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福建的大木一株值價不過數兩;乾隆時,福建的桅木已漲到一根需價四五百金。


    又據資料記載,康熙年間,打造洋船,卻每隻需要用數千金或千餘金。


    雍正時,內地造一洋船,大者七八千金,小者二三千金。洋船的一般造價,在十八世紀上半時,平均在白銀五千兩左右,到了十九世紀時,已是造大船費數萬金。


    當然,除了可用造船的木料越來越少之外,這價格越來越高也和船型越造越大有一定的關係。


    吳傑廠長和樊修技術員對這些物價問題不在意,卻對這份資料裏麵的另外的描繪更感興趣。


    在明末時期,南洋販貨迴來的船戶們,給福建閩南的一些造船廠,帶來了令人興奮的消息。


    他們在航行中看到,暹羅國從海口到國城,溪長二千四百裏,夾岸大樹茂林,而且木質堅實適宜作船。


    特別是在廣南地方,出產一種長達八丈,通身無節的桅木及鹽舵木。


    在呂宋群島,樹木約四千二百種,高約五十丈,便於建船、屋,而且島上鐵力木尤為豐富。


    在婆羅洲北岸,也有不少鬆木,堪作大桅,所有這一切都令大明商人欣喜不已。


    其實在這一時期,由於大明政府認為自己的國家非常有特色,異常嚴格地控製著民間造船事業,一些在大明有力度的海商,就把自己的造船業務放到了大明境外……這樣好多了,大明政府連一毛錢的稅錢也收不到了。


    在此期間,無論大明政府如何在風雨中顛簸,這些海商的海外造船活動也一直沒有停止。


    甚至會發生這樣的現象。一些大明海商的船隻,從廣東、福建的各個地方出發時,船上載著他們自家的各類工匠等技術人員,往暹羅的方向駛去。這些技術人員對商船了如指掌,一旦商船失事,船上人員自己便可維修,或隨即備料造船。


    在赴暹羅途中,他們沿越南海岸一帶砍伐木材,再在抵達曼穀時另外添購一些,然後直接用這些木料製造帆船,兩個月內便完成一隻海船——所有的蓬帆、繩索、鐵錨和其他工作均一一親手製成。”


    造船中需要的油、麻、蠣灰及釘鐵等物料,一般也一起從國內運出。


    發展到後來,大清朝廷建立了,他們禁止出口鐵器後,大量的鐵器依然可以通過走私途徑流入海外。


    後來又自雍正三年開始,大清政府允許出洋船隻攜帶一定量的鐵釘、油灰、椶絲、黃麻等材料,作為修補船隻之用。


    這應是海外取得船料的一個良機。造船用的蠣灰,因為東南亞瀕海,應該是不難解決的。至於鐵釘,也可以在東南亞製造。


    ……一些以前移居到檳榔嶼、馬六甲和新加坡等地的明人工匠們,也製造大量的五金產品,如鋤頭、鐵釘、小斧、鐵鏈等。


    在東南亞,造船的限製寬鬆太多,所造船舶也多為大船,載重量在七千到一萬石之間,這個大概是相當於四百噸到六百噸吧,而且在當地造船費用隻有國內的一半。


    明人船匠的才華在海外得到了盡情的展示。


    安江造船廠需要他們在台灣也能展示自己的才華。


    吳傑廠長和樊修技術員綜合考慮後,正式在網上提出了造船技術工人引進要求。


    這個要求即時得到了批準,而且由於這份要求中,都把所需人員具體落實到了造船的工種上,所以,當這個要求發到了廣州和廈門時,那裏的人像照方抓藥一樣,很快搜羅到明人技術員了,很快就送到了安江造船廠。


    吳傑廠長說:“這兩條船如果正式建成,並能順利完成海試的話,就標誌著我們的船廠正式成立了……”


    樊修技術員說:“那條飛剪船呢?你真讓那些愛好者親自動手嘛?”


