樣的,都進不了我公司。


    他誠心誠意地說:“有時候,郭子仁站長的裝扮並不算合適你……”


    定遠侯鄭聯晃晃大腦袋,他的大馬尾辮也在跟著直晃,說:“好得很,好得很,舒適著呢!”


    好吧,這是你自己要的。


    為了增加這次談話的力度,永勝伯鄭彩這才把定遠侯鄭聯也派出到熱蘭遮城的,要直接和伍大鵬董事長麵談。


    永勝伯鄭彩感覺三弟鄭斌給自己的迴話,有越來越軟的傾向,而且有偏向於漢唐集團之嫌,倒不是擔心他背叛鄭家,沒有鄭家他還能有個啥了?


    隻是怕他受了漢唐集團的影響……


    永勝伯鄭彩也有自己的煩惱。


    他感覺到這個廈門越來越不是他熟悉的廈門了。隨著自己的海關大樓建起來,島上的二層樓,三層樓越來越多。


    他當初建廈門海關大樓不是要學漢唐集團的,而是要在氣勢上壓倒他們,結果,他成功了。


    若是加上漢唐集團給裝的避雷針,他的大樓更加比熱蘭遮城海關高了,比他們更有氣勢!


    他的大樓外全是德化大工匠專門燒製的純白瓷磚!


    但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商人們為何也要跟著學?


    好吧,永勝伯鄭彩承認,這個漢唐集團的小樓確實采光和通風效果好,還省了地方,廈門畢竟隻是一個島嶼,如若不是這個原因,他極可能一聲令下,讓他們都給我拆了,不準建!但是不能啊……


    這樣,廈門島上的小樓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了……


    永勝伯鄭彩也有自己的辦公室,位於廈門海關的最高處。


    那裏當然要比伍大鵬董事長那個年輕人的要高,要大,要氣派!


    每當他站在自己的大玻璃窗旁邊看著下麵的廈門,他感覺自己是一隻棲息在懸崖上的老海鷹,下麵的一切都應該是在自己的掌控中!


    但是,廈門卻越來越讓他不認識了。


    廈門的男人們學著漢唐集團的打扮,這很正常。確實省了不少布料,確實涼快了好多,確實方便了好多。


    廈門的女人們也學著漢唐集團的打扮,她們認為很漂亮,閨蜜們都在議論著這些,好像是穿著上是舒服了一些,而且那些化妝之物更好用了一些。


    廈門學著漢唐集團的生活,像他們那樣的加工吃食,像他們那樣的做生意,甚至像他們那樣的有巡警,像他們那樣的走路和講求個幹淨。


    永勝伯鄭彩對這些隻能默認。


    原先他不知道為何而討厭這些變化,但是,現在他又不知道為何而接受這些變化。


    原先他煩感二弟的打扮,不允許他學著漢唐集團人的樣子。


    但是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是這樣裝扮的人。


    沒有皮鞋,沒有皮腰帶,沒有打火機,沒有墨鏡,沒有抽過香煙,沒有喝過汽水,沒有喝過啤酒,沒有一條帆布褲子,沒有一件帆布上衣,甚至你連一盒火柴都沒有……那麽你定是閩西來的,要麽就是從江西和浙江跑過來的!


    永勝伯鄭彩的幕僚們全都在他的隔壁辦公室。


    他們都是大才,諸子百家,詩詞歌賦,人人不敢說都是精通,但是,都是有一定的成就,幾乎人人都著有詩集,幸好當時沒有被漢唐集團的人請走。


    有一次,永勝伯鄭彩把他們召集在一起,說:“諸子大才,廈門民風如今這般模樣了,該當如何?”


    有人提議首先就上街去圍剿奇裝異服,見了就用剪刀破之!


    大家認為不可,過於偏頗了。他們自己家裏也有子弟,若是如此行之,損失太大,要知道他們漢唐集團的物件很貴的。


    永勝伯鄭彩沒有說話,隻是小腹一緊,因為他裏麵穿了三弟給他帶的內褲,穿上還是挺舒服的。


    有人提議關閉了這海關,不讓那些奇裝異服進來!他們有的衣服連左右之衽都分不出,竟然是套頭就穿,真是豈有此理!


    這個人在漳州頗有名氣,舉子出身,遇亂世而不仕,整日修身養性。是永勝伯花費了大價錢才請出山。


    永勝伯鄭彩想,若是關了,我鄭家上哪裏去得到糧食?上哪裏去得到軍備?漢唐集團能答應嗎?


    大家也是齊聲反對,聲稱海關是福建所有商民之利處,千萬不可妄動。


    因為這是基本事實,那人隻得嘿然不語。


    最後,一個長者拱手道:“無他法,但請永勝伯帶頭摒棄漢唐集團之物,否則,那便是愚民之策了!若為廈門長久之計,智者不為此策也。”


    眾人把眼睛都看向了永勝伯鄭彩,有的人臉上的近視眼鏡還一閃一閃地反著光。


    永勝伯鄭彩心中罵了一聲,媽蛋的,他們都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此事不了了之。


    永勝伯鄭彩離不開漢唐集團的物件!但凡能做到,他早就去做了,還用說!


    大的就不說了,還能把這大樓拆了?把他的馬車丟海裏?把那大家都用慣的的電話拆了?把槍、炮、手榴、彈都丟了,讓韃虜打過來??


    哪怕是一個小小的老花鏡,他都放不下了!


    永勝伯鄭彩不知道漢唐集團的這些影響會改變什麽,但是他就是怕。


    連他在辦公室牆上的大幅黑白單人照片裏的麵相,都似乎露出了擔心的表情。


    但是辦法總是有的,大家終於出了一個辦法,漢唐集團那裏有一種印刷之術,字跡可大可小,還非常清楚,莫不如讓他們印一些聖人之言,或是百孝之事,遍貼於那公共之處,也好讓商民不忘祖宗之根本……


    這是一個好辦法!


