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李青暖相信,想到那雙黑亮黑亮的眼眸,她突然就覺得,也許這個王氏背地裏唾棄的“泥腿子”,真的會成為自己的依靠。


    其實剛穿越到這裏的時候,她也心氣兒很高的想過要自強,要憑借她現代人的知識和技能打下一片天地,甚至想過,也許自己的穿越就是開了無限金手指,分分鍾能秒殺所有人。可冷靜下來,她就明白,現在的她根本沒有任何資本,而且離開了這潮河溝的一畝三分地,外麵根本沒自己立足之地。在這小小的村落裏,她都沒辦法自立,更何況是外麵根本不知道情況的世界。


    其實她現在應該感謝老天,因為上天沒有把她丟進吃人不吐骨頭的權鬥世界,也沒有讓她成為乞丐亡命的囚徒。甚至給了她這麽個日升而作,日落而西的田園村莊,雖然貧苦但卻悠閑。


    “嬸子,我不是不願意,隻是我後娘和田大娘那我怕有為難。”李青暖咽下幾口雞湯,心裏也明白劉嬸是好意,更重要的是她並不排斥嫁給那個憨厚耿直的男人。“我不怕委屈,也不怕日子苦,但我不願意被人瞧不起,被人暗地裏戳著脊梁骨說是不值錢的貨......”


    劉嬸明白,她這些擔心都是正常的。不過看鐵石的模樣,想的隻怕是比這女娃自己還周到。這樣她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當下樂了,“閨女,你就放心吧,鐵石的二弟是娶過親的,那些個道道他心裏清楚,肯定隻會比別人家的紅火不能比別人家的潦草。”


    ☆、第6章 提親下聘


    看著劉嬸關切的眼神兒,李青暖抿了抿唇,輕輕點了點頭。隻要那男人待她好,她就一心一意的迴報他。隻要他真的疼惜她,那她就不讓別人欺負了他去。


    算著日子,劉嬸每過兩天就讓人叫青暖來吃些東西,這不沒出十來天,就讓原本枯瘦幹癟臉色蠟黃的人多了幾分紅潤和神采。而何氏也時不時的來照看一番。


    這些天下來,劉大嬸兒算是把青暖這丫頭的性子摸了個透。這孩子,隻怕也是被逼慘了,不然那靦腆柔和的性子裏,會帶了堅韌和那點剛強?不過好在她的心還是好的,沒有跟著王氏變惡。這樣,也不枉費鐵石因為她為難成那個樣子。


    不過她現在是真擔心開鐵石了,那孩子進山都十來天了,一點音信都沒有。她心裏雖然擔心,也暗裏覺得田家人無情無義,孩子走了這麽久也沒人說去找找。可這話兒又不好說出口去,畢竟就算是心狠,那也是人家田家的事兒。


    又過了四五天的時間,就當王氏都覺得田家不會提親了,準備給李青暖尋摸下一家或是直接賣到鎮上財主家當丫鬟的時候,村裏又熱鬧起來。而熱鬧的原因,就是一身狼狽滿腿腳都是泥巴,右腿還一拐一拐像是被什麽物件咬壞了的田鐵石迴來了,而且還牽迴來了兩隻活蹦亂跳的大雁。


    大雁,本來就難捉,更何況是在這個難以碰到的時節,這要是拿到鎮上買,起碼也得幾十兩銀子。可讓全村人跌破眼眶的是,這傻憨的男人,竟然家都沒迴,直接提著大雁去了村裏的劉老頭兒家。


    又過了幾天,媒人劉家嬸子帶了穿了一身新衣裳的田鐵石上了李家,另外一起來的並不是田老漢和張氏,而是田家的老輩兒田老叔。


    村裏年輕人和許多喜歡湊熱鬧的都圍在李家門前,看著院子裏那兩隻啊啊亂叫的大雁,再說起剛剛田鐵石手裏提著兩簍子糕點白糖,還有不知斤稱的豬肉和兩條大草魚,都不停感歎田鐵石的大手筆。更有些做了媳婦的人,心裏羨慕李青暖羨慕的緊,這是要被田鐵石捧到天上的架勢啊。


