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想攔下幾人,被顧傾城阻止了。


    “無事,讓他們過來吧。”


    侍衛得令,便不再特意關注他們,不過卻還是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若有什麽不妥,也能及時製止。


    幾人走上前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終推出了一個人來。那人長得一臉老實的樣子,遲疑了片刻,才開口問道,“請問你是宋校尉的姐姐嗎?”


    顧傾城微微點頭,問道,“你們有什麽事嗎?”


    許是沒想到之前趕人的時候氣勢嚇人的她,這會兒態度如此和善,那人愣了一下,才繼續道,“不知宋校尉的情況好些了沒?”


    “鄞兒的傷勢稍有起色,多謝你們關心。”


    那人聞言點點頭,而後表情又開始糾結,最後仿佛下定了決心,咬牙道,“不知宋小姐可否向將軍說個情,將劉大哥的屍首送迴故鄉安葬?”


    他們口中的劉大哥,正是劉昭。


    他曾戲言,若是有朝一日他戰死沙場,希望活著的人能把他的屍骨帶迴鄉安葬。


    因為他為人一向很好,對手下的士兵十分照顧,是以哪怕一句戲言,也有人記在心上。


    邊境苦寒,軍中亦是拮據,從西北到順州,數千裏之遙的路程,想要運送一個人的屍骨歸鄉,需要一筆不小的花費,可劉昭家中並不富裕,這一點他們是知道的,他們自發湊了一筆錢,卻遠遠不夠。


    原本,對於這件事,他們已經是不抱希望的,可是顧傾城的到來,卻讓他們看到了一絲希望。


    此前他們並不知曉宋承鄞家世如何,可從之前所發生的事以及顧傾城的做派來看,怎麽也不會是缺錢的人家。


    劉昭可以說是為了救宋承鄞而死的,他們並不是想挾恩圖報,隻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會來求顧傾城。


    ——


    顧傾城雖然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劉大哥是誰,但是心裏清楚,這些人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求一個陌生人,於是問道,“你可否與我說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那人便將劉昭的事說與她聽。


    顧傾城聽完後,沉默了片刻,才道,“是他啊……”


    宋承鄞之前還帶著人到府上做客,她自然是還記得的,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出了這樣的意外,命運有的時候,真是難以捉摸。


    顧傾城鄭重的點頭,“我會安排人將他的屍首送迴故鄉,若是你們不放心,也可以隨行,我自會替你們告假。”


    幾人聞言,當即紅了眼眶,一個勁兒的向她道謝。


    顧傾城讓柳紅跟十一去辦這件事,兩人便於幾個士兵一道前去了。不過半天的時間,便將一切辦妥了。


    隊伍臨行前,顧傾城親自去送了一程。


    也許劉昭替宋承鄞擋箭的時候完全不曾想過迴報,顧傾城卻不能當做沒有這份恩情,隻是宋承鄞如今的情況有些棘手,她抽不開身,隻能等以後有了時間,再上門道謝了。


    ——


    顧傾城去送行迴來之後,便再次替宋承鄞治療。


    這一次雖然沒有再像上一次那樣直接昏倒過去,情況也沒好多少。


    柳紅見她一臉蒼白與疲憊,忙扶她到一旁坐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戈壁的夜晚,氣溫比白天低得多,寒風唿嘯著,刮得帳篷獵獵作響。


    宋承鄞就是在這樣的響聲中醒來的。


    他依舊記得昏迷之前的事,他看到了顧傾城,看到了柳紅,還聽到了柳紅的聲音,她一如既往的不喜歡他。


    他睜開眼,便往記憶之中的方向看去,看到顧傾城的身影,原本懸著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顧傾城原本正低頭看著手中的書卷打發時間,感覺到有人在看她,便抬起頭,正好對上宋承鄞的目光。


    “醒了。”她揚起唇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宋承鄞並不是第一次見她笑,在此之前也見過無數次,卻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樣,覺得心跳仿佛不受自己控製一般,撲通撲通直跳。


