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氏沒有再胡攪蠻纏,田鐵石也懶得再計較別的,對著身邊幾個幫他說話的村民憨厚的笑了笑,然後轉身繼續幹活兒了。


    因為他想把屋子徹底改造一下,先是要在火炕前麵盤個爐子,然後在西牆根那打幾個放東西的櫃子,在門口衝著的東牆右邊弄個桌子,上邊再擺幾個木匣子和女人家用的物件。當然,那炕上兩邊放被子和針線簍子的立櫃,也是要有的。


    田鐵石雖然是個蠻漢子,可對著村裏私底下的事兒也算是門兒清的,不然也枉費他從小吃百家飯穿百家衣的那些日子了。他雖然沒娶過媳婦,但也知道村裏那些有事兒沒事兒扒拉別人家長短的人,那嘲笑人的話可不好聽的很。所以,他不怕花錢,也不怕遭難,就一心讓李青暖風風光光的嫁過來。


    其實就連田鐵石自己心裏總覺得,李青暖那麽好看的丫頭嫁給自己這麽個泥腿子,那心裏肯定覺得委屈。為了讓她高興,他早就下定決心要對她好,好到別人都比不上。


    要不說戀愛中的人智商都為負,他田鐵石是土裏刨食兒,麵對黃土背朝天的漢子,那李青暖不也是一個汗滴摔八瓣的莊戶人家閨女麽。他是沒爹沒娘的野孩子,那李青暖可也是有個悍婦後娘呢。


    田家這邊,算是在田鐵石的張羅下風風火火的開工布置起來了。因為田鐵石為人憨厚,大夏天的給著工錢,還花錢買了大盆的綠豆和白糖給大家熬水喝,家裏有小孩的幫工臨收工時,他還不忘讓幫忙煮綠豆水的嬸子提前給人裝兩碗拿迴去。所以在這幹活的人幹的都挺起勁兒,更是拍著胸脯保證,在幾天後麥收前把活兒幹完。


    因為今年的麥收是七月,天兒也還熱,收了麥子還要準備種玉米,到時候所有種了莊稼的人家都忙的要死。這樣田鐵石才火急火燎的請了這麽多人來幫忙。不然,誰家拾掇房子準備新屋會這麽麻煩。


    再說李家這邊,自從對李老漢死了心,李青暖就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忍饑挨餓甚至被後娘作踐了。如果王氏不做飯,她也不會去做飯,而且還會在廚房裏翻找吃的充饑。不管王氏怎麽指桑罵槐或者扯皮罵娘,李青暖都跟沒事兒人一樣無事她,有時候還笑嘻嘻的靠在門框上看著王氏作。


    王氏每次找茬,都會被李青暖不軟不硬的頂迴去,就算是李老漢給王氏撐腰,王氏都覺得自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最後氣兒沒順了,還的憋一肚子邪火兒。


    ☆、第12章 莽漢送嫁衣


    李秀娥倒是暗地裏對李青暖下過手,不過說來說去她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心裏的肮髒齷齪想法根本就不會掩飾。比如那次她端了滾熱的水,說是給李青暖喝,可實際卻是想潑她一身,結果被李青暖躲過去不說,還生生摔了那麽一下。偏偏李青暖去扶她的時候,拽著她還絆在了門檻上,這下李青暖壓著她實打實的摔在了,那後背可是青紅了好久。


    根本沒等李秀娥把肚子裏的壞水兒吐完,王氏就看出了李青暖這癟犢子的變化,這丫頭再也不是任由她們拿捏的主兒了。為了避免自家閨女再受罪,王氏也暗中囑咐了李秀娥安生些,現在的她就盼著早點把這個煞星送走。


    王氏那邊不找事兒了,可李老漢心裏卻不是滋味了。那種心態簡直像是,身邊養著一隻可愛的小/寵/物,這/寵/物乖巧聽話從來都不用他操心,甚至能幹一切活兒,能委屈求全以平息家裏所有的紛爭,可有一天這個聽話的小/寵/物不僅狠狠咬了他一口,而且轉身去了另一個人身邊。