    其實村子裏的聘禮一般都很簡單,二兩二、四兩四或是六兩六的雙數白銀,兩斤白糖兩斤糕點兩條草魚,如果有條件的還可以給女方送拉兩身新衣服的布匹,寓意成雙成對,這就算是成了。至於大雁和半扇豬肉,這都是那些有錢的官家老爺附庸風雅才會有的,就這樣整個縣也就出過一次,那還是一個京城的公子哥兒看上了縣官家的閨女,所以帶了一對大雁來。說是啥雙宿雙飛。可沒想到,他們潮河溝也會有這麽一遭。


    雖然達到了目的,也收了六兩六的銀子,可王氏還是覺得心裏憋屈的很。整個下聘禮的流程中,她沒露一個笑臉就算了,還總找機會挑撥嘲諷幾句。什麽天煞孤星配掃把星,什麽沒出息的泥腿子配被人退婚的小破鞋。要不是最後李老漢發怒,狠狠的拍了手邊的桌子,還不知道王氏嘴裏還會吐出什麽難聽肮髒不入耳的話。


    其實王氏也不是畏懼李老漢,她是看出了田鐵石額頭和拳頭上暴起的青筋,生怕自己惹怒了對方被揍或者直接把人氣走了,拿不到那些好處。


    因為兩隻大雁是田鐵石給李青暖打的,所以在說定了親事後,他直接拽了撲騰的大雁去了後院。可一進後院,他就呆住了,他們李家也算是村裏的中等人家,怎麽能讓那麽好看的閨女住在這個破敗的地方?


    握著大雁繩子的手不由攥緊,隻要想到心裏那個柔柔弱弱眼眸放光的女孩,住在這種不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他心裏就難受的要死,恨不得直接把人帶迴家,給她最好的一切。


    好吧。其實田鐵石這憨子,大概也不清楚最好的是什麽,不過他覺得一切按著村裏朱秀才他娘的規格,應該就是最好的了。


    李青暖低著頭伸手想接過綁著大雁的繩子,可還不小心就摸到了那隻粗糙火熱的大手。心恍惚了一下,她趕緊把手收迴去。


    田鐵石也因為這麽一碰搞的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火熱的眸子盯著李青暖,支支吾吾的解釋,“那個,大雁勁兒大,還是我給你拴在哪吧。等成親那天,就當是你的陪嫁......”


    雖然最後這對大雁還是要跟著她進田家,但李青暖心裏明白,這是這個麵冷心熱憨子在給自己撐腰加砝碼呢。他一定是清楚,王氏絕不可能給自己準備陪嫁,又怕別人會暗地裏笑話自己收了人那麽重的聘禮,可一點陪嫁不帶,所以才想出了這麽一招。


    田鐵石看著臉紅了的李青暖,隻覺得心都要化了,這會兒聽不到她的聲音,就覺得渾身都不好了。


    李青暖嗤笑出聲,嬌嗔的瞪了跟前的憨子一眼,這家夥還真是塊石頭。不過她心裏卻因為這塊石頭的淳樸實誠,感覺到甜絲絲的。


    這聘禮下了,聘金給了,接著就該交換八字和婚書了。李青暖這邊是王氏早早就準備好的,而田鐵石那也是央求了族裏的田老叔親自給寫的。鐵石當初是想讓爹娘幫忙簽婚書的,隻是田家爹娘認錢不認人,不給夠錢怎麽都不同意簽書,這實在是沒辦法了,他才豁出臉麵跪在田老叔家門口求人家代簽。其實這本來就是越俎代庖的事兒,說起來也算是搶了人家父母的功德,所以一般上點年紀的老人都不願意。可田老叔也知道自家侄子那不成器的性子,也心疼鐵石這孩子,加上村裏人的勸說,這才開了祠堂以族長的身份替田老漢按了手印簽了名。


