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邁著步子跟在嫂子身後,偶爾遇到同村的小媳婦大嬸子,她也隻是靦腆的笑笑,按著印象中的輩分叫人。不過就是她這份怯生生,讓那些嬸子嫂子看的心酸啊。相比於李家秀娥那丫頭,這李青暖真是算得上爹不親娘不愛的小可憐兒。這會兒看到她露出羞怯的小表情,幾個嬸子直接就表示出善意的笑意。


    再有些好事兒喜歡嚼舌根的,看到是何氏帶著李青暖到集上買那些婚嫁的東西,迴去又少不得一頓閑傳。不過傳的都是王氏不慈,收了人家田鐵柱的彩禮,還不幫著李青暖打理打理。這閑話傳多了,總是會變樣兒的,什麽王氏母女讓青暖做牛做馬的那些破事兒,又被翻了個遍。更有甚者,有人還連帶著罵幾句李老漢不是東西。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總之,在悍婦手底下討生活的李青暖,以她前十七八年的悲慘經曆,以及王氏要這次說親的事兒,再次成為村裏人同情的對象。


    張氏自然也聽到了這些風聲,她本來就覺得那麽多銀子娶媳婦,就是老大不孝。那白花花的銀子,加上物件兒,完全能去買個城裏媳婦迴來了。可這會卻娶一個不被家裏待見,還瘦小暈過好幾次的黃毛丫頭迴來。那李青暖的模樣,哪是能下地幹活的人啊。


    這麽想著,她就坐不住了。加上小張氏的挑唆,還有田老漢每天唉聲歎氣感歎沒了好幾兩銀子的話。所以沒等去集上的田鐵石迴來,她就拍著桌子非得去李家找王氏寡婦把銀子要迴來。


    見張氏擼著袖子出門,小張氏跟老二兩口子會意的對視一眼。而田老漢則盤坐在炕頭上,拍了拍桌子吩咐老二,“去村口看著,老大一迴來趕緊去把你娘拽迴來。”


    錢重要,可也得有命要迴來。他可是還記得鐵石那孩子的話,如果真逼急他了,這大瓦房估計也就保不住了。


    田家成得了話,一咕嚕就從炕上站起來,笑嗬嗬的應了聲,轉身跑出了門。見都安排好了,田老漢才背著手出門往麥地裏走去,再過不久時間,這麥子可就該收了。在麥收前,讓鐵石成了親也好,省得到時候再多花銷。


    看著質量最好的那兩畝田沉甸甸的麥穗,田老漢滿意的蹲在了田埂上。不過這會兒心裏正樂嗬,還夢想著張氏拿迴銀子,同時麥地豐收的他,並沒注意到在地裏有那麽幾棵麥子從根上都發了枯黃。如果他注意到,伸手拔出一棵,估計也會驚訝,怎麽好好的麥子連根兒都枯了!


    ☆、第9章 狗咬狗的風波


    再說另一邊,張氏走到李家籬笆外,想了想先露出一個笑,叫了幾聲李家嫂子。王氏聽了聲音,趕緊擦幹手出了門,一看是張氏,立即露出一個笑,把人招唿進院兒裏,嘴裏還熱切的叫著親家。


    王氏想到可不是退錢,她還指望著張氏這是來給自己送便宜的。


    “李家嫂子,我就不進去了。我今兒來就一件事兒,我家那敗家子兒不懂下聘的規矩,上來就給了你們家六兩六和半扇豬肉。其實那是他爹讓他給家裏買的,這會兒知道誤會了,他也不好意思來要。所以我這當娘的就豁出臉麵來跟你討要迴去。”張氏可不覺得自己這番話不厚道,更不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所以開口也沒有絲毫猶豫。


    這話一出,王氏的臉直接就陰沉了,這進了嘴的肥肉,哪還有吐出去的道理?隻見她環了胳膊涼涼掃了一眼張氏,再也沒有剛剛的熱切和討好。


    “親家母說這話,那我可不愛聽了。你家田鐵石來提親,可是有媒人有長輩作見證的,這鄉裏鄉親見到的也不少,你這會兒來討要聘禮,也不怕損了陰德。”王氏的嘴有多毒,她可不在意以後李青暖會不會要在張氏哪裏受罪。


