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和池曉騎著自行車,一路小心謹慎地往曹大伯家走去。

    曹大伯家住在離郊區十裏地的長豐鄉紅衛村,地處山凹裏的小五隊。

    一提起曹大伯,小雪心裏就感覺到不知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甚至是有點心有餘悸。

    在她的印象中,隻是聽爸爸說過,他是爸爸的同學還是媽媽的師傅。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受了傷?而且是嚴重的燒傷。單位為了照顧他就讓他提前病退了。

    因為是病退,所以退休金是很少的,勉勉強強夠自己的生活開資,至於他的家裏是什麽樣的情況?小雪就一概不知道了。

    曹大伯非常喜歡小雪和她小弟,他每次都把自己節衣縮食省下來的一些零錢,總是想盡一切辦法的給她和小弟買一些‘小人書’呀、糖塊呀、餅幹啊……

    但是小雪和她小弟每次看見曹大伯,都非常害怕的躲著。

    因為曹大伯臉部燒得猙獰可畏、疤痕累累,頭發燒得一撮一撮的,樣子十分的醜陋。

    尤其那雙手,更是可怕的很,左手燒得手指呈黃黑色,並且粘焦在一起,右手隻剩下三個指頭,食指和無名指爸爸說是燒掉的,還有那條右腿,從膝蓋以下也是燒得截了肢。

    在她們剛剛記事的時候,媽媽爸爸就經常帶她們去曹大伯家裏,幫助洗洗衣服,收拾一下家務。

    按時領著他理理頭、刮刮臉,爸爸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帶他去洗個澡。

    尤其是每到陰天下雨的時候,媽媽總是心急如焚地催促著爸爸,趕緊去看看是不是房子又漏雨了。

    每到冬天來臨之前,爸爸總是提前把過冬的物品給送過去,家裏一但有一些好吃的東西,媽媽也總是馬上給他送過去。

    為這事,小雪和弟弟小的時候相當不理解,曾經大聲質問過媽媽爸爸:“我們家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攢的這些好東西,是為了家裏來客人或者過節的時候用的,為什麽要給他呢?我們跟他有什麽關係?我們為什麽要對曹大伯那麽好?”

    媽媽爸爸的迴答是:“曹大伯是媽媽的師傅又和爸爸是同學。象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人,沒有人照顧哪能行啊,你們看他有多麽可憐。再說,這也是組織上安排的。你倆還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就別問那麽多了。該你們知道的事情就告訴你們,不該你們知道的以後少問。”

    媽媽爸爸總是這樣嚴肅著應付他們。

    池曉和小雪騎著自行車,相互照應著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來到了曹大伯家。

    這是個十分簡陋而又整潔的院子,院子裏的物品擺放得整齊合理、井井有條。

    院子東側栽植著十幾棵果樹,西側種得是一些家常小菜。

    房子是用大坯蓋的,房頂苫著稻草,上麵抹了一層泥,房門裂了很多縫,裏麵塞著破布條,窗戶上還缺了幾塊玻璃,是拿報紙糊的,房子四周是爸爸用休息的時間,在山上砍的樹枝夾成的一圈簡易的柵欄。

    他倆進了院兒,看見曹大伯正在用他那雙殘疾的手拿著剪刀,十分吃力地修剪著院子裏的十幾棵果樹。

    小雪的媽媽正在外麵洗衣服,偶爾還站起來,進屋看看鍋裏煮的飯,忙碌得滿頭大汗……

    “媽,我們把黃豆送來了,放在哪裏呀?”小雪接著說道,“曹大伯,最近挺好的吧?”

    “曹大伯您好,”池曉也跟著說道,“最近身體好嗎?”

    “我挺好的,辛苦你們了。”曹大伯用和藹親切的目光看著小雪和池曉說道。

    “我們能幫助幹點啥呀?媽媽。”小雪說著用手把飄在額頭前的一撮秀發捋到了耳後,然後走過來準備接過媽媽手中的活。

    “不用了,你們把黃豆放在那邊的小木架子上,然後趕快迴家去準備明天的事吧。”媽媽迴應著說,“可別把大事兒給耽誤了。”

    “我們幫您幹一會兒吧?”池曉把一袋子黃豆,放在了窗台下麵的小木架上,也跟著說道,“時間還早呢,不著急。”

    “你們快點迴去吧,剛才你媽媽都跟我說了,”曹大伯停下了手中的活看著小雪說道,“一會兒你爸爸來接你媽媽一塊兒迴去,你們就放心走吧!”

    倆人在他們苦苦的勸說下,才出門騎上了自行車,往家走去。

    倆人一起先來到了小雪家,一進院兒就看見小雪她弟弟領著三個小夥伴正在那裏踢毽子。

    小雪看見他們把院子裏弄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就假裝生氣地說:“哎呀,小弟呀!你看你們把院子整得多亂啊,待迴兒爸媽迴來不得生氣才怪呢,你趕快領他們到外麵沙地裏去玩吧,我好好收拾一下院子。對了,晚上想吃點什麽?姐姐給你做。”小雪關心地問道。

    “姐,晚上我想吃你烙的土豆餅,”弟弟說完就領著小夥伴們往外走,剛走到院門口,迴頭又說道,“姐,千萬別忘了,多放土豆絲兒,少放麵,多倒點油!烙得薄一些啊?”

