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雲低下頭,眯了眯眼,林爺沒說話,那說明周懷遠或許認得出他的聲音,那是不是就是說,周懷遠很可能認識林爺。


    電話那頭的周懷遠一直保持沉靜,靜靜聽著她征求別人的意見,然後迴過頭來和他說話:“你聽著,我沒什麽大事,所以你不要擔心,隻是我要交待你一些事,你好好聽著。”


    “你說。”周懷遠溫和的迴她,然後使眼色讓人做筆錄。


    習雲緩緩開口,一句一頓:


    “幫我和家人打聲招唿讓他們別擔心。”


    “家裏的人萬一知道我出事你要想辦法安撫。”


    “臥室床頭櫃裏是我這些年來的積蓄。”


    “抵得上不少的現金。”


    “使得上使不上反正你都幫我收著。”


    “另外我好像懷孕了。”


    “也想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告訴你。”


    習雲的話,外人聽著似是很正常,而周懷遠卻聽得心驚,因為他知道裏麵沒有一句是真話!她的家人周懷遠從沒見過,談何打招唿和安撫?臥室床頭櫃放的也不是什麽積蓄,而是套套。前兩天她剛來完例假,根本不可能懷孕。全是假的!那代表什麽?


    代表她在給他提供信息——那幾句話裏有玄機!


    ☆、第一百章


    周懷遠在電話這頭既振奮又擔心,振奮著或許他很快就能得知有用的訊息,又擔心著習雲這麽冒險會不會引來那頭人的懷疑。此刻的他是擔心遠遠大過振奮的。


    而習雲說完了這段竟然還沒完,她稍作停頓,又開始了另一段:


    “我現在好想你…”


    “再也不跟你鬧脾氣了…”


    “孩子都有了。”


    “便是再任性我也不會亂跑了。”


    “麻煩你”


    “偷偷記得我的好。”


    習雲很入戲,說著說著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下來了,看得林爺直皺眉,他又沒想把她怎麽樣,怎麽忽然就無語輪次、生離死別了?剛才沒和周懷遠通電話前還不是這樣的啊。


    綁了個孕婦迴來,林爺覺得有點燙手了,但從事情的反麵來看,這無疑不是一個更容易拿捏周懷遠的把柄。


    在他以為情緒失控的習雲,此刻其實大腦清醒無比,她一個字一個字的算計著,那些重中之重的訊息,就被她這麽不知不覺的傳了出去。


    掛下電話後的周懷遠凝神盯著那幾行字看,也很快瞧出了端倪。不是藏頭詩的藏頭句!她想告訴他的話語全都隱含在每一句的第一個字裏,諧音。


    幫-家-臥-滴-使-另-也


    我-再-孩-便-麻-偷


    變一變,便是——


    綁架我的是林爺。


    我在海邊碼頭。


    當周懷遠分辨出“林爺”兩個字時,臉上頓時烏雲密布,邊上的葉名臣見此也湊上前來看,這一時半刻的倒還真看不出什麽花樣來,他也糊塗了,不由皺著眉頭問道:“你看出什麽了?”


    “我料得沒錯,是林爺。”


    葉名臣聽出來周懷遠說這話時語氣很複雜,裏邊似乎夾雜著一絲悔恨?難不成上一次周懷遠的舉動被林爺看出來了?可要查出來早查出來了,犯不著隔那麽久才來追究啊。


    他想的沒錯,其實林爺心裏並不確定上次重挫林氏的大手筆到底是不是周懷遠做下的,不然這次他也不會僅僅是綁了習雲來,卻什麽都不對她做,隻是有人向他進言,道是之前的事全是周懷遠的謀劃,他信周懷遠在裏麵絕對撇不清,但也不全信,於是就想要拿習雲來試探周懷遠,看能不能從他口中撬出什麽來。


    在林爺看來,有仇不報非君子,雖然他不是君子吧,但仇還是要報的。


    隻不過,林爺看了看坐在地上出神的習雲,吩咐身邊的人給她張椅子。在事實沒有完全調查清楚前,還是不能把事情做得太死了,凡事留一線,日後好見麵。


    坐上椅子後,習雲對林爺道了聲謝,之後兩人便相顧無言,其實她是眼神空洞洞的在裝失神,剛才策劃了那麽大一‘陰謀’,再讓她對著林爺就容易心虛氣短。而林爺似乎也沒什麽談興,他容習雲給周懷遠打電話,他自己卻一個要求都沒提,就指著用心理戰術來拖得周懷遠心慌,越是慌,他就越是有把握在之後套出他的話。


    兩個人各懷鬼胎,偌大的廠子一下子就像空無一人似的安靜。


    不多時,林爺示意身邊的人打電話,打給誰,那是昭然若揭的,一直呈放空狀的習雲趕緊豎起了耳朵,電話響了一聲,對方就接起來了,可見是寸步不離的守在電話機旁的,林爺對此更是很滿意,對身邊拿著話筒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一點頭,開口:“周三少,我們爺隻想問您點小事,您要是答好了,您的未婚妻,我們立馬把她送迴您身邊。”


    這就是妥妥的威脅了。


    周懷遠波瀾不驚的問:“要是答不好呢?”