    “為什麽不?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省得他們一天在網上嘰嘰歪歪……不行的話,我們還可以幫忙,還不行的話,還有明人技術員,他媽的,明人工匠都比我們強,至少他們都建過百噸以上的全木船。”


    “沒事吧?我們有數控木工機床……”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以後隻有台灣縱帆船了


    從這件事後,縱帆黨和橫帆黨兩夥人算是明白了,這個吳傑廠長是個悶騷男,在別人玩嘴炮時,他卻在幹實事。


    於是,他們就養成了去安江造船廠實地觀察的習慣。


    在等招聘齊明人船匠時,他們聽說吳傑廠長又設計了兩種船型,趕緊都跑去觀看。


    當時在測試水池邊,他們有的站著,有的還蹲著,認真地看著吳傑廠長和樊修技術員在測試一個怪裏怪氣的船模——眾人習慣性評頭論足了。


    “太醜了,像個大鴨子!”


    “長寬比例太小,肯定跑不快!”


    “這玩意是個啥?算縱帆還是算橫帆?”


    水池子裏的樊修技術員聽後不耐煩,說道:“沒見識,連解放前活躍在蘇州河的老閘船都不知道!”


    眾皆啞然,確實沒聽過,更沒見過。


    還是吳傑廠長厚道些,他笑著跟大家解釋了一下。


    19世紀上海租界的洋人們發現,他們的橫帆船跟本無法適應中國沿海多變的風向,便結合西洋帆船的船型和中式帆裝建造了這種“四不像”。


    它釆用了西方船體,兩支桅杆上掛著中式硬帆,在連接艏斜杠和前桅項部的支索上,還掛上了百慕大式三角帆。


    這種帆裝,有效地改善了逆風行駛的性能、增加了帆總麵積,還能平衡令人煩惱的上風舵問題。


    這種船在極限時,甚至隻需要一名舵手和一名助手,就可以愉快地航行。它操作簡便,被當時的洋人廣泛地用於上海沿海到內河的運輸。


    到了小火輪大行其道的20世紀,直至民國時期,仍然能看到它活躍的身影,可見其性能優良,非常適用於台灣沿海或內河。


    眾人擺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樊修技術員還是有點憋不住話,帶刺地說道:“我看著論壇裏的爭吵就想笑,還拿鄭和下西洋的寶船當作橫帆強大的依據說事,中國式帆明明是縱帆好不好?縱帆船是利用帆麵和風向的夾角,使風帆兩麵的空氣岀現速度差,從而產生動壓力來推動船舶行駛,而橫帆隻是利用背麵的風吹鼓帆麵,形成靜壓力推動船舶,像蓋倫船上麵的一麵軟質風帆才叫橫帆,沒文化真可怕!”


    這時,先來一步的伍大鵬董事長,趕忙站出來打圓場:“民康,那咱們就用這老閘船了?你的做法很有哲學意義。”


    吳傑愣了一下,表示不懂。


    伍大鵬董事長和吳傑廠長是老朋友了。


    伍大鵬有一次在煙台長山島度假時認識了迴鄉探親的吳傑——那時還叫吳民康,一個文革氣息濃鬱的名字——穿越時才改名吳傑。


    老吳老實卻不木呐,同時熱情好客,拉著伍大鵬走遍了長山的景點,還帶他領略當地的風土民情,其中就參觀了當地船工建造木帆船的地方。


    這次考慮搞木頭商船,伍大鵬董事長毫不猶豫地任命吳傑為船廠廠長,當然,這與交情無關。


    吳傑的老家就有建造木帆船下海的傳統,吳傑至少知道些工藝流程;同時他做事極其認真,還是八十年代的老牌大學生,學的就是流體力學。


    在那麵的世界,老吳在某大型企業主持水輪機葉輪的水力模型設計工作,若不是知道他因為某些永遠不想提起的原因而心灰意冷,這個人還真不好意思招聘他過來。


    聽到伍大鵬董事長問話,吳傑廠長考慮了一下說:


    “我現在的測試池隻能檢測船的耐波性能、扶正力矩、風帆推力和推力中心、船體的橫向阻力及阻力中心,我帶來的力學分析軟件,隻能計算各船型的水流阻力,算不出興波阻力,畢竟不是專業造船軟件。我需要建一座至少三十米長的動態檢測水槽,才能得到精確的數據。”


    伍大鵬董事長大手一揮:“不用那麽麻煩,現在是十七世紀,隻要強過這時期的帆船就行。不過,你想要的測試池可以有!”