    張氏聽了這話,心裏氣的直哼哼,不停暗罵田鐵石那挨千殺的敗家子兒,嘴裏也順帶著說了些不三不四的混話。她覺得,王氏就算在悍,也不會真的跟自己翻臉,畢竟以後李青暖可是要進田家做媳婦的。可她這次是打錯了算盤,這王氏完全是個混不吝,跟她一個路數的,隻認錢不認人。


    這會是早起飯剛過的時候,清早趕著涼快幹活的人也都迴來了,見田家跟李家又有熱鬧,不免扛著鋤頭或是提著鐵鍬圍在李家籬笆外。一來二去的,大家也就知道,這是兩家後娘潑婦為了鐵石的聘禮互相揭短兒呢。


    見人多了,而且王氏那話也越來越不要臉,張氏直接叉著腰開始翻騰王氏做寡/婦那些年的私密事兒。所謂的私密事自然是跟外村漢子不得不說的那點流言,還有她怎麽不要臉的勾搭上李老漢,兩人吵吵罵罵的說到最後,都拔高了聲音互罵不要臉的賤/貨之類。


    李老漢到家的時候,就看到老婆子正攤著雙腿坐在院子裏,那胳膊和身上全是黃土,嚎的也是聲嘶力竭。再扭頭,又見田家婆娘鬢發散亂臉頰浮腫的扶著院子裏的木門,雖然狼狽的很,可嘴裏的罵咧一會兒沒聽。


    本來得了信兒,他怕自家婆娘被人打了,這才匆匆忙忙的趕迴來,可這會兒看到滿院子的狼藉,他隻覺得腦仁兒抽疼。


    張氏一見李老漢迴來,心裏也是害怕挨打。可看到剛剛拉架的鄉親門,她心思也活泛起來,直接拍著大腿哭嚎起來,那模樣就跟馬上要斷氣兒似得。


    “你們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一個幹癟的小丫頭,怎麽就值那麽些子錢?......就算當豬肉賣,那也沒多少斤稱啊......”因為嚎的有點岔氣兒,張氏狂咳起來,這迴的眼淚跟口水可實打實的湧出來了。她的鼻子本來就有些毛病,這會兒一哭就憋了氣兒,那兩行透明的清鼻涕可就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


    剛剛扶著她的兩個媳婦,直接惡心的退後了一步。可張氏是下了狠心要把銀子折騰迴來,所以顧不上臉麵更不在乎周圍人會不會覺得她惡心。用力吸溜了一下,可鼻子不通氣兒,那鼻涕順著她麵部的抖動,直接滴落在下巴上。


    “張氏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家青暖丫頭就算去大戶人家做丫鬟,一個月也得有不少月例,說不準她被大戶家的少爺看重就能做了姨娘。”李氏抹了一把幹燥的眼角,扒拉開要扶自己起來的李老漢,蹭蹭蹭的往前走了幾步叉著腰張口大罵,“你家田鐵石是個什麽貨色?要不是老娘可憐他,怎麽可能同意這門親事?還有你,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麽好貨色啊,這村裏誰不知道你跟田家那個老光棍天天膩歪著。不過我也是佩服你,竟然能讓你家漢子心甘情願的戴綠帽子,就是不知道現在那個被你掏空了的田光棍去找你,你家漢子還會不會給你們騰地方......”


    田光棍跟張氏那出事兒也不是啥秘密,聽說當時田老漢為了套出人家的家底兒,每次那光棍去田家,他都會拿著煙袋鍋子出門,順便還記得把門上上了鎖,給人騰地方。這種事還被田鐵石撞見過一迴,鐵石那脾氣,直接把光著身子的田光棍提著扔到了街上。這之後,田家爹娘也算是徹底恨上了鐵石,甚至直接把人扭送去了官家那裏,讓鐵石白白挨了十幾大板。


