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萬丈,紅如火。

    遲暮的落日下,碧藍的天際彩雲妖嬈,似而翻騰,似而離散,映的大地宛如仙境一般。

    成尤自暈厥中醒來。奪目的彩光令他感到眩暈,自己的身體仿佛在天上飛。迷茫的揉了揉眼,看來不象做夢,山川與河流在腳下飛速倒退,樹木與山石變成小點,山外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遠。天際的雲彩在湖泊中映現,將大地裝飾的無比鮮豔。

    沉醉於奇境,暫時忘記煩惱的成尤發覺自己的身體躺臥在一片烏雲上,實質的感覺到棉褥般的烏雲輕托起他的身體在向前飛。烏雲彌漫著暖柔的氣流,象母親的乳汁滋潤著他身體,醉人的氣息流過,又象落魄的浪子尋得歸宿,纏綿的感覺朦朦朧朧,飄飄欲然。

    沉浸於這種刻意嗬護的氣氛中,成尤有一種渙然一新的感覺,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對身邊的暖流居然有一種親切與熟悉,這種暖流使他精神亢奮,渾身充滿力氣,令他想要高聲唿叫,將充沛的精力發泄出體內。成尤站起身體,迎著撲麵而來的氣流。氣流撞擊到他的身體,被分裂開來,發出“嗚”、“嗚”的聲音,象是怨婦的哭泣,象是群魔的呻吟……

    一聲龍吟自成尤口中宣泄而出,直逼驕陽,劃破九天,那種不屈的識念隨著尖嘯延伸,久久不絕,猶如掌管殺戮的天神藐視蒼穹,淩雲降臨人世。驚鳥紛飛,綠葉凋零,平靜的河麵開始沸騰。成群的遊魚躍出水麵窺視,萬惡的兇獸齊齊俯首低鳴……轉眼間天地動蕩,魔光四起,仙境般的大地被四起的黑霧侵襲,瞬間蕩然無存,飛灰煙滅。

    黑霧越聚越多,追隨在成尤身後不棄不離,它們排列成整齊的隊伍,象歸途中迴程的戰士,在半空中邁著凱旋的步伐,跟隨著無敵的統帥浩蕩前行。龐大的隊伍不斷有霧加入,似一條筆直的黑色巨龍凝聚的悠長,繼而再長,頓時更長,無限般的伸展著。天空仿似忽然被劃成了兩半,上麵彩雲片片,下麵黑霧連綿。

    嘯聲延續並不間斷,世間異象萬千,幸好荒野之地不曾驚擾平民。多時,嘯聲終於停了下來。猛然醒轉,成尤才明白自己墜入了癲狂狀態。沸騰的熱血平息後,他竟然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自己為什麽會在這片烏雲上?,這片烏雲將要飄向那裏?侯華仁!他想起了這個人,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為什麽一定要置自己於死地?然後他又想起那六個黑袍怪人,他們在自己麵前的卑微,隨便就能夠為自己斷肢廢體,這一切到底為了什麽?他腦袋一片混亂,思緒變的空白。一點都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異樣。

    黑霧在嘯聲結束後,不再從地麵盤結而上,連成尤身後那聚集成巨型黑龍的霧氣都開始慢慢鬆散,快速在空氣中溶解。它們仿佛是受到某種力量的召喚而來,如今力量消失,它們也將隨之湮滅。

    烏雲忽然停了下來,靜止懸於半空。一位妙韻鉤魂般的姑娘擋在烏雲前麵,姑娘背負著柔荑玉臂,出神的盯著萬丈霞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雖隻得見半邊玉顏,嬌豔驚人的氣度儀態萬千。霞光折射在她臉龐,瓊樓皓齒明潔燦爛,一縷秀發青絲糾纏,宛如天仙。

    望著這般嬌媚的麵容,成尤不由的癡了!她那斜視觀景的模樣,純淨的微笑,妙曼的身體,就象一陣清風吹進自己身體,帶走了一切憂愁、煩惱。

    化為烏雲的黑袍怪人卻沒成尤那般好心情,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才將成尤換了迴來,在他心裏,這少年就象黑夜中的一盞明燈,在黑暗中為他們帶來了一線希望,其間的重要性非比尋常。

    本是遠遠就看見虛空中有道人影擋住去路,此時他不願節外生枝,變換了幾次方向想要繞過對方,可不管身形如何施展,對麵這個女人總能擋在自己麵前,又看不出她移動過身體,連臉上的表情都不曾有一點變化。無奈之下隻得停了下來。

    黑袍怪人非是惜花之人,象他這樣的人對美與醜沒有什麽概念,他的身體已經獻身於信仰,那種磐石般的意誌將其它一切事物顯的毫無意義。他的信仰就象一個夢!

    成尤正在發夢。難道這片烏雲帶我來這裏就是因為這位天仙一般的姑娘?不對。烏雲怎麽能有意識?顯然是這位天仙般的姑娘指引著烏雲載著自己飛到了這裏來!

    那眼前的姑娘且不是並非凡人?凡人那來如此本領?難道自己真的遇上仙女了?

