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歆和他同樣無奈：“這麽大的聲音，想不醒都難啊。”
大媽見呂歆醒了，更是變本加厲：“年輕人，你剛不是說你女朋友睡覺，不能打擾她嗎？現在你女朋友醒了總能給我們讓座了吧！”
說完，那大媽又不冷不熱地對呂歆說：“小姑娘，你怎麽找了這麽個男朋友，你看好哦，這麽沒有愛心的男人哦，以後不會疼老婆的。”
呂歆被吵醒難免有點起床氣，何況這位大媽實在有點強詞奪理咄咄逼人。拉了拉和陸修交握的手，稍稍安撫了他的怒氣，呂歆笑著問：“阿姨，你和這位大爺都是上車之前才知道你們買的是站票嗎？”
那阿姨沒想到呂歆會問起這一茬：“當然不是，我買票的時候就知道了。”售票員在賣票的時候有義務告知，呂歆猜也知道，她不可能不知道買的是站票。
“那你為什麽還要買呢？明知道自己的父親身體不好，即使隻是這麽短的路程也沒法一路站過去。或許是您買票的時候，坐票已經賣完了，我不強求你買一張坐票，你帶張小板凳過來不難吧？”呂歆看著他們總共兩個人，卻大包小包地拿著不少東西，拿個塑料小板凳根本不算什麽。
“還是你早就想好了，家裏老人一把年紀了，還怕沒人讓座麽。就算撞上我男朋友這麽不情願的，隻要撒潑打滾就好了，是嗎？反正年輕人的臉皮薄，最後你總會得償所願的。”呂歆笑眯眯地看著大媽的臉從興奮的潮紅，變成鍋底一樣黑。
呂歆看著她剛才無理取鬧的樣子，就知道這阿姨多半生活裏沒少幹占別人便宜的事情。她本能地討厭這種不講道理還總是給別人添麻煩的人。這次冒犯到他們這裏，呂歆總得殺殺她的銳氣，就算是給社會文明建設添磚加瓦。
不過世界上總是不缺同情心泛濫，慷他人之慨的人。陸修這邊的吵鬧聲極大，早就引起了大半個車廂的關注，一開始大家都跟看戲似的，根本沒人出聲。此時大媽落了下風，卻聽到一個人打抱不平：“你們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吧。好歹人家兩個老人家，你們不肯讓座還羞辱別人幹什麽？”
呂歆笑眯眯地站起身，順著那人的聲音看過去，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上身穿著一件不倫不類的花襯衫，衣服被下邊健壯的身材撐得鼓鼓囊囊的。
這樣的外貌，從一開始就容易產生壓迫感，明明呂歆沒做什麽錯事，氣勢上就矮人一頭。
“這位先生，你這偏架拉得也太偏心了吧？”呂歆笑眯眯地頂迴去，心裏也有一把怒氣熊熊燒了起來。明明是這大媽咬著他們不放，花襯衫倒是往他們身上潑起了髒水。
站在道德的高地上真是半點都不覺得冷。
大媽有了人幫腔撐腰，立刻又恢複了耀武揚威的樣子，看得呂歆心裏直慪氣。
花襯衫卻以為呂歆是被他嚇到示了弱：“年輕人還是要有點美德的，誰不會老啊，別等到你們老了的時候沒人給你們讓座，才後悔今天做出這樣的事情。”
呂歆梗著一口氣，死死憋著自己想說出的“我老了可不會這麽沒用，連張坐票都弄不到”，這樣的話太過刻薄，也容易犯眾怒。
這時，呂歆的掌心被陸修捏了捏，呂歆看過去，陸修衝她笑笑，示意她不要太生氣。呂歆勉強克製住怒容，陸修已經文質彬彬地衝花襯衫開口：“這位大哥既然這麽善良，你為什麽不給他們讓座呢？”那花襯衫坐得離他們不遠，是三排座裏一個中間的位置，為了和呂歆講道理，還迴過身站在自己的位置前和他們說的話。
花襯衫一窘，看了一眼在旁邊等著他迴答的大媽和老頭子，一下子應不出來。
“他們又沒求到我這裏……”花襯衫的聲音低了下去，變得沒什麽底氣，顯然是個好為人師，等侵犯到自己利益時，又變卦的雙重標準。
陸修此時卻把控了這次交鋒的節奏，和呂歆並肩站著，不輕不重地說：“確定日期之前，沒料到今天是五一第一天來往的人流多買不到坐票，這是這位阿姨犯得第一個錯誤；隻買到了站票卻沒有準備可以坐著休息的東西，這是這位阿姨犯得第二個錯誤；想要倚老賣老沒成功，還讓人覺得胡攪蠻纏，強迫別人做好事，這是這位阿姨犯得第三個錯誤。至於第四個錯誤，就是這位阿姨看人的眼光不好，我樂於給善良的人幫助，卻不願意幫助一個道德綁架者。”
“沒有人應該為別人的錯誤買單，我和我女朋友也一樣。我們老了之後，如果買到一張站票，絕對不會和阿姨你一樣毫無準備；如果我們有孩子，我們也不會教他逼著別人‘尊老愛幼’，卻不連父母的臉麵都一起被丟了幹淨。”陸修抬手，左手指向車廂裏的站票乘客區域，“二位的位置應該在那裏，你們如果再吵鬧的話，工作人員可能要過來了。我想旅途辛苦，二位應該也不想受到處罰吧？”