    說完嘻嘻哈哈地出了院。

    池曉幫助小雪把院子收拾了一下,然後坐下來歇息了一迴兒,就起身告辭迴家。

    在小雪的陪同下,他倆出了院門,池曉推著自行車和小雪並肩往家走著。

    此時,倆人彼此的心情都是思緒萬千、心潮澎湃,想一想往日的朝夕相處、情意濃濃,可是明天就要天各一方、撒淚分別。

    好像有很多很多說不完的話想說,但是縱有千言萬語竟不知應當從何說起。

    所以倆人都是默默無語、心事重重地往前走著。

    “今天迴家有點晚了,好好跟你家我大伯和大娘解釋一下,”小雪含情脈脈地看著池曉打破了僵局,說道,“明天我可能是不去送你了,你一路上要注意安全。到了學校一定要刻苦學習,好好的珍惜這一生中來之不易的機會,早日實現你的鴻鵠之誌。別忘了,家鄉這邊的等待和期望。家裏的事你就放心吧!我會幫你照顧好的。”說完動情地泫然淚下。

    “我會照顧好自已的,不必牽掛。你也要多多保重,明天你也要報到上班了,單位就是個複雜的社會,五花八門、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你會經常遇到,怎麽樣處理好這些問題,你一定要掌握好,你的平安順心就是對我最大的鼓勵。”池曉也是雙眸掛淚深情地看著小雪說,“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我一定要讓我們的人生更加絢麗多彩,別忘了我倆的承諾……”

    “嗯,決不會忘,你要記住,人這一生中,每個階段都會出現對你非常重要的人,他也許是你的親人,也許是你的朋友、同學,甚至是你的對手,他會幫助你走向人生最輝煌的頂點,一定要好好得把握呀?”小雪一臉期待的看著池曉自信地說。

    ……

    “你也太不像話了!你幹什麽去了?知不知道明天開學?不是告訴讓你早一點迴來嗎?”媽媽劈頭蓋臉、不問原由地大聲質問著,剛剛進屋的池曉,“你要是這樣!將來到了學校無組織無紀律怎麽能行!……”

    “哎呀!你少說幾句話吧,孩子都這麽大了,給他點空間行不行?你管得也太多了。”爸爸十分不耐煩地說道。

    “媽媽,你聽我跟你說,剛才我迴來騎自行車的時候,你和爸都沒在家。”池曉無奈地解釋著,“是這麽迴事……”

    一家人吃完了晚飯,稍稍休息了一會兒,池曉就來到了自己的房間,定好了鬧鍾,準備早些上炕睡覺。

    這時,媽媽開門走了進來,坐在了炕邊,說:“你自己再尋思尋思還缺什麽,我和你爸好給你掂對準備。你千萬別忘了到了學校一定要團結同學,聽從老師的指揮。嚴格遵守學校的作息時間,刻苦學習專業知識。吃飯要細嚼慢咽,睡覺之前必須要上趟廁所,決對不能處對象!耽誤學習。對了,我在你襯褲前麵的裏側縫了一個兜,把你嫂子和你姐夫給的那四佰元錢給你塞在裏麵了,千萬別忘了,勤摸著點。還有,以後我和你爸不在你身邊,遇事你就自己掂掇著辦吧,多留個心眼兒……”

    池曉在媽媽這種另類的強力催眠之下,好不容易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丁零……”

    池曉被昨天晚上自己定好的馬蹄表的鈴聲叫醒,他馬上起來穿好衣服,收拾完畢。

    一家三口人吃完早飯,爸爸扛著行李,媽媽拎著一兜日用品,鎖好房門,然後他們就直奔火車站走去。

    來到了火車站,池曉一眼就看見了,邰國梁正站在售票處的門口手打‘涼棚’,抻著脖子,十分著急的四處張望著。

    池曉從側麵走到了邰國梁的身後,拍了一下他,玩皮地說道:“哎呀?邰哥,啥時在‘花果山’下來的,怎麽就一天沒見你就變成猴了呢?幹什麽呢?找妖魔鬼怪呢?”

    “哎呀!你可來了!我找你呢唄!你是妖魔鬼怪呀?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車票我都給你買好了。”邰國梁滿頭大汗、著急忙慌地說:“怕你買重了,特意在門口這堵你,你是自己來的嗎?”

    “不是的,我爸我媽在站台裏呢,”池曉笑著說道,“我進來也是想把咱倆的票買了,沒想到你先買了,來!我把錢給你。”

    說完池曉把錢遞過去。

    倆人推脫了一陣子,邰國梁勉強把車票錢收下了。

    二人撿完了車票,來到站台,看見倆家父母正在那裏有說有笑地交談著。

    不一會兒,列車慢慢地進站了,停穩之後,二人上了車,按票上的座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後把行李等物品放在了行李架上,坐了下來。

    這時,他們拉開窗戶,看見雙方父母目光凝重依戀地注視著他倆,淚流滿麵地揮著雙手,顫動緊閉的雙唇已言語不能。

    列車徐徐地開動了,這時,池曉突然發現,在站台上送站人群的後麵跑過來了一個人。

    她手裏揮舞著一條池曉非常熟悉的粉紅色紗巾,是小雪?是!是她!

    那飄逸的秀發、那俊美的麵容、那留戀的淚光、那婀娜的身姿……

    但是,所有的這一切,都隨著奔馳的列車,漸漸地遠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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