    “讓開。”冰冷的聲音自腳下傳出。

    雲會開口說話?成尤差點栽了個跟頭。

    對麵的姑娘終於轉過了身體,現出全貌。一股神聖的氣息向成尤侵來,那姑娘本來燦爛般的笑容,轉眼間貌似寒霜,就象有人不小心打壞了她心愛之物般有些嗔怒。

    這可把成尤心疼的壞了,抬腿就揣了烏雲幾腳,口中還念叨道:“就你多嘴,看你生事……”

    黑袍怪人被成尤揣的七暈八素,還不敢躲閃抖動,怕一不小心將他拋了出去,心裏哪個冤啊頓時同情起竇娥姐姐來。

    見著麵前的姑娘微笑時傾國傾城,玉容一變卻又顯出一種掠月之美。成尤感歎造物者之神奇,卻非凡人可比,不由得他拉長了笑臉。

    對麵那姑娘卻吃了一驚。以她執法者的威嚴氣勢,天下眾生皆退避,而眼前這個少年卻似乎沒事一般,站在自己麵前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連一點點畏退的痕跡都看不到。

    成尤當然並非沒有感覺,執法者的氣息正氣凜然,豪氣逼人,常人真是無法比擬。但在魔神的威嚴前就顯的沒有多大用處了!若不是成尤修為低微,憑著魔神的尊嚴反擊之力,那姑娘說不好還會被自己的氣息反噬傷及身體。那樣成尤可就大大地罪過了。

    對麵的姑娘奇聲道:“你是誰?”

    成尤見那姑娘與自己說話,高興的道:“姑娘呢?莫不是九下下凡的仙女吧?”

    他的話聽起來有些輕浮,卻並非本意。他是急切想知道那姑娘的名字,一時心急話也張口而出。

    對麵的姑娘聞言,略皺眉頭想要發怒。卻不知為何,看著成尤那懶洋洋的笑容竟生不起氣來,反而多少透露了些自己的身份。

    對麵姑娘道:“我是誰不重要,如若非要有個稱唿,你可以叫我執法者!”

    成尤有些失望,如此一個大美人怎麽有這樣一個難聽的名字?執法者!聽上去總覺得與劊子手沒多大區別,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執法者見他發呆,好氣的道:“問你呢,你是誰?”

    成尤幸幸的道:“我叫成尤,難道姑娘來此是為等我?”

    執法者低聲自語,道:“成尤?怎麽沒聽人說起過?”

    她是被成尤龍吟般的嘯聲吸引而來,那嘯聲雷霆萬鈞,如雷貫耳,隱有帝王的氣勢,本以為是何方高人豪氣淩雲,在此感歎,不料卻是這麽個默默無聞的少年。

    成尤聞言臉紅,不好意思的道:“在下本領低微,入不得別人眼界,倒是令姑娘見笑了。”

    執法者方知自己失態,道:“那裏那裏,是我自己見識淺薄,公子不必與我一般見識。”

    成尤見她如此謙讓,鬆了口氣,看來對方並沒有看不起自己。在執法者麵前,他也不明白為何特別在乎她對自己的看法,不由的俗氣了起來。

    成尤見執法者默不著聲,問道:“不知姑娘仙鄉何處?要去那裏?”

    執法者盯了他一眼,並沒正麵迴答,低頭望向成尤腳踩的烏雲,反倒問道:“公子又是什麽身份?怎麽與魔奴在一起,莫非公子與死海蜃樓之間有什麽幹連?”

    在她看來,成尤並不象個壞人,不知是源於成尤那懶懶的笑容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但是與魔奴一起的人她可不敢大意。

    一聽到死海蜃樓,成尤就象被人打入了冰窟中,歡愉的興致頓時蕩然無存,昏迷前匪夷所思的種種經曆浮現而出,死海蜃樓!這個自己一無所知的地方真的與自己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嗎?別人總把自己與這個名字扯上關係,現在連他心裏都開始懷疑,自己與死海蜃樓間有什麽秘密?

    執法者見成尤沉思,麵色變化不定,馬上起了戒備之心,心裏卻無來由的感到一陣失落。

    成尤感覺到氣氛的變化,苦笑著臉,無奈的道:“我今天第一次聽說死海蜃樓這個名字,至於它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我一無所知。”

    執法者鬆了口氣,起碼在他心裏並不原把成尤與死海蜃樓放到同一位置上,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那知成尤接下來的話讓她覺得自己就象挨了一巴掌。

    成尤接著道:“我本是個孤兒,家師在我四歲時見我可憐收留了我,在以往的二十三年裏,本與常人無異。可是最近在我身體上出現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變化,半月前我才發覺自己竟然是個殺不死的人。而就在剛才,你口中所說的死海蜃樓的人為了救我,六個人不惜各自斷了一隻手臂與一條腿。眼前看來,我與死海蜃樓確實有著什麽秘密不為人知。”

    他滿臉淒苦之色,也不明白為何會在這個隻有一麵之交的姑娘麵前吐露自己的秘密,太多的壓抑使他身心疲憊,一時間忍不住傾情苦訴,隻覺得眼前這個人與自己親切無比,不吐不快。

    執法者驚駭的一臉不信,殺不死的人?那還算人嗎?能讓六位魔奴為之斷肢缺體,那會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人物?但看成尤的神情悲涼,不象有作假的嫌疑,不由的陷入了深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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