那大媽原本想要發難，卻忌憚著陸修所說的處罰，隻能灰溜溜地走開了，遠遠得還能聽見幾句小聲咒罵的聲音。
陸修重新坐下來，呂歆小聲說：“你剛剛突然站起來，我還以為你是要義正言辭地教育他們一頓，然後讓座呢。”聲音裏帶著笑意，看來是剛才生的氣都煙消雲散了。
陸修玩笑：“這樣做的話，他們隻會覺得，我們嘴上說得義正言辭，心裏還是讚同他們的。等到下一次隻會變本加厲。總不能給後邊排隊的倒黴蛋們加大難度吧。”
呂歆會心一笑：“要是我媽在這裏，一定會把我批評死。有個戰友統一戰線真是太棒了。”呂媽媽在別人眼中是一個十分好的人，在別人有這樣的要求的時候總會做出力所能及的迴應。“力所能及”是呂媽媽自己的認為，呂歆有時候會覺得媽媽的善良沒有底線。
“胡適先生說過：‘一個肮髒的國家，如果人人都開始講規則而不是談道德，最終會變成一個有人味兒的正常國家。道德自然會逐漸迴歸。一個幹淨的國家，如果人人都不講規則卻大談道德，人人都爭當高尚，天天沒事兒就談道德規範。人人都大公無私，最終這個國家會墮落成為一個偽君子遍布的肮髒國家。’我深以為然。”聽到陸修的話，呂歆莞爾，她和陸修在這一點上，竟然意外得合拍。
“我一直都覺得，道德基礎是尊重。隻有相互尊重的人，才有談道德或是禮貌的可能。而對於剛才那個阿姨這樣的人，談這些並沒有什麽好處。”呂歆想了想說，“以前我媽媽總是一味地付出，對別人好，然後老是吃虧，可能我維護她維護得習慣了，所以有時候覺得自己會顯得有些刻薄。”這種刻薄性格在年紀還小的時候極為鮮明，後來一半被社會磨平了棱角學會了妥協，一半被呂歆掌控住，平時顯得人畜無害，必要的時候卻是能夠保護她的最有力的武器。
大概是大家的興趣都被剛才的大媽消耗盡了，後半段的車程裏，車廂裏十分平靜。呂歆小聲地和陸修聊著天，連暈車的症狀都消退了不少。陸修的話不多，但總會讓呂歆覺得很投契。
呂歆一直以來都覺得在和另一半交往的過程中，雙方三觀的磨合比生活習慣的磨合更加重要。可惜生活太過忙碌，呂歆從前和紀嘉年交往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走到這一步就遺憾分手。
今天的意外雖然讓人略微感到不快，可是能有這樣坐著好好聊天交流的機會，讓呂歆覺得十分難得。
“連我媽媽都覺得，我這個人不懂得人情世故認死理。我還以為很難結識一個和自己觀點一致的人。”呂歆坐在座位上舒展了一下身體，笑眯眯地感歎。
陸修說：“言行一致很難得。”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以後在我麵前，不用太掩飾自己。”
呂歆笑了笑：“可惜這樣的性格不太討人喜歡。”所以很多時候，她隻能把自己偽裝成另一個樣子，叫別人喜歡，最後卻發現這樣太過辛苦。
陸修沒有說話，隻是牽著她的手。車廂慢慢停下來，微微晃了一下之後穩住，呂歆打起精神站起來：“到站了，我們走吧！”
高鐵直達s市高鐵站，距離呂歆家卻還有一段距離，需要轉車。兩人在車站的餐廳裏草草吃了點東西之後，沒有浪費時間，直奔公交車站轉車。又是一個小時的顛簸，汽車才終於到站。呂歆小跑著走出車站，久違的家鄉不說別的，空氣就比a市號上一大截。
“我們家這邊有意思的地方還挺多的，這些時間正好可以好好陪你逛逛。”擺脫了暈車的苦惱之後，呂歆神清氣爽地轉身和陸修說。
陸修正拖著兩人的行李走出來，看到還有些灼熱的陽光，把手裏的太陽帽蓋在了呂歆的頭上：“我很期待。”
呂歆正了正頭上的帽子，微笑的眼睛裏有細碎的亮光。
一輛白色的小型家用車緩緩停在他們身後，喇叭響了兩聲。呂歆迴頭，看到車上的人有些驚喜。
“我姐來接我們了，我們走吧。”
☆、第37章
“這是我姐姐呂羨，姐，這是我朋友陸修。”聽著呂歆的介紹，陸修朝車內駕駛座上的女士點點頭。
呂羨的膚色稍深，五官卻十分精致，她迴了陸修一個微笑後對呂歆說：“東西放到後備箱裏吧，媽早就準備了一大桌菜等著你們了。”
陸修去後邊放東西，呂歆先坐上了副駕駛。呂羨湊過來埋怨了妹妹一句：“你帶個人迴來怎麽不和我們說一聲？”看陸修的樣子，和呂歆恐怕還不是一般的朋友關係，這時候突然出現，帶迴家去媽媽肯定又是一番手忙腳亂。
呂歆吐了吐舌頭：“臨時起意嘛，我也沒想到他願意跟我來啊。姐，你剛才看那一眼，覺得人怎麽樣？”
呂羨斜了妹妹一眼：“長得是高大帥氣，看起來挺穩重的。不過為人處世怎麽樣，還得接觸過之後才知道。”
呂歆笑嘻嘻地說：“放心啦姐，能忍受我這樣性格的人，性格很好的。”
