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二天、三天、四天……

    餘小芳自從和田成龍分手後的頭一天下午,就開始在心中默默地數著日子,她的心很急、很亂、也很害怕。

    大凡愛過的人都有一個體驗:即使相愛的人在相約分手前把要說的話都說完、說淨。分手以後,不到一個時辰,彼此要對對方說的話又會有一大堆、一火車。當然對於餘小芳來說,自然也不例外。

    分手離開還不到五天時間,餘小芳就覺得她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給田成龍聽,再加上這幾天內以及幾年前發生的往事攪得她心煩意亂。神魂顛倒。難以平靜的心情使她急需一吐為快。若是不說,悶在心裏真能把她急死、憋死。

    世上的事總是如此:你想得到的偏偏得不到,你不想要的東西,總是躲不過,你想見的人往往見不了,不想見的人總要把你撞死。餘小芳想見田成龍,給他說自己的心裏話,可這幾天,田成龍偏偏不來,真的能急死人。

    天明到天黑,天黑到天明,好不容易,餘小芳總算盼到了她們相約的頭一天,隻剩下一天了。明天晚上他準來。我們就該又見麵了。餘小芳心中歡喜。可是到了天黑心就著急,獨自一人立在場前,看著大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尋找著要找的人,幾乎望穿雙眼,隻可惜勞心費神,老等,苦盼多半個晚上,也見不了要見的人,也不能如願以償。

    往日好多次都是如此,每一次都抱有很大的希望,結果隻是太多太多的失望,但她並沒有絕望。她隻知道,也總相信:“他會來的,會來的!”偶爾有時一整夜都不見時,她卻安慰自己說:“他會來看我的,隻是今晚不來了,明晚他一定會來的,真的。”每一次失望後她都把希望寄托於明天,可明天對於她來說,到底能有幾個。每一次失望後她迴家躺在火炕上,鑽進被窩裏仍不死心,還用心傾聽著窗外本來就沒有的動靜。直到真的困了乏極了入了夢鄉為止。有時在睡夢裏還會罵幾句:“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來的生歡。……人家有好多的好多的話要對你說,你卻不知死到那裏去了……那裏去了……”一句話連喊幾遍也說不清,把人急得直哼哼。驚醒了熟睡的父母,父親拉亮燈,母親搖著她的身子,把她弄醒了忙問:“芳芳、芳芳,你怎麽了,怎麽了?”餘小芳迷迷登登地隨口答道:“爸呀、媽呀,沒有啥,我隻是做了個惡夢,好害怕呀,好害怕呀。”說著說著手握著母親的手,眼睛閑著就又睡著了,天還沒有亮。雞剛叫過頭遍。她就又醒了,一直到大天老明都睡不著覺,心中又在想,又在盼。

    盼來盼去,想著念著,算著數著。也就從“一”數到了“五”。從結束算到了開頭,從失望想到了希望,從分手盼到了重逢。

    那天早上,餘小芳起得特別早,心情非常好,人也變得異常勤快,不用母親指揮分配早就把被子一疊、炕一掃;把屋裏屋外打掃一遍,也把鍋上地下的活幹的停停當當地,容不得母親插半點手。用不著母親說半句話。可在往日裏,就是母親幾次三番,三番五次地催促、嘟噥、嘮叨,她卻無動於衷。一動也不動。甚至用墜子捌都捌不動,你說這怪不怪。

    早飯過後,餘小芳為了應酬晚上的相約,一反常態,不去村裏看電視。而是上了炕,枕著被,衣服不脫,啥也不蓋。抱頭大睡一上。

    時正值忙罷農閑,家裏屋外也沒有多少農活,父母親也就任著她的性子,由她睡去也不理會。可每每這個時候,她就得寸進尺。一直從早飯後睡到母親把午飯做好,叫她起來吃時也不願意動彈。叫的次數一多,父母不發火她卻煩了,使性子,一賭氣幹脆不吃了。父母親拿沒有辦法。隻好自己吃了飯,下地幹活去了。等到大人們一走,餘小芳睜開本來就沒睡意的雙眼。趕緊起身下炕,胡亂吃上幾口剩飯,收拾了碗筷。洗刷了鍋桉,就出門逛開了。