    漢唐集團賣報紙,鄭家集團貼布告,這已經成了兩岸的文化現象了。


    《漢唐時報》已經賣到了廈門等大城市,隻不過比在台灣發行晚了一二天。


    四張大紙才五毛錢,兩麵全是字啊,真便宜。


    但是在福建也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五毛錢,半斤米沒了,再說識字的人又有多少?


    永勝伯鄭彩從那上麵能看到漢唐集團所做的一切,當然,他幾次安排專門人員驗證後,就差不多信了它。


    《漢唐時報》淩晨售賣,那麽晚上,永勝伯鄭彩就能戴著老花鏡看著最新的一期。


    往往是從第一個頭條,看到這兩張報紙的最後一個標點符號。


    第五百二十六章 《漢唐時報》的特點


    事實上,漢唐集團出版的這份報紙,根本就沒有自己想辦的意思。


    但是楊友行秘書長堅持要自己辦,還要大辦。


    他給的理由非常清楚。


    原因有二:漢唐集團通訊通信公司第一批次服務器的硬盤快要到期了,就算它挺過六年吧,也算上我們也還有一批主要配件,最多再有十二年了,這樣,離我們徹底告別網絡的時間不多了。


    那麽我們之間還能怎麽溝通呢?隻能靠兩樣了,報紙和廣播,這是一個。


    第二個呢,我們如海一樣的電子資料,必須翻印出來。


    這是一個浩瀚的工程,哪怕是其中的百分之一!


    一個真正文明的傳承,隻能是靠書籍來進行,所以任何邪惡的勢力從來都是在書上做手腳。


    我們不是邪惡,我們是重新創造文明的人,所以,現在就要著手訓練一大批校對、排版、印刷上的技術人員。


    那麽,如何能性價比最高的培養出這方麵的人才呢?


    我認為那就是辦報紙了,就算我們不想贏利,隻是以培訓相應的技術人員為基本目的,那都是白得的。


    董事會同意了楊友行秘書在網上的建議。


    有技術員直接問道:“就算現在有百分之十的識字率,我們管理下的人口不到七十萬,就算有七萬人,他們能有幾個人訂閱你?


    你可別忘了你撲街的慘痛曆史,到時候,你可別打著強製廠家、商家來訂閱的主意,那樣就太無恥了。”


    楊友行秘書長頓時心中大恨,你又提我心中的t點!明明是看盜版的人一心一意把我看死了,你還說!


    你哪裏知道,他們大多都是看盜版經驗豐富的大叔們,每一個人都有看死三個以上寫手的經曆……


    但是楊友行秘書長為了贏得更多的支持,強行擠出笑臉說:“我又不是幹強盜和小偷出身的,當然不能強製和偷偷摸摸了。我降到五毛一份,近期還擴成八版,一年後我就十六版,怕你到時候還買不到呢。”


    “我明白,你想搞廣告,這是一個路子,但是七萬人的總量,太少了。”


    “不懂了吧,這七萬人,大多都是有錢人,因為我們當初在招聘各種人員時大多偏重他們,所以他們收入高一些是肯定的了,更為關鍵的是,我們管理下的這個民間體係中人人手裏都有一些錢了——”


    那個技術員說:“有道理,看你態度這樣好,我自願訂你一年的。”


    楊友行秘書長心裏說,你還沒有見過我哀求看盜版者的樣子,媽蛋的,整個一個正確和錯誤的人性大扭曲!


    緊接著楊友行秘書長拋出了一個“寫手保障計劃基金”,提出一個方案,要成立一個基金會,用來培養一些寫手,其資金來源不占有漢唐集團的投資,完全由《漢唐時報》一家承擔,沒辦法,在這個起步階段,如果董事會不同意這就是一個零。


    楊友行秘書長的狐狸尾巴露出來。


    李子強董事說:“嗯哼,你想幹嘛?圓你自己的夢想?”


    這個橋搭得好啊,楊友行秘書長在心中冷笑,理工生,不行了吧?跳躍性思維差了吧?我已經忍你們很久了!


    楊友行秘書長謙虛地說:“無農不穩,無工不強,無商不富,這真是對極了,但是,這隻是局部的正確。


    我的技術員們,你們想過無士會怎麽樣了嗎?


    當有人故意不提這個的時候,你們還會傻乎乎地為新開一個礦笑?為新開一個工廠笑?為做成一筆生意笑?


    像豬一樣的快樂,而不去思考;像土豪一樣揮金,而沒有品位?!


    那些說話惡狠狠地隨便以汙辱對方的人格為快樂的,還有要麽就殺光、滅絕、暴打別人的人,他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他們都是從一個社會中成長出來的!


    難道我們以後要高高地坐在上麵,看著底層眾人在上演著一場場撕殺大戰?


    請記住,我們才是無路可逃的人群。


    所以啊,無士不義!”


    伍大鵬董事長鐵青了臉,這個楊秘書長是早有目的,而且搶占了道德至高點,漢唐集團在整個重建中,確實出現了一些短板,或者不足之處,這個小子抓到了。但是,能識字,能寫詩文的人就能叫士嗎?


    楊友行秘書長繼續說:“這裏所說的士,是一種精神層次的追求,是有一種超過平常人的智力水平和擔帶精神,它蔑視卑鄙,鄙視功利,敢於奉獻,追尋一種人間大道上的公正。


    它可以不分地位,不分職業,也不分男女,不分年紀,但是它都要體現出一種人性的高貴和不可淩辱。”


    伍大鵬董事長冷冷地說:“我們中間誰可以稱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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