呂羨朝妹妹翻了個白眼：“你也知道你性格差啊。不過你看人可得仔細一點，別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一定要認認真真地看清楚知道嗎？別和我一樣……”說著，呂羨臉上的笑容褪去了半分，眉宇間顯出幾分疲憊和老態來。
車後傳來後備箱關上的響聲，呂歆心裏暗暗歎息了一聲，嘴上卻插科打諢地把話題帶了過去。陸修上車之後，呂羨等他坐好才慢慢發動車子。車開得不快，兩姐妹好久沒見，在前邊熱鬧地說個不停。
呂羨比呂歆要大六歲，但看起來一點都不顯老，意識到冷落了陸修之後，十分主動地把陸修一起拉進了聊天之中。兩姐妹都是開朗外向的性格，陸修又十分配合，等他們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分熟絡的樣子。
呂羨還要去停車，就讓他們先下了車，陸修把行李都放下來，後備箱裏還有些呂羨買的水果，呂歆也一道都拿了下來。
“你姐看起來挺熱情的。”上樓的時候，陸修和呂歆說。呂歆聽出了他的意有所指，在做什麽都被雞蛋裏挑骨頭的環境中，呂羨能保持這麽樂觀的心態很難得。
呂歆苦笑了一下：“等你和她們熟悉了就會發現，其實和你想得有很大的差別。我們家的人實際性格都比較內斂，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是很開朗樂觀的性格，實際上，隻是更擅長隱忍而已。”不想把自己的弱點展示給別人看幾乎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一種本能。
陸修皺眉，一個人總有低穀的時候，總得有個排遣的方式來消除自己的負麵情緒。呂歆已經不自覺地眉頭緊鎖，陸修隱隱有些不太好的猜測。
呂歆打開家門帶陸修進去的時候，一個黑影忽然從門裏竄了出來，一股腦地抱住了走在前邊的陸修的大腿。
“阿姨你迴來啦！”小不點還沒發現自己抱錯了人，興奮地嚷嚷。呂歆看到陸修手足無措的樣子，很不給麵子地笑出聲。陸修無奈一笑，放下手裏的東西之後把小男孩一把抱起來。
“這就是呂羨姐的兒子多多？”小孩看著把自己抱住的陌生男人懵住了，很快開始掙紮，大眼睛裏帶著點淚花地衝呂歆張開雙手。
呂歆先把水果放到了門邊的鞋櫃頂，把多多抱了過來：“對，大名江承澤。”小孩落到呂歆懷裏之後，立刻抱著自家阿姨的脖子，一副說什麽都不放手的模樣。
陸修點點頭：“和他媽媽長得挺像的。”多多的膚色隨呂羨，比平常的小孩要黑一些，而且非常容易曬黑，呂歆斜睨了陸修一眼，催著他把東西都拿進來，自己把多多抱到了客廳裏坐著。
廚房裏傳來熱火朝天的炒菜聲，油煙機的年紀大了，嗡嗡聲很重，看裏邊的動靜，呂媽媽沒有發現他們已經到了。
陸修坐在呂歆的身邊，稍微打量了一下房子。這套二居室看起來有些年歲了，但打掃得十分幹淨，連通式的設計，讓整套房子顯得十分寬敞明亮。
呂歆笑著說：“這房子是我姐快要結婚那會買下來的，那時候我還在讀大學，我媽為了讓我姐有個出嫁的地方，咬牙借錢把這裏買下來……一直忘了告訴你，我父母離異，爸爸不跟我們住在一起。”雖然這隻是一套二手房，但是對於一個離異的中年女人來說，買下來的過程十分艱難和煎熬。呂歆說是忘了，其實是有些私心，實在是年幼的時候，受夠了別人因為她父母離異而指指點點的行徑。
陸修擔憂地握住呂歆的一隻手：“什麽時候的事情？”
呂歆展顏一笑：“很早了，那時候我大概也就多多這麽大。”呂歆指了指在一邊玩耍，不時偷看他們一眼的多多說，“所以啊，我一直覺得我媽把我和我姐帶大、還能攢下一套房子，很不容易。”當初呂歆的父母離婚，父親是過錯方，毫無家底可言的家庭破碎之後，呂媽媽一個初中學曆的農村婦女，硬是扛下了把兩個女兒養大的責任。要說起來，比起別的渣男來說，呂爸爸還不算壞的徹底，畢竟對姐妹倆的學業還有所資助。不過從小跟在母親身邊，她們對母親的感情更深也是人之常情。
對於父母一代的恩怨，呂歆也不好在這時候多談。正好呂羨已經停了車迴來，推門進來看見兩人坐在沙發上聊天，麵前連杯水都沒有，免不了責備了呂歆幾句。
呂歆暗暗吐了吐舌頭，起身找杯子給陸修倒水，呂羨拿起了放在一邊的水果去了廚房。
廚房用透明的玻璃門做了隔斷，上邊還有些磨砂的花紋，陸修透過窗子可以看到正在揮舞鍋鏟的呂媽媽的側臉。呂媽媽身材中等，微胖，逆著光陸修不太能看清楚臉。一旁正洗著水果的呂羨不知道和呂媽媽說些什麽，呂媽媽燒菜的動作暫時停了下來，轉過身去朝呂羨揚了揚頭。
