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年輕還被迷得暈頭轉向,年邁的軍醫先迴過神來,看向顧傾城的眼神,滿是同情,“宋校尉傷勢太過嚴重,老夫無力迴天,宋小姐……還請節哀。”


    卻見顧傾城微微搖頭,“他不會有事的。”說罷,對門口的柳紅道,“把人都請出去,從現在開始,不許任何人靠近這個帳篷,擅闖者殺。”


    其餘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柳紅得了命令,便開始清場了,“幾位,請。”她說話的同時,侍衛伸手撩開了門簾子。


    他們原本是不想走的,可是不知為何,被兩個侍衛盯著,隻覺得渾身發冷,是以磨磨蹭蹭的都走了出去。老軍醫也不例外。


    “十一留下,十二跟柳紅去把傷藥拿來。”顧傾城又吩咐道。


    柳紅點頭應下,轉身出了帳篷,十二跟在他身邊。


    十一放下門簾子後,在帳篷外站得筆直,目不斜視看著前方,對於來自四麵八方打量的眼神視而不見,可若是有人靠近帳篷範圍內,他的視線就仿佛利刃一般射過去,第一眼是警告,若是不聽,便要動手了。


    好在大家雖然好奇,但是知道分寸,有本事在軍營重地圈地為王的,必然不會是一般人。於是討論的話題,又多了一個宋校尉的家世背景。


    ——


    顧傾城讓侍衛將馬車內的行禮搬了過來,暫時就在宋承鄞的營帳內住下了。


    她不想讓宋承鄞知道她身懷異術的秘密,是以哪怕給他治療,也要小心翼翼的,程度甚至超過了當初替宋承瑀治療。因為宋承瑀是在她的地盤上,可是這裏確實人多眼雜的軍營。


    她已經讓人在安定縣上買下了房子,可是宋承鄞如今傷勢太過嚴重,不能輕易移動,她為了避人耳目,也不能一下子就治好他的傷,所以短時間內,還是要軍營裏耗著。


    待柳紅取了傷藥迴來,她便開始替宋承鄞治療。


    這一次,她甚至不敢直接將他身上的傷勢轉移過來,而是抑製了傷勢不再惡化,等替他上完藥,顧傾城額上已經滿是虛汗,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因為這種細致的控製,比起直接轉移傷口,要更耗神。


    做完一切後,顧傾城便直接倒在了一旁的床上。路途本就奔波勞累,此刻又耗神治療,她的身體根本吃不消,直接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12點左右還有一章~


    ☆、83|第83章


    柳紅見她毫無預兆的倒下,嚇了一跳,疾步走到她身邊,探過她的唿吸確認正常後,這才絞了熱毛巾替她擦去額上的虛汗,又幫她脫了鞋子讓她睡到床上,仔細替她掖好了被子之後,便守在她床邊。


    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即便昏迷之中依舊微微皺起的眉頭,柳紅不由得替她覺得不值。


    在她看來,宋承鄞就是個災星。


    在收養他之前,顧傾城雖然過得也不開心,卻從來不需要操心任何事。可是自從收養了他,她需要的考慮的事就漸漸多了起來,要關心他的衣食住行,因為他入學的事,離開了皇宮,隱居在偏遠的源縣上。


    顧傾城為宋承鄞做了那麽多,可他迴報給她的,卻寥寥無幾,甚至連陪在她身邊都很少,後來更是遠赴西北從軍,三年不曾歸家,家書一兩個月才有一封,甚至比不得顧傾城寄東西過去的次數。


    柳紅甚至覺得,宋承鄞還比不上隻在宋府待了幾個月的宋承瑀,至少後者還知道彈琴作畫,討顧傾城開心。


    ——


    宋承鄞覺得他應該是死了,因為人死之前會看到自己的一生,而他看到了,最後甚至見到了最想見得人。


    他並不覺得難過,隻是有些遺憾。


    顧傾城給了他那麽多,他最後卻連一句謝謝都無法對她說出口。


    他忍不住想,顧傾城在聽到他的死訊後,會不會難過?


    應該是會的吧。


    她雖然生性淡漠,對他卻是出奇的好,無論什麽,都會盡量給他最好的。


    不過她在傷心之餘,應該也會覺得後悔吧,傾盡心力養大了一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不僅平日裏甚少陪在她身邊,最後還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


    不對,不能說白發人,因為她不僅沒有白發,甚至依舊美貌如二八芳齡的少女。


    宋承鄞心想,她應該會再收養一個孩子吧,有了他這個前車之鑒,這一次她應該會選一個乖巧懂事的,能直陪著她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隻要一想到原本屬於他的位置,會被一個另一個人所占據,那個人會叫她母妃,每天早晚向他她請安,若是年紀小一些,可能還會賴在她懷裏撒嬌;而她則會教他讀書識字,逢年過節為他準備禮物,閑暇之餘還會陪他一起玩耍,總有一天,她會徹底忘記曾經還收養過一個孩子……宋承鄞覺得他簡直嫉妒得要快發狂了!


    不想讓她收養別的孩子,不想她對別人好,更不想她徹底忘記他!


    ——


    宋承鄞忽然睜開眼,看到頭頂上熟悉的帳篷頂,一時之間愣住了。


    我……沒死嗎?