    一想到李青暖這幾天的表現,李老漢心裏就發悶的不是滋味,總想訓她幾句,可又找不到由頭。


    對於李家人的態度,李青暖心裏是門兒清,說實話她是懶得計較。她是穿越來的,可她不是聖母小白蓮,不會像後代小說裏那樣,動輒就要為原身報複。說實話,她現在過的是自己的生活,為啥要為了已經香消玉殞的原身去報不平?世界上的可憐人多的去了,她不可能幫的過來。再說了,在這裏她一點依仗都沒有,雖然說有現代人的知識,可她沒有把握能在跑出這裏後活得下去。沒有路條,沒有身份憑證,她離開就隻能算是黑戶,別說是開店創業,隻怕去給人當丫鬟都沒人敢用。


    說她薄涼也好,說她現實也好,哪怕是說她無趣膽小,她都不在意。反正在這個時代,她隻想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嫁給蠻漢子,教養大忠犬,然後看著王氏自己作死。


    雖然是古代,但山村裏的閨女畢竟不是大戶人家的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們除了要對外男避諱些,其他的跟村裏的媳婦大嬸一樣,該下地幹活兒就下地幹活,該去河邊洗衣服就去河邊洗衣服。有時候也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嘮嗑或者串門,自從李青暖知道自己在村裏那些人心裏小白菜的形象,她就三天兩頭跟年輕的姑娘媳婦說說話,拉關係。這之中,還真讓她尋摸到了一個心地實誠,嫉惡如仇但脾氣火爆的女孩——林月娘。


    林月娘本來是瞧不起李青暖這種畏畏縮縮的女孩的,但後來相處下來,她又覺得那女孩很聰明,她的話不多但每次開口都能戳進她的心窩子裏。而且她還不像別人那樣喜歡沾別人便宜,有時候在做啥細致活時候,還會提醒下粗心慣了的自己。


    林家沒兒子,所以就把老大當兒子養活。久而久之,就讓本該溫順的女兒長成了現在這幅女漢子模樣。可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嫁人時候對方婆家總是要考廚藝女紅和家務的,所以見林月娘跟李青暖交好,林家爹娘也是十分樂意的。


    他們可是知道,李青暖幹活兒手工都是頂好的。


    “青暖,你嫁衣準備的怎麽樣了?”把手裏的棒槌收起來,林月娘抖開滿是草木灰水的衣服在水裏洗了洗。


    李青暖把自己那件快看不出顏色的布衣擰幹,想了想,也不說因為對方問到婚嫁的事兒矯情,利落的開口,“恩,已經勾了邊,束腰也縫好了。”


    幹好了活兒,兩人又閑聊了幾句,等林月娘走了,李青暖磨蹭了半天才往迴走去。路上遇到好幾個幹活兒的媳婦農婦,也都善意的跟她打招唿。等到了家門口,就看到小妹李秀娥鬼鬼祟祟的從後院跑出來,像是被鬼追了一樣躥進了她的屋子。


    她可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被王氏捧在手上/寵/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李秀娥會好心好意的去後院兒幹活兒去。李青暖一邊琢磨,一邊伸手把盆子裏的衣服搭在院子裏的晾衣繩上。


    等到了後院自己屋裏,她目光掃過床頭靠牆處那個破舊的已經掉了紅漆的櫃子,嘴角嘲諷的勾了勾。那李秀娥還真是被鬼追了呢,還是虛心鬼。


    這個季節天黑的都晚,等過了晚飯的點兒,劉嬸兒又打發了村裏的小孩來叫李青暖去串門。因為農忙,李青暖也有幾天沒過去了,但之前在麥地裏也沒瞧出劉嬸有什麽事兒要囑托的啊。雖然又熱又累,可李青暖還是草草洗了把臉就出了門。


    其實今兒要找李青暖的還真不是劉嬸,而是那隻被日頭曬得黑黝黝的蠻漢子。雖說田鐵石避諱著成親前單獨見李青暖,可他心裏卻還惦記著答應小姑娘的事兒。這不,今兒天還沒大亮,他就借了張大叔的驢車,一方麵替大叔去送菜,一方麵去裁縫鋪取那件二兩銀子的羅紗嫁衣。現下各家都從地裏幹活迴來了,他也就借著劉嬸家把東西送出去。


    李青暖的手搭在桌上鋪著的嫁衣上,隻覺得的全身哪都是灼熱的。這個憨子在家裏受的那些委屈,還有他為了跟自己成親被張氏鬧騰的事兒,可是被村裏那些閑聊的人一字不差的傳進了她耳朵裏。再者,就是看王氏給秀娥準備的那些嫁妝跟東西。她心裏也明白,這個五大三粗的憨子心眼兒是真的實誠,也是真的想對自己好,不然就那夠五兩銀子,他也不會偷偷塞過來。