“她們一定是在商量今晚安排你住哪裏。”身邊的沙發往下陷了一點，陸修聽見呂歆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想轉過頭問呂歆，臉上卻一涼。隔著帶水汽的白色瓶子，陸修看到呂歆狡黠的神色。他把貼著臉的核桃乳拿在手裏，隨手打開後遞給呂歆。
“你們家隻有兩間房，我留宿可能不合適，到時候我去外邊找個賓館住就可以了。”
呂歆笑眯眯地說：“這怎麽行，咱們可要留在s市一個星期呢。一個星期的賓館住宿費得多少錢啊，你放心，我家在下邊還有個地下室，雖然平時都用來放雜物，整理整理也是能住人的。”
陸修不太相信地看向呂歆。
呂歆哈哈大笑：“好啦，不逗你了，我姐可以帶多多迴他們家睡，到時候我和我媽睡主臥，你住小的那間房就可以了。”說著她還揶揄了一句，“不會讓你去住布滿灰塵的地下室的。”
陸修忽然深深看了呂歆一眼：“那你以前呢，你姐姐出嫁以前，你住哪裏？”
呂歆愣了愣，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和我媽一起住啊。主臥的床很大的，反正讀大學之後，迴來的時間也少了，沒什麽不方便。我沒有自己的房間。”說著呂歆揉了揉自己的臉，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不過我一直都比較喜歡看書，那時候買了很多書都沒地方放。我媽說書架太大家裏放不下，就隻能把很喜歡的幾本書和不用的教材一起賣掉了。”說著呂歆的語氣裏透露出幾分遺憾，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陸修想不出安慰她的話，隻能嗯一聲，沉默地喝著手中冰鎮過的飲料。呂歆的失落來得快壓下去得也快，笑眯眯地問陸修：“我覺得這個牌子的核桃乳還行，你覺得怎麽樣，要不要迴去以後買一些放在家裏？”
自從呂歆在在家裏開夥，就幾乎承包了陸修的晚飯。不同於第一次的時候做的都是拿手菜，現在呂歆就是嚐試什麽新的菜式不小心做成了黑暗料理，也能麵不改色地端到陸修麵前。好在呂歆的天賦還算不錯，即使有時候味道有些奇怪，也不到需要去醫院洗胃的地步。
“啊——有點餓了，不知道我媽什麽時候才能做好飯。”呂歆並攏了腿抻了抻，上半身往旁邊一歪，腦袋就擱在了陸修的肩膀上。
陸修眼睛裏含了些微笑意：“你不是說阿姨的菜做的很好吃？”
呂歆用力地點點頭：“就是因為很好吃才這麽期待啊！s市這邊靠海，咱們家這裏尤其，海鮮什麽比在a市新鮮多了。”說著呂歆舔了舔嘴唇，她好久沒迴來，也好久沒吃過這些了。
陸修微微偏著頭，正好看到呂歆紅豔的舌頭掃過水潤的唇，心裏漏跳了一拍——可惜有些事情少兒不宜。
正抱著自己的卡通杯子走過來的多多，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說不出來的寒意。他怯怯地看了一眼阿姨帶迴來的陌生叔叔，沐浴著對方變幻莫測的目光，鼓起勇氣蹭到了呂歆身邊：“阿姨，我也要喝！”
“好！”呂歆笑眯眯地摸了摸多多的頭，從自己的瓶子裏倒了小半杯給他。
倒完之後，呂歆還偷偷摸摸地看了眼廚房那邊，呂羨還沒有出來。她朝多多豎起掌心，刻意壓低了聲音說：“別讓媽媽知道哦。”
多多咧著嘴，重重地點頭，伸手和呂歆的手掌拍了一下：“阿姨最好了！”
☆、第38章
顯然多多和呂歆不是頭一次幹這種暗度陳倉的事情了，陸修看著一大一小偷偷摸摸的樣子，不自覺露出笑容。他不是個特別喜歡孩子的人，不過看到這個場景卻不自覺得想，能有這樣一個小孩，好像也不錯。
等多多喝完，呂歆幫他處理了犯罪現場迴來，陸修不禁問：“你喜歡小孩嗎？”
呂歆看了一眼多多，笑著搖搖頭說：“不喜歡。”
看到呂歆含笑的樣子，陸修覺得有些驚訝。
呂歆摸了摸身邊已經完全沉溺於玩具當中的多多：“也就帶這個小家夥的會比較有耐心一點，我本身不是很喜歡孩子。”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道，“雖然有時候小孩子可愛得像是天使一樣，但是大部分時候是很可惡的小惡魔。”
多多插了句嘴：“多多才不是小惡魔！”
“好好好，多多最可愛了。”呂歆敷衍了一句，小孩卻極為滿意地又埋頭於玩具之中。
“況且養大小孩容易，養好小孩很難。我覺得生小孩之前首先要確定自己能不能擔起這樣一份責任吧，先得是個合格的父母，才有資格決定要不要小孩呀。”呂歆笑眯眯地總結陳詞，
