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濃稠,越靠近瀑布越緊密,從剛開始的絲絲縷縷,現在已是像白紗般了。不一會兒發上衣服上都掛滿了小水珠,看著是晶瑩剔透,實際上根本不是好看不好看的問題,水珠多了就匯聚成流,從發尖滴入脖頸。配上初春這寒峭的天氣,感個冒是小事,發起燒來在這種地方就棘手了。


    水潭周邊全是浮土,水生植物附在上麵,似乎和其他泥土無異,但隻要輕輕一踩就會霎時陷入泥沼。


    小道小心地走到潭邊,捧起水洗了洗臉,我看了他一眼,準備從他身側繞到前麵去。突然見他一下抬起頭,隨即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手裏剩餘的水,神情怪誕地看向我。


    我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怎麽了?難道水裏有毒?”說著就像那邊靠,生怕他萬一一個不穩就栽下去。


    “哈哈哈,農夫山泉有點甜。”小道冷不丁冒出這句,然後大笑起來,:“這裏的水意外的好喝,很甜,你要不帶點迴去當特產?”


    當下我就想一腳踹過去,浪費感情麽這是,不靠譜。“你就不怕這裏微生物超標?”我按捺住心理活動,扯著嘴笑了兩聲。


    “沒事沒事,不幹不淨,喝了沒病。”小道擺擺手,真拿出來一塑料瓶裝了大半瓶水。


    “……”看著他的動作,我無語地扶額。


    “哎,你說這大自然,心情好的時候可以整的遍地是黃金,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個念頭就可以使得殘骸滿地。這使喚蒼生的權力,想必也是難把握的很。”小道甩了甩手,將瓶子放進包裏,邊走邊自言自語。


    我跟在後麵,目光掃著地麵,希望能發現什麽線索。不可置否,大自然的確是有著自己以行天道的一套法則,生老病死,誰都無法避免。但如果加上人為呢?不就是催化劑的存在麽。


    罷罷罷,不去深究這種杞人憂天的問題了,不是幾個人的力量就可以改變的,做好現在吧。


    眼看繞了大半個水潭了,也沒見什麽線索,我和小道兩人不免有些喪氣,畢竟要承擔著被蟻群襲擊的風險,壓力很大。


    “哎我說,一大活人就這樣消失了,又不能上天入地,他能跑哪?”小道挨著潭邊一塊石頭一屁股坐了下去,拿著帽子扇風。接著忽然臉色一變,轉頭看了看觸手可及的潭水,聲音都變了:“不會吧,難道他下水了?!”


    說著自己都不相信,沒有水肺,就這樣冒冒失失下去了?更何況鬼知道水裏有什麽。看著墨綠的接近赤黑的潭水,小道咽了咽口水:“下不下去?”


    “下,當然要下”本來我還猶豫不決,但看見那個眼熟的雙s首尾相連的標誌後,頓時堅定了決心。“你,確定?”小道走過來拍拍我,“我算了一卦,這一去,可是有大兇的啊。”


    “看這個標誌,遊魂在有開關的青石磚上畫過,這塊石頭上也有,不就表示著他下水了麽。”我指著水邊那塊石頭上小小的刻畫印記對小道說道。


    小道盯著那個標記看了良久,靠了一聲:“不怕死了都?”說罷在包裏翻了翻,拿出兩個塑料袋在空中抖了抖做成空氣包的模樣,把一個遞給了我。“這個最多能撐三到五分鍾,如果這段時間沒有找到那個小哥去向,就必須得上來。”


    “嗯,你把外衣放進這個防水袋吧。”我接過小道的袋子,將透明的塑封袋給他。小道想了想接了過去,卻是把布包放了進去,想想裏麵的符紙啥的肯定不能碰水。


    “好久都沒有感覺到這種闖勁了,先下去了哈。”小道臉上難得的綻開了真心的笑容,接著就一個猛子紮進水裏。


    水麵上的漣漪一圈圈蕩開,慢慢淡化。


    深不見底的黑潭很快重歸平靜,我整了整衣服,閉上眼,給自己鼓了鼓勁,隨後深吸一口氣,跳了下去。


    仿佛進入了一個絕對靜寂的世界,沒有聲音的介入,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種恐慌感。潭水冰涼刺骨,寒冷程度遠遠超過我的意料,恐怕要比上麵低個五六度,手腳很容易抽筋遇險。


