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諾識趣地將話題扯迴正題:“所以摩洛教徒手裏定然有什麽神奇的把戲……而第一次出現的日期,似乎與您受到神啟的時候非常相近。不僅如此,您的力量似乎並非無懈可擊……”


    “您知道我想要您做什麽了。”西莉亞微微一笑,向身後的椅背一靠。


    “我會盡力尋找您想要的消息。”芝諾彬彬有禮地躬身行禮,他悠悠閑閑地補了半句,“說實話,很難相信我與您相識不過一年。”


    西莉亞斜睨了對方一眼,毫不避諱地道:“其他人也很難相信這一點,因此才有了我與您有不可告人關係的傳聞。”


    “您這話真是讓我不知該難過還是高興。”芝諾一如既往神色坦然地說著渾話。


    “您想要暗示什麽?”西莉亞起身,指尖在身後架子上的書脊上輕輕掃過,語氣同樣平淡無波,“我與您是同一類人,想法也自然相似,僅此而已。”


    芝諾沉默了片刻,才軟綿綿地歎了口氣:“看來我該感到難過。”他像是對自己的話感到好笑,噗嗤哂然後朝門外走去,到了門邊忽地迴身:“啊說起來,似乎您還有位客人,剛才我一時疏忽忘記告訴您了。”


    西莉亞挑了挑眉。


    “您真是讓人掃興。”芝諾麵不改色地調侃了一句,篤定地說道,“似乎是那位盧克裏修斯爵士,奉大團長的命令前來。話說迴來,他負傷不過近十天,已經痊愈到可以四處走動,真是讓人驚訝。”


    西莉亞垂眸默了一瞬,而後彎彎唇:“哦?”


    芝諾搖搖頭,徑自將門打開,向門外客客氣氣地道:“請進。”


    芝諾沉默了片刻,才軟綿綿地歎了口氣:“看來我該感到難過。”他像是對自己的話感到好笑,噗嗤哂然後朝門外走去,到了門邊忽地迴身:“啊說起來,似乎您還有位客人,剛才我一時疏忽忘記告訴您了。”


    西莉亞挑了挑眉。


    “您真是讓人掃興。”芝諾麵不改色地調侃了一句,篤定地說道,“似乎是那位盧克裏修斯爵士,奉大團長的命令前來。話說迴來,他負傷不過近十天,已經痊愈到可以四處走動,真是讓人驚訝。”


    西莉亞垂眸默了一瞬,而後彎彎唇:“哦?”


    芝諾搖搖頭,徑自將門打開,向門外客客氣氣地道:“請進。”


    “您真是讓人掃興。”芝諾麵不改色地調侃了一句,篤定地說道,“似乎是那位盧克裏修斯爵士,奉大團長的命令前來。話說迴來,他負傷不過近十天,已經痊愈到可以四處走動,真是讓人驚訝。”


    ☆、第46章 細嗅薔薇


    盧克裏修斯沒有抬頭看西莉亞,隻謙卑地應道:“承蒙上主保佑,我已經無礙。”


    西莉亞被這迴答嗆得半晌都無言以對。她一顆滾燙的心仿若猝地落進冰天雪地裏,痛當然是痛的,滲進骨子裏的冷意卻讓知覺都變得遲鈍。她幹澀地眨眨眼,聽見自己平淡無波地問:“您有何貴幹?”


    “我……”聖殿騎士竟然有些慌亂,他遲疑了一瞬,緩步走到長桌前,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擱在台麵上。


    西莉亞熟練地用小刀拆開紅色火漆,快速通讀了一遍聖殿騎士團的信函。此前被亞門人釋放的居伊在十天前離開錫安,他原本的目的地是封底雅法。可居伊不知怎麽中途突然改道,隻帶了三十個騎士就去迎擊附近的一小支亞門軍隊。雅法原本就位於錫安王國疆土邊緣,不知該說居伊運氣是好是壞,他碰上了亞門首領薩汀的精銳兵團。


    令人驚訝的是,居伊居然大獲全勝,薩汀狼狽逃離,最寵愛的小兒子都險些折在這一戰裏。


    於十字軍而言,這自然是個好消息;但終於有了軍功傍身,消停已久的居伊定然不會再甘心與雷蒙德僵持。西莉亞強行維穩一年後,錫安王位的歸屬要再次掀起波瀾。傑拉德居然在第一時間送信來,可以說是賣了西莉亞一個極大的人情。


    西莉亞在心裏打了個腹稿,從眼睫底下看向盧克:“我知道了,請您替我謝謝大團長。”她慢吞吞地將信函卷迴去,垂眸淡聲補了一句:“也感謝您送信來。”


    聖女顯然不想再將對話繼續進行下去。盧克的眼眸痛楚地閃了閃,他克製地垂首:“不,這是我的職責而已。請您放心,我一定將話帶到。”


    說著他便轉過身作勢要離開。


    西莉亞五指握成拳,騰地站起來,椅子被向後一帶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騎士的腳步就頓住了。他刻意緩了緩才迴頭,西莉亞已然在這麽須臾之間踱到了長桌後的書架邊,側對這堆積如山的卷宗,一副要取什麽文書的模樣。她看上去無辜而驚訝,疑惑地歪歪頭:“您還有什麽事?”