    不過田家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而且張氏也是真怕會被浸豬籠,所以這事兒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至於村裏人,因為沒有真的抓奸在床,所以他們也隻是會在私底下說說閑話,不會真的去招惹了這種丟人的事。畢竟村裏有個說法,見到這種髒眼的事兒,誰沾上誰得晦氣損運道兒。


    不得不說,這張氏還真是沾了老話的光,要不是村裏老人流利下來說“捉奸捉雙,拿賊拿贓”,她怎麽著也躲不了沉塘或是被驅逐的結局。


    聽了王氏的話,先不說周圍那群人對於她想把李青暖賣去富貴人家當姨娘嗤之以鼻的不屑態度,就說張氏直接就惱羞成怒了,伸手抓靠在門上的門栓棍就照著對方的腦門兒輪了過去。


    原本還在竊竊私語或是指著撒潑的兩個人勸架的村民,一見這架勢也都倒吸了口冷氣,更有嫌麻煩不夠大的人扯著嗓子就喊了一聲,“殺人啦......”


    這還得了,李老漢上前一步就拽住了門栓棍兒,可要真讓他打人,他還真沒那個膽兒。所以他也隻能拿了兇器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幹巴巴的說地裏還有活兒,又扛了鋤頭背了簍子走了。


    被人拉住的張氏,抬起胳膊把下巴上黏糊糊的鼻涕擦在了袖子上,然後手指捏住鼻子擤了下鼻涕,並且順手一甩。這還不算,歇了口氣兒的張氏,也不知道從一邊哪個人手裏搶到了一把橛子,直接就輪到了王氏肩膀上。


    這下,兩人算是真的扭打在了一起。因為王氏又肥又高,所以倒沒讓張氏撓花了臉。可張氏就沒那麽幸運了,直接被王氏揪著耳朵勒著頭發往地上摁。心裏發了狠,張氏掄起胳膊就用還帶著黑泥兒的指甲摳向了王氏眼睛,王氏稍稍一閃,就被對方扯住了嘴角。


    你來我往的,到最後,王氏騎在張氏的身上,而張氏手裏攥著王氏散下來的頭發使勁兒拽。王氏一邊想去撓張氏的臉,還一邊順著張氏的手勁兒紮頭子,生怕她把自己的頭皮給采下來。還沒等王氏得意,張氏就揚起頭子,直接一口咬住了王氏的耳朵,死活不鬆口,隻疼的王氏是吱哇亂叫。幸虧有力氣大的幾個媳婦,上前把兩個人拽開。


    “你個老娼婦,不要臉的破鞋,老娘今兒跟你拚了。”王氏的狠勁兒上來,直接推來周圍幾個勸架的媳婦嬸子,跑到放雜物的茅草棚子拿了一把豁了牙的鐮刀出來,一邊揮舞一邊喊叫。


    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狠得怕不要命的。這會兒張氏也看出自己占不到便宜了,丟臉她不在乎,可她怕真被鐮刀割到哪啊。


    “你這賤嘴,小心明兒就被雷劈了,這麽大年紀也不知道給你家那對兒小討債鬼積德......”張氏先是往地上呸了一口,隨即往後蹭了幾步,見王氏被人拽住,才扯著嗓子詛咒了幾句。眼見身邊有看熱鬧的勸她,而且王氏又是一幅睚眥欲裂的憤憤模樣,她不敢多呆,叉著腰推搡了幾下剛帶著李大鵬在外麵玩耍迴來的李秀娥幾下,就紅著臉走了。


    事端了了,熱鬧沒了,周圍的村民也張望了幾下,又圍著王氏和李秀娥三個人七嘴八舌的說道了一會兒。最後漸漸散了,不過人們走的時候,大多也三五成群的竊竊私語著。當然,這中間外人說什麽話,也隻有人家自己知道了。


    ☆、第10章 糙漢子淳樸的稀罕


    “李嫂子,也真是為難你,為了你家那個不省心的丫頭受這份氣。”村裏李家五嬸子推了推門走進院子,幫著李秀娥把王氏拉起來。這五嬸子是個貪財愛占便宜的主,之前她也跟王氏說過幾次把李青暖送去縣裏的富裕人家當丫鬟,簽死契,她也能從裏麵撈點好處。可偏偏有李青山那礙事兒的擋在前麵,王氏也沒那膽量辦。所以對李青暖,她心裏也是有怨氣的,這個時候就想著在王氏這燒點火,讓王氏把怒氣撒在那丫頭身上。