    “那好辦,我就來說說我的構想。”吳傑廠長指著老閘船模型說,“台灣適航河流眾多,我們的內河/沿海商船就選它了,它操帆簡單,主體還是中式帆,明人船手上手快,隻要教會他們看風向線就行。”


    說完指了指桅杆,又說道:“我們用錐形空心拚接桅杆,減輕重量的同時也提高了桅杆強度,因為可以使用木料最好的部分切割成木條用來製桅,不用太講究長度。”


    眾皆了然:有先進的木工機床在,加工精度神馬的毫無壓力。


    有人不服氣了,說道:“那膠水怎麽解決?我們的環氧樹脂可有限!”


    “酪素膠!西方桅杆匠到了二十一世紀還在用!”


    樊修技術員忍不住又插了一嘴。


    吳傑廠長擺擺手阻止了樊修技術員的話頭,覺得他說話語氣有些衝了。


    吳傑廠長說道:


    “因為強度增加,我們的桅杆比明船高兩成,帆麵積可以大三成,加上百慕大三角帆,該船比同尺寸的明船的帆總麵積大六成。配合小阻力設計的船體線型,在適當的風速下航速八節沒有問題。下麵樊工你補充一下。”


    說完吳傑廠長上了池子,到一邊的工作台上拿茶杯喝水,把講解的機會讓給了樊修技術員。


    樊修技術員乘機給大家普及了一下酪素膠的知識。


    酪素膠是一種效用極廣的膠液,它可以粘結木製品或其它製品,特點是能耐水,其主要成份是酪素。


    酪素是用去掉奶油的酸牛奶製品製成的,當然羊奶也可以了。


    將牛奶用濾紙或厚實的織物過濾,用清水衝去脂肪,將獲得的酪素鋪在地上晾幹。幹後再利用純淨的汽油把殘餘的脂肪去掉,然後再把它晾幹。


    製酪素膠時,隻要將酪素用水攪拌加入少量的氨水(阿摩尼亞水)即成。


    具體方法是:取30份重的酪素,用100份重的水拌和,擱置1小時後,一麵將混合物攪拌,一麵加入25份重的阿摩尼亞水,用時可將製成的膠水稀釋,稠度可任意調劑。


    就算沒有阿摩尼亞水也不怕,可用硼砂(4份重量的酪素加3份重量的硼砂)代替。先將酪素和水混和,讓它膨脹數小時,然後將這糊漿略微加熱(不可超過50c),加熱時要仔細攪拌,並加入阿摩尼亞水或硼砂。如要長期保藏,可在膠內加入少量石碳酸,以免變質。


    樊修技術員得意洋洋地說:“怎麽樣,都很簡單吧?現在一些歐洲有名氣的製桅師家族,還一個個把酪素膠的製作工藝當寶貝一樣藏著掖著,卻不知道單單是我掌握的生產方法就有三種。等布袋鹽化工的氨水量產了,這也是一個產業呢——”


    這時有人插話了:“小樊很厲害呀,這麽偏門的知識都能百度到!”