    “那個,這兩支銀簪是首飾店的夥計幫忙選的,我現在銀子不夠,不過等我掙了錢再給你換成金的。”田鐵石看著李青暖不說話,趕緊紅著臉解釋。


    李青暖哪是因為這個不說話的啊,她明明就是感動的好吧。不說是在這個男權社會,就算是平等的現代,有多少情侶因為結婚前那些繁瑣的物件和禮錢分道揚鑣?可這個莊稼漢,就這麽直白坦蕩的對她好著,生怕她覺得有一點委屈。如果這樣,她還冷著心,不用別人就連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作了。


    被田鐵石看的有些羞臊,李青暖斜眼白了他一眼,然後接過簪子,垂下了臉頰紅暈的腦袋,“過日子的,誰家天天穿金戴銀的?又不是那些閑的沒事兒幹的敗家娘們。”


    得了這話,田鐵石那心裏美滋滋兒的,在他看來,這小姑娘說糙話的樣子都好看的很。看著臉蛋發紅的李青暖,他高興地直絮叨,讓她別幹太多農活兒,反正都下聘了,他也能去李家幫忙的。


    說了一會兒子話,突然田鐵石一拍腦門兒,從衣襟裏摸出一個好看的小盒子,“迴來的時候,路過胭脂攤子,就買了一盒給你......”


    李青暖被這熱切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隻得接過來,然後側身衝著劉嬸兒的方向坐下。


    田鐵石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幽黑的眼眸發亮的看向李青暖,心裏隻想讓她高興。見李青暖跟劉嬸兒說話說的差不多了,他才從地上拿起一包東西,打開放在桌子邊上,“嬸子,這是些成親那天要用的東西。先放你這,不然迴去也得被加成幾個糟踐了。”


    包袱裏放的是些花生蓮子和蠟燭,還有些零碎的剪紙和兩根紅布挽成的大紅花,一看就是成親當天要用的。


    見了這些東西,李青暖的心裏一時百味雜陳。誰說這個膘肥體壯,隻會憨憨辦事的漢子不懂得疼人?隻月餘的時間,李青暖感受到了前世在渣男身上從未有過的安心和暖意。


    這也是第一次,李青暖好好的打量著自己即將要嫁的漢子。他很高大,眉毛濃黑,眼眸因為喜悅發亮,帶著農家人的厚道和老實。如果不是今天仔細看,她或許還不會發現,這個男人除了皮膚黝黑,長得也算是英氣逼人。並沒有一般莊稼漢的邋遢和土氣。他的肩膀很寬,也許是常年幹活兒,練就了好身材,那薄薄的衣衫根本遮不住紮實有力的肌肉。手指有些粗大,一伸手就跟個蒲扇似得,但指甲上也沒有黑烏烏的泥巴。尤其是在他看向自己的時候,露出的那種欣喜,讓他整個人都顯得亮堂很多。


    這是一個有著強悍體魄的健壯莊稼人,也是一個處處為自己盤算的憨子。李青暖不想矯情,可這一刻她切切實實的覺得,嫁給這個男人,將會是她最正確的選擇。


    田鐵石見小姑娘看自己,趕緊咧大了嘴巴,但沒一會兒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尋了個借口離開了劉嬸子家。


    倒是李青暖被嬸子叫住了。


    ☆、第13章 待嫁


    “閨女,來,跟嬸子說會兒話。”劉嬸子從灰不溜秋的八仙桌底下摸出一個放針線細麻的籃子,拿了一根細細的麻葉撚了撚,然後一邊搓一邊說道,“嬸子知道,你是個好閨女,跟鐵石成親也不會錯待了他。可嬸子今天要告訴你的是,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鐵石的爹娘兄弟都不是省心的主,即使你不防著,也得多個心眼兒......”


    其實劉嬸子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大概是把自個年輕時跟劉老漢那些苦日子說了一遍。然後提點這李青暖說了幾句兒她們年輕人不知道的事兒,包括田家老倆當初是怎麽禍害田鐵石,又是怎麽差點把鐵石送進大牢裏。


    她不是不放心倆小輩不能好好過日子,隻是想給兩個孩子說道說道。按理說這些話就該是閨女的娘在閨女出嫁前細細叮囑的,可王氏那德行,就算真跟青暖說什麽話,也決計不是什麽好聽的。所以她這當媒人,當長輩的,總該嘮叨嘮叨不是?


