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顏聽她說完,臉色全冷,“一群老嫗?怡豐鎮的百姓都搬去了羅華城,怎麽可能還有討飯的?”


    季若婕點頭,“我們因為押送火藥,不敢與她們太多接觸,所以就撇下她們沒管。小妹,聽你這麽一說,那些老嫗肯定是有問題的,你快跟小妹夫商量一下,盡快派人去看看。”


    夜顏眸子轉了轉,突然狡黠的笑道,“跟我們玩這一套,虧他們想得出來。既然他們要玩,那我們也可以陪他們玩一玩。”


    季若婕沒聽明白,“小妹,你想做何?”


    夜顏傾身附在她耳邊低語起來。


    聽她說完,季若婕很是不放心,“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這些老嫗很厲害呢?”


    夜顏拍了拍腰間的竹簫,“厲害也不怕,我學了幾個月,正想找機會試試伏龍簫。”


    季若婕還是不放心,“就我們去可不行,要是讓小妹夫和你二哥知道了,他們非打人不可。”


    夜顏笑道,“肯定要和他們說的,到時候讓他們在暗中看著,有危險的時候才能及時保護我們。”她拉著她手往桌邊去,“二嫂,你坐會兒,我去把二哥叫來,你們吃點東西後再好生休息,等明日我們就去外麵轉轉。”


    “好,聽你的。”


    …


    聽說他們在書房,夜顏直接找了過去。


    隻是一進去就聞到一股酒味,再看大椅上捧著酒壺獨飲的男人,她忍不住皺眉,“幹什麽呢?喝酒都喝到這裏來了!”


    藍文鶴斜了她一眼,又灌了一口酒後才砸吧著嘴抱怨道,“還不是你二嫂,現在就跟管家婆似的,這樣不許、那樣不許,在熾焰宮幾個月,沒讓我喝一口,你說過分不?這男人不喝酒,還是男人麽?”


    夜顏嘴角狠抽了一下,嫌棄的迴道,“就你這德性,不管你,你能飛天上去!以前二嫂不管你吧,你就尋死覓活的,現在二嫂肯管你了,你又在背後說她閑話,我看啊,你就是欠虐!”


    藍文鶴立馬直起脖子警告她,“我就在這裏過過癮,可沒去別的地方喝酒,你不許在她麵前亂說話!”


    夜顏搖頭走向書桌後的慕淩蒼,從他眼中也看出對這個二舅哥深深的鄙視。


    她忍著笑,又朝藍文鶴問道,“你這一身酒氣,一會兒怎麽跟二嫂解釋?”


    藍文鶴用下巴朝某位妹夫抬了抬,“我就說小妹夫逼著我喝的。”


    夜顏‘噗’一聲噴笑。她若是沒聽錯,剛才在外麵可是他提出‘喝兩盅’的。


    被點名的小妹夫冷颼颼的開口,“依二舅哥之言,一會兒我還得讓人搬兩壇酒送去你房裏,順便告訴二嫂是我逼著你收下的?”


    藍文鶴直接點頭,“這敢情好,小妹夫不愧是小妹夫,真是善解人意!”


    夜顏笑得不行,想罵他兩句都找不到詞了。


    就他這德性,她二嫂肯定要他戒酒的。不戒酒,誰知道他哪天又跑出去喝花酒了?


    什麽叫本性難移,說的就是他!


    見桌上就兩壺酒,她也懶得勸他少喝。


    轉身看著身側大椅上的男人,“淩蒼,二嫂說他們在怡豐鎮外遇上了一些討飯的老嫗,這事你怎麽看?”


    慕淩蒼點了點頭,“你二哥已經與我說了,這些老嫗大有問題。”


    見他已經知道,夜顏又趕緊道,“我跟二嫂說好了,明日我們就去探探這些老嫗的底,如果是諸葛昌明派來的人,那更好,說不定我們還能有所收獲。”


    聞言,慕淩蒼俊臉微沉,“你們去?不行!”


    夜顏拉著他的手,笑著哄道,“不是我和二嫂去,是我們一起去。你給我們弄個簡單的易容,我們裝成老嫗去接近她們,你和二哥就在暗中看著,要是有什麽問題你們就現身保護我們。”


    藍文鶴剛灌了一口酒,差點被她嗆到,“咳咳……”抬頭瞪著對麵的她,他一臉醬紅,“你這是吃飽撐的?明知那些人有問題還敢去惹?”


    夜顏沒好氣道,“總得去摸摸她們的底細吧?難道就讓她們在怡豐鎮附近晃悠?”


    藍文鶴不屑的哼道,“反正她們也進不來,晃悠就晃悠唄,如果看不慣,讓人捉了她們也是一樣。”


    夜顏忍不住翻白眼,“我說華玉王殿下,您能不能按常人的思維來考慮問題?萬一這是有人安排的,你一旦派人去捉了她們,迴頭就會有人拿這事做文章。說不定明天整個羅華城就能傳遍,說華玉王不分青紅皂白亂殺流離失所的百姓。你想想看,她們隻是在怡豐鎮附近討飯,又沒踩到怡豐鎮的禁地,有何資格抓她們?再者,怡豐鎮原本就住著許多百姓,如果被人誤會,還以為是我們沒把遷移出去的百姓安頓好呢!”