    當然,這些李青暖也都不知道,鐵石更不可能主動提起來,他隻想讓心裏的小姑娘高高興興的做新娘子。


    定下了迎親的日子,田鐵石又偷偷塞給李青暖五兩銀子,“等過兩天你讓何嫂子帶你去鎮上看看,有啥想買的物件就買了,還有那個嫁衣,我聽鎮上裁縫鋪的夥計說,富裕人家的閨女都是要那種繡著大花的,可好看了。等我再來的時候給你帶過來,你也就別繡了,省得費身子。”


    田鐵石知道窮人家的女孩,嫁人前都要自己拉紅布做嫁衣。但他還是想讓心尖上的小姑娘,穿那種太陽一照就發亮的那種衣服,而且上麵要繡著好看的花花,到時候再給小姑娘帶一根好看的銀簪,也讓潮河溝的女子媳婦兒們好好羨慕羨慕她。


    也不知是個什麽心態,在看到小姑娘住在這種地方後,他就越發的想讓她成為村裏最好看最讓人羨慕的女人了。


    “這銀子我不能要,沒事兒,我看你之前送了紅布過來,我隻要描出樣子來勾勾邊,再縫一條束腰就行了。”李青暖不是沒良心的人,她知道田鐵石待她好,可也聽說了他在家裏的苦,隻怕這娶親的銀子都是他東挪西湊的湊出來的,這會自己說什麽也不能再接這銀子了。“而且嫂子之前給過我一兩銀子,去買床被子和臉盆鏡子是夠了的。”


    “你拿著。”憨厚的漢子不知道該怎麽說服小姑娘,值得紅著臉拉了人家的手把那錠銀子塞進她手裏,“我那幾天進山,搞到了幾服蛇膽,沒想到那幾條蛇窩邊上有一棵開了傘的林芝,這算起來一下買了三十多兩銀子。因為我跟那家掌櫃熟,所以人家多算了我幾兩,湊夠了四十兩。”


    當然他沒說,因為打獵的技術不行,他險些被一條成年的大蟒蛇給纏住。後來他跑到一個洞裏養傷,卻碰到幾對被啃食的人骨。真的跟劉嬸子說的一樣,進山挖參不是個長久的法子,說不定哪天就被大蟲或者豺狼吃了。更重要的是,如果山裏有別人也去挖了,那以後那些老參和稀罕的草藥也就越來越不值錢了。


    如果放在以前,他就算被豺狼追咬了,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更不會害怕恐懼。可這會兒不一樣了,他要是傷了死了,自己喜歡的小姑娘就沒了依靠。萬一小姑娘被人欺負了,或者又被王氏餓瘦了,那可怎麽辦?


    手裏握著還帶了溫熱的銀塊,李青暖看著那個寬厚結實的背影,眼眶直接就酸澀了。誰說這是個傻子?誰說他是個一無是處的泥腿子?這個男人,為自己想好了成親的所有細節,從聘金聘禮到陪嫁,甚至連那些瑣碎的花銷都為自己打算清楚了。隻是因為擔心王氏甩手不管,她會被人笑話。


    田鐵石綁好大雁,一轉身就看到小姑娘淚眼汪汪的盯著自己,心裏一下子就慌了,生怕是小姑娘覺得委屈,不願意嫁給自己了。手忙腳亂的搓著手,一向不怕危險頂天立地的漢子青白著臉,艱難的開口,“你......你別哭。你要覺得哪不合心意,我就改。要是......要是......”飛快的看了一眼李青暖,他咬牙說道,“你要是不願意嫁給我,我就認你當妹妹,這些聘金就當是禮物。你也不會被你後娘責備。”


    ☆、第7章 俺喜歡你


    聽了這話,李青暖也知道自己這矯情的模樣,肯定是把人嚇著了。收斂了心緒,她垂下眼眸神色間帶了女孩特有的小性子和嬌嗔,“真是個呆瓜,我願意嫁給你,給你當娘子。”


    這幾天李青暖的日子過得挺舒坦,加上山雞和山參的滋養,臉色也開始白皙紅潤,所以這會兒稍稍露出小女人的神態,就直接把田鐵石看癡了。甚至半晌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見那呆瓜隻知道盯著自己看,李青暖臉上的紅霞更甚,伸手就在那呆瓜的胳膊上擰了一下,可手上去才委屈的覺得那胳膊硬的跟鋼鐵一樣,根本掐不動。