    李青暖把嫁衣疊好,跟手裏的銀簪和胭脂一起放進了灰布包袱裏,然後轉身幫劉嬸兒把沒搓好的麻秸一點點的分開。她明白嬸子的意思,嬸子是怕她性子太軟,過去了被婆婆和嫂子、小叔們欺負,可也就她自己心裏清楚,現在的她雖然接受了村裏人的同情和善意,但骨子裏卻早就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女孩了。其實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她看似嬌小好脾氣,可骨子裏最是執拗。


    想要欺負她,拿捏她,那她就先把對方弄得人仰馬翻再說。反正田鐵石在那個家裏,也是爹不親娘不愛的主。


    雖然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但麵對慈眉善目還在諄諄傳授經驗的嬸子,李青暖心裏還是一柔,一邊聽著一邊應下話來。讓嬸子別掛心。


    因為農忙,而且李青山又不在家,何氏也是有許多天沒去李家看小姑了。看著天色已經暗了,她先安頓下大郎睡覺,然後拿了蒲扇到街上去。自家的麥子收的也差不多了,按著李家那邊的勞力,估計再有一天也就收完了。到時候,青暖也能騰出幾天時間來待嫁。


    心裏一邊琢磨著,何氏一邊往李家走去。路上少不得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娘們兒湊在一起納涼扯皮,倒是也有打聽小姑子的婚事兒的,遇到這樣的情況,她自然也得笑嗬嗬得說句喜事兒。


    大家也知道李青山跟何氏是分家出去得人,所以見她不想細說,也都沒為難。畢竟有爹娘,這事兒她一個做嫂子的,還真插不上手。


    何氏先去跟王氏和李老漢打了個招唿,然後在王氏罵罵咧咧的抱怨聲中去了後院兒。她何嚐不曉得王氏的意思,那是嫌自己每次來都不帶東西呢。可她也不想想,這村裏村外,誰家媳婦串門走親每次都帶東西的?再說了,平日裏,自家的孝敬可是不少呢。


    進了後院,看著被綁在院子裏的大雁懨懨的,但見了來人還知道撲騰兩下,何氏不由裂開嘴欣慰的笑了笑。田鐵石好生待著小姑,那自家那口子迴來,肯定也不會太憋屈。


    屋子裏點著小油燈,李青暖正在那縫什麽東西。見嫂子來了,她趕忙拿手裏的針挑了挑燈芯兒。


    “你這做什麽活計呢?”何氏可是知道,田鐵石早把小姑要穿戴的東西置辦齊了。不過說起來,這嫁人總要提前準備些小物件的。


    聽出了嫂子聲音裏的打趣兒,李青暖臉色一紅,“嫂子,我是看鐵石那衣裳舊了,再怎麽說,成親的時候也得預備兩身新外衫吧。”


    好在原身是個幹活兒的能手,這裁剪縫製衣衫的手藝十分嫻熟,就連尺寸都能根據目測計量的差不了多少。其實就算有差,那也不是啥大事兒,反正李青暖也會多放出幾寸來。


    何氏接過那件淺灰粗布衣衫看了看,上下撐展,“青暖的手藝還是這麽好,這以後鐵石那愣頭算是有福氣了。”


    這會兒因為有人說話了,李青暖倒也不急著縫製衣服了,其實不管她承不承認,隨著成親日子的臨近,這幾天她心裏總是十分忐忑緊張。劉嬸兒雖然也好心的跟自己說過成親的道道,可她畢竟還是跟田鐵石更親,那話裏話外誇鐵石的同時,少不得有敲打的意思。那些話,自己雖然也能聽進去,但到底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嫂子,我怕我做不好人家的媳婦......”李青暖咬著唇,拉了何氏坐上炕頭,“也不知怎的,我這心裏總覺得不得勁。”


