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將“藥玉”尋了個木盒裝好,其實這所謂的“藥玉”,隻是靈泉底的石塊打磨而成,這石塊也不知在靈泉底泡了多少歲月,早已深深浸染上了靈泉的功效,不但能夠“製造”出與靈泉功效相似的藥水,貼身佩戴的話,同樣能夠使人靜氣凝神,穩固精神力,確實是個好物。


    當初容昭剛知曉自己有這個小空間時,就做好了萬一泄露的準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隻要她使用空間,隻要她使用靈泉水,就不要奢望一輩子萬無一失,萬一哪次露了馬腳而她卻毫無防備,那後果可不是她能夠承受得起的。


    早在她那年收林婉嫁妝,從中發現了林家那塊傳家寶玉時,她便靈機一動,布下了這個“傳家寶就是藥玉”的局。


    如果她一輩子都沒有泄露空間的秘密,那當然很好,可萬一泄露,她就要防著別人追查到底。


    萬事必有源頭,查到的結果是林家的傳家寶不打緊,反正林家已經沒人了,不會再有人知道這藥玉的來源,所謂的源頭就到此為止,而源頭出現的時間在久遠之前,無論是誰,也不會懷疑到當時才兩歲的小姑娘身上。


    容昭擅長布局,尤其擅長時間長遠的局,她的從容不迫,更源自她的洞察先機,看透人性。


    秦瑄再次駕臨漱玉軒,這次,容昭沒有再說什麽,直接默默地把藥玉捧了上去,放在秦瑄手邊。


    秦瑄伸手拿起藥玉,那清涼溫潤通過手掌慢慢滲入、體、內,令他整個精神一震,神清氣爽,思緒也仿佛更加明晰透徹起來。


    果然是好東西!


    秦瑄臉上泛起迷人的微笑,打量著站在角落仿佛縮成一團的容昭,挑起墨畫般的長眉,戲謔之意濃重之至,“最後一瓶,嗯?”


    容昭頓了頓,硬生生把一張美麗絕倫的臉皺成了一枚小小的白玉包子,她一手拽著衣袖無意識地揉搓,頗有些垂頭喪氣地道,“這不能怪嬪妾,那時候嬪妾又不知道您是皇上啊!那麽好的東西,怎麽能隨便都給人了呢?何況您那時候還想要殺我來著!”


    “哦?”秦瑄拉長聲音,桃花眼斜睨著她道,“‘那時候不知道’?那後來不是知道了嗎?朕什麽時候要殺你了?你一根毫毛都沒掉好吧?”


    “可後來皇上也沒問我呀!我還以為皇上不太想提起當時的情況。”容昭抬頭看向秦瑄,驚訝地睜圓了眼睛,活似某種純潔無辜的小動物,仿佛還在控訴——“皇上你怎麽這麽無賴啊?”


    秦瑄被她這副委屈控訴的神態氣笑了,“照你這麽說,還是朕的錯嘍?你就不知道主動獻上來?你還在朕的後宮裏混,都不知道討好討好朕嗎?”


    容昭卻毫不猶豫地道,“我不討好,皇上你也喜歡我呀!”


    ——朕什麽時候喜歡你了?


    秦瑄當即被噎住了,目瞪口呆,一時之間,居然被容昭的厚臉皮驚呆了!


    不過,秦瑄那張英俊的老臉上卻慢慢浮現了一絲紅暈,桃花眼光華流轉,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好半晌,才頗有些結巴地道,“誰,誰說朕喜歡你啦?你這個小丫頭,怎麽這麽口無遮攔,什麽話都敢說?胡鬧!這也就是在朕麵前,朕不忍責備你,若是被其他人聽到了,定然會瞧不起你,以後可不許這麽不成體統了,聽到沒有?”


    說到最後,仿佛給自己找到了底氣,越說越順溜,訓斥得也理直氣壯起來。


    容昭麵上扁了扁嘴,做出一副“我聽進去了一定悔改但是還是好委屈”的神色,心底卻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不是說這皇帝酷愛美色嗎?兒女都生了好幾個了,怎麽還表現的如此純情啊?區區一個“喜歡”這麽簡單的詞都接受不了……


    許是容昭此時的表情太觸動人心了,秦瑄忽然咳嗽了一聲,轉換了一種語氣,別別扭扭地安慰道,“朕明白,打小沒人告訴你這些忌諱,你才不知輕重,以後多看看《女戒》《女則》,至少也該知道身為女子哪些事不可為,在外人麵前萬萬不可像今日這般想什麽說什麽。不過,朕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性子就是不愛拘束的,硬憋著你也不是常法,你私下裏和朕說笑幾句,也無可厚非,朕自會替你保密。”


    容昭有些無語了,盯著秦瑄那別扭中又有一絲欣悅竊喜的表情,終於還是沒忍住,直截了當地更進一步道,“皇上要是不喜歡,嬪妾就不說了,嬪妾既然成了皇上的人,自然是要以皇上為天的,皇上不喜什麽,嬪妾定然不會去做!”


    咳,這更勁爆了,什麽叫成了他的人了?朕到目前為止連一親芳澤都沒做到好吧?朕連你小手都沒牽上好吧?不過,以朕為天,這個可以有……


    原本進入漱玉軒時,涉及到藥玉這等重要密事,秦瑄還能端肅著一張臉,準備先興師問罪再徐徐安撫最後收攏人心,這一個步驟一個步驟他都計劃好了,可是,不知不覺的,怎麽就歪到這個地步了呢?