    藍文鶴被說得啞口無言。


    那些老嫗確實可疑,但也如同她所說,她們隻在怡豐鎮禁地外的地盤討飯,無故抓人實在不妥。


    沉默片刻之後,他才鬆了口,“既如此,那就去看看吧。不過,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


    夜顏和慕淩蒼對視了一眼,然後又望著他,“那是一群老嫗,你一個牛高馬大的男人怎麽喬裝?”


    論長相,這廝是比女人還精致,要是整點脂粉啥的,要男扮女裝基本不成問題。


    但是,他這近一米九的身高,就是站男人堆裏也是鶴立雞群的人物,這身材裝成女人……


    除非眼瞎的人才看不出來!


    瞧他倆鄙夷的眼神,藍文鶴立馬黑了臉,“想什麽呢?我是說我扮成老頭兒跟你們去!你二嫂雖然有些手腳功夫,可就她那兩下子,打地痞都不夠格,萬一遇上個高手,下半輩子誰給我捂被窩?”


    “噗!”


    聽著他最後的話,夜顏忍不住噴笑。


    真是可惜,她二嫂沒聽到他這番話,要是聽到的話,不知道會有多感動。


    認識這家夥這麽久以來,就今天聽他說了句人話。


    藍文鶴搖了搖手裏的酒壺,見空了又去拿另一壺,可依舊是空的,他砸巴著嘴起身,朝慕淩蒼道,“行了,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小妹夫,記得把酒給我送過來!”


    看著他拽拽的離開,夜顏又暗暗咬牙。


    真是一點都不受誇!


    收迴視線,她再看向身旁的男人,“這次他送了多少火藥?”


    “五匹馬車。”


    “嗯,差不多夠了。”


    “熾焰宮發掘的礦本就不多,還尚存了一些留作他用。”


    “嗯。”


    聽他說完,夜顏心裏已經有了數。


    前兩個月剛把火藥製造出來的時候,藍文鶴就派人送了兩馬車來。她已經讓人‘加工’好了,且已經布置妥當。


    現在再給他們個把月時間,他們就能把一切全布置好。


    到時候就該拋餌釣魚了……


    …


    天還沒亮,他們四人就喬裝好出了怡豐鎮。


    在季若婕和藍文鶴所遇老嫗的那條路上,他們蹲守了小半個時辰,就見一群身影慢吞吞的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見狀,夜顏趕緊推了推身旁的假老頭,“二哥,快!”


    藍文鶴順著她推人的動作往後一倒,直接倒在田埂上。


    別看平時他又拽又不正經,這演起戲來卻是像模像樣的。一頭被白麵粉漂白的頭發亂糟糟的,發中還夾著幾根枯草,原本玉盤似迷人的俊臉被慕淩蒼用特殊手段變成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平日裏華麗的長袍也變得一身破爛,好些破洞的地方連補丁都沒有。


    這形象,夜顏看一次就想笑一次。沒想到這個自詡風華絕代、英俊瀟灑、風流不羈的藍二爺居然能做出如此犧牲……


    她和季若婕也一樣,頂著頭灰白的頭發,臉上做了假皺紋,身上的衣服不是破洞就是補丁。


    隨著那群人走近,季若婕伏在藍文鶴身上假裝哭泣,“老頭子,你不能死啊,你要死了,我可怎麽活啊!”


    夜顏也跟著假哭,“二大爺,你要堅持住啊,他們已經去找吃的了,很快咱們就有吃的了。”


    因為田埂路給藍文鶴霸占了,那群人不得不停下。


    季若婕都沒抬頭,抱住最前麵一個老嫗的腿就哀求起來,“好心人,賞點吃的吧,我家老頭子餓了好幾日,快不行了。”


    領頭的老嫗沒說話,倒是她身後的老嫗很厭惡的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何出現在這裏?”


    這聲音……


    夜顏眨了兩下眼,突然怔住。


    她一邊假裝的擦著眼淚,一邊抬頭看去。


    這一看,不得了,都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沒想到領頭的老嫗居然是諸葛昌明的娘——申氏!


    在她身後說話的女人也不是別人,而是諸葛昌明的妻子、諸葛婉兒的娘——張蕎茵!


    即便她們也喬裝打扮過,可是對這兩個女人,哪怕她們化成灰,她也認得出來。


    在她們婆媳身後還有三四個老嫗,各個拄著木棍,手裏拿著破碗,如果不是有申氏和張蕎茵在場,她還真會把這些穿著破爛的婦人當成要飯的老乞婆。


    也不怪藍文鶴沒把張蕎茵認出來,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找不出一點貴氣,就算她說自己是張蕎茵,可能他都不會信。


    而自己之所以聽聲音就能認出她,主要是她這身體在諸葛家生活了多年,諸葛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刻進了她內心深處,就算想忘記都不容易。


    季若婕對她們泣哭道,“我們原本是怡豐鎮的百姓,朝廷突然下令要怡豐鎮所有人搬離,我兒念及我們老兩口年邁,不願離鄉背井,就衝撞了那些官員,誰知那些官員不但不同情我們,還把我兒抓去了大牢中。因為這事,我們沒有得到朝廷的安置,就連羅華城的城門都進不去,不得已,我們隻能在這一帶行乞度日。各位好心的大嫂,求你們可憐可憐我們,給我們一點吃的吧,我家老頭子真的快不行了。”


    夜顏配合的哭道,“二大爺啊,你可千萬要挺住啊!我們一定會遇上好心人的,這奪家之仇我們早晚會報迴來的!”