    “是吳廠長告訴我的,他在老家教親戚做拚接桅的時候查了資料。”樊修技術員沒聽出來是誰插話,不滿地朝人群中看了一眼,不知道人家是誇他還是損他,繼續說道:


    “好吧,話說迴來,船帆上我們也有改進,相信大家也看到農業組那邊種植了大量劍麻,那些就是我們風帆和索具的原料來源。劍麻纖維的彈性模量達到鋼絲的一半,重量隻有後者的五分之一,所以比鋼絲繩更適合做索具,同時用它織造風帆的話,隻需要印度棉帆布的四分之一厚度就能保證強度。


    這樣帶來兩個好處:一是升帆更輕鬆;二是減輕桅頂橫搖慣量,從而提高船隻的適航性和安全性,也減小了對桅杆強度的要求。”


    不等眾人提問他又指著船模帆上的橫條介紹:“帆上緣的橫杆叫橫桁,中間的五根叫板條,下緣的叫帆桁。這也是我們的減重大戶,我們釆用硬木-輕木-硬木的層壓結構,減去了六成重量,使我們的帆含帆骨隻有明人同麵積帆的三分之一重。”


    有人無聊地問道:“劍麻帆、層壓骨,要是明人學去了我們豈不是沒優勢了?”


    樊修技術員哈哈一笑:“第一,劍麻纖維紡紗以前要用化學方法去除木質素;第二,明人不會做酪素膠,他們的豬皮膠、鰾膠都是怕水的,壓出來的板條嘛,隻要是一遇到了雨,結果,你想吧——哼哼——可惜吳傑廠長說,還要大筆地賣給他們——


    考慮到內河的航道條件,我們預計把這艘老閘船的吃水限製在2.2米,船寬5.7米,船體長28.6米,含艏斜杠共33米;桅杆(自水線起)高19.8米,帆型廋高,帆總麵積達到425平方米,預計載重100噸。水下部分線型經過吳廠長大量優化,說最大航速8節——那是謙虛了!”


    “哈哈,小樊,你就不要誇我了,你也做了不少工作!”吳傑廠長給大家傳看了一張三視圖,說道:“這是荷蘭人在1700年發明的雙桅縱帆船,16世紀荷蘭人采用上緣斜桁帆以來,由於其極易操作,故不僅懸掛在全裝備帆船的尾桅下,還以其為主帆裝懸掛在當時一般的兩桅船上,樣就成了一艘縱帆船,由於19世紀在北美五大湖地區廣泛應用,所以最後被定名為北美縱帆船。


    大家看,這艘船有前支索和側支索,用後傾桅杆和帆的重量來替代後支索的作用,所以它可以支持更高的桅杆。它的艏斜柱更長,增加了有效甲板長度,主帆的帆桁甚至伸出了艉部,這些因素相加得到了更大的帆總麵積,大家別忘了,我們的帆布還要比他們輕。


    由於我們把它用於跨越海峽的近海運輸,所以幹舷比比一號船要大,同時艏艉也相對翹一些。它的抗浪性能更好,適航性更強。


    桅和帆以及上斜桁我們釆用了與老閘船同樣的工藝、材料,帆桁就不必了,它的重量有用。


    最終船體長36.5米,寬7.3米,吃水3.7米,設計載重200噸;主桅高33米,帆總麵積達到驚人的830平方米,速度上說不好,反正比老閘船快兩節以上就是了。”


    “可是我記得,這雙桅縱帆船的載重聽說大多在一百噸以下啊!”有人提出了疑問。


    “問得專業。”吳傑廠長點了個讚,“這種縱帆船不同於上一種,它的力學結構經過樊工建模精心計算,采用密集船肋骨和主、兩舭三根龍骨,另外雙層船殼的內船殼起到水密艙的作用的同時,也將要大大加強了船體強度——桅杆和風帆的強度也推演過了,強度絕對過關,能兩雙桅解決的我就不用三桅了!——當然,這都是第二階段的發展計劃了——不過很快的。”


    吳傑廠長此時自信滿滿,又發出了誓言:


    “在此基礎上我們還可以發展三桅、四桅縱帆船,此後世界上就沒有北美縱帆船這一說了,隻有台灣縱帆船!”


    一個偽船迷,問題男繼續發問:“為什麽不發展四桅以上的大型縱帆船呢,拚接龍骨應該不難吧?”


    “我問過李董,不久的將來,他肯定能解決蒸汽機的問題,大幅船用鋼板也是遲早的事情,誰還搗鼓啥木帆船啊!”


    第三百二十章 道理不辯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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