    趕走了張氏,王氏覺得自己是撿了便宜,哼哼了幾聲把手裏的鐮刀遞給李秀娥,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土,招唿著五嬸兒進屋。因為李青暖的事兒,王氏可是早就把五嬸兒當做了知己,每次串門兒也好去五嬸兒家,要不是五嬸兒家的傻小子被李青山嚇怕了,她還想過把李青暖嫁過去呢。


    “哼,那死丫頭就也就配跟田鐵石那煞星過,一輩子沒出息,說不準哪天男人就在深山被豺狼吃了,要是運氣不好,剛進門就會沒了男人,那才叫好看呢。”王氏不耐煩的扯著嗓子罵了幾聲,其實她也就像是炸了毛的老母雞,自以為是得意洋洋,可實際上早就禿了屁股被人恥笑了。


    聽了王氏這陰陽怪氣的話,五嬸兒趕緊附和了幾句。不過她心裏到底打了什麽小九九,那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了。隻是在她歇了半晌臨走時,王氏還大方的舀了半碗豬油遞過去。


    李老漢再迴來的時候,正碰上端著油碗笑顏逐開出門的五嬸兒,打了個招唿,他就知道自家婆娘手又鬆了,可他最終也沒說什麽。雖然他心裏覺得婆娘對外人好,對青暖苛刻的態度有點過分,但也架不住沒有那個跟王氏爭執的膽子。


    看了一眼哼著小調的王氏,李老漢放下背著一簍子喂豬用的老捋草,歎口氣撩起門簾進了屋。


    出了李家的五嬸兒看著手裏的豬油心裏直樂嗬,她就說跟王氏搞好關係有好處,每次隻要她當著王氏的麵兒詆毀李青暖兄妹倆幾句,或者添油加醋的講他們幾句壞話,這王氏就會跟傻了一樣送些好東西給自己。


    李秀娥雖然跟她娘一個德行,但卻比她娘會看人臉色。剛剛她可是看到她爹佝僂著身子進屋時,臉色不好,看起來有些陰沉的駭人。所以在跟王氏說了聲後,她就想迴自己屋裏。


    “哎,秀娥。”王氏放下手裏用高粱穗纏成的用來刷鍋的垂竺,然後從灶台右邊的小甕裏拿出兩塊甜糕遞過去,“拿去跟你弟弟分著吃了。”


    等著李秀娥捂著點心跑出去,王氏才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塊,一邊吃一邊嘟囔,“李青暖這賤丫頭雖然沒什麽本事,但也算是好命,六兩六的銀子和這麽多豬肉,也算是值錢的了。”


    跟張氏撕逼打架的怒氣,也因著幾塊糕點散了不少。不過,這右胳膊還被張氏砸了不輕呢,到現在還有些發疼。但這胳膊跟銀子相比,那算個屁啊。


    張氏一路上生著悶氣埋頭走,半路上還不知被誰家的大狗一聲大叫嚇的踉蹌了一下,直接以狗吃屎的姿勢摔進了剛剛過了水的土水渠裏。更讓人惡心的是,那隻大狗直接翹起了後腿支在一旁的樹苗上,往水渠的那一大坨上尿了一泡。


    尼瑪,還真是隻有更惡心,沒有最惡心呢。


    還沒等張氏迴到田家,她跟王氏撕逼扯架的事兒就傳遍了潮河溝。人們不僅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還把兩個人相互揭短的事兒拿出來八卦了半天。本村兩大悍婦對壘,這可是幾十年都沒遇過的大事兒,有些沒趕上看熱鬧的村民還遺憾了半天呢。不過也正是這些沒看到熱鬧,還滿心惦記的人煽風點火的又跑到田家說了一頓。