    整整一個下午,餘小芳的心都通通地亂跳,她把村南村北、路東路西,不知轉了多少遍。轉乏了,走困了,逛夠了,郎美了,就迴來。坐在門前,手裏拿著針線活,心不在焉地納著。可總是胡思亂想,老是分心走神,一個手指頭也不知被針紮了多少次。僅管如此,人還是坐不住,一會兒看這,一會兒瞧那;一會兒走到東,一會兒踱到西。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幾乎要不了二分鍾就要往大路上看一眼,要不了五分鍾就要到場沿站一會。半上時間能看幾百迴,能走幾十個來迴,真的把人能苦累死。

    天一黑,晚上,心跳飛快的餘小芳幹起活簡直不成了樣子,燒鍋時,把火柴連同柴禾一起送進了灶夥門,下次用時找不著又要發脾氣;勺開水時,不是潑在鍋台上就是濺在自己手上,哭也哭得,痛也受得;端飯時不是倒在鍋裏,就是溢在腳地上,罵也挨得,氣也受得;切菜時不是切不著菜,就是連手指頭一起切了,痛也受得,血也流得;鍘草時,急急火火,冒冒失失,險些鍘了父親的手,被大罵一頓以後才勉強湊合地將就。每每此時此刻父母除了怨恨,罵她幾句,也拿她沒法子。

    晚飯過後,著了火的餘小芳馬馬虎虎、粗枝大葉地幹完那些不幹又不行的雜活。然後以各種理由和借口逃出家門。然而不管她再忙,再急,再近,再快。可每當她趕到相約的地方時。田成龍早已在那兒等候多時了;從頭到尾,自始至終七八十迴,她雖然離得很近,但是她沒有早到過一迴,自知心中有愧於人,不以言表。

    黑夜了,見了田成龍的餘小芳淚水在眼裏直打轉,她真想馬上把自己的一切統統地告訴給田成龍。可忙活了一天的大路到了晚上不在忙活。人來車往,耳目繁雜,根本就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們倆就沿路走去。往南向東拐了個彎,離開了大路,拐到一條偏僻的黃土路上,就在斜對著餘家莊的土路旁邊的草坪邊停下了腳步。

    早已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的餘小芳,一下子撲進田成龍的懷裏,再也忍不住的淚水,泉水般地湧出滾滾而下,很快濕透了田成龍的衣肩,同時也濕透了他的心田。

    百思不得其解的田成龍,順手摟住餘小芳顫抖的雙肩輕聲問道:“小芳,你怎麽了?怎麽了?這幾迴五天不見,一見麵就哭,一哭就是沒完沒了,啥也不說,難道我真的得罪了你呀?難道真的惹你生氣,令你如此傷心嗎?”

    餘小芳用手膊從後腰緊緊摟著田成龍不放,生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飛了似的。她既不迴答田成龍的提問,也不開口說話。隻是一個勁地哭!哭!!哭!!!

    田成龍的心跳隨著餘小芳的身子一顫一抖,連同她一唿一吸的換氣聲,以及她越來越悲傷,越來越痛苦,越來越沉著、越利害的哭聲而加快,他真的不明白餘小芳為什麽會哭得如此傷心,他隻有暗暗地在心中想!想!!想!!!

    田成龍的心裏帶著疑惑卻在隱隱作痛,他用左手膊不鬆不緊地摟著餘小芳的肩,用右手抹了一下自己早已潮濕的臉。然後輕輕地,溫柔地撫摸著餘小芳的頭發,無聲無息,真心真意地,他知道此地此刻相勸隻是徒勞,沒有用的,他隻是輕輕地,悄悄地把自己的柔情細語連同愛心一片加進餘小芳的哭聲裏,同時也滲入了她的心房。

    “小芳,你怎麽啦!到是說話呀!你隻知道哭,難道哭能解決實際問題嗎?……”

    “你那知道,你傷心痛的是我的心,你流淚濕的是我的臉,我真不願你傷心,也不想你老是流淚,隻希望你能快快樂樂、幸幸福福地過一生……”

    “把過去的不幸說出來好嗎?把痛苦的傷心忘了好嗎?把心中的委屈告訴我好嗎?我來替你分憂解愁行不?……”

    教任何人聽了都會心碎的一連串溫順的話語,從田成龍的嘴裏說出,傳入餘小芳的耳裏,進入她的大腦,滲進她的心房,她能無動於衷嗎?許久許久,餘小芳也許是真的感動了,也許是真的意識到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前前後後足有半個多時辰,她的哭聲越來越小,終究沒了,可是身體劇烈的顫抖並未停止,緊急的唿吸聲並未減弱,緊張的情緒並未放鬆,沉重的心情還未平靜,她就用帶著哭聲的腔調向田成龍講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原來,這餘家莊村雖不大,人也不多,可怪事卻不少。

