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被蟻群大軍掃過的山穀,莫名的蕭瑟,瀑布依然傾瀉而下,水聲隆隆。瀑下深潭越發顯得幽深,令人心悸的螞蟻就是從那消失的,再想看的清楚點就必須從石台下去在地麵上觀察。


    若是沒有了這水聲,穀裏的安靜絕對會讓人不由得緊張起來,沒有鳥叫蟲鳴,沒有飛禽走獸,甚至於除了植物還保留著生命力,其他的隻剩下一片死寂。這絕對逆了自然客觀的生物規律。


    “不行,我得下去,丫的搶了我的兔子腿看我不懟死它們。”小道發泄似得在空中揮了兩拳,說罷拉著繩子就打算下去。“你瘋啦?!如果螞蟻再返迴來,你怎麽可能來得及再爬上來?!”我一把拽住小道,裝著聲色俱厲道。“冷靜一點。”


    小道頓了頓,抬頭看了我一眼,轉而又看看地麵,緩緩道:“丫頭,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是我們不可能永遠一直待在上麵,敵暗我明,並且毫不知它們的底細,這是一種很失敗的鏖戰方法,況且那位小哥還在底下。”小道吐了口氣接著道:“不用擔心我,你在上麵待著,小爺我命大,去會會它們,去去就迴。”


    我愣了下,脫口而出:“若一去不迴?”“便一去不迴。”小道身影一晃,消失在平台之上,洪亮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輕。


    “哎,祝佑叔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我趕緊收拾了下東西沿著繩子下去,讓別人冒險自己坐享其成,我還真辦不到。


    小道的身影出現在我的五米開外處,他走得很慢,小心翼翼,我很快趕上了他。似是察覺到了動靜,小道轉過頭來看到了我。“我說你這丫頭怎麽不聽話跟下來了?危險。”“我……”我剛想解釋就被截住,“行行行,別說了,下來了就下來了,別說話,到時候引來了螞蟻就真吃不了兜著走了。”小道一甩袖子,繼續向前走。我:“……”


    離瀑布越近,腳下的泥土越潮濕,現在一腳踩下去,能看見水呲的一下冒出來,然後又很快滲進地底。這泥土的構造好奇特,怎麽會變成這樣還沒有被衝散,照例一般的含水量,早就流失了,看著潭邊鬱鬱蔥蔥的水花生,再走就快變成沼澤了吧。


    繞過一個由枯枝敗葉組成的天然屏障,小道突然停住了,臉色很差,眼前是一條湍急的支流,四尺來寬,水花湧起白沫,小溪中間有兩塊可以落腳的石頭,已被流水衝刷的圓滑無比,濕滑的青苔使得石頭更難落腳。更為可怖的是那錯落有致的小丘,在對岸顯得無比囂張,幾乎占了十幾平方,密密匝匝的小孔在紅褐色的奇特黏土上十分顯眼,完虐密集恐懼症患者。


    蟻巣!我情不自禁的後退幾步,兩個鍾頭前的景象曆曆在目,可以暝滅一切的蟻潮,絕對是噩夢級的存在。


    “要不,迴去吧,再找找有沒有其他路。”我扯了扯小道的衣袖,附耳輕聲說,生怕驚擾了仿佛陷入沉睡的蟻群。


    小道卻是擺擺手,“無妨,你看。”隨即拾起一顆地上的石子,隨手拋向蟻巣,落在了右側的一個小丘頂上,啪的一聲頂尖化為齏粉“你……!”我驚唿出聲,捂住眼睛,這下是跑也來不及了。


    但是靜寂了很久,也沒等來蟻群噬身,“誒,走啦。”小道拍了我下,聲音平平淡淡,我一激靈睜開眼睛,發現麵前什麽動靜都沒有,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要不是看見那個被小道削成平頭的小丘,我還以為又是幻覺,隻是,為什麽這裏那麽香?


    我揉揉眼睛,來不及疑惑,“它們搬家啦?又到哪去啦?”要是這些家夥喜歡神出鬼沒耍詐,那就有得玩頭了。“不知道,不過可以確定它們不在這裏,連個放哨的都沒有,絕對是空穴。”小道撓了撓頭,接著掐指一算,“是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算一步咯。”便徑直向前走去。


    踏過滑不溜秋的石頭,來到了曾經熱鬧非凡的對岸。“冷冷清清……”我看著麵前的景象,不知名的心裏有點堵得慌,“淒淒慘慘戚戚。”小道突然將話接了過去,變成了李清照《聲聲慢》的開頭一句。“這裏曾發生過水災,這裏所有的生物都無一幸免。”小道指了指蟻穴頂部的深褐色線條,“這是很久以前的水位線,已經滲進紋理。”接著又隻想崖壁上潮濕與幹燥的交界線,“如果沒猜錯,這應該是最近一次水災的水位線。”


