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忖著皇貴妃心情還好,精神也不錯,不至於一點承受力都沒有,便將皇上去了欣寶林處,坐了半刻鍾不到,便神情不愉地離開,迴了九州勝景,慢慢字斟句酌地說了,“……等咱們的人知道消息時,皇上已經迴來了,後殿那邊喧嘩了一陣子,後來便安靜了。”


    皇貴妃怔怔地站在原處,心裏隻覺得涼颼颼的——表哥,表哥他動真心了……


    三日後,皇上便下令迴京,整個行宮頓時忙碌起來,不僅僅是後宮中的女人們,還有前朝那些隨著秦瑄搬遷至此的臨時辦公處,朝廷百官們同樣是忙得腳不沾地。


    大臣們由一支禁衛軍護送前行一步迴京,剩下的禁衛軍和禦前侍衛護送皇上一行。


    迴京的車駕煊煊赫赫,這次因為準備充分,容昭便擁有了自己的馬車,被玲瓏捯飭得舒舒服服,邊邊角角都拿棉絮和緞子裹了,幾個又大又鬆軟的軟枕散在裏麵,一張固定的小茶幾,茶幾下的抽屜塞了滿滿當當的點心,馬車門口還固定了一個袖珍爐子,專門用來燒茶。


    在登上馬車的一刹那,容昭忽地心有所感,迴頭看去,正好和張妙的視線對上,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放下了車簾。


    有什麽東西變了,又有什麽東西從未變過。


    第六十三章 習武


    車隊經過數日顛簸,終於迴到了京師。


    進了京城的城門,一班人馬便留了下來,在剩下一半明顯更加精英的侍衛們拱衛下又走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靜街了,一路上隻聽到馬蹄踏在青石路上的沉悶聲,以及車軲轆滾過去的聲響,很長時間後才來到了皇城外圍,皇上一行自然是從午門到太和門,進了太和殿稍事休息,分流了大部分侍衛後,又從乾清門進了乾清宮,這才是真正迴到宮中,說起來,養心殿隻能算是皇上的“主臥”,而乾清宮才是皇上乃至於整個皇宮的行動中樞!


    至於容昭這一行女眷,當然是從皇宮門口就和皇上分開了,便是如今貴重如皇貴妃,也隻能走側門景運門進她的景仁宮,容昭則走了月華門,穿過養心殿外長長的甬道,進了永壽宮。


    因消息早就送進來了,永壽宮大門上的銅釘都被擦得錚亮,青石板的地麵更是衝洗得纖塵不染,通往東側麵漱玉軒的道路被整治得平平整整,連那花兒都修剪得格外精神。


    安嬤嬤指揮著粗使宮女將窗幔床帳都拆下來清洗了一遍,紫竹把那角房的小茶爐收拾了四個出來,領著夏荷和四喜將漱玉軒裏裏外外擦洗得連個邊角縫都沒放過,幾個太監更是把自己拾掇得幹幹淨淨,就怕礙了主子的眼。


    申時中,容昭一行終於出現在了漱玉軒眾人的眼中,鑒於容昭隻帶了玲瓏出去,秦瑄特意把梁鬆派到她身邊,一路護送著她迴來。


    待梁鬆和安嬤嬤打了個對麵,算是把主子好好地交到對方手裏了,容昭方才客氣地道,“這一路給梁總管添麻煩了。”


    梁鬆的腰差點沒彎成蝦米,連連道,“璟主子過譽了,皇上特地吩咐下來,奴才所做都是應當應分。璟主子一路也累了,奴才先告辭。”


    容昭點了點頭,道,“文城,送送梁總管。”


    漱玉軒的內侍原本地位都一樣,經過幾個月不動聲色的競爭淘汰,最後文城以沉穩的風度,利落的行動,寡言的性格,拔得了頭籌,在容昭這裏掛上了號,其他人棋差一招,也隻得咬著牙認他為首了。


    文城並未辜負容昭的看重,反應極快地向前一步,滿麵堆起熱切而不諂媚的笑容,伸手便虛扶著梁鬆的胳膊肘子,“梁爺爺您慢點,我送您。”


    梁鬆眉角抽了抽,按說以他的身份被妃嬪身邊的內侍叫一聲“爺爺”很平常,可眼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璟主子就在一邊站著,他聽到這聲“爺爺”,怎麽就這麽別扭呢?


    文城送梁鬆出門,容昭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屋子,屋子裏涼絲絲的,堂屋正中放著一個大大的冰盆,天氣雖然不那麽熱了,但是有冰還是更舒適些,屋角放著一個秦瑄之前賞賜的整玉鏤空香爐,香瓜大小,燃著一絲絲冷香,難為她們專門把這東西翻了出來。


    容昭看著冰盆,聞著冷香,目光閃了閃,光看到這個,就知道她留下的人在宮中倒沒有受什麽委屈,如今執掌宮務的賢妃和德妃至少明麵上做得並不差。


    “主子先用半盞酸梅湯解解暑,不過不能多喝,待會兒該用晚膳了。”安嬤嬤親手捧來半盞沁涼的酸梅湯,一邊嘴裏叮囑。


    容昭一路上被顛得差點散了架,她們乘坐的馬車果然不能和皇上的豪華版房車相比,在去的路上容昭幾乎感受不到顛簸,因而心裏也沒個準備,等迴來的時候,可把她顛得腰酸背痛,欲哭無淚,都有點後悔早前拒絕和皇上同乘了。


    一口飲盡,容昭舒了口氣,“可算緩過來了,我這渾身的筋都疼,也沒什麽胃口,先讓我好好清洗一番,然後紫竹給我揉揉吧。”


    眾人無異議,洗澡水都灑滿了花瓣,準備好了。


    畢竟在馬車上住了三四天,每天也隻能端一盆水擦洗擦洗罷了,泡澡就未免奢侈了些,容昭雖然身上攜帶了一個天然的絕佳泡澡處,可她也沒大大咧咧到在這麽多人的包圍下失蹤,她可是記得很清楚,這個世界有內功,還是那種登峰造極達到後天極致的高大上內功!