    先不說田老漢會不會因為腦門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惱火,單說田家成這些日子就羞臊的不敢出門了。更嚴重的是村裏有名兒的媒婆奶奶,居然不敢接下剛要說親的田家財這單身漢的銀子,原因自然是他這媳婦不好說啊。


    當然,有張氏在,怎麽可能讓兒子打光棍,不過能娶迴什麽德行的媳婦,隻怕也就天知道了。當然,這裏暫且不表這段奇葩事兒。


    鎮上買好物件的李青暖,剛到鎮子口,就看到了正跟張大爺閑扯的田鐵石,還有他一邊的牛車上放的那些包袱。礙著這裏人多眼雜,李青暖跟何氏也就慢下了步子。


    田鐵石不是那不懂號的人,遠遠瞄間小姑娘磨磨蹭蹭的不過來,心裏也就想到了原因。不過他在這守大半天的原因,也不過是為了看一眼小姑娘,這會兒見到了,原本空落落的心裏也被填的滿滿當當的,所以他跟張大爺又說了幾句話就邁著大步離開了。而跟著他一塊兒離開的,是這鎮上手藝最好的木匠夏師傅。


    張大爺雖然是長輩兒,但跟一個小婦人一個小閨女也沒什麽話說,熟絡的招唿著人上了驢車板子。他伸手揚起鞭子打了個響,這就慢慢悠悠開始往迴走。


    剛迴到村裏,田鐵石也顧不上打問那些同情的看著自己的人出了啥事兒,直接把夏木匠帶到了自己準備成親的瓦房門前,然後有讓人把之前他花了一兩銀子定下的那幾根柳木和桐木木材拉進了院裏。這就要動工了。


    田家財從老四屋子裏出來看了一眼,想了想才聳著肩流裏流氣的走到田鐵石跟前,“老大,給點錢,怎麽著我從那個屋搬到老四屋裏也費了些力氣,你得補償一下吧。”


    其實田鐵石能讓老三這不講理的混混騰出屋子來,就是用一兩半的銀子換的。可這會兒田家財又來要錢,還真當他是財神爺啊。雖然臉色不好,但田鐵石還是從腰裏摳摸了一會,摩挲出幾個銅板遞過去,“以後缺錢了找爹娘要去。”說完,也不管田家財是不是樂意,他接著嘟囔道,“我現在為了娶媳婦可還有一屁股債,不過好在沒分家,以後說不準還能攤在幾個兄弟頭上。”


    聽到大哥有這個打算,田家財直接瞪大了眼,怪不得大哥娶媳婦下這麽大的手筆,原本他還以為是大哥挖到了什麽寶貝,賣了大價錢。可現在他明白了,大哥這是指望著家裏給他攤錢呢。眼珠子咕嚕咕嚕一轉,田家財心裏想著,這事兒還是得找爹娘說道說道,家裏的錢銀可不能讓這個外人掏空了。


    想到這,他也不跟田鐵石糾纏著要錢了,一溜煙兒的就走了。


    田家成找到自家老娘時,老大已經迴了家,他先是帶了老娘去河溝裏洗了把臉,又把身上的土和泥兒拍打了拍打。這剛要起身迴家,就看到老三火急火燎的趕來。田家財是個什麽貨色,完全就是陳二狗的翻版,被田家老倆慣出了一身好吃懶做的臭毛病不說,還喜歡賭,所以一聽說老大想要往他頭上攤賬,他哪還冷靜的下來。


    氣急敗壞的跟張氏說了一通,他直接把張氏的火氣勾起來的。還真是反了天了,那敗家子兒背著自己花了那麽多錢不算,還指著中饋替他還錢?