大媽見呂歆醒了，更是變本加厲：“年輕人，你剛不是說你女朋友睡覺，不能打擾她嗎？現在你女朋友醒了總能給我們讓座了吧！”
說完，那大媽又不冷不熱地對呂歆說：“小姑娘，你怎麽找了這麽個男朋友，你看好哦，這麽沒有愛心的男人哦，以後不會疼老婆的。”
呂歆被吵醒難免有點起床氣，何況這位大媽實在有點強詞奪理咄咄逼人。拉了拉和陸修交握的手，稍稍安撫了他的怒氣，呂歆笑著問：“阿姨，你和這位大爺都是上車之前才知道你們買的是站票嗎？”
那阿姨沒想到呂歆會問起這一茬：“當然不是，我買票的時候就知道了。”售票員在賣票的時候有義務告知，呂歆猜也知道，她不可能不知道買的是站票。
“那你為什麽還要買呢？明知道自己的父親身體不好，即使隻是這麽短的路程也沒法一路站過去。或許是您買票的時候，坐票已經賣完了，我不強求你買一張坐票，你帶張小板凳過來不難吧？”呂歆看著他們總共兩個人，卻大包小包地拿著不少東西，拿個塑料小板凳根本不算什麽。
“還是你早就想好了，家裏老人一把年紀了，還怕沒人讓座麽。就算撞上我男朋友這麽不情願的，隻要撒潑打滾就好了，是嗎？反正年輕人的臉皮薄，最後你總會得償所願的。”呂歆笑眯眯地看著大媽的臉從興奮的潮紅，變成鍋底一樣黑。
呂歆看著她剛才無理取鬧的樣子，就知道這阿姨多半生活裏沒少幹占別人便宜的事情。她本能地討厭這種不講道理還總是給別人添麻煩的人。這次冒犯到他們這裏，呂歆總得殺殺她的銳氣，就算是給社會文明建設添磚加瓦。
不過世界上總是不缺同情心泛濫，慷他人之慨的人。陸修這邊的吵鬧聲極大，早就引起了大半個車廂的關注，一開始大家都跟看戲似的，根本沒人出聲。此時大媽落了下風，卻聽到一個人打抱不平：“你們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吧。好歹人家兩個老人家，你們不肯讓座還羞辱別人幹什麽？”
呂歆笑眯眯地站起身，順著那人的聲音看過去，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上身穿著一件不倫不類的花襯衫，衣服被下邊健壯的身材撐得鼓鼓囊囊的。
這樣的外貌，從一開始就容易產生壓迫感，明明呂歆沒做什麽錯事，氣勢上就矮人一頭。
“這位先生，你這偏架拉得也太偏心了吧？”呂歆笑眯眯地頂迴去，心裏也有一把怒氣熊熊燒了起來。明明是這大媽咬著他們不放，花襯衫倒是往他們身上潑起了髒水。
站在道德的高地上真是半點都不覺得冷。
大媽有了人幫腔撐腰，立刻又恢複了耀武揚威的樣子，看得呂歆心裏直慪氣。
花襯衫卻以為呂歆是被他嚇到示了弱：“年輕人還是要有點美德的，誰不會老啊，別等到你們老了的時候沒人給你們讓座，才後悔今天做出這樣的事情。”
呂歆梗著一口氣，死死憋著自己想說出的“我老了可不會這麽沒用，連張坐票都弄不到”，這樣的話太過刻薄，也容易犯眾怒。
這時，呂歆的掌心被陸修捏了捏，呂歆看過去，陸修衝她笑笑，示意她不要太生氣。呂歆勉強克製住怒容，陸修已經文質彬彬地衝花襯衫開口：“這位大哥既然這麽善良，你為什麽不給他們讓座呢？”那花襯衫坐得離他們不遠，是三排座裏一個中間的位置，為了和呂歆講道理，還迴過身站在自己的位置前和他們說的話。
花襯衫一窘，看了一眼在旁邊等著他迴答的大媽和老頭子，一下子應不出來。
“他們又沒求到我這裏……”花襯衫的聲音低了下去，變得沒什麽底氣，顯然是個好為人師，等侵犯到自己利益時，又變卦的雙重標準。
陸修此時卻把控了這次交鋒的節奏，和呂歆並肩站著，不輕不重地說：“確定日期之前，沒料到今天是五一第一天來往的人流多買不到坐票，這是這位阿姨犯得第一個錯誤；隻買到了站票卻沒有準備可以坐著休息的東西，這是這位阿姨犯得第二個錯誤；想要倚老賣老沒成功，還讓人覺得胡攪蠻纏，強迫別人做好事，這是這位阿姨犯得第三個錯誤。至於第四個錯誤，就是這位阿姨看人的眼光不好，我樂於給善良的人幫助，卻不願意幫助一個道德綁架者。”
“沒有人應該為別人的錯誤買單，我和我女朋友也一樣。我們老了之後，如果買到一張站票，絕對不會和阿姨你一樣毫無準備；如果我們有孩子，我們也不會教他逼著別人‘尊老愛幼’，卻不連父母的臉麵都一起被丟了幹淨。”陸修抬手，左手指向車廂裏的站票乘客區域，“二位的位置應該在那裏，你們如果再吵鬧的話，工作人員可能要過來了。我想旅途辛苦，二位應該也不想受到處罰吧？”
那大媽原本想要發難，卻忌憚著陸修所說的處罰，隻能灰溜溜地走開了，遠遠得還能聽見幾句小聲咒罵的聲音。