    第五十九章 姐妹


    到了最後,秦瑄的所有質問都不了了之了。


    大約是進行的話題太超出秦瑄這個古人的承受範圍,原本還打算在漱玉軒休息一晚的秦瑄還是沒能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線,簡直是落荒而逃迴了養心殿。


    隨後,秦瑄也不知哪根神經抽風了,賞賜不斷,短短半個月,賞賜了七次,從珠寶首飾到綾羅綢緞,從珍稀擺件到珍貴藥材,一下子就把容昭那間辟出來的小小庫房塞了個滿滿當當。


    自羅昭儀沉寂後低迷的後宮再一次火熱起來,而風頭無兩的容昭,成了當之無愧的寵妃第一人!


    一連串的賞賜,讓容昭在後宮徹底站穩了腳跟,坐穩了婕妤之位,然而,也把她衝到了風口浪尖的位置,帶來了許多麻煩。


    “主子,”四喜進來稟報道,“容采女又來了。”


    容昭倚在榻上,握著本書,頭都未抬,“我不是吩咐了,不見她。”


    四喜為難地道,“奴婢說了主子不見人,可是容采女說,您不見她,她就不走。”


    容昭秀眉一軒,起身正欲開口,一旁守著她的安嬤嬤卻按住她,低聲勸道,“主子莫要生氣,不值得,隻是任由容采女在門口撒野,對主子名聲也不好,莫如見她一麵,也好叫她死心,無論她提出什麽,主子不答應便是。”


    安嬤嬤說的也是宮中女人生存的常態,無論宮裏的女人如何敵視甚至恨不得對方去死,麵子上總是其樂融融的,輕易不會撕破臉。


    容昭扯了扯嘴角,表情冷淡,用腳趾頭也猜到容曦這時候來見她是為什麽,隻是,容曦又憑什麽認為自己就會幫她?


    “讓容采女進來。”容昭淡聲吩咐。


    很快,容曦便出現在了容昭眼前,一臉強堆的笑容,卻掩不住眼底的憤恨,極不自然。


    容昭眼光一掃,便明白了容曦眼下的處境——容曦頭上戴著的隻是采女分位的製式首飾,平平常常,身上的衣服料子也一般,還不如她在容家得寵時穿的衣裳,臉上雖然塗了脂粉,但那香味卻略有些刺鼻,總而言之,容曦的現狀,也僅僅是一名未得聖寵的小采女應有的狀態,加上入宮時她娘剛得罪了容永清,想來也沒有得到太多的金銀讚助,沒有銀錢打賞籠絡,自然過得就更一般了。


    顯然,幾個月稍顯落魄的生活,也讓容曦多少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現實了不少,見到以前從不放在眼中的嫡姐如今珠環翠繞,奴婢侍立,一派高高在上的貴人氣派,眼底雖然閃過了羨慕嫉恨之色,表麵上卻依舊親親熱熱地,含淚小跑著來到容昭身邊,一邊去拉容昭的手,一邊婉轉哽咽地叫道,“姐——”


    容昭毫不客氣地揮袖一拂,便揮開了她的手,冷冰冰地盯著容曦,直到容曦承受不住她的視線,低下頭去,才淡淡地道,“容采女數次要見我,如今人也見到了,有什麽事,便說罷。”


    容曦神情頓時哀戚下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姐,你怎麽能這麽對妹妹?妹妹自然是想姐姐了,才特意來看望您,可是姐姐卻這麽冷淡,難道姐姐如今身為婕妤,所以看不起妹妹這個小小的采女了?”


    容昭幾乎是嗤笑一聲,仿佛是看到了什麽稀罕事,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容曦,方開口嘲弄地道,“容曦,我以為你既然進了宮,那麽多少也該長進了,沒想到越發不堪了,看看你現在這幅裝模作樣的作態,跟你那青樓出身的娘簡直一模一樣,小家子氣!輕浮!自以為是!你以為你現在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很美?很吸引人?這都是什麽做派?這是青樓裏花魁們勾、引男人的做派,你拿來對付我?不顯得可笑?”


    容曦被容昭這劈頭蓋臉的一頓責罵給罵懵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張臉頓時鐵青了,指著容昭的鼻子,咬牙切齒。


    “你敢這麽說我娘?”


    容昭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安嬤嬤見狀,伸手“啪”地一聲把容曦的手打下來,毫不留情,然後低喝一聲,“放肆,怎麽對娘娘說話的?容采女,宮中自有規矩,您這般以下犯上,可是犯了宮規的!”


    容曦恨恨地捂著被打紅的手背,怒火衝昏了頭腦,哪裏顧得上去想自己此次的目的,當下冷笑一聲,“什麽宮規不宮規的,再怎麽說我也是你們主子的妹妹,你倒是罰我一個試試!”


    容昭懶得和她扯皮,冷道,“夠了,容曦,當初我說的話你們母女都忘到腦後了吧?我最後重複一遍,早在選秀那會兒,你我之間就別提什麽姐妹親情了,我容昭,不缺你這一個妹妹!”


    容曦見容昭說得斬釘截鐵,心中終於開始微微慌張起來,她也不想看見容昭的冷臉,更不想去求這個曾經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人,可是入宮幾個月了,她一次都沒有見過皇上,而容昭卻已經成為了風風光光的後宮第一寵妃,得罪她的羅昭儀被冷落了,皇上的賞賜更是接連不斷,這讓她如何不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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