    盧克顯然很懊惱,卻沒有繼續轉身離開,隻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


    西莉亞看著佇在麵前的騎士挑了挑眉,眼中的神色卻愈發晦暗。偏過頭,她隨意取下了一冊會議記錄,漫不經心地道:“我的時間有限,之後還要與芝諾大人和其他長老商議對策……”


    盧克不自覺繃緊了唇線,開口時聲音很低沉:“聽說這一年來您很倚仗芝諾大人。”


    “對,正如您所見,這一年裏發生了很多變化。”西莉亞的口氣不由譏誚起來,她垂眸笑了笑,“芝諾大人很能幹,有些事交給他辦……我很放心。”


    “您很相信他?”盧克臉色微微發白。


    片刻的寂靜。


    午後的日光從蒙著薄塵地窗戶外透進來,令狂舞的塵埃無所遁形。西莉亞的目光追隨著這萬千纖塵中的某一個飄逸不定,她一手扶著書架邊緣,緩緩朝書架後踱過去。在繞過轉角前,她驀地迴頭,似笑非笑地道:“我似乎沒有必要迴答您的問題。”


    金發青年全身一震,原本往旁捋開的額發隨之向下滑到眉骨,露出發間纏繞的繃帶來。


    隻是這一眼,心就差點徹底軟下來。


    西莉亞咬了咬嘴唇,僵硬地繞到書架後,仿佛想以錯落疊放的公文為屏障,將不必要的軟弱全部隱藏起來。


    “芝諾大人……並不可靠。”沉默半晌,盧克艱澀的語聲終於響起。


    這一年來西莉亞在某些方麵的長進很大,她的話語中根本捕捉不到內心絲毫的動搖。她的嗓音裏甚至還帶了從容自若的笑意:“哦?盧克裏修斯爵士,您這是在嫉妒嗎?”


    書架另一端再次陷入了沉寂。


    西莉亞小心翼翼地抬眼,從文書與書架的縫隙中窺出去。


    聖殿騎士看上去隨時就會轉身離去。


    他也的確動了,卻沒有直接到她麵前,而是徑直朝書架的方麵疾步走去。


    西莉亞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對方卻在書架的另一麵駐足。


    兩人的視線隔著錯落的阻隔相接,盧克的眼神亮得像要燒起來,偏偏眸色又是那樣冷。西莉亞慌亂地別開頭,卻聽見他靡啞地低語:


    “這一年我一直在塞浦路斯等迴法蘭西的旅團,原本十月就能啟程。但護送樞機主教前來的一個兄弟染了惡疾死去,需要有人頂替。其實這事並不是非我不可,但……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麽,最後我再次來到了迦南。”


    他的話語在她心裏點起一團火,火苗的每一下顫動都揪得唿吸發緊,心神震顫的疼痛裏卻又含了甜。


    “傷勢和緩後,我本應立即隨另一隊兄弟離開,但……”他急促地吸了口氣,頓挫的咬字用力過了頭,仿佛要吐出的每個詞都要耗盡氣力,“但我不僅找借口暫時留下了,還主動承擔了送信來的差事。”


    盧克垂頭低低笑了一聲,再抬眸時臉上一派決然。


    一年前他就是以這樣的神情將西莉亞拉進懷裏。


    艾薩克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低聲說:“其實……在這裏的日子是我有記憶以來最快樂的時光。如果不是我必須將研究整理成書,我實在不願意離開。”他看向安靜微笑的金發少女,眉宇間多了一絲文質彬彬的悵然:“但我姑且是借著來救您的名義前來的,所以容我多問一句,您是否願意和我一起迴南陸?”


    愛麗絲看了德拉亨一眼,露出恬靜的微笑:“很抱歉,我還不想迴去。”


    艾薩克毫不意外地點點頭,將手中的東西一口氣塞進鬥篷裏,而後將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那麽我就告辭了。”


    “沒事就別再來打攪我了,你真是我遇到過的最麻煩的王子。”德拉亨翻了個白眼,語氣兇狠,神情卻不怎麽嚴厲。


    “我送您出去。”愛麗絲伸了個懶腰,迴頭向龍少年眨眨眼,輕快地走在了身形臃腫的怕冷智慧王子前頭。


    暴風雪前的天空澄淨得令人心驚,幾乎要與城堡剔透的吊頂融為一體。


    艾薩克在大門邊駐足,迴過頭,毛茸茸的鬥篷裏隻露出一雙早慧而憂鬱的黑眼睛,他擦了擦鏡片上的霧氣,悶聲說:“祝您日後安好。但……也許是我多管閑事,您是人,可他是龍。”


    愛麗絲垂眸,輕聲說:“我知道。”


    王子便沒再多話,隻老成地歎了口氣,喃喃:“我迴去之後,來的就是勇之國那個笨蛋了。”他抬眸撩了愛麗絲一眼,神情嚴肅起來:“他可不是講理的人……二位都請小心。”


    “那位王子殿下會等暴雪季過了再來吧?”愛麗絲顯然想到了在家鄉時與那位王子的一麵之緣,語畢搖搖頭,“也請您保重。”


    艾薩克頷首,轉身吃力地推開門,走進寥廓寂靜的雪原。


    等門重重關上,愛麗絲才自言自語:“他應該認識迴去的路吧?”