    單說前幾年,村南頭大路邊的趙百發把自己的長女,嫁給了大路下邊的他千合的小兒子,起初兩親家好得沒法再好了,後來,李家請人向趙家說起給兒女完婚之事。趙家總是帶理不理的,上答下不答地應付著此事。時間一長,就聽人們說趙家大小姐不願意嫁給李家小兒子,想要解除婚約,也想退婚,可李家總是不依。媒人加在中間兩頭迴話,十頭受氣,氣極了,幹脆甩手不管,任其發展,那事一直就拖了下來。

    一晃幾年過去了。那年忙罷,趙家突然請媒人向李家說給兒女完婚的事。媒人很生氣,也很納悶,心想當初人家男方李家提出完婚,而且還給些錢作置辦嫁妝用,你們不答應,如今你們自己道親自找上門來,天下那有這等怪事。起初人家男方好言相求,你們到好,架子生大,如今你們求人家完婚,而且不要多少錢。女兒的嫁妝自己破費置備。其中意有緣故。媒人心裏好笑,卻不易言明。為了自己好脫身,早安寧,隻好攝合他倆。

    最後經男女雙方家長議定,媒人說合訂於農曆七月初七為兒女舉行尚未領取結婚證的所謂結婚儀式。

    七月初七那天,李家,趙家的親朋好友,都來為兒女的婚事慶賀。那個熱鬧場麵就別提多好了。誰知人雖然要高興,天卻不作美。午飯過後。前來李家送女的娘家客人還未走完。天就下起了大雨。一時間,空中雨簾成串,地上水流成河。真是掃興極了。

    剛剛結婚的李家小兒子,按理說心裏應該很高興。可他看著娶迴家的趙家小姐,聽著人們的閑談雜論,受著人們不明真象的目光,他那有高興起來的理由。

    天黑了,雨停了,掌燈了。遠處的親戚還未迴去。李家小兒子就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火。一把抓住舉動笨拙的趙家大小姐,按倒在地,舉起有力的拳頭,在她那微微脹起的腹部狠打,疼得趙家大小姐驚天動地地哭。李家小兒子打夠了,自個迴了房,上了炕,拉開被,埋頭大睡。趙家大小姐自知理虧,對不住人家,當然隻能一哭了之。哭夠了,才在婆婆、小姑的勸說下進了洞房。

    人生最大的快樂莫過於洞房花燭夜了,可趙家大小姐進了洞房,取了一床娘家陪嫁的棉被。在娘家陪的沙發上鋪好。退下渾身沾滿泥土的新嫁衣,在那沙發上躺下。流著淚直到天明,她的洞房花燭夜就這樣無滋無味地過去了。就象新婚之喜之日突然死了人似的暗淡無光。也象大睛天下了一場大暴雨一樣涼冰冰的,沒有半點幸福和甜蜜。

    果然,趙家大小姐過門沒三個月就生下了一個男孩,村南村北,路上路下的人們頓時議論紛飛,說法不一。李家小兒子很是難堪。但是這孩子生在了自家,落在了自己炕腳地。是自己的也好,不是自己的也罷;反正他長大了把自己叫爸。那就是自己的娃。別人怎麽說又能怎麽樣呢?

    李家小兒子和趙家大小姐婚後的日子就別提多難過了。整天不是咧眉瞪眼,就是打架罵仗,鬧景。吵得雞飛蛋打。神鬼不安。想離婚離不了,想好好過日子可兩人都沒心情過。可苦了兩家的大人。其實歸根結底隻怪一個人。

    過去,餘家莊有個富農,依仗自個有錢有勢。做什麽事總是盛氣淩人,在村裏欺男霸女,胡作非為。真象個大鱉蓋把全村人都扣住了。所以人們都叫他“王鱉蓋”。

    王鱉蓋早年喪妻,老年納一小妄,續上舊弦,隻得一子,起名叫王繼承,隻是希望兒子長大了能繼承自己的一份家業。誰知兒子不爭氣,小時書不好好念,大了活不好好幹,整天吊爾郎當,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才十七歲就想媳婦。王鱉蓋就強迫本村周誌民把他的小女兒許配給自己的兒子。十八歲那年,王繼承得一子,兒子未滿周歲,他就得了傷寒,終因此病而喪命。他的父親王鱉蓋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一下子病倒在家,再也沒有起來。半年過後,終於歸天。

