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祈福殿


    “風姐姐,那位在後殿養傷的人到底是何人,為何國師這般緊張對方?”花奴一邊指揮著小太監打掃祈福殿,一邊有些好奇地問風奴。


    風奴正在整理貢台上的花果,聽見花奴這麽問,便冷淡地道:“這是國師的事情,咱們是下人,就盡好下人的本分就是了,不必要多問不該問的。”


    花奴聞言,也不敢再多說,隻小聲地道:“這事兒不是花奴好奇,咱們神殿裏很多人都在議論呢,若是咱們不壓製,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麽樣子。”


    他們這些在神殿伺候國師時日長久的人都知道,國師的性子雖然看著好伺候,不像其他宮裏的主子那裏動輒得咎,但那是因為國師的性子太冷清,不願和人來往。


    甚至就是是他們這些神殿裏頭貼身伺候他的人,不要說能和國師說上一句話,就是平日裏都很少得見國師一麵。


    國師除了吃睡之外,總是將自己鎖在殿裏誦經、祈福、參禪,偶爾出外殿,也是讓人將外殿的人打發幹淨了,才出去散散心。


    雖然國師每日裏去後殿探望那人的時間合起來也不會超過兩個時辰,但這已經占據了國師除了睡覺和用膳之外的大部分時間,所以神殿裏頭早已經暗中有不少流言傳了出來。


    “我不管到底有什麽流言,我隻知道宮裏主子的事兒,絕不是咱們一介下人應當攙和的,這就是做奴婢的本分,想活著,你最好記清楚這一點,主子永遠是主子。”風奴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轉身看著花奴道。


    “風奴,明哲保身是沒有錯,但既然國師是咱們主子,咱們便又勸誡之職,豈能看著主子與歪門邪道的人在一起廝混,那秋葉白是全國通緝的要犯,之前才被太後老佛爺鞭笞,也就是他命大抗住了,若不是主子前去救人,他未必能有命,但咱們這些知道內情卻不勸的,就是陷主子於不義。”一道窈窕美麗的身影領著人,款步而入。


    風奴看了過去,隨後顰眉道:“雪奴,謹言慎行,主子始終是主子。”


    花奴雖然排位在雪奴之前,但是年齡最小,還是要稱雪奴一聲‘姐姐’。


    雪奴一向不把花奴這些沒有近身伺候元澤的人放在眼裏,隻冷淡地點點頭,便看著風奴道:“你隻管謹慎,但我卻是要去勸國師一勸的,花奴說的沒錯,遠近親疏是有別,你們平日裏雖然掌管著神殿日常裏的雜事,但是終歸不是國師身邊貼身伺候的,國師自然不會采納你們的意見,但我卻是不同的。”


    花奴聽著雪奴這般輕賤的口氣,小臉上閃過怒色,卻敢怒不敢言。


    風奴隻冷冷地插了一句“雪奴,你是忘了你才養好了傷麽,你的傷是怎麽來的,好了傷疤別忘了疼。”


    雪奴爬了國師的床,最後激怒了國師,被仿佛變了一個人的國師差點活生生的打死的事兒,神殿裏頭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是四大神婢最清楚內情,畢竟四大神婢在神殿裏頭地位僅次於國師,所以這等有損尊嚴的事兒,自然是不能宣言的。


    如今風奴忽然當著殿裏那麽多灑掃太監們說出來,雖然沒有明言,但是雪奴一僵之後,自然隻覺得被風奴狠狠地戳了心刀子,是勃然大怒,她眼底閃過怨毒,冷笑道:“風奴,我怎麽樣也是一片忠心,但你呢,誰知道你失蹤的那幾日做什麽去了,連內監衛都找不到人,迴來連身上的衣服都換了,卻說是昏迷之後,一無所知,說不得就是投靠外人,和什麽人鬼混去了,你連自己的清白都無法證明,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


    兩大神婢之間氣氛劍拔弩張,讓殿內的眾人都齊齊噤聲,不敢多言,隻怕得罪了其中任何一位,都沒有好果子吃。


    風奴聞言,臉色瞬間煞白,目光淩厲地瞪著雪奴:“雪奴,你住嘴!”


    雪奴提起來的正是她心中的痛處,那幾日她被關在明光殿下,被控鶴監的人折騰得極慘,偏生身上也沒有一絲傷痕,明光殿和真言宮是死對頭,若是此事泄露出去,一旦被人知道了,她百口莫辯,也隻有死路一條。


    雪奴看著風奴蒼白的神色,心中隻覺得暢快,她優雅地一掀裙擺在一張精致的黃花梨雕蓮華的八仙椅上坐下,冷冷地道:“風奴,你有時間在這裏與我磨嘴皮子,不如準備一下去見老佛爺。”


    風奴一愣:“老佛爺傳召我?”


