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容曦也隻能走容昭的路子,而她姨娘也千辛萬苦地給她帶了口信,要她一定要巴著容昭,待通過容昭獲得了皇上的寵愛,再一腳踢開容昭也不遲。


    所以,盡管心中百般不願,可想到未來,容曦還是忍下了心頭的羞辱感,想盡辦法,幾乎把身上的銀子塞了一半,好容易才和容昭見上了麵,她可不希望就這麽灰溜溜地離開,什麽好處都撈不到。


    想到這裏,容曦不由得放軟了聲音,帶著祈求的意味道,“姐姐,是妹妹錯了,那時候妹妹也是被人蒙蔽了,求姐姐念在妹妹一時糊塗的份上,饒了妹妹吧。”


    容昭挑起唇角,道,“哦?是被人蒙蔽?誰呀?”


    容曦連忙道,“是那個寧馨,是她蠱惑我的,妹妹真的知道錯了!姐姐,自進了宮後,妹妹才知道,一個家族中有一對姐妹入選後宮是多麽難得的事情,這世上有誰能比得過親人呢?妹妹畢竟是姐姐的血親,定然會以姐姐馬首是瞻,姐姐多一個幫手,也是好的。咱們姐妹畢竟出身不高,隻有相互扶持,在宮中才能夠走得更遠啊!”


    容昭用奇異深沉的眼光看著容曦,看得容曦幾乎覺得無所遁形,臉漲得通紅,才收迴目光,含笑道,“這麽有深度的話,以妹妹的腦子,定然是想不起來的,我猜猜,是青姨娘教你說的?她倒是舌燦蓮花,可惜卻把別人當成傻子,我會把一個屢有害我之心的妹妹當成心腹,和一個其母曾欲給我下砒霜的人稱姐道妹,還去扶持她,讓她壯大實力好將來繼續害我?青姨娘雖然是個聰明人,到底局限於出身,未免也太小看天下人了!”


    容曦被容昭一語道破行藏,到底還年經,閱曆少,再也端不住了,滿臉都是震驚心虛之色,而容昭口口聲聲青姨娘的出身,又讓她滿懷憤恨,多番心情交織,以至於表情特別扭曲,“我……”


    “剛剛還指著我的鼻子罵,現在又擺出一副認錯的架勢,”容昭似歎似諷地道,“好像隻要你勉強地一低頭,我就該誠惶誠恐地接受似的,你們母女啊,都被老爺寵壞了,眼裏從來都沒有我這個容家嫡女,還以為我是麵團捏的不成?我不與你們計較,卻不代表,我就會原諒你們。容曦,你說說,你比我小多少?”


    容曦多少還是有些腦子的,聽到容昭這麽問,心頭一跳,便明白了容昭的意思,她以往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被容昭點出來了,下意識地一想,整個人頓時啞然。


    容昭繼續用極其淡然的語氣說著無比威脅的話語,“當年的事涉及上一輩的恩怨,我也懶得拿來說嘴,隻是希望你記住,你我之間,提到姐妹之情那純屬笑話,倒是恩怨還有許多未曾了結,你若不來惹我也罷了,看在同姓‘容’的份上,我便當看不見你,可你若是不識趣,偏生要到我眼前蹦躂,惹我心煩,那麽,我就該找你算算舊賬了!”


    容曦被容昭的語氣嚇了個哆嗦,自從容昭成了第一寵妃後,她就再也不覺得自己這個姐姐簡單了,一個簡單的人,會毫不手軟地差點捂死自己妹妹?一個簡單的人,怎麽可能力壓這許多妃嬪貴女,成為後宮第一人?


    她雖然還是滿懷不忿,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初那一瞬間與死神擦肩而過時的絕望恐懼,她心中已經確信,容昭是真的會說到做到!


    容昭再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懶洋洋地隨意揮揮手,“我言盡於此,你走吧,不要再來了!”


    容曦被容昭驅趕蒼蠅般趕出了永壽宮,滿心屈辱淒惶,又惴惴不安,站在永壽宮門口,抬頭望著那高高懸掛的匾額,她忽然覺得渾身發冷,心頭無比迷惘——唯一的通天路子走不通了,她的前途在哪裏?難道從此便要不見天日,老死宮中?


    不,她不會屈服的,容昭不願意幫她,總有願意幫她的人,宮中那些高位妃子都老了,難道她們不需要新人固寵?她是容昭的妹妹,長得也不比容昭差,天然地就比其他女人多了許多優勢,隻要是有眼光的人,就不會拒絕和她合作!


    容曦咬著牙,心頭發狠,等她得到皇上的垂青,坐上高位的時候,定然要讓容昭匍匐在她腳底下,搖尾乞憐,永遠都不得翻身!


    容曦的動靜並不被容昭放在眼中,容昭看不上容曦的智商,做些防範就夠了,容曦這個人,實在是提不起來,當成對手都嫌高估了對方!


    自皇上大張旗鼓地賞賜了幾通,容昭的禁足自然而然便解了,包括安嬤嬤在內,都勸容昭出門走走,天天窩在小小的漱玉軒中,整個人都快發黴了!


    其實宮中的景色並不像外人想象的美好,為了防止火災,宮中連樹都是極稀少的,更別提成片的竹林,梅林,桃林之類,角落裏種個七八株梅樹,就算是有規模了,那所謂的禦花園,也不過巴掌大,再種滿了奇珍異草,也拘於空間,實在沒什麽看頭。


    不過眾人也不是想讓容昭欣賞美景,不過是多走動走動,熟悉一下皇宮罷了。


    容昭也沒有拒絕她們的好意,被容曦憋屈了一番,雖然她頂迴去了,還是有些心塞,幹脆便起身,領著一串人,浩浩蕩蕩去了禦花園,在亭子裏坐坐,吹吹自然風也是好的呀!