    王繼承的媳婦周小會拉扯著小兒子簡直無法過日子,後來經人攝合改嫁了喪妻的老光棍李好人。李好人也有一個兒子,一個小女兒。兩家合成一家也不過五口人,李好人就給周小會的兒子起名叫李歸正,真心希望周小會的兒子長大以後能甩掉父輩的壞習慣,勤勞致富,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轉眼間二十年過去了,李歸正已長成了大小夥子,可李歸正的養父李好人卻因終日勞累,積勞成疾,得了不治之症,沒過多久,也就真的睡著了,不再醒來了,這樣又剩下了命苦的周小會連同李歸正,李小歸,李小俠娘們四人過日子。

    餘小芳在田成龍的懷裏擺了幾下頭,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擦幹了臉上的淚水,然後背過頭去,放開一隻摟在他後腰的手,揉碎自己眼眶裏的淚珠,隨手捏緊鼻子擤掉搖搖欲墜的鼻涕。接著又摟緊田成龍的後腰,把淚臉重新依在他的胸前,繼續向他說道:

    “李歸正這個人,我以前已經給你說過了,他不是個好東西,不但沒有歸正,而且比他爸、他爺還壞。你不知道,前些年,他養父李好人還在,他纏著後爸托人向我家提親,想要娶我給他作媳婦,可我沒答應,得罪了他,他那時氣憤不過,過後總想報複我。”

    “自從他養父李好人死了以後,李歸正把屋裏的糧食一賣,買了一套音響,整天嘀嘀咚咚地,這還不上算,他幹脆讓媒人把養父給他定的媳婦一退,而且給人家的彩禮費一分一文都不要。地裏的莊稼活胡弄呢,掙來的錢不辦正事,賣了一副麻將,不分忙閑,不論黑明,一打就是個沒完。”

    “李歸正這家夥一點也不安守本分,雖說不要了媳婦,但卻時常眼盯著村裏人家屋裏的大姑娘和小媳婦。我不是給你說過了嗎!李家小兒子和趙家大小姐結婚鬧景的事,那全都是李歸正那狗日的搞的鬼。以前我不知道,後來我們到李家遊門子,看電視,李家小兒子沒在,趙家大小姐留我陪她看門那陣子。黑更半夜,我們睡在被窩裏,她向我哭著說的,她還求我替她保密,不要告訴別人,害怕李歸正那小子報複。當時我答應了,也勸她別太傷心難受,免得傷了身子,還陪她流了好一陣子眼淚。”

    田成龍挪動了一下有點發麻的雙腿。“那你怎麽不守信用,今晚上又告訴了我。”他打斷了餘小芳的話。

    “人家很信任你嗎,才告訴你的,更何況人家也很……”餘小芳不好意思說下去停了下來。緊接著轉過話題又說:

    “你不知道,我給你說的隻是一點點,聽人家趙家大小姐說:那天早上,她爸下地放羊割草去了,她和母親在家蒸饅,饅做好放進鍋裏,她就很困,上炕躺下休息。母親在灶下燒火,氣圓了,母親出門到菜地裏撥菜去了,卻忘了鎖門。李歸正那家夥就鑽了這個空子溜進了趙家屋。當時趙家大小姐說她早已睡著了,驚醒後已由不了她自己了。事後,那家夥臨走時忘了帶手表,趙家大小姐給把表扔出家門,恰被鄰居看見了,後來她迴去爬在炕上隻是一個勁地哭。”

    餘小芳說到這兒,隻覺得渾身發麻,滿臉發熱,心中怪不好意思的,可田成龍卻好奇地問:“那後來怎麽樣了呢?”餘小芳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隻說了一句:“你呀你真是的,問那些幹什麽?”田成龍明知顧問。

    餘小芳不耐煩地說:“後來、後來不就是托媒人向男方求婚,越快越好,用以掩人耳目,你看你這人怪不怪。”田成龍聽後隻是大笑。餘小芳不解地問:“你到笑個啥呢?”他刮了一下餘小芳的鼻梁問道:“難道你和趙家大小姐一樣成了李歸正的俘虜嗎?”