    不提仿佛已經絕頂的高手皇上,就比如被秦瑄派到她身邊的梁鬆,也是高手中的高手,日夜守衛在容昭的馬車旁,可是,以容昭那被靈泉洗禮過的靈敏五感,居然很難捕捉到他的唿吸和腳步聲,怕是她的氣息一從車隊中消失,就會被梁鬆察覺,所以,她實在不想再冒險了。


    憋了好幾天,容昭都覺得渾身刺癢了,此刻看到了一桶清澈蕩漾的熱水,還沒踏進去呢,就覺得身心一下子舒暢了。


    玲瓏和紫竹伺候著容昭痛痛快快搓洗了一番,搓得容昭昏昏欲睡,換了桶水又衝洗了一遍,兩人才把容昭合力扶了起來,穿上涼滑的寢衣,扶到床邊躺下,玲瓏也是一路辛苦,服侍好了容昭,自去捯飭自己,紫竹留在容昭身邊先拿幹的布一點點把容昭的頭發抿幹,直到絲絲鬆散開,再給她鬆散筋骨。


    紫竹手勁大,又認得穴位,捏得容昭渾身酸麻,好歹顧著形象沒叫出聲來,不過一身疲憊已經不翼而飛,不過雖然不再瞌睡了,卻還懶洋洋地躺著不想動彈。


    紫竹見容昭緩過來了,這才小聲地向容昭匯報這段時間宮中發生的事情。


    “您住進了九州勝景,消息傳迴來,知道的人不多,不知道為什麽,幾個娘娘似乎是商量好的,將這個消息壓了下來,提也不提此事。”


    “後來皇貴妃懷孕的消息又傳了迴來,這下才是掀起了大浪,聽說皇貴妃當年生二公主傷了身子,禦醫都診斷不可能再生了,所以消息剛傳迴來時,大家都以為是訛傳,直到後來皇上親自下了旨意迴來,大家才確定了真假。”


    “自打兩位娘娘協理宮務後,賢妃娘娘叫安嬤嬤去了一趟翊坤宮,等安嬤嬤迴來後,咱們宮裏的人就發現暗中受到了挺多照顧,給咱們送來的燈油冰等物都是足足的,比您在宮裏時還要厚。”


    “奴婢發現,丁小樹和鍾粹宮的粗使宮女在禦花園見過兩次,趙山和翊坤宮的小太監有些往來,文城一直在暗地裏收集其他宮裏的消息,張明一直跟著文城行動,夏荷和禦膳房的一個小太監認了幹姐弟,四喜在針線房敗了個幹娘,其他倒沒什麽動靜,還算本分。”


    容昭懶洋洋地聽著這些話,漂亮的眼眸如同貓兒般半眯著,麵上浮著三月桃花般的紅暈,煞是醉人,粉唇微啟,含含糊糊地問,“那安嬤嬤呢?”


    紫竹微微俯下身,手中按捏的動作不停,嘴唇幾乎不動彈,聲音細不可聞,“她和乾清宮的人見過一次麵。”


    容昭眼皮微闔,頭微微點了點,紫竹便不再說這些,轉而問道,“主子,行宮那邊漂亮不?下次再有機會,帶奴婢去玩玩唄!”


    容昭哼笑道,“行,下次就換玲瓏留守宮裏罷。”


    兩人你一搭我一撘又說了幾句,紫竹見容昭的眼睛已經合上了,長長如蝶翼的眼睫毛一動不動,她悄悄地放緩了力道,將陣地轉移到容昭的腿上,繼續一下一下地輕捶著。


    容昭再醒來時,已經晚上七點左右,因為睡得香,精神飽滿,神清氣爽,就是肚子餓得咕咕叫。


    “有什麽吃的,趕緊給我上一點。”


    紫竹笑道,“主子之前晚膳時間沒醒,奴婢看您睡得沉,就沒叫您,皇上那邊給主子賞了幾道菜,那道湯鍋聞著尤其鮮,主子嚐嚐看?”


    “行。”


    她是餓得不行了,再去禦膳房叫的話,過了那個點,人家也未必理她,就算給她臉麵,等著做上來也需要時間,還是算了。


    皇上賞的禦膳確實比她平時的份例要好,同樣是牛肉,她以前的幾乎都是燉菜,燉的爛乎乎一點沒口感,皇上賞的卻是燒得紅豔豔香噴噴的,十分有嚼頭,容昭吃得很是開懷。


    紫竹伺候著容昭吃飯,看她吃得香,也很高興,“玲瓏姐姐迴來的時候也是一臉倦容,奴婢鬥膽,便讓她去休息了,也沒看著時間叫她起來。”


    容昭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也辛苦她了,叫她好好歇幾日緩一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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