    這麽想著,張氏就再次雄赳赳氣昂昂的一左一右的帶了兩個兒子往家裏走去。還沒到門口呢,她就連噘帶罵的吵嚷起來。關起們來解決家務事,在張氏這裏隻限於自己幾個親兒子,對於田鐵石那個撿迴來的破爛貨,她可不懂什麽叫留臉麵。


    “你個髒心爛肺的白眼狼兒,平日裏不知道孝敬爹娘就算了,這會兒還打算著跟爹娘身上搜刮錢娶媳婦......”張氏進門見田鐵石正抱著一根木材按著夏木匠的指示支起來,那模樣就跟打櫃子不花錢似得。想到從田家財那裏聽到的消息,她頓時戰鬥力爆棚啊,“我告訴你,家裏的錢都是老娘的棺材本,你要是敢算計,老娘就跟你拚命。”


    田鐵石被張氏又推又搡的動作搞的腦袋都大了一圈兒,不過他現在可沒工夫跟老娘爭執,他還忙著給小姑娘布置新房呢。這麥夏一過,活兒一幹完,可就到了迎親的日子。也就是這幾天兒還沒到收麥子的時候,他還有空閑找人打家具,讓裁縫鋪裏給做嫁衣。要真到了農忙時候,哪還顧得上這些。


    見田鐵石不答話,張氏隻當他是默認了,心裏更加憤慨,一邊捶打他的一邊讓老二老三給找笤帚。田家財巴不得老大出醜,以後好把他趕出去,免得他多占家裏的便宜,所以巴巴的提著笤帚遞給了他娘。


    張氏拿了笤帚直接抽在了田鐵石的背上,憨厚耿直的漢子麵色都沒變一下,也就任他娘抽打。一旁幾個幫忙幹活的可看不下去了,趕緊上去拉拽。


    ☆、第11章 鐵石威武


    “田家媳婦,你這也太偏心了吧,你家老二成親的時候,家裏置辦的一切都是你跟他爹操持的。那銀錢肯定不是你家老二自己攢的吧。怎得鐵石成親,自己拚死拚活操持置辦,你們還這麽不饒人?難不成你家真想一輩子讓鐵石做牛做馬供養全家,巴不得他不能成親娶媳婦?”一個年紀大點的大伯幫田鐵石放下木材,把人拉到了一邊。


    “就是啊,你說你家現在這些東西,有幾樣不是鐵石出錢置辦下的?這會兒孩子不過是想熱鬧點,你跟他幾個兄弟就這麽折騰,也不怕被人笑話。”


    “田家嫂子,你家老三可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兒,你這麽鬧騰可也是給了老三沒臉,以後誰家閨女敢應了他的親事啊!”


    “不說鐵石的銀錢是他自己賺的,就算他沒錢,你們既然沒分家,那當老人的就該出這個錢。”


    “唉,我還真沒見過你們家這樣的,當老人的不說給兒子操持婚事,還處處拖後腿兒,不是我說也就是碰上李家那樣的人家了。但凡有點氣性的,被你去鬧半天,人家就不會把閨女嫁過來了......”


    周圍人是七嘴八舌的說著,大多也都是指責張氏和田家的。也有攢火兒想看熱鬧的,直接衝著被蒙在鼓裏的田鐵石學舌,說的自然是之前張氏去李家那一通鬧騰。


    原本田鐵石還對張氏的撒潑耍賴麻木了,雖然腦袋突突直疼,但也沒想著反駁幾句。有一句話說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他受點氣沒關係,隻要爹娘在迎親那天好好的就行。可如果他娘真的為了聘禮的事兒,上人家家門上鬧騰,那可就他們沒臉皮的事兒了,她這是赤果果的打了青暖那小姑娘的臉麵。


    田鐵柱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半赤的胳膊上青筋暴露。他先是看了一眼還提著笤帚打罵的娘,隨即走到拉木材的車板兒旁,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直接把還載著幾根原木的板子掀翻了。


    板子上摞著的幾根圓木,那可不是幾根柴火,那力道兒砸在地上就像是響起了一聲悶雷聲。隻炸的張氏哆嗦了一下,而跟在她身邊的老二老三兩個兒子更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還沒有來得及加工的圓木落在院子裏的土地上,然後咕嚕咕嚕滾向四周。


    “娘,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真不想讓我娶親,那我就砸了這些家夥,帶你跟爹去深山裏過活兒。反正兒子不是不孝順,也不怕山裏那些豺狼虎豹毒蛇蟲蟻,肯定也餓不到您跟爹。”田鐵石攥緊一雙鐵拳,臉色黑紅的駭人,那聲音就跟砸在地上的木頭一樣沉悶的有些嚇人。