    見雪奴點頭,她便立刻吩咐花奴接手她神殿的工作,準備離開。


    就在風奴往門外走,經過雪奴身邊的時候,雪奴忽然冷哼一聲:“風奴若是真的像你說的這麽義正言辭,沒有任何私心,那你就去稟告老佛爺,說讓老佛爺將許給國師的人選換成我。”


    風奴梭然一僵,低頭看向雪奴,雪奴看著她,譏誚地勾起唇角:“怎麽,你以為我們都不知道麽,老佛爺會選上你這樣身材樣貌皆不如我的人作為賜給國師的人,不就是因為老佛爺覺得你是個老實的,沒有花花腸子的,隻可惜她老人家不知道,她寵錯了人,像你這樣的人才是心機最深沉的!”


    風奴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凡你有任何意見,都可以向老佛爺稟報。”


    她以為她很願意伺候國師麽?


    雪奴聞言,竟怒極反笑:“怎麽,你不就仗著董嬤嬤和你出身的淵源方才好事占盡麽,若是你心中有私,何苦裝出這種大義凜然的樣子來惡心人。”


    風奴素來行事穩妥,是四大神婢之首,平日裏在神殿裏也是極為受人尊敬的,哪裏受過這般氣,頓時也怒了,直接上前就揚起手:“住嘴!”


    雪奴冷笑一聲,立刻站了起來,仰著頭尖聲道:“打啊。”


    “燕子姐!”花奴大驚,立刻伸手上去拉住風奴,喚了她的小名,低聲哀求:“不要這樣,這麽多人在看著呢。”


    風奴看著花奴眼底的懇求,忍耐著深唿吸了一口氣,隨後,抽迴自己的手轉身拂袖而去。


    雪奴譏誚地看著她的背影‘呸’了一聲,也不去理會花奴怨懟的目光,轉身就走。


    ……


    且說風奴這頭強忍下滿腹怒氣和委屈,出了神殿的大門,徑直領了人往永寧宮而去。


    剛剛到了永寧宮的門口,卻正見著門口董嬤嬤已經站在那裏四處張望,看見她過來,立刻領著宮人迎了過來,正色道:“你可來了,太後老佛爺等你許久了。”


    董嬤嬤這般嚴肅,讓風奴一楞,隨後也有緊張了起來:“嬤嬤,這是出了什麽事兒麽?”


    董嬤嬤搖搖頭:“不要問了,你收拾一下,一會子就知道了。”


    風奴看著董嬤嬤領著一幹宮人慎重其事的模樣,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她沉默著跟著董嬤嬤進了永寧宮,先是到了一處偏殿的碧紗櫥裏簡單地重新梳了發髻,然後一路被董嬤嬤領著穿殿越廊來到永寧宮後殿的一處小佛堂。


    風奴看著那小佛堂,裏麵飄來幽幽迷人的檀香,熟悉而又陌生,讓她心中的不安瞬間放大。


    董嬤嬤恭敬小心地敲了敲門,不一會,那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來,一名穿著白褂的女子打開了門,雙手合十:“嬤嬤。”


    董嬤嬤點點頭,便提著裙擺,率先進了門,而風奴看著那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白褂子,戴著薄紗兜帽的少女抬頭朝著莞爾一笑:“風奴姐姐,許久不見。”


    風奴微微睜大了眼,心卻瞬間下沉。


    她閉了閉眼,朝著那少女敷衍地點點頭,隨後也跟著進了門。


    佛堂內四處插著各色香氣濃鬱的貢花,香煙繚繞,佛前蒲團前各自站著兩人正在向一尊形容華麗到猙獰,三頭六臂的佛像敬香,其中一人是太後,另外一人一身純黑色的兜衣僧袍,僧袍上隱約可見繡金線的梵文,異常華麗而神秘。


    那人聽見身後的動靜,轉頭露出一張慈眉善目的清秀麵容,隻是額心上紋著一枚古怪華麗的天目,讓她容顏看起來多了三分妖異:“風奴。”


    風奴如遭雷擊,一顆心仿佛瞬間沉到了無邊無際冰冷的海底。


    太後老佛爺看著她呆愣的樣子,眼底閃過不悅,但是嘴上卻還似是逗趣一般:“風奴想必是太久沒有看見師太了,所以才這般驚喜得失態了罷?”


    風奴被太後冰冷的眼睛一看,瞬間心中一寒,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對著麵前的黑衣女子雙手合十,俯下身體,行了一個禮:“風奴參見燃燈宮主,我佛庇佑宮主吉祥。”


    燃燈師太上前幾步將她扶起來,微笑:“每次國師迴真言宮,你總是留在神殿搭理雜事,幾年不得見,小風奴已經出落得這般端莊大方,著實讓為師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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