    見小姑娘委屈的嘟嘴,田鐵石感覺整個人都暈乎了,趕忙擼起袖子把胳膊裏麵的嫩肉露出來,“擰這裏,這裏軟一些。”


    話是這麽說,可李青暖怎麽可能真的去擰?在看到田鐵石的動作後,她直接惡寒。想了想,她抬頭看著男人的眼眸,堅定鄭重的開口,“我會好好跟你過日子,隻要你待我好。”


    “恩恩,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以後家裏的體力活和髒活都歸我,你就好好照顧好自己就行。”田鐵石沒說過甜言蜜語,又怕說的多了會嚇到小姑娘,所以隻能幹巴巴的承諾著。


    這會兒的田鐵石,哪裏還顧得上家裏那麽些子的糟心事兒?況且,他早就決定了,隻怕爹娘敢給小姑娘氣受,他就要求分家。這些年他在田家過的日子,隻怕到哪都有足夠的分家理由了。可這會兒的他,還不知道家裏正為他挖藥得來的錢沒上交鬧騰呢。


    這村裏家境總會分個高低好賴,說起來田家祖上也算是有幾畝良田,可隨著家裏的敗落,加上張氏娘家那群吸血鬼,這會剩下的也不過幾畝冷水田和瘦山地,就連後來扒拉到手的那四畝中等田,都是他家鐵石收拾了荒山自己開墾出來的。不過對於田家那幾口子人來說,田地好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田鐵石這憨子能給他們掙錢花啊。


    這不,大前年田家老二田家成成親的時候,張氏要死要活的非得蓋大瓦房,生生逼著鐵石不要命的在深山裏窩了半月才湊夠銀子。這周正的大瓦房蓋起來了,一蓋還是四間。西屋給田家成當了新房,正屋由老倆兒住著,東屋就由還沒成親的田鐵石跟田家財哥倆擠著。挨著放雜物的土坯茅草屋那間,那是後來蓋起來的,這會兒給張氏的心尖子幺兒田家旺住著呢。


    院子裏還有一口自家挖的淺水井,一旁是棵秋兒樹,院子裏還有幾隻咯咯亂叫四處找食兒的老母雞,看起來倒是也規整幹淨。


    小張氏提著喂豬桶從後院兒進來,一邊嘟囔一邊衝著房簷兒底下搓麻繩的婆婆張氏說道,“娘,當初家成娶我的時候也沒這麽大陣仗。老大送出去的那可是幾十兩的大雁和實打實的六兩多銀子呢。”


    這還不算那筐子糕點和半扇豬肉呢,半扇豬肉在這村裏可是夠四口人家吃一年的。


    這巴掌大的村落,左鄰右舍相聚住著,就有這麽個特點,閑話藏不住。誰家母豬病了,誰家針尖兒丟了,不出半晌就能在八卦婦女那被傳個遍。


    聽老二家的這麽一說,張氏那心裏的火是蹭蹭直冒,原本陰沉的臉也更加難看。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張氏,她在手心啐了一口吐沫使勁兒的卷了一把麻繩,“老二家的,你是又鬆快了吧,閑著沒事兒去把晌午飯做了。”


    見婆婆憋著氣呢,小張氏趕緊放下手裏的家夥什,捂著腦袋進了屋裏。這大熱天兒的,灶房就跟火爐似得,進去就能被蒸熟了,她才不願意去受那份罪。


    田老漢見老婆子心裏憋了火兒,蹲在房簷底下狠狠的抽了幾口旱煙,心裏也是惱火的很。那猴崽子可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跳過自己去提親?真當他老不中用了啊。其實田老漢倒不是責怪兒子沒讓自己出麵簽婚書,隻是憤恨那小子私藏了那麽多銀子沒往家裏交。


    “行了,就在這等那個白眼兒狼迴來,我還不信治不了他了。”田老漢心裏是越想越覺得虧,衝著老婆子說道,“讓老二家的把他男人跟他三兄弟叫迴來,等會兒怎麽著也得讓老大把那銀子和聘禮要迴來。”


    見老頭子開口,張氏眼前一亮,連忙扯開嗓子把小張氏喊出來。隻要能把那些值錢物件要迴來,她就是當眾撒一次潑又有什麽關係?再說了,以前隻要她一鬧,加上老頭子訓斥幾句,那白眼兒狼可不就乖乖的認輸服軟嗎?