    張氏也是被他這幅容貌驚著了,咽了口吐沫,吵罵聲也瞬間停止。尤其是看到田鐵石眼底的赤紅,和他看向自己身邊兩個兒子時的憤憤,更讓張氏不敢再撒潑。萬一老大真的犯了狠,下手打了兩個弟弟就不好了,關鍵是這兄長管教弟弟,外人也不會說他個不是。


    “娘,您不是嫌兒子花錢嗎?那兒子就讓您瞧瞧,您吃的那些稀罕物件兒是怎麽換來的。”說著,田鐵石一把擼起了自己的右腿,這是之前進山時傷的那條腿。隻見原本結實有力的小腿肌肉上,赫然是一個褐紅色還沒好透的大傷疤。


    這個傷疤以露出來,周圍幾個幫忙的漢子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莊稼人,誰還沒個磕磕碰碰受傷流血的時候,可明眼人兒一樣就知道,田鐵石那道傷疤不是猛獸絕對撕咬不出來。


    “娘說過,要我自己攢錢娶媳婦,兒子就隻能去山裏挖藥,接過遇到個狼崽子,也就是兒子跑得快才沒被狼群撕扯著吃了。娘,兒子就想問一句,這麽多年我是哪點對不住您對不住這個家?讓您這麽逼兒子?”田鐵石放下褲腿,滿眼悲哀的但卻固執的梗著脖子瞪著張氏,“兒子是您撿迴來的,難道就因為這個,兒子差點被豺狼吃了,你都不會心疼一下?”


    這些話田鐵石本來是不想說的,反正從小到大他受傷也好,在山裏迷路迴不來也好,爹娘從來不知道找尋他。包括這次受傷出山,爹娘見麵責問的就是為什麽把大雁送人,還有琢磨扣下聘禮的事兒,誰都沒想過問問他這個瘸著腿流著血的兒子沒事兒吧。可現在,聽到張氏去李家鬧事,田鐵石心裏突然覺得委屈,酸酸澀澀的,就跟心尖子被戳了一下子一樣。


    周圍的人,誰不知道田家這點兒事兒,人人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可念經念成這樣的,十裏八村也不會再有第二家了。他們這些大老爺們,今兒隻是看在鐵石的麵子上來幹活的,現在也不好明麵兒上指責人家父母不慈。


    不過他們不說,不代表村裏人不知道,不議論。


    一旁被田鐵石看的害怕,腿肚子直打哆嗦的田家成,被他娘暗裏一拽,也迴過神來,趕緊幹笑兩聲準備打圓場兒。可還沒等他開口,田鐵石就鐵青著臉吼道,“家裏的規矩,活平分著幹,個人掙的錢,隻要沒分家就要交一半給爹娘。家裏不管是哪家的花銷,爹娘都要給錢。以後我跟二弟三弟都一樣,等成了家,二弟妹不下地,我媳婦也不會下地......”


    田鐵石哪想過跟張氏手裏要錢,他不過是不想讓李青暖嫁過來吃虧受屈而已。現在跟他娘把難聽話都說出來,也省得到時候他娘罵街的時候,說是李青暖教唆了自己犯懶。


    “你個小狼崽子,你跟你二弟他們能一樣啊......”張氏雖然被田鐵石突然的動作嚇愣了,可一聽他說的話,也顧不上害怕了。這可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一向老實聽話的老大,這個時候敢衝自己發火兒,還真是反了他了。心裏雖然憤憤的,可張氏嘴上卻也沒再嚎叫什麽太難聽的。


    田家成和田家成兄弟聽了大哥的話,臉色也都是一變,那模樣說怎麽難看就怎麽難看。可正要讓他們當著一群人跟他娘一樣耍賴不認理,他們還真幹不出來。


    張氏見田鐵石一幅咬緊後牙槽的樣子,趕緊捂住額頭直嚷著頭疼,還讓身邊兩個親兒子扶著自己進屋。不過最後她還是不忘丟下一句話,說家裏沒錢給他娶媳婦,讓他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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