陸修重新坐下來，呂歆小聲說：“你剛剛突然站起來，我還以為你是要義正言辭地教育他們一頓，然後讓座呢。”聲音裏帶著笑意，看來是剛才生的氣都煙消雲散了。
陸修玩笑：“這樣做的話，他們隻會覺得，我們嘴上說得義正言辭，心裏還是讚同他們的。等到下一次隻會變本加厲。總不能給後邊排隊的倒黴蛋們加大難度吧。”
呂歆會心一笑：“要是我媽在這裏，一定會把我批評死。有個戰友統一戰線真是太棒了。”呂媽媽在別人眼中是一個十分好的人，在別人有這樣的要求的時候總會做出力所能及的迴應。“力所能及”是呂媽媽自己的認為，呂歆有時候會覺得媽媽的善良沒有底線。
“胡適先生說過：‘一個肮髒的國家，如果人人都開始講規則而不是談道德，最終會變成一個有人味兒的正常國家。道德自然會逐漸迴歸。一個幹淨的國家，如果人人都不講規則卻大談道德，人人都爭當高尚，天天沒事兒就談道德規範。人人都大公無私，最終這個國家會墮落成為一個偽君子遍布的肮髒國家。’我深以為然。”聽到陸修的話，呂歆莞爾，她和陸修在這一點上，竟然意外得合拍。
“我一直都覺得，道德基礎是尊重。隻有相互尊重的人，才有談道德或是禮貌的可能。而對於剛才那個阿姨這樣的人，談這些並沒有什麽好處。”呂歆想了想說，“以前我媽媽總是一味地付出，對別人好，然後老是吃虧，可能我維護她維護得習慣了，所以有時候覺得自己會顯得有些刻薄。”這種刻薄性格在年紀還小的時候極為鮮明，後來一半被社會磨平了棱角學會了妥協，一半被呂歆掌控住，平時顯得人畜無害，必要的時候卻是能夠保護她的最有力的武器。
大概是大家的興趣都被剛才的大媽消耗盡了，後半段的車程裏，車廂裏十分平靜。呂歆小聲地和陸修聊著天，連暈車的症狀都消退了不少。陸修的話不多，但總會讓呂歆覺得很投契。
呂歆一直以來都覺得在和另一半交往的過程中，雙方三觀的磨合比生活習慣的磨合更加重要。可惜生活太過忙碌，呂歆從前和紀嘉年交往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走到這一步就遺憾分手。
今天的意外雖然讓人略微感到不快，可是能有這樣坐著好好聊天交流的機會，讓呂歆覺得十分難得。
“連我媽媽都覺得，我這個人不懂得人情世故認死理。我還以為很難結識一個和自己觀點一致的人。”呂歆坐在座位上舒展了一下身體，笑眯眯地感歎。
陸修說：“言行一致很難得。”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以後在我麵前，不用太掩飾自己。”
呂歆笑了笑：“可惜這樣的性格不太討人喜歡。”所以很多時候，她隻能把自己偽裝成另一個樣子，叫別人喜歡，最後卻發現這樣太過辛苦。
陸修沒有說話，隻是牽著她的手。車廂慢慢停下來，微微晃了一下之後穩住，呂歆打起精神站起來：“到站了，我們走吧！”
高鐵直達s市高鐵站，距離呂歆家卻還有一段距離，需要轉車。兩人在車站的餐廳裏草草吃了點東西之後，沒有浪費時間，直奔公交車站轉車。又是一個小時的顛簸，汽車才終於到站。呂歆小跑著走出車站，久違的家鄉不說別的，空氣就比a市號上一大截。
“我們家這邊有意思的地方還挺多的，這些時間正好可以好好陪你逛逛。”擺脫了暈車的苦惱之後，呂歆神清氣爽地轉身和陸修說。
陸修正拖著兩人的行李走出來，看到還有些灼熱的陽光，把手裏的太陽帽蓋在了呂歆的頭上：“我很期待。”
呂歆正了正頭上的帽子，微笑的眼睛裏有細碎的亮光。
一輛白色的小型家用車緩緩停在他們身後，喇叭響了兩聲。呂歆迴頭，看到車上的人有些驚喜。
“我姐來接我們了，我們走吧。”
☆、第37章
“這是我姐姐呂羨，姐，這是我朋友陸修。”聽著呂歆的介紹，陸修朝車內駕駛座上的女士點點頭。
呂羨的膚色稍深，五官卻十分精致，她迴了陸修一個微笑後對呂歆說：“東西放到後備箱裏吧，媽早就準備了一大桌菜等著你們了。”
陸修去後邊放東西，呂歆先坐上了副駕駛。呂羨湊過來埋怨了妹妹一句：“你帶個人迴來怎麽不和我們說一聲？”看陸修的樣子，和呂歆恐怕還不是一般的朋友關係，這時候突然出現，帶迴家去媽媽肯定又是一番手忙腳亂。
呂歆吐了吐舌頭：“臨時起意嘛，我也沒想到他願意跟我來啊。姐，你剛才看那一眼，覺得人怎麽樣？”
呂羨斜了妹妹一眼：“長得是高大帥氣，看起來挺穩重的。不過為人處世怎麽樣，還得接觸過之後才知道。”
呂歆笑嘻嘻地說：“放心啦姐，能忍受我這樣性格的人，性格很好的。”