    聽了這話,何氏趕緊嚴肅了表情,她雖然不成大事兒,但畢竟是過來人了,這成親的事可馬虎不得。要是隻圖離開這個家嫁過去,那隻怕小姑最終落得個出了狼窩又進虎窩的下場。


    “青暖,嫂子不是外人,你現在跟嫂子說說,你到底想不想嫁給鐵石?你要是不想,嫂子就是拚了好名聲,也少不得跟爹娘說道說道。”如果小姑真的是被逼嫁過去,那自家那口子冤家迴來,定然得生出許多事端。李青山的脾氣,她這當媳婦的清楚,絕對是敢動刀砍人的性子。


    見何氏表情嚴肅,李青暖的心反而平靜輕鬆了不少。在這裏,她總歸還是有依靠的,所謂長嫂為母,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


    “嫂子,我隻是......隻是擔心照顧不好他,還會讓他為難......”兩邊的父母長輩是什麽德行,根本不用人說。她知道那漢子疼自己,可女孩子,尤其是待嫁女孩,總是會打心眼兒裏希望能讓別人喜歡。這份帶著希冀和忐忑的心思,不會因為身份和處境的失落而消失。


    看小姑神色不像作假,何氏也就放下心來,倆人坐在炕頭分別看在炕櫃上嘮起了嗑。所說的無非是柴米油鹽和成親後那一大攤子的家務事兒,聽著何氏輕柔緩慢的聲音,李青暖也不再糾結那些小心思。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子話,臨走時何氏還偷偷摸摸塞給李青暖一塊帕子,並附在她耳邊說道,“青暖,這是我娘在我臨出嫁時塞給我的,這會兒就給你瞧瞧,你可得好好收著,別被人看見了。”


    見人走了,李青暖才下地關了房門,最後還插上門栓並用一根木根頂住了房門。收拾妥當了,她才湊到等下看何氏遞來的帕子,這一看不要緊,隻看得她雙頰充血,也得虧何氏走了,不然李青暖還真是羞臊的不知道怎麽開口了呢。


    原來那帕子上,畫的是那些子男女之間的私房事兒。


    雖然是待嫁,但到底還逃不開下地收麥的活兒。這不,一大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王氏就在前院吆喝開了。


    李青暖穿了衣裳,胡亂的洗了把臉,然後沾了水把辮子梳起來。今兒是最後一塊地了,上午要是幹完,她下午就能再收拾一遍屋子。再有五天,初五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了,總要在那之前好好拾掇拾掇自己。


    李青暖跟著李老漢和王氏剛到田埂邊上,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其中還帶著田老漢兩口子哭天搶地的聲音。


    “大家怎麽都聚在田家的地頭兒了?”王氏幸災樂禍的開口,話音剛落她就率先撂下鐮刀和岔子往那邊走去。要說關心,她是一點沒有,不過前段時間跟張氏撕逼時被對方打了一蹶子,她心裏還記恨著呢。現在有了好戲,她怎麽能不看?


    李老漢雖然對閨女的變化不滿,但到底還是有些擔心田家出了什麽差錯,最後耽誤了閨女的婚事,或者讓閨女落下什麽不好的名聲,所以見王氏動身,他趕忙也跟了上去。


    其實聽到田家那邊的動靜,又借著半明的天色瞅見那邊的陣仗,李青暖心裏也是擔心的很,生怕是田鐵石跟他爹娘起了什麽衝突。這裏畢竟是古代,雖然大家都同情田鐵石的遭遇,可再怎麽說,他要真的跟老人動手,隻怕也得犯了人們的忌諱。要是人人家裏都出現受了委屈就動手打老人的孩子,那這禮儀教化,百姓安康也就無從談起了。


    還沒等李青暖跟上李老漢的步子,就見一個魁梧的身影匆匆從她身邊跑過去。見沒被注意,她當下愣住了。可還沒等她迴神,那個身影像是發覺的什麽,停頓了一下又折了迴來。


    田鐵石在李青暖跟前立定,抹了一把汗,才匆忙解釋說,“剛剛有人說我爹娘在田裏有事兒,我來看看......”