    那人嗬嗬一笑,“三少您是說笑吧,就算不顧未婚妻,您也得顧一顧您未婚妻肚子裏的骨肉吧。”


    線那方的周懷遠靜了一靜,過後仿佛妥協了般,滯澀的開口道:“你問吧。”


    幾個問題問得很有技巧性,前後幾乎不相關,而且聽起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事,如果周懷遠沒能提前知道想要知道答案的人就是林爺的話,他一定會不可避免的露出一些馬腳,可如今不同,他是披了外掛的,每一個問題,他都清楚的知道背後在針對什麽。


    思及此,平時再鎮定的他,都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周懷遠的迴答是開了揚聲器立時傳到所有人耳裏的,習雲也在一邊提著心聽著,一直聽到最後才悄悄舒了口氣,而林爺卻一直皺著眉頭,越聽到後麵,眉頭皺得越緊。經驗告訴他,有時候太完美,反而說明裏邊有問題。


    林爺拿過紙筆,唰唰唰的寫下一串內容,遞給負責和周懷遠說話的那人示意他問,如果這些問題,周懷遠都答得很順的話……林爺忽的朝習雲那方掃了一眼,目光似利劍穿透人心,習雲的唿吸猛的一窒!狠掐自己的虎口,強行克製著自己不躲開視線,她不能心虛,千萬不能。


    沒多久林爺就收迴了目光,習雲卻像剛跑了100米似的心跳飛快,她此刻隻慶幸,幸好現在沒有測謊儀,不然她就算麵上撐破天了也騙不過眼前這位大佬。習雲自嘲般自娛自樂的想,要是她真懷孕了,這麽幾下輪番來過,估計也得驚胎了。


    而電話那邊的周懷遠不知是不是感應到氣氛有變,之後的迴答竟然遲疑了些,林爺聽到後,緊皺的眉間略舒了舒。問題再度答完,可以說打消了林爺心中一部分的懷疑,隻是卻還不能完全放心。


    想到周懷遠剛才在電話裏沉穩的聲音,林爺決定再晾一晾他,看能不能把他逼急了,逼急了,有些話就包不住了。


    “謝三少配合,請您再候上一侯,等我們的電話。”


    掛下電話後,葉名臣朝虛脫到有些麵白的周懷遠豎了豎大拇指,道:“你行啊,說能拖住人就真能拖住人。”


    周懷遠無所謂的瞥了他一眼,問道:“警察去了嗎?”


    葉名臣看了看鍾,“大概再一刻鍾,就能到碼頭。”


    周懷遠有一點不大放心,“你確定那些警察不會打草驚蛇?”萬一驚了林爺,讓他提前溜走,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我的人打頭陣,去探路,查明情況再招警察過來,你就放心吧。”


    周懷遠點了點頭,不再動。


    在接到第二個電話前,他和葉名臣才堪堪達成共識。


    葉名臣在知道了那麽多信息後,想要采取直接帶人把習雲截迴來的方法,可這個辦法分分鍾被周懷遠槍斃了,因為後患無窮。他可不想為日後的禍端埋下種子,這樣的事情,他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了。一想到習雲落到那種人手裏,他的心就跟在煉爐裏烤一樣。


    否決了葉名臣簡單粗暴的救援方案後,他緩緩說出了他的想法,其實也是老調重彈,碼頭麽,總有些見不得人的*交易,撿著查這些事的名頭把林爺綁架習雲的事給揭了,到時候林爺就算不身敗,也得名裂。


    “當然,今晚是必須要在碼頭上查到一些貨物的,林爺沒那麽好蒙,到時候做局被發現,容易引火上身。”周懷遠說了結束語。


    說完過了好久不見葉名臣有反應,他側過頭去看,隻見葉名臣正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複雜神情看著他,見他看來,方才歎道:“你不做我們這行,可惜了。”頓了頓,才又開口,“不過也好,不然我第一個就會把你除了。”


    這話葉名臣說得輕飄飄,可周懷遠知道他是認真的,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然後轉開眼,繼續等電話。


    出動任務的是皇家特警,他們不是陪著做戲的,而是真正來執行任務的,據線報,今晚碼頭上走私的是一批毒品,上頭盯著很久了,此次任務必須要精確的執行,絕不容許出一丁點的差錯,重中之重是:千萬不能打草驚蛇!他們預備是要真槍交火的,所以每個人都萬分小心。


    忽然,前方的線報人員來報:“左手邊的第二個倉庫有問題,外麵還有人崗哨。”