    轉過西六宮的宮門,便進了禦花園,此時天光晴好,禦花園裏也是花團錦簇,十分美麗,容昭帶著幾個人進了亭子,吹著徐徐的風,倒也自在。


    不過隻安靜了一會兒,在容昭來時的那條路上,便傳來了些許喧嘩聲。


    “欣寶林,這可是我們主子新做的裙子,才剛上身,就被弄髒了,您就不能小心點?”一道帶著明顯責怪的聲音響起。


    容昭聽到了,微微一愣,欣寶林?這不是妙兒嗎?那和妙兒在一起的是誰?竟會如此縱容下仆?


    “對不住,剛才有人踩了我的裙角,我才沒站住……”


    另一道熟悉的聲音遲疑地低聲辯解,結果還不待她說完,便被人不客氣地打斷了,“欣寶林說的奴婢就不懂了,剛才是奴婢站在欣寶林身後,難道欣寶林認為是奴婢故意絆倒您的?您撒的謊也太經不起推敲了,若是被踩了裙角,裙角定然會留下腳印,不若讓人看看,欣寶林的裙角到底有沒有腳印!”


    “我……”那熟悉的聲音有些無措起來。


    “做錯事承認就是了,我們是下人,又不敢拿主子怎麽樣,何必信說這種一戳就穿的謊言?還是做主子的,讓奴婢們看著都覺得不尊重!”另一道聲音依舊不依不饒,說到最後,音量還刻意放大了。


    “你——”


    “妹妹,是我的侍女不懂事,你身為主子,自無需和她計較,隻是,妹妹以後還是改改的好,撒謊非君子所為,我也不缺一條裙子,可妹妹若是品德敗壞了,才真真是讓人惋惜!”


    這最後開口的聲音顯得穩重從容,說出口的話,便猶如姐姐在諄諄教導小妹妹一般——如果話語裏不是充滿了惡意指責的話。


    聽到這裏,容昭終於確定了兩人的身份,原來是張妙和那位寧嬪,看樣子,這寧嬪很是喜歡教訓人呢。


    她們兩人都住在長春宮,一起行動倒也合情合理,隻是以張妙的為人,卻不會輕易和不熟悉的人相處的,而從寧嬪身邊一個宮女都敢明目張膽地損張妙來看,兩人相處也實在說不上和睦,恐怕與寧嬪一起行動,也非張妙所願。


    眼看著張妙都快被對方逼得哭鼻子了,容昭也不能再穩坐釣魚台,於是站了起來,走向兩人。


    隻見張妙背對著容昭低垂著頭站在路邊,孤零零的,顯得分外無助,而她麵前的寧嬪,卻一身端貴裝束,身後跟著四五名宮女,顯得氣勢逼人。


    容昭甫一走出來,張妙背對著她當然沒發現,寧嬪卻是第一時間看到了她,心頭不由得一震,兩人的視線一下子對上,誰都沒有移開。


    容昭思想再成熟,年紀到底擺在那裏,看著就是一朵嬌嫩傾城的花骨朵兒,隻要不是刻意追求某種形象,一般都是朝著粉嫩嬌麗符合實際的方向去裝扮,此刻穿著一件鵝黃色襦裙,配一條淺草色飄逸長裙,在禦花園中分花拂柳腳步輕盈地出現,一瞬間,就讓整個禦花園的花草都褪去顏色,黯淡了下來,獨留她,牢牢地攫住了所有人的心。


    縱是寧嬪暗中自信於美貌,也不由得自歎弗如,生出一腔瑜亮情懷,她心中也不由地懷疑,如此世間難覓的絕色,皇上真的拒絕得了嗎?


    當初選秀時,容昭與寧嬪也有一次小小的衝突,隻是那時候,容昭並不以為寧嬪做錯了,所以也不放在心上,沒想到今日聽到了那樣一番話,卻是打破了她心中對寧嬪的印象!


    容昭打量了一番寧嬪,浮上她心頭的第一個念頭,卻是——這個女子,簡直就是曹公筆下的寶姐姐在世啊!


    寧嬪盯著容昭看了半晌,都沒發現對方有向自己行禮的意思,不由得蹙了蹙眉——這璟婕妤好生不知禮!


    容昭看到寧嬪這個細微的動作,了然地笑了笑,從容上前一步,“妹妹見過寧嬪姐姐。”


    寧嬪抿了抿嘴,道,“這位便是璟婕妤吧,想不到我們初次見麵,璟婕妤便認出了我!”


    張妙早在容昭開口時,便驚喜地轉過了身,看著容昭,頓時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顯然之前被逼得快受不了了。


    容昭朝她安慰地一笑,方轉眸純淨一笑,極自然地迴答寧嬪的疑問,“當初選秀時妹妹曾見識過寧嬪姐姐的威儀,是以今日一聽到寧嬪姐姐的教誨,妹妹便認了出來,不過,想來姐姐對妹妹也是印象深刻,所以才能一下子叫出妹妹的封號罷!”


    論起耍嘴皮子的功夫,寧嬪自恃端方,卻要稍遜一籌,被容昭刻意咬重了“威儀”二字,也不由得臉上發燒——當初她自信在這屆秀女中自己定然是分位最高之人,故而約束其他人的言行也是底氣十足,事實上也確實是她位分最高,可顯然,她不是最得寵的!眼前這個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的女子,才是這屆秀女中脫穎而出的,迴想起當初的境況,她隻覺尷尬萬分,臉都被拍腫了!


    心中思緒萬千,卻無處發泄,寧嬪隻能幹巴巴地道,“璟婕妤豔冠後宮,誰人不知?”


    她可不屑於有一個這樣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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