    就算心裏再覺得難受,田鐵石也不會當著李青暖的麵兒說家裏的不是。


    ☆、第14章 為啥遭天譴


    李青暖點點頭,也明白他的意思,低聲叮囑了幾句,就轉身迴了自家田地裏。她不想看到那漢子難受,自己現在過去,隻怕也會讓他覺得臉上沒光彩。


    田老漢跟張氏這次可不是故意撒潑,而是這近兩畝地的麥子,看著是沉甸甸的金燦燦的熟透了,但今兒他們老倆帶著老二老三一來就傻眼了,好好的麥子全部從根上枯爛了。這可算得上是顆粒無收啊。


    聽著張氏的哭喊,看著默默擦眼淚的田老漢那張青灰色的臉,圍觀的村民也都愣住了。這村裏可是多少年沒出過這種事兒了。常話說得好,老天爺餓不死瞎眼的雀。有時候這天上有個天災,地上有個水禍的,也是正常,可絕不會讓兩畝看起來好好的地,顆粒無收啊。


    “田家嬸子,你先起來,這事兒還是的讓大叔先去找些有經驗的莊稼人好好琢磨琢磨。”一個抵著鐮刀的媳婦見張氏哭的著實傷心,也不由同情起來。雖說張氏在村裏名聲不好,但好歹是鄉友鄰裏的,這會兒她家出了這種事兒,她們這做鄰舍的也隻能勸著點。


    “大叔,不如今兒去麥場裏問問,看看誰家遇到過這種情況,說不準遇到個懂的多的,還能救迴這些麥子。”


    田壟上的人這會兒也不忙著下地了,都你一言我一語的給田老漢和張氏出起了主意。


    田鐵石到的時候,正瞧見兩個弟弟一臉無謂的站在一邊,而二弟妹雖然時不時說兩句話寬慰爹娘,可拿話說的還不如不說。別說是田家兩口子,就是外人聽了也覺得刺耳。尤其是小張氏說的那句,肯定是小叔惹了個喪門星迴來,才讓好好的麥子遭了害。


    田鐵石氣的渾身直發抖,眼神兇悍的瞪了一眼小張氏,隻瞪的小張氏後背有些發毛,再也不敢胡說一個字兒。但最終他這個當大伯哥的也沒說什麽。


    可小張氏不說,老張氏卻不幹了。見了田鐵石,她就像是怨氣有了發泄的地方,把手裏的布巾憤怒的往地上一扔,直接擼起袖子踉蹌著走到鐵石跟前,一邊手打腳提一邊扯著嗓子罵道,“你個殺千刀的,為了那麽個不要臉的賤/貨,先是背著老娘扔出去那麽多錢,這會兒又惹的老天爺不高興......哎呦啊,你這個好吃懶做的白眼狼,自從定下那麽個水溝子裏的破鞋,也不知道幫襯著家裏了,今兒說下地,你也不來......老娘早就說,給你尋摸了鄰村一門好親事,你呢,不聲不響給家裏招惹了這麽個禍端。”


    張氏見田鐵石沒有反駁自己個兒的話,再加上對王氏和李家的怨氣,這會兒直接就哭罵著坐到了地上,至於身上沾滿的泥土,她也顧不上在意了,“反正我不管,這兩畝地的損失你得補上,少說也得六兩銀子。”


    兩畝地的麥子,其實最多也就值四兩銀子,可關鍵不是銀子的多少,而是這張氏話說得忒難聽。再者,田鐵石這些日子為了成親的事兒,可是花了不少銀錢,這其中有沒有借債那外人不知道,但他的日子肯定過的緊巴巴。這個關頭,張氏跟他要銀子,這不是逼著他再進山玩命嗎?


    前幾日張氏在家裏鬧騰那麽一頓後,村裏有幾個人不知鐵石這個莽漢差點被狼群吃了?現在他腿上隻怕還帶著暗傷呢,要是這個時候再進山,那可就真是去送死了。


    再說了,人家李家閨女,好好的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平白被張氏說是破鞋賤/貨。擱誰,誰受得了?這也就是王氏是個後娘,不然的話,肯定得撓張氏個滿臉花了。


    田老漢雖然貪財偏心,但到底還是有點腦子的,聽到張氏越罵李青暖的幾句,他直接就臊紅了臉。起身狠狠地推了還坐在地上耍賴的張氏一眼,瞪著眼罵道,“你這婆娘腦子氣壞了吧,真是給老田家丟人。”


    這李青暖再怎麽說也是要嫁進田家的人,田老漢可是知道,老大之前拿了二兩銀子去找過裏正,辦的就是李青暖戶貼的事兒。隻怕辦過婚事之後,她可就要入了田家的戶貼了。要是說她是破鞋賤/貨,那田家人還有什麽臉麵啊。那可就真是麵子裏子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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