    他這麽想。


    細微的唿吸聲從旁邊傳來,他艱難的扭過頭,循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她側躺在簡易的床上,巴掌大小的臉陷入柔軟的枕頭內,相比之前所看到的,她的麵容不僅憔悴,甚至更蒼白了,眼底的青黑色更重。嬌小的身子被純白色的被子密密實實的包裹著。


    是夢嗎?


    可是他看到了獨屬於軍營的帳篷頂。


    可若真的是夢,那他為什麽又看到了她?


    雖然她如今與他記憶中一貫的樣子有所區別。


    宋承鄞想靠近了去確認她的真假,可是這一動,便覺得劇烈的疼痛一瞬間傳遍四肢百骸,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這一下,卻是連嗓子也開始疼了起來。


    這一刻,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他卻恨不得大笑出聲。


    因為隻有活著,才能感覺到疼痛。


    ——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柳紅守在顧傾城床邊,不知何時睡著了。


    這一路奔波,不止是顧傾城疲憊不堪,她亦是如此。她雖然名義上是顧傾城的侍女,過得卻是一點也不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差,身子也是養嬌了。


    她本已經睡著了的,聽到宋承鄞的悶哼聲,卻是一下子驚醒了。


    睜開眼後,她先查看了顧傾城的情況,見一切安好,又替她掖了被角,這才放輕了腳步走到宋承鄞身邊。


    他看著她,似驚訝,又似狂喜。


    柳紅俯下|身子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主子方才睡下,你莫要出聲,以免吵醒了她。”


    這一下,竟是連少爺的敬稱也不用了。


    宋承鄞其實有很多的話想說,有很多問題想問,可是他根本發不出聲音來,此刻又聽得柳紅這般要求,便安靜下來,隻是卻怎麽也舍不得閉上眼,生怕這隻是一場夢境,一旦醒來就什麽都沒有了。


    他就這般一直睜著眼,一瞬不瞬的盯著顧傾城看,直到淩晨的時候,身體終於熬不住,再度陷入昏迷。


    ——


    顧傾城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太陽自東邊升起,陽光照在人身上,卻感覺不到暖意。


    士兵訓練所發出的聲音,又規律的響起。


    這些年來,她素來淺眠,沒想到這次竟然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睡著,且此刻方醒。


    她坐起身來,微微有些怔怔,隨即又釋然了。


    大抵是因為這一次實在太過勞累了。


    “主子你醒了。”柳紅見她醒來,便起身出了帳篷,片刻之後端了一盆水進來,放在帳篷角落裏,取了幹淨的麵巾浸入水中,又拿出來絞幹了遞到她手中。


    在這樣艱苦的情況下,柳紅依然一絲不苟的伺候著,顧傾城難免動容,對她道,“辛苦你了。”


    柳紅微微搖頭,“這是我該做的。”


    待顧傾城洗漱之後,柳紅又端了一碗粥進來。


    西北邊境環境實在太艱苦了,對許多人而言,能吃飽穿暖就很不容易了,白米的存在就像是奢侈品一樣。而柳紅用來煮粥的白米,都是軍中勻出來的。


    等顧傾城用過了早點,柳紅才同她說了宋承鄞的情況。


    顧傾城聽過之後,微微點頭,下了床來走到宋承鄞旁邊,伸手搭上他的額頭,探了一下他的情況,心中同時計算著,下次治療的進度該如何。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下午的時候,顧傾城準備繼續替宋承鄞治療,但是確保他中途不會醒來,便讓柳紅取來安眠香,在帳篷的角落點上。


    如此一來,她自然也就不能繼續待在帳篷裏了。


    柳紅取了大麾替她披上,再幫她戴上兜帽,一切整理好後,才出了帳篷。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v=


    ☆、84|第84章


    戈壁上幾乎沒有真正的好氣候,晴雨各有壞處。


    顧傾城出得帳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掛在半空,陽光刺眼,卻感覺不到半點溫度,寒風迎麵刮來,刺得臉上生疼。


    她整張臉都藏在兜帽裏,還戴了口罩,基本隻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麵。


    帳篷裏暫時不能待,然而出來了,她也沒有去處,因為軍營不比其他地方,即便她能隨意通行,卻不代表一定要這麽做。


    是以,便隻讓侍衛拿了一張凳子出來,鋪上厚厚的皮毛軟墊之後,就坐在帳篷外。


    ——


    這兩日裏,帳篷外永遠不缺好奇的人,雖然不能靠近,卻不妨礙他們遠遠觀望,見得正主出來了,一個個的伸長了脖子張望。


    “出來了,出來了,你們快來看!”


    “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嗎,有什麽好看的?”


    “臉全給遮了,什麽都看不到啊!”


    “不過那雙眼睛真是漂亮啊,黑溜溜亮晶晶的,就像黑珍珠一樣!”


    “這話說得,就像你見過黑珍珠一樣!”


    片刻之後,便見得有幾人一臉遲疑的往這邊走來。


    顧傾城隱約記得之前在宋承鄞的帳篷裏見過他們其中一個,正跟軍醫討論什麽,因為他是側臉對著門口,她進去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會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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