呂羨朝妹妹翻了個白眼：“你也知道你性格差啊。不過你看人可得仔細一點，別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一定要認認真真地看清楚知道嗎？別和我一樣……”說著，呂羨臉上的笑容褪去了半分，眉宇間顯出幾分疲憊和老態來。
車後傳來後備箱關上的響聲，呂歆心裏暗暗歎息了一聲，嘴上卻插科打諢地把話題帶了過去。陸修上車之後，呂羨等他坐好才慢慢發動車子。車開得不快，兩姐妹好久沒見，在前邊熱鬧地說個不停。
呂羨比呂歆要大六歲，但看起來一點都不顯老，意識到冷落了陸修之後，十分主動地把陸修一起拉進了聊天之中。兩姐妹都是開朗外向的性格，陸修又十分配合，等他們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分熟絡的樣子。
呂羨還要去停車，就讓他們先下了車，陸修把行李都放下來，後備箱裏還有些呂羨買的水果，呂歆也一道都拿了下來。
“你姐看起來挺熱情的。”上樓的時候，陸修和呂歆說。呂歆聽出了他的意有所指，在做什麽都被雞蛋裏挑骨頭的環境中，呂羨能保持這麽樂觀的心態很難得。
呂歆苦笑了一下：“等你和她們熟悉了就會發現，其實和你想得有很大的差別。我們家的人實際性格都比較內斂，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是很開朗樂觀的性格，實際上，隻是更擅長隱忍而已。”不想把自己的弱點展示給別人看幾乎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一種本能。
陸修皺眉，一個人總有低穀的時候，總得有個排遣的方式來消除自己的負麵情緒。呂歆已經不自覺地眉頭緊鎖，陸修隱隱有些不太好的猜測。
呂歆打開家門帶陸修進去的時候，一個黑影忽然從門裏竄了出來，一股腦地抱住了走在前邊的陸修的大腿。
“阿姨你迴來啦！”小不點還沒發現自己抱錯了人，興奮地嚷嚷。呂歆看到陸修手足無措的樣子，很不給麵子地笑出聲。陸修無奈一笑，放下手裏的東西之後把小男孩一把抱起來。
“這就是呂羨姐的兒子多多？”小孩看著把自己抱住的陌生男人懵住了，很快開始掙紮，大眼睛裏帶著點淚花地衝呂歆張開雙手。
呂歆先把水果放到了門邊的鞋櫃頂，把多多抱了過來：“對，大名江承澤。”小孩落到呂歆懷裏之後，立刻抱著自家阿姨的脖子，一副說什麽都不放手的模樣。
陸修點點頭：“和他媽媽長得挺像的。”多多的膚色隨呂羨，比平常的小孩要黑一些，而且非常容易曬黑，呂歆斜睨了陸修一眼，催著他把東西都拿進來，自己把多多抱到了客廳裏坐著。
廚房裏傳來熱火朝天的炒菜聲，油煙機的年紀大了，嗡嗡聲很重，看裏邊的動靜，呂媽媽沒有發現他們已經到了。
陸修坐在呂歆的身邊，稍微打量了一下房子。這套二居室看起來有些年歲了，但打掃得十分幹淨，連通式的設計，讓整套房子顯得十分寬敞明亮。
呂歆笑著說：“這房子是我姐快要結婚那會買下來的，那時候我還在讀大學，我媽為了讓我姐有個出嫁的地方，咬牙借錢把這裏買下來……一直忘了告訴你，我父母離異，爸爸不跟我們住在一起。”雖然這隻是一套二手房，但是對於一個離異的中年女人來說，買下來的過程十分艱難和煎熬。呂歆說是忘了，其實是有些私心，實在是年幼的時候，受夠了別人因為她父母離異而指指點點的行徑。
陸修擔憂地握住呂歆的一隻手：“什麽時候的事情？”
呂歆展顏一笑：“很早了，那時候我大概也就多多這麽大。”呂歆指了指在一邊玩耍，不時偷看他們一眼的多多說，“所以啊，我一直覺得我媽把我和我姐帶大、還能攢下一套房子，很不容易。”當初呂歆的父母離婚，父親是過錯方，毫無家底可言的家庭破碎之後，呂媽媽一個初中學曆的農村婦女，硬是扛下了把兩個女兒養大的責任。要說起來，比起別的渣男來說，呂爸爸還不算壞的徹底，畢竟對姐妹倆的學業還有所資助。不過從小跟在母親身邊，她們對母親的感情更深也是人之常情。
對於父母一代的恩怨，呂歆也不好在這時候多談。正好呂羨已經停了車迴來，推門進來看見兩人坐在沙發上聊天，麵前連杯水都沒有，免不了責備了呂歆幾句。
呂歆暗暗吐了吐舌頭，起身找杯子給陸修倒水，呂羨拿起了放在一邊的水果去了廚房。
廚房用透明的玻璃門做了隔斷，上邊還有些磨砂的花紋，陸修透過窗子可以看到正在揮舞鍋鏟的呂媽媽的側臉。呂媽媽身材中等，微胖，逆著光陸修不太能看清楚臉。一旁正洗著水果的呂羨不知道和呂媽媽說些什麽，呂媽媽燒菜的動作暫時停了下來，轉過身去朝呂羨揚了揚頭。