    “咳咳……”


    藍文鶴躺在地上的身體突然抽搐起來。


    也不知道他為啥要咳,但這咳嗽聲就跟咯痰似的,不但沒一點違和感,還讓她們三人看起來更加淒慘無助。


    “你們……”


    張蕎茵帶著厭惡的口氣還想再說什麽,領頭的申氏突然扭頭對她使了使眼色,“看他們如此可憐,就把我們昨日討的幹餅分一些給他們吧。”


    聞言,張蕎茵很是詫異和不解。


    申氏接著又朝身後的老嫗暗示,然後拉著她緩慢的走到田地裏。


    在她們婆媳走遠後,有一名老乞婆從懷裏摸出一包油紙,那油紙裏包著好幾隻餅子。


    她也挺大方的,把整包油紙都遞給了季若婕,“拿去吧。”


    季若婕雙手接下,趕緊道謝,“謝謝幾位大善人!謝謝幾位大善人!”


    老乞婆什麽也沒說,拄著木棍很平靜的走向申氏和張蕎茵。


    夜顏偷瞄著她們的舉動,申氏和張蕎茵沒有功夫,她是清楚的。


    但後麵這四個老嫗就很難說了……


    她們看似老態,手裏也拄著木棍,但走路時腳尖落地很是平穩,那木棍在她們手中不過是一件擺件而已。隻要仔細看就能看出來,棍子都還沒落地呢,她們的腳就已經邁出去了。


    她給季若婕使了使眼色,示意她當心點。


    這幾個老乞婆都不是普通的老人!


    而季若婕也懂了她的意思,一邊點著頭一邊遞給她一隻餅子,還假裝去喂藍文鶴,“老頭兒,你快醒醒,我們有東西吃了!”


    夜顏低頭看著手裏的餅子,色鮮味香,精心之作。


    什麽討來的餅子,恐怕是她們自己給自己準備的幹糧吧!


    但不管這餅子是哪裏來的,要他們吃是不可能的。趁著那幾人稍稍走遠,夜顏趕緊把餅子搓成了渣,在嘴角糊了一點碎渣後,把其餘的都塞進了懷兜裏。


    季若婕也是一樣,搓爛了一隻餅子,把渣塗了一些在藍文鶴臉上和嘴角邊,裝成是吃過的樣子。


    她半趴在藍文鶴身上,嘴裏哭喊著,眼裏卻溢滿了笑。


    從來沒有這樣玩過,又刺激又好笑。


    瞧瞧身下這男人的樣子,就跟臭水溝裏爬出來似的,他們從小長到大,她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模樣,真是滑稽死了。


    藍文鶴剛開始還閉著眼,發現那些老嫗走開以後,他才睜開眼。


    一眼就看到她眼裏的笑,再聽她誇張的哭喊聲,他也忍不住跟著咧嘴笑起來。樂嗬就算了,他還快速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咳咳咳……”夜顏沒吃餅,但卻被自己的口水給狠狠的嗆住。


    季若婕瞬間漲紅了臉,恨不得一頭鑽地縫裏去。


    可為了不露餡,她還得裝出關心夜顏的樣子,“你慢些吃,這裏還有。”


    那幾個老嫗朝他們看了一眼,見夜顏是吃餅嗆著也就收迴了視線。


    申氏和張蕎茵被她們圍在中間,婆媳倆一直嘀嘀咕咕的。


    “娘,他們就是幾個要飯的,理做何啊?”


    “你沒聽他們說嗎,他們就是怡豐鎮的人,而且還是被朝廷弄成這般摸樣的。這種落魄之人,為了活命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的,如果我們給他們點甜頭,說不定他們能幫我們做不少事。”


    “這……”張蕎茵抬眼看了看田埂上落魄無助的三人。


    “你什麽也別說,這事我自有主張。等一下,我們再給他們一點好處,讓他們對我們服服帖帖的,到時候我們說什麽他們都會聽的。”


    “嗯,就按娘的意思辦吧。”張蕎茵還是選擇了妥協。


    她們來這裏,就是為了打探怡豐鎮的情況。


    而這裏戒備森嚴,如果是尋常人來這裏,早就被攆走了。不得已,她們隻能裝成老弱寡婦在此附近查探。


    但多日以來,始終沒有進展。


    眼下,如果有人願意幫他們,她們不但可以省些力氣,還能避免被人發現。


    就算這些人被人抓住,死了也無所謂。


    確實是一舉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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