    “你……什麽時候……來……的?”他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聲音依舊嘶啞。


    顧傾城起身走到他旁邊,“沒多久。”見宋承鄞似乎還想說話,便製止道,“你的身體還很差,別想那麽多,安心養傷,等你好了之後,再問也不遲。”


    又轉頭吩咐一旁的柳紅,“柳紅,拿杯水過來。”


    柳紅便將放得溫涼的水端了過來,遞與顧傾城。若是旁人,她定然會自發的去伺候,可這人是宋承鄞,她卻是心中不願。


    顧傾城也是知道柳紅的心思的,倒也不勉強她,自己動手將水喂給宋承鄞。


    她伸手穿過他頸後,微微用力托起他的頭,這才拿勺子盛了水喂到他口中。


    宋承鄞安靜的將水喝完,卻是覺得頸後被她的手所觸碰到的地方,像是被火燒一般,炙熱而滾燙。


    他的耳尖微微有些泛紅,偷偷看了看顧傾城,見她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卡文,到現在才寫了一點,所以沒有第二更,明天爭取多更點,晚安麽麽噠~


    ☆、85|第85章


    為了掩人耳目,顧傾城硬生生將原本一天便能治好的傷拖了整整一個月,並且還小心的控製著恢複的程度,是以在一個月之後,宋承鄞也不過看看能下床走動,甚至連稍微劇烈一點的運動都不能做。


    可即便隻是如此,也足夠讓老軍醫驚訝了的,或者應該用震驚來形容,更為準確一些。


    畢竟在顧傾城接手治療之前,他曾下斷言道宋承鄞的傷勢太過嚴重,已無力迴天。


    如果不過月餘的時間而已,他曾以為沒救了的人,此刻卻仍舊活的好好的,雖然傷勢還未盡數痊愈,但是脈象已趨於健康平穩,康複隻是時間問題。


    老人這一生都待在軍中,醫術雖然算不得多少,但勝在經驗豐富,宋承鄞當初的情況,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並非是他醫術不佳救不得,而是任誰來了,也救不了,除非神仙顯靈。而這種幾率,卻是連渺茫都稱不上,因為他從醫幾十栽,甚至連一例也未曾見過。


    如此一來,顧傾城便被這位老軍醫纏上了。


    他本就是醫者,軍中傷亡者又甚多,這麽多年待下來,見慣了生死,也看得開了。是以,兩名侍衛凜冽如刀的眼神,對他來說基本沒什麽影響。


    且他找上門來的時間也算巧,宋承鄞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時期,顧傾城甚至已經很少再用異能為他治療,全靠原本帶著的上好金瘡藥以及花重金讓藥行從各地調來的珍貴藥材養著。


    老軍醫第一次看見柳紅煎藥的時候,整個臉都憋得通紅,全因為激動。軍中軍費本就不豐裕,便是稍貴一些的常用藥材都不時會稀缺,這些天價的藥材更是見都沒見過。


    他站在一旁看了許久,心中忽然便生出感歎,人的命運終究是不同,這麽多年來,他曾親眼見過多少將士傷勢並沒有嚴重到無法救治的程度,卻因為沒有貴重藥材吊命甚至撐不到迴到軍營便永遠的閉上了眼。


    可如今,他卻在一方臨時搭建的帳篷內,親眼見到無數珍貴的藥材如流水一般消耗,卻隻是用作養傷。


    此後,在宋承鄞養傷期間,他幾乎是日日上門來,若是恰好遇上顧傾城心情不錯,便會讓侍衛請他進去,她於醫術上雖然隻堪堪懂的一些皮毛,見識卻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比的,畢竟她來自一個各方麵都十分發達的世界。