“她們一定是在商量今晚安排你住哪裏。”身邊的沙發往下陷了一點，陸修聽見呂歆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想轉過頭問呂歆，臉上卻一涼。隔著帶水汽的白色瓶子，陸修看到呂歆狡黠的神色。他把貼著臉的核桃乳拿在手裏，隨手打開後遞給呂歆。
“你們家隻有兩間房，我留宿可能不合適，到時候我去外邊找個賓館住就可以了。”
呂歆笑眯眯地說：“這怎麽行，咱們可要留在s市一個星期呢。一個星期的賓館住宿費得多少錢啊，你放心，我家在下邊還有個地下室，雖然平時都用來放雜物，整理整理也是能住人的。”
陸修不太相信地看向呂歆。
呂歆哈哈大笑：“好啦，不逗你了，我姐可以帶多多迴他們家睡，到時候我和我媽睡主臥，你住小的那間房就可以了。”說著她還揶揄了一句，“不會讓你去住布滿灰塵的地下室的。”
陸修忽然深深看了呂歆一眼：“那你以前呢，你姐姐出嫁以前，你住哪裏？”
呂歆愣了愣，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和我媽一起住啊。主臥的床很大的，反正讀大學之後，迴來的時間也少了，沒什麽不方便。我沒有自己的房間。”說著呂歆揉了揉自己的臉，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不過我一直都比較喜歡看書，那時候買了很多書都沒地方放。我媽說書架太大家裏放不下，就隻能把很喜歡的幾本書和不用的教材一起賣掉了。”說著呂歆的語氣裏透露出幾分遺憾，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陸修想不出安慰她的話，隻能嗯一聲，沉默地喝著手中冰鎮過的飲料。呂歆的失落來得快壓下去得也快，笑眯眯地問陸修：“我覺得這個牌子的核桃乳還行，你覺得怎麽樣，要不要迴去以後買一些放在家裏？”
自從呂歆在在家裏開夥，就幾乎承包了陸修的晚飯。不同於第一次的時候做的都是拿手菜，現在呂歆就是嚐試什麽新的菜式不小心做成了黑暗料理，也能麵不改色地端到陸修麵前。好在呂歆的天賦還算不錯，即使有時候味道有些奇怪，也不到需要去醫院洗胃的地步。
“啊——有點餓了，不知道我媽什麽時候才能做好飯。”呂歆並攏了腿抻了抻，上半身往旁邊一歪，腦袋就擱在了陸修的肩膀上。
陸修眼睛裏含了些微笑意：“你不是說阿姨的菜做的很好吃？”
呂歆用力地點點頭：“就是因為很好吃才這麽期待啊！s市這邊靠海，咱們家這裏尤其，海鮮什麽比在a市新鮮多了。”說著呂歆舔了舔嘴唇，她好久沒迴來，也好久沒吃過這些了。
陸修微微偏著頭，正好看到呂歆紅豔的舌頭掃過水潤的唇，心裏漏跳了一拍——可惜有些事情少兒不宜。
正抱著自己的卡通杯子走過來的多多，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說不出來的寒意。他怯怯地看了一眼阿姨帶迴來的陌生叔叔，沐浴著對方變幻莫測的目光，鼓起勇氣蹭到了呂歆身邊：“阿姨，我也要喝！”
“好！”呂歆笑眯眯地摸了摸多多的頭，從自己的瓶子裏倒了小半杯給他。
倒完之後，呂歆還偷偷摸摸地看了眼廚房那邊，呂羨還沒有出來。她朝多多豎起掌心，刻意壓低了聲音說：“別讓媽媽知道哦。”
多多咧著嘴，重重地點頭，伸手和呂歆的手掌拍了一下：“阿姨最好了！”
☆、第38章
顯然多多和呂歆不是頭一次幹這種暗度陳倉的事情了，陸修看著一大一小偷偷摸摸的樣子，不自覺露出笑容。他不是個特別喜歡孩子的人，不過看到這個場景卻不自覺得想，能有這樣一個小孩，好像也不錯。
等多多喝完，呂歆幫他處理了犯罪現場迴來，陸修不禁問：“你喜歡小孩嗎？”
呂歆看了一眼多多，笑著搖搖頭說：“不喜歡。”
看到呂歆含笑的樣子，陸修覺得有些驚訝。
呂歆摸了摸身邊已經完全沉溺於玩具當中的多多：“也就帶這個小家夥的會比較有耐心一點，我本身不是很喜歡孩子。”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道，“雖然有時候小孩子可愛得像是天使一樣，但是大部分時候是很可惡的小惡魔。”
多多插了句嘴：“多多才不是小惡魔！”
“好好好，多多最可愛了。”呂歆敷衍了一句，小孩卻極為滿意地又埋頭於玩具之中。
“況且養大小孩容易，養好小孩很難。我覺得生小孩之前首先要確定自己能不能擔起這樣一份責任吧，先得是個合格的父母，才有資格決定要不要小孩呀。”呂歆笑眯眯地總結陳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