    餘小芳半怒半喜道:“看你個二杆子,二百五樣子些,都想到那裏去了,盡往壞處想。”

    “如此說來就不是了嗎?”田成龍還在問。

    餘小芳有點得意:“那當然了,我隻是比她幸運了一點。”

    “那你剛才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那麽痛苦?你不是說,事後,趙家大小姐也是一樣一個勁地哭嗎?莫非……”田成龍還想沒完沒了,突然不說了,他分明感覺到懷中的餘小芳的身子又開始顫抖了。他隻覺得胸前的衣服又濕了一片,他忙收起一張開玩笑的臉,用手很輕柔地撫摸著餘小芳的頭發。順著頭發摸到她的臉上。為她摸去臉上的小河,揉沒了她眼眶的淚珠。

    餘小芳抽迴自己摟在後腰的雙手,一手放在他的胸前,一手撥開他的手,搓合著握住,頭頂著他的胸口哭道:“你看你這個樣子些,都啥時候了,還取笑人家,人家剛才隻是好委屈,好傷心,好害怕,才在你的懷裏大哭了一場。這些天以來在家人麵前我都硬忍著沒有掉眼淚。如今見了你我怎麽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所以忍不住就哭了。”

    田成龍一直在聽著,等她不說了,就低下頭去,尋找那熟悉的芳唇。

    餘小芳很懂事,隻仰起頭,他們就很自然地找到了各自的樂趣。

    一陣纏綿過後,餘小芳推開田成龍說:“夠了吧!人家還有好些話要告訴你呢,別再沒完沒了。”田成龍毫不盡興地答道:“說吧,我早就等不急了。”

    “但有個條件你必須得答應。”餘小芳強調。

    “你說吧,我遵守服從就是了。”田成龍說。

    “以你的人品和性格,我想你都不會容忍的。”餘小芳仍然擔心。

    “我保證。”田成龍舉起了右手,餘小芳這才安心說道。

    “上次咱們見麵的頭一天晚上,李歸正那家夥托人捎話給我,讓我天黑以後在大路上等他。他說他有話給我說。我想前幾年人家提親我拒絕了他、得罪了他,如今他死了後爸,退了媳婦,家裏又窮,怪可憐的,我就去了。見了麵,我問他要說些什麽,他不炕聲,問的次數一多,他才說其實沒什麽要說的,隻是想見見我。想和我走走。我就陪他在大路上走走,邊走邊勸他好好過日子,可他把對他的同情,關心當作我愛他。在離村不遠的大路邊,他抱住我不放。非要親我一下不可。我敵不過他,所以讓他多親了幾下。後來我騙他說有人來了。他稍一鬆勁。我急忙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轉身往迴走。當他知道上了當很生氣,衝著我喊:你別走,我有話給你說。我忙說:有話明個再說吧!我也邊應付邊走。與其說是走,還不如說是跑。我一到家,就上了炕,埋合被,蓋住頭,直喘粗氣。心跳得飛快。臉上燒得很,真的把人能急死。至於李歸正他後來怎麽樣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就是李歸正約我出去的第一個晚上。”

    餘小芳說到這兒,在黑暗中抬起頭,看著田成龍的臉十分肯定地說:“這是真的,我沒騙你,你是第一個聽眾,我從來沒向任何人說過,包括父母兄弟姐妹在內。”

    “對女婿也沒說過嗎?”田成龍問。

    “那是死人,比不上你,不值一說,告訴他幹什麽?我隻覺得說給你聽是再合適不過的了。”餘小芳答道。

    “那後來呢?”田成龍問。

    “那後來,也就是咱們上次見麵的那個晚上,吃了午飯,李歸正就捎話說他晚上找我。我趕緊給他迴話說我晚上忙沒空。天剛黑我就出了家門。呆在村北頭一家人屋裏。一會兒上了大路就和你見麵了,這是第二個晚上。”

    “第三個晚上,天還沒黑,李歸正就呆在我家門前場邊等我忙畢。我實在沒法推辭,隻好去了。在大路上,他還是什麽都不說。隻是往前走。我上次吃了虧,自然學乖了,跟在他身後走,且保持一定距離,再也不和他並排走了。走著走著,誰知他停了下來,轉過身不走了。我當時隻瞧著腳下的路,未著察到,一直往前走,正撞進他的懷裏,他一把摟緊我,在我臉上亂親。等我明白過來,他已經親了我幾下,我恨恨地推他,打他,可他全不在意。我一看一硬的不行,隻好來軟的,好話說了一大堆,屁都不頂,隻好搬出你來,對他說你對我如何如何地好,從來不動手動腳。就連吻一下也要心甘情願,溫柔大方,從不胡來,費盡了口舌才說動了他的心,但隻是一點點。他答應放開我,但有條件,我不準往迴跑。要坐下來陪他說話,我隻好答應。”