    到現在張氏都不明白,不是田鐵石畏懼他們,而是懶得計較,更不願意讓家裏每天都吵吵鬧鬧,聒噪的讓他心煩。


    田鐵石心裏麻酥酥的推門進了院子時,就見他爹娘和二弟二弟妹麵色不善的在正屋前房簷底下坐著,而一旁嘴裏叼著狗一把草環胸靠在門上的三弟田家財也是一臉無所謂的看著他,也隻有田家旺不在。視線就這麽一掃,田鐵石就知道爹娘肯定又為銀子的事兒動氣了,而且老二老三兩家肯定也沒少煽風點火。


    果然還沒等他走近,支著肥腿坐在門檻邊上的張氏,就擼了一隻鞋底子衝著他的門麵砸過去。


    “娘,您這又是要作踐什麽?”田鐵石肅著一張臉,也帶了些氣性。不過他在家裏人的印象裏,曆來都是個憨傻的,所以也沒人在乎他是不是有怨氣。


    別說這村裏瞞不住事兒,就說田鐵石也沒想過背著爹娘把小姑娘娶進門。反正之前爹娘都同意了,隻要他自己賺夠銀子就能娶媳婦。現在家裏不管,他就自己找了長輩和媒人去提親,這根本沒啥錯處啊。


    “你個挨千殺的白眼兒狼,老娘我當年就該把你扔進尿盆裏弄死,這麽多年我跟你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還偏心眼兒的想好好給你物色個媳婦。你呢,定親的事兒不跟我們說就算了,還敗家的下了那麽重的聘禮。”說著,張氏撲騰著起身抄起門前的破掃把,紅著眼就要上去抽眼裏那個敗家子兒。田老漢砸了砸煙鍋,示意的咳嗽一聲,一旁看戲的老二和小張氏趕緊上前拉住她。


    “我說大哥,你腦子不會是進水了吧。六兩六的銀子,半扇豬肉兩隻大雁,娶裏正家的姑娘都沒這個規格吧。”老二田家成抹了一把臉,拉住老娘抻著脖子數落自家大哥。


    老二媳婦張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生怕要不來銀子,就在一邊添油加醋煽風點火的開口,“就是,那李家的死丫頭幹癟幹癟的,一看就不是個能生養的。那小身板兒,風一吹就跑了,娶迴來也幹不了啥活兒,別說是伺候爹娘了,說不準還得讓娘伺候呢......雖說你年紀不小了,可也不能由著性子啊。”


    按理說,這弟妹指責大哥,還插嘴人家的親事,這擱哪都是說不過去的。可偏偏這幾句話句句戳在了婆婆張氏的心窩子上,所以也沒人計較她的無禮。


    張氏還在那絮絮叨叨的罵騰,加上田老漢開口就要田鐵石把錢要迴來,所以鐵石這會兒直接赤紅了眼,那雙鐵拳也攥的緊緊的,眼看就憋不住了。


    都說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是這七尺高的男子漢。隻見田鐵石大步跨到放雜物的土坯房,再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提了一把前天剛磨過的斧子。


    “爹娘,我隻問你們,你們是鐵了心的逼我?”田鐵石舉起斧子指著對麵的那群人,雙目通紅,眼光暴虐。


    田老漢跟張氏直接被這架勢唬住了,田老漢更是驚慌的往後老伴兒身後縮了縮,也不敢再嚎叫喧囂。等再迴過神兒來,張氏直接抹起了淚,高聲哭喊殺人啦,其中還夾雜這難以入耳的罵人方言。


    這下左鄰右舍的也都被嚎了出來,看著田家院子裏那陣仗,誰都明白這田鐵石隻怕是被逼急了。隨著聽到動靜聚起來的人越來越多,張氏的號喪聲也越高,“你個爛了心眼的殺千刀,老娘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這會兒還要那斧子砍了老娘啊。”說著,她往地上一坐,抻著脖子,氣勢洶洶的斥責,“這還沒娶媳婦呢就容不下老娘了,這娶了媳婦還不得欺負死我?”