    而當顧傾城謝絕見客的時候,他就會去不遠處專門搭建起來煎藥與存放藥材的帳篷,小心翼翼的將柳紅他們挑揀剩下的藥材撿起來帶走,一副如獲至寶的表情。


    如此幾次之後,柳紅便有些看不下去了,與顧傾城商議過後,索性將配製藥材的事交與老軍醫,除了正常配製節省下來的藥材他可以帶走外,還額外承諾會替他購置需要的藥材。


    看著老人得知消息後有些微紅的眼眶,顧傾城沉默了許久。


    連續幾朝重文輕武的政策實施下來,才造就了如今令人噓噓的現狀。


    而她卻隻能看著,僅此而已。


    ——


    宋承鄞養傷的這一個月裏,顧傾城收到了兩封書信,分別來自於宋鴻逸與宋承瑀。


    前者是提醒或者說警告她,別忘了兩個月一次的藥,後者則是詢問她什麽時候能迴去,字裏行間,隱隱透露出一絲想念的意味。


    宋承瑀的書信是在半個月前收到的,看到信中署名時,她才記起,因為宋承鄞的事,她居然一時之間忘記了還有一個宋承瑀。


    略微斟酌了一番,便寫了迴信。


    而宋鴻逸的書信,則是在月底的時候收到的,沒有開頭沒有結尾,亦沒有署名,一整張紙上隻寫了一句話,警告她別忘了藥的事。


    顧傾城看完之後,便隻剩下冷笑,可是笑過了,卻還是隻能照做。


    誠然,因為宋承鄞的事,她恨不得將宋鴻逸千刀萬剮以泄憤,可是現在還不到跟他徹底撕破臉的時候,否則她這些年來的苦心經營就全都白費了。


    八年之約的最後期限就快要到了,是死是活就看最後一搏了,在那之前,她需要盡可能的加重自己手中的籌碼。


    ——


    從西北邊境到京城,亦有數千裏之遙,想要在約定期限之內趕迴去,少不得又是一番星夜兼程的奔波,宋承鄞的身體才剛有起色,根本撐不住這樣的勞累奔波。是以,顧傾城便將照顧他的事,托付與老軍醫,缺什麽藥材隻管到安定縣上去取便是了。


    一行人啟程迴京的那一天,氣候陰沉,天空陰雲密布。


    宋承鄞本想去送顧傾城一程的,卻被她製止了。


    “我走之後,凡是記得聽王大夫的囑咐,不可私自行事。”她穿著來時的著裝,一張臉藏在兜帽之中,因為戴了口罩,聲音顯得有些甕。


    宋承鄞頗有些不情願的點頭,問道,“真的不能再留一些日子嗎?”


    顧傾城聞言,失笑搖頭道,“我確有要事,不得不離開。”話及此處,頓了頓,又繼續道,“有一件事我未曾詢問你的意願便替你做了決定,隻是此刻也不敢說就一定能成,便先不與你說了。”


    “我走了,你好生休息。”


    顧傾城轉身剛準備要走,便察覺到衣袖被扯住了,她迴頭去看,“怎麽了?”


    宋承鄞忽然站起身來,走到她身旁,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幾年的時間,初見時蒼白瘦弱的孩童,如今已長成了翩翩少年郎,劍眉星目,俊逸非凡,因為在軍中時長訓練,身形更顯挺拔。


    顧傾城身形較之一般女子雖然還略高了那麽一點,與宋承鄞相比,卻仍舊屬於嬌小之列,堪堪隻到他下巴的高度,被他一下子抱了個滿懷。


    “……謝謝你……”許久之後他才呢喃道,而後鬆開了手。


    顧傾城隱約覺得他不止說了這三個字,隻是他的聲音太過模糊不清,讓她無從分辨。不過她也不糾結與此,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便轉身出了帳篷。


    宋承鄞站在帳篷邊上,目送她離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這才放下簾子返迴床上。


    “傾城……”


    他方才在“謝謝你”之前,還喊了她的名字。


    不是母妃,也不是姐姐,而是“傾城”。


    ——


    迴京的路途雖然也很趕,卻是跟之前去西北無法相比的。


    這一路上,雖然比不得遊山玩水那般肆意,但是途徑各地,碰上心儀的吃食,倒也抽得出時間坐下慢慢品味。


    是以,抵達京城後,顧傾城整個人並未顯得太過憔悴。


    因為是心中牽掛之事,宋鴻逸十分之積極,一早便遣了人到城外後者,見到顧傾城一行人之後,便直接將之接到了宮中。


    依舊是在芳華殿中。


    宋鴻逸早已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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