    她輕手輕腳地迴到圖書館,德拉亨已經換了個姿勢,直接橫躺在了沙發上。


    金發少女繞到龍少年枕著頭的那一側,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拿腔拿調地怪聲說;“猜猜我是誰?”


    紅發少年“嘖”了一聲,卻配合地沒有甩開少女柔嫩的雙手。他不耐煩地喚她的名字:“愛麗……”


    第三個音節就這麽含在了舌尖沒能出口。


    他的鼻尖頂著少女脖頸的溫熱肌膚,而這還不夠,對方軟軟的、帶著外頭寒冷濕氣的嘴唇輕飄飄地湊近,與他的緊貼。


    兩個人的臉龐微微錯開,卻近在咫尺,足以感知到彼此麵頰上散發的熱度。


    愛麗絲金色的眼睫如蝶翼般輕巧地扇動,而後她舔了舔嘴唇。


    德拉亨潦草地瞥了她一眼,發出投降般的悶哼聲。他向來不喜歡把襯衣第一顆扣子老老實實地扣好,於是他喉結的顫動便清晰地展露於愛麗絲麵前。


    小公主的視線在他脖頸上逡巡了須臾,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有些羞赧,咬咬唇作勢撐著沙發扶手要後退。


    但龍少年的動作一如往常地敏捷。他無言地伸手一勾,直接將愛麗絲壓進懷裏。不等她反應過來,他與她換了個位置,兩手撐在她頰邊,危險地眯了眯澄黃的眼睛,語氣十分不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第47章 凜冬將至


    迦南百科全書-神殿


    名詞。神殿是西陸信奉的一神宗教,主神無名,信眾稱其為“主”。最初起源於舊帝國末期。早期信眾自稱福音使者,宣揚愛與平等的天國,受到了信奉多神的帝國人的鎮壓。


    在帝國覆滅後,西陸缺乏有力的政治實體,政治、社會、文化和經濟都陷入混亂。而神殿內部神官們完備的等級製度為西陸提供了維持秩序的必須條件,神殿內部保留了非常多古典時代的文史哲著作,也成為了相對混亂時代的學術中樞,最有學識、有能力參與政治的人大都來自神殿內部。因而神殿一躍成為西陸維護秩序的主要機構,並與漸漸興起的王國製度互相融合影響,成為了西陸無法割裂的一部分。


    西陸神殿神官級別大致如下:教宗,樞機主教,紅衣主教,主教。早期並沒有教宗、樞機主教和紅衣主教之分,所有教區的主教都是平等的領袖,神殿內的決定也一般以會議方式共同決定。但羅馬主教(教宗前身)從經典中找出證據,力圖證明羅馬主教高出其餘主教,是真正掌管天國鑰匙的繼承人。經過數百年,羅馬主教的地位終於被確認下來,改稱教宗,是神殿世界最高領袖。


    重新征服迦南後,在聖地建立起的神殿分支自然與普通教區有所不同。錫安主教的地位與樞機主教相當,高處普通紅衣主教。聖者原本是在第一次東征時出現的先知,由於第一代聖人丹尼爾的強大權勢,迦南神殿內部的結構便與西陸有所不同,是聖者與主教並存,加上長老會三者共同掌權的形式。


    西莉亞莫名其妙不自在起來,她輕咳一聲:“您的傷怎麽樣了?”


    “已經無礙。”盧克見她一臉不信,無奈地壓了壓眉頭,妥協道,“雖然還不能上陣,騎馬送信之類的日常事務都沒有問題。”


    西莉亞輕輕應了,瞟了一眼窗外的光景,歎息說:“按理您已經待了很久……”


    可若就此一別,卻不知再次見麵又是何時。


    “我會再來見您的。”盧克細致妥帖地替她整理好發巾,微微笑著向後退開一步,右手仍舊與她牽著。


    西莉亞努力隱藏起不舍,隻低聲應道:“請您一定要小心。”


    “您也是。”盧克也表現得很克製,就好像兩人真的隻是在客套地道別。


    刻意疏離的話語後是同樣起伏的心潮。


    他們的確隻要看得見彼此就十分滿足,但這世界太過宏闊而危險。懷著這足以致命的情愫走出的每一步,都需要兩人偌大的勇氣。


    西莉亞一瞬間覺得悲哀。她多想和盧克正大光明地在人前攜手,可這無異於自殺。她固然有為愛情而死的覺悟,但她還遠沒有絕望到要主動赴死的地步。這麽想著,她緩緩將手往迴抽,同時盡力露出若無其事的微笑。


    盧克垂眸,任由她的手從他的手掌中溜走。而後他轉過身,向門邊緩步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西莉亞心中瞬間湧上強烈的恐懼。可她隻緊緊咬住唇,看向了窗外,沒有動作沒有出聲挽留。


    餘光瞥見的光景驀地明暗陡變,她沒反應過來,就突然再次被扯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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