    一聽這話,周圍看熱鬧的鄉親都開始對著田老漢張氏幾人指指點點了,更有聽不下去的同村媳婦兒隔著籬笆勸和,“田家大娘,鐵石這孩子年紀這麽大了,也該說房媳婦了,這會兒孩子自己個有了喜歡的女娃,你該高興啊。這孩子懂事,聘禮說媒可都沒讓你老倆操心,你們還有啥不知足的啊。”


    這話頭一開,周圍那些看著鐵石長大的老人也都開口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起田家那些糟心事兒了。而一些新媳婦也都豎著耳朵聽著,時不時還為田鐵石抱個不平。


    ☆、第8章 鎮住田家人捉蟲


    張氏看老大那模樣,心裏也有些懼怕,加上周圍人的指責,她是有心找個台階下的。可轉念一想,今天要真放過老大,灰溜溜的迴屋,那以後她還怎麽拿捏揉搓老大媳婦?而且,不拿到錢,她說什麽都是不甘心的。


    這麽一想,張氏眼珠子在渾濁的眼裏咕嚕嚕轉了幾下,把心一橫拉著田老漢就費勁兒的起身了。可嘴裏卻還沒忘了罵咧,“你們這群人,是要逼死我這可憐的老婆子嗎?難道老娘養他這麽大,還要繼續端屎端尿的伺候他?這會兒還得被他拿著斧子劈了......”


    田鐵石哪想過砍人的事兒?但見他娘這麽胡攪蠻纏,額頭的青筋也是突突的直跳,他也不再多言語,直接走到木梯子邊幾下砍下去,直到靠在房上新打的木梯啪嚓啪嚓的摔在地上,才驚得張氏和田老漢噤聲。


    “爹娘,你們接著鬧,再鬧我就把我出錢蓋的這幾間大瓦房都砸了。到時候,兒子在接爹娘去深山養著......”田鐵石可以受委屈,但絕不能在親事上委屈了自己喜歡的小姑娘。


    去深山?那還有命在嗎!可眼看著田鐵石真的往西屋房簷底下走,張氏幾人又不敢不信他會砸了房子。尤其是老二田家成,也顧不上扶著老娘和媳婦了,趕緊竄上前去舔著臉說了許多好話。什麽家和萬事興,什麽爹娘也是為你好之類的。


    “這田家大嫂也不怕遭罪啊,好好的孩子被她逼著這個樣子......”見田家的鬧劇停了,人群裏才有人感歎的開口。想到田鐵石還流著一把鼻涕的時候,就豁出命去上樹爬山給家裏搞野味,剛剛開口的大嬸當即就連聲歎息造孽造孽。


    鎮上大集那天的一早,李青暖就拿了個小包裹出門,畢竟要成親了,她怎麽著也得給自己值辦點物件。因為害怕節外生枝,所以她在前一天就跟嫂子何氏約好了,在村口那迴合。


    現在王氏每次見到李青暖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可要真讓她破口大罵,她也不敢了。她可沒忘了,那天田鐵石生生宰殺兩條活魚時候看向她的目光。都到了這個時候,她確實不敢真惹了對方的火氣,再者,現在李青暖這死丫頭也不照她的麵兒。就算到了飯點兒上,也不怎麽出現,不過能給家裏省口糧食,王氏心裏還是高興的。所以見李青暖一早就出門了,嘴裏隻是嘟囔了幾句,也就隨她去了。


    山裏的清晨倒是沒那麽熱,所以何氏拉了李青暖走在土路上也挺愜意的,尤其是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嘮著家常,也算是有趣兒。順著並不平坦的土路出了村子,就見碰上一個趕著驢車的大爺。


    “嘚......”見到熟人,大爺趕緊拽住手裏套牲口的繩子,笑嗬嗬的喊道,“李家媳婦,這是要趕集去?”