    “說是說話,其實屁都不放。兩個人坐在那兒象兩個木偶娃娃,尷尬無聊沒意思。我實在沒耐心坐下去,一分鍾也不行,想迴去可又不敢。擔怕李歸正那家夥發脾氣。李歸正那小子坐也不好好坐,一個勁地往我身邊湊合,我隻是個躲,猛地他一把抱住我的肩膀,把我扳倒在地,俯下頭在我臉上亂親,另一隻手在我身上亂摸,我當時很害怕。想喊人卻不好意思開口,想離開又脫不開身。把我當時真的能急死。唉,當時若是有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餘小芳說到這兒,歎了口氣,把頭深深地埋在田成龍的胸前,雙手摟住他的後腰,在他懷裏撒嬌。田成龍依然一手摟著她的肩膀,一手撫摸著她的頭發。急不可待地尋問後來怎麽樣了呢?

    餘小芳小聲地說:“後來……後來……。”一連幾次都沒說出口。田成龍急了:“後來到底怎麽樣了呢?你到是快說呀!怎麽對我也不好意思說呢?”餘小芳羞羞答答地說:“你可別笑話我呀!我什麽都告訴你。”

    “後來,李歸正他在我耳邊說:他想我、他愛我、他要我。而且一手正在撕我的衣服,我聽了這話非常惡心,雙手緊緊抓住衣服不讓他撕開,任憑他在我的臉上亂親。我終於氣極了,惱怒了,猛地一下坐起身來,一手抓住他的長發,一手在他臉上很打耳光,可他全然不在乎,反到把我重新壓倒,亂撕我的衣服,這下子我卻沒了智,拿他沒法子,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絕對不能失去自己的清白,自己的第一次隻能留給自己所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豈能讓他占有,突然我本能地大喊一聲:李歸正,你小子再這樣,我就死給你看。這下可把他給嚇住了,他一走神,我就急忙翻起身,爬起來往迴跑。可他也站起來,幾步就攆上了我,一把抱住不放。我隻好求他說:你不要這樣好不?我還要嫁人呢?你若是這樣,我可怎麽嫁人呀!你不是說你很想我嗎?很愛我嗎?如果是這樣,你真的很愛我就不要這樣好嗎!等將來我們成了親。結了婚再這樣也不遲嗎?這些違背良心的話確實很管用。那家夥聽了這話,放鬆了我,隻是手還放在我的肩頭,我就裝模作樣地和他並肩相依相偎朝迴走,邊走邊對他說你對我如何如何的尊敬,從不亂來,就是我主動,你也會迴避的。這樣一直把他哄迴了村口。一進村,我趕緊甩開他的手,飛一般跑迴家,鑽進被窩,再也沒敢出來。那一夜直到天明我也沒睡著。可把我嚇壞了。”

    田成龍聽完這些,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火冒三丈。硬要掙脫餘小芳的雙手去找李歸正算帳。可餘小芳抱住他就是不放手,她也不知自己那來這麽大的勁,能製服一個田成龍,卻收拾不了一個李歸正,也許是她的話語起了作用。也許是田成龍比李歸正聽話吧!

    田成龍大聲喊著:“你看你成了什麽樣子,受了委屈,被人欺負了,也不炕聲,我要去找那東西算帳,你也不肯。你到底是想怎麽樣?”

    餘小芳卻小聲地說:“聲大誰就怕你了。你看你張地是沒領咧,你算老幾,你和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而且又不是我女婿,我兄弟,你憑什麽找人家替我報仇呢?你還不謙人家笑話咱們倆個,不說咱們倆個的閑話。就這式子,剛才還向我保證容忍而且不發火呢!”

    田成龍垂頭喪氣地歎道:“雖說我不是你的女婿,可我受不了這口氣,咱們倆個必定要比你和你女婿關係要好的多。不管以前怎麽樣,往後怎麽樣,最不行現在是這樣的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小芳的故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老五先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老五先生並收藏小芳的故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