    唯一能讓人感到舒適點的是光線,在水下,光十分充足,能清晰的看到那一線天外的白雲,借此也可以看清水中的一舉一動,和外麵看進來的臆想不同。


    看到小道在前方遊著,我急忙趕過去,卻隱隱感到一絲異樣,似乎有許多雙眼睛在視力不可及處窺視著,目光不明善惡。


    也許是在這種環境下太壓抑了出現了幻覺,我盡力平靜下來,這樣可以使肺裏的空氣在血液裏的溶解速度變緩,堅持的久一點。


    前方的岩石上有一個洞,貌似是自然形成的,小道在洞口處徘徊,滯留了很久,像是在考慮進不進洞。待我趕上去,他突然開始四下張望,臉色不是很好,一連吐出了一大串氣泡。


    小道在慌亂什麽?我遊到旁邊,背對著洞,突然發現有幾個巨大的黑影從四周快速包圍過來,從一個點,到一個清晰的輪廓,隻用了不到三秒鍾的時間。等到看清時,我忘記了唿吸,眼前,赫然是一條條大魚。


    每一條都有一米多長,皮膚光滑,前顎細長,強壯的尾巴有分叉,細看像是海豚一般。黑黝黝的瞳孔裏充滿著戒備,似乎不是很歡迎我們兩個不速之客。


    但這種第二個在天堂穀發現的生物,好像對我們沒什麽惡意,我們往前,它們後退,永遠和我們保持著兩米多的距離。但我們一旦離那個洞口很近,魚群就會發出一種刺耳的尖叫聲,使我們不得不遠離洞口。


    氧氣越來越少,時間越來越緊迫,僵耗了一分鍾,小道給我打了個手勢,突然一個扭身鑽進了洞口,我也緊隨其後,身後猛地拍出水花,接著一波比以前強烈的不知多少倍的尖叫聲響起,刺痛著鼓膜,腦子裏好像有電流在亂竄,難受異常。


    為了生存我們死命的遊著,因為缺氧,一陣陣眩暈襲來,擺動的四隻也越來越無力,動力完全來源於意誌,索性大魚沒有追上來,昏迷前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吸力將我拽向前方,天旋地轉後,我最終失去了意識。


    “咳咳咳。”醒來時我發現我趴在一個石灘上,吐了不少水出來,鼻子酸的難受,周圍的黑暗中閃著淡淡的紅光,不知道身處何地。


    “哎呦喂,半條命快沒了。”身旁一個撲騰,小道吐了一口水,叫叫嚷嚷地冒出頭來,“啊小透明你在嗎?快上岸。”


    “在。”我應了一聲,拖著疲憊的身體站了起來,招了招手。衣服在水裏浸泡過後,平白重了幾斤,濕漉漉的黏在身上。


    “這裏怎麽這麽香?月季?桂花?都不像啊,小透明你噴香水了?。”小道抹抹鼻子走過來,腳下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鬼才在這種地方噴香水。”我用力甩了甩手電筒,浸泡過水的手電隻能盡其所能的發出微弱的熒熒之光,像是隨時都會熄滅,對於觀察全貌的要求根本無力可及。


    同時我也聞到了那種味道,很濃很濃的香味,不刺鼻但是仿佛可以直達腦部控製神經。說不清道不明的香,似天然的花香,又似調和香包的味道,和在剛進入的石道裏聞到的有些相似。


    再奇特的味道也有來源,這令人迷醉之芳自然也不例外。


    聽迴聲來迴間隔的時間很遠,應該是在一個空曠的地方,四方都有迴音,說明這裏是一個幾乎密閉的房間。


    我借著淡淡的紅光翻了翻背包,驚喜的發現底層有一打熒光棒。連忙敲亮了幾根,丟向了四角。


    隨著咕嚕咕嚕幾聲,除了東南方向的兩根滾進了水中,其餘都正常發光,視野範圍逐漸放大。


    一個巨大的空間出現在眼前,一反之前暗無光澤的青石磚,它的四壁反著悠悠奇特光芒,似乎可以照出影像一般。


    竟然是青銅?走近發現上麵有許多凹進去的紋路,蜿蜒勾勒出什麽圖像來,我舉起熒光棒準備看清楚些,突然聽見小道一聲我靠,將光線聚集向地麵。


    冷熒光下,地上竟鋪著厚厚一層切葉蟻的屍體,鮮亮的顏色仿佛是熾熱的熔岩,沸騰的火海一般。想到是從上麵走過來的,腳下發出的奇怪聲音,支離破碎的軀體,頭皮更加發麻。


    “還有,林軒,上麵!。”小道將熒光棒舉過頭頂,照亮了上方區域,淡淡的餘光下,他的神情從驚訝變為了肅穆。我從來沒看到過小道露出這種神情,下意識就抬頭看去。


    頭頂上方是一個厚重的青銅台,四周用鐵鏈吊著,正中間,有一株綻放的正盛的彼岸花,散發著暖暖紅光。


    生生相錯,彼岸花開。


    上麵是天堂,那這裏,豈不就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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