    要說這張大爺跟田鐵石的關係可不一般,這大爺之前是當過兵的,去的地方可是十死九生的境地。最後雖然活著迴來的,卻傷了一條腿,而且當初為了給兒子湊夠頂人頭的銀子,他跟婆娘把僅有的三畝水田也賣了。迫於無奈隻得學著田鐵石進山挖參,誰知道第一次去就被一條蟒蛇纏住了,這要不是田鐵石拿著砍柴的看都把蟒蛇剁死,隻怕他這會兒早就沒命了。


    說起來後來救了他一家的,還是那條蟒蛇的蛇膽呢。鐵石那孩子不是個貪心的,當時挖出蛇膽賣了後,直接把銀子送到了他家裏。這番,張大爺一家才抵過了沒糧的那個冬天。


    也是運道轉好了,他兒子之後在鎮上的一個裁縫鋪子裏做了夥計,也掙了些錢,才尋摸著買了頭小毛驢。原本是想著能拉個柴火什麽的,可沒想到兒子搭上了鋪子裏送菜的活兒。裁縫鋪吃包食宿的,之前灶上也都是在市場上買菜的,張大爺的兒子張德發想著家裏菜地裏菜也吃不完,不如低價賣給鋪子裏。所以他就跟掌櫃的說了,那家掌櫃也是個和善的人,算過賬後,立馬就拍板每五天送一次菜。


    這不,日子到了,順便他也去一趟鎮上趕集。這幾天村裏傳遍了田鐵石到李家下聘禮的事兒,他心裏也是真替那孩子高興,還想著迎親那天讓兒子迴來去攢忙呢。


    張大爺指了指自己的瘸腿,善意的跟李青暖招唿道:“李家媳婦,那個閨女,你們要是不嫌棄就上驢車吧,反正車上也就點菜。我這瘸腿也就不下去了。”


    何氏推辭了幾句,最後也看出,人家張大爺也是奔著田鐵石的麵子呢。當初田鐵石救了張大爺一命,可是村裏吵鬧了大半年的事兒嘞。所以她也就拉著李青暖坐到了簡易木板上。


    到了鎮子口上,張大爺拉住了驢子,熟絡的叮囑說他今兒沒啥事兒,能送完了菜就在鎮子口等她們。一會兒她們在鎮上如果買的東西多,也別浪費錢雇牛車了,直接去裁縫鋪裏讓張德發幫忙搬過來。


    這大概就是鄉村山野人的淳樸善良,能幫人的時候絕不會畏畏縮縮的。看著慈善的張大爺,李青暖雖然有些好不意思,但也深切的感受到了這裏的質樸情懷。


    山村小鎮的集市大多是晌午之前的,也就是從太陽剛升起算起,到中午飯點兒就開始收集了。所以李青暖他們來的這不冷不熱的一會兒,正是集上最熱鬧的時候,十裏八村的鄉親也有很多挑著野味、蔬菜蹲在道邊兒吆喝,更有外麵的商販和買針頭線腦的貨郎挑著貨擔在人群裏穿梭。


    “咱們這新嫁娘大多得準備一紅一綠的被麵兒,兩床被子,還有盆子、一麵鏡子。還要扯些紅布做幾條手帕,這手帕要在迎親那天往外麵路口丟,為的是嫁過去不走岔道兒。”何氏領著李青暖穿梭在人群裏,嘴裏還低聲念叨這今兒她們要采購的東西。因為她知道,王氏絕對不會給小姑準備這些物件兒。而自己作為長嫂,怎麽著也該擔負起責任,免得到時候小姑成了村裏的笑話。


    李青暖連忙點頭,前世她雖然談過戀愛,可也沒經曆過結婚這檔子事兒,而且當初她要是跟那渣男結婚,肯定也是在飯店或教堂舉辦西式婚禮。所以這會兒,她肚子裏的那點兒墨水,簡直算得上少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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