    “這麽高啊。”我仰頭看了看將近有三四米,“不就是把這裏全淹了嗎?”我看向小道,發現他作思考狀,“應該是的,這裏的植物都是兩棲的,並且之前看到的,那些唯一幸存的螞蟻主宰了這裏,生生不息,而且最重要的,它們離不開水。


    “難怪它們沒爬上石台,原來到了水位線就退下去了。”我摸了摸那些黏土,手感粗糙堅硬,“好像這土越遇水越堅固啊。”小道掰了一塊放在手裏搓了搓,很快碎成渣滓,隨風飄落。“不過風化很嚴重。”


    “走吧。”小道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伸手撥開擋路的兩三條翠綠滕蔓。


    遠觀麵前是一道筆直的懸崖,陡峭得的仿佛是一刀劈下而造成的,表麵光滑,和周邊的石壁不同,這塊像是被打磨過的。


    “石壁上的有字。”我說了之後半天沒人應聲,轉頭看發現小道正在專心看一株攀在樹上的藤蔓,它的葉子很奇特,成羽毛狀。上麵結了兩個雞蛋大小的球形果實,有青黃色的鱗片覆蓋在上麵。“這是?”我湊了過去,“竟然會有麒麟竭。”小道的聲音似乎是因為激動而顫抖,小心翼翼地摘下那兩個果實,“好東西啊,止血化瘀的極品良藥,甚至還可以驅邪。”


    “麒麟竭?!”那個小說中神而又神的植物,吃了就可以百蟲不侵?我看著小道手裏的果實,目瞪口呆。“嗯,書上記載叫血竭,可以抗菌抗炎,這種東西養殖的都十分珍貴,更何況這株不知有多少年頭的野生的,嘖,這裏陽氣充足啊。”小道眼神中滿滿是喜悅。


    “喏,給你一個,保管好,有用著呢。”小道說罷,敲開一個,裏麵流出了殷紅色的汁液,仿佛是鮮血一般,難怪它的名字。隨即他用一個塑料袋接著汁水,用手指沾了一點抹在手臂上的傷口上。驚人的,傷口竟然真的不出水了,甚至已有愈合的兆頭。


    “剩下的等凝固了後合水內服。”小道抹完了裸露在外的傷口,紮緊塑料袋。“雖然不至於百毒不侵,但至少可以防防螞蟻。”


    有句古話,毒蟲出沒之處,五步之內必有解藥,也許有誇大成分在裏麵,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出現了這麒麟竭,逆命題來說,這附近一定有消失切葉蟻的蹤跡。


    “天堂穀。”我指了指那塊石壁念出聲道,上麵以浮雕形式呈現出了字體類似甲骨文的三個字。“這個嵌在墓穴深處的山穀竟然叫作天堂穀。”


    “天堂之意,與這裏的景倒是很配,有山有水的,風水寶地,墓主人竟自己造了個後花園。”小道又往前走點,突然咦了一聲,踮起腳尖看了看,隨後轉過頭笑著念道:“九幽天塹山邊繞,一草一木俱清新,奇石險峻神鬼工,綠水波瀾鳥梵音。”


    冷不丁吟了首詩,我驚訝問道:“有感而發?”小道瞥了我一眼,朝石壁努努嘴,“上麵人家明白寫著呢,我要有這學識,就不當算命先生了。”


    “嗬嗬嗬。”我尷尬的笑了笑,抬眼看見天堂穀三字下麵的四行小字,略有些小並且高樹遮遮掩掩,不怎麽容易發現。應該是造墓的時候刻上去的,因為現在早已沒有了鳥鳴蟬噪。我走近幾步想看看有沒有落款,卻被小道一把拉住。


    “別動,看你前麵。”小道拽著我退後幾步,指著石壁前方的地麵道。“怎,怎麽……天哪。”不遠處草叢裏隱隱有紅色的東西正在快速移動,隨著“紅線”,看到雜草叢生的石壁底部有一條一米多長,拳頭寬的縫隙,令人忌憚的切葉蟻正匯湧成流,急急匆匆的往裏趕。我嚇了一跳,本來的疑問也變為了驚訝慨歎。


    隻是人家螞蟻根本沒理我們兩個,火急火燎的像是趕著投胎去一樣。


    “走,別驚到它們,現在當務之急的是找到消失的遊魂。”小道掃了一眼,悄悄遠離石壁,向深潭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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