    一眾特警聞之精神一肅,領頭的立馬組織手下的警員們從後往前包抄過去。


    他們借著夜色不動聲色的接近目標人物,然後閃電般的拿下門口巡邏的兩個人,把他們輕輕放下,做好突擊準備。


    此刻裏邊的林爺對於外麵發生的一切還全然不知,正要示意身邊的人再一次打電話給周懷遠時,身後的大門猛的被人撞開,他們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刺眼的強光伴隨著一聲“全都不許動!”直直射了進來。


    習雲被嚇得跌坐到了地上,她看到了什麽?槍口?她的位置偏側,還不至於睜不開眼,見著一夥的槍口對著他們,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幾乎是兩分鍾的時間,裏麵的人全部被帶走,其實進來後特警的頭就發現這絕不是他們要捕捉的人,但他也同時很敏感的察覺到裏麵的不對勁,直到瞧見癱坐在地的習雲,和她身邊不遠處的麻繩時,他才意識到這或許也不是一件小案子。


    當晚,港都媒體驚爆:林氏總裁先後綁架j&v的vicky和jane,原因不詳!


    有人見此心歎,林氏,徹底完了。


    ☆、第一百零一章


    記者們接到消息堵到警局時,已經晚了一步。


    習雲早就被接走了,而另一個重要級人物,林爺,也被警方控製中,根本無法接觸到他,他們等於是撲了個空,不甘心的記者們自然不會就這麽離開,趕緊和警局的人套近乎,想要獲取些第一手情報。


    這本來就是一個局,警局裏自然也有人會透露給記者們他們想要知道的事情,甚至很無私的把他們的人闖進去時綁架第一現場的照片都拿給記者們過目了,先不管那些混跡在娛樂圈的記者們如何驚訝,那些社會版的記者們卻都是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林爺這麽個大人物會這麽陰差陽錯的栽倒在這麽個坑裏。


    一個月後,林氏宣布破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這在港都人們心裏的震撼程度完全不亞於當初雷曼兄弟在金融風暴中破產時全世界人民的愕然,林氏在港都人的印象裏是高聳入天屹立不倒的,說句不恭敬的話,就算是港英政府倒了,他們都不相信林氏會倒。


    可現實偏偏又那麽簡單粗暴的擺在他們眼前,再是驚道“真的假的?這不可能!”也改變不了即成的事實。


    普通老百姓從震驚中緩過來神後也就感歎幾句世事無常,不會再去多想些什麽,但林氏這般風雲突變的垮下,還是引起了同業同道中某些嗅覺靈敏的人士的注意。


    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不正常的事串起來一聯想,林爺的陰溝裏翻船,大抵背後有些什麽人在推波助瀾,他們都自認為有了點數,不由心歎,葉名臣這匹狼真是不得不防。


    被他們忌諱不已的葉名臣,據他自己所說,他很冤。整件事情前前後後都是周懷遠策劃的,隻不過他沒有辦法出手,本著斬草必須要除根的道理,萬不得已之下,他才出手做掉林氏的,可所有罵名卻都要他來擔。


    不過這些話,葉名臣也就嘴上說說而已,心底裏何曾不是偷著樂的?這次林氏不僅是明麵上的集團倒了,暗地裏的勢力更是散了個七七八八,若不是葉名臣下手夠快,估計港都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就是黑^道勢力拚火瓜分的亂狀了,林氏留下來的肉,還是很讓人眼饞的。


    與葉名臣的春風得意不同,周懷遠在撐著精神盯到林氏徹底垮台後,大病一場。其實他那前幾天身體就有點不適,偶爾上吐下瀉,還有反複高燒。


    這種症狀習雲在後世看得多了,生怕是大病,催他去醫院多少次了他都不聽,道是再等等、再等等,直到等到這一天,習雲才知道他之前不出門,也不讓她出門是為了什麽,他擔心林氏報複,隻有等到林爺再也掀不起浪來,他才能徹底放心。


    周家是有家庭醫生的,習雲見他不願意出門上醫院時有提過要不請周家的家庭醫生來一趟,卻被他淡淡拒絕了,後來在心裏一轉,習雲才明白過來他冷淡的態度是為何——周家那一團亂的官司……反應過來的她登時有點後悔,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可等到診斷結果出來後,醫生皺著眉頭說:“免疫力低下,最近是不是長時間精神緊張?不行,這個情況要馬上住院。”


    習雲眼睛都瞪得比銅鈴還大了,第一次有罵他的衝動,生生忍住,心中默念一百遍“我要做一個溫柔的女票”,這才堪堪把那口氣給壓了下去,當下什麽都沒說,很是認真的記下了醫囑,吩咐跟來的管家和傭人去辦各種手續。


    等到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習雲就盯著周懷遠的臉看,看到他全身上下都不自在時,才緩緩開口:“周懷遠。”


    這是她第一次那麽認真的喊他的全名,周懷遠不由的也跟著肅起了神情。


    “如果你有什麽意外,我在這裏的全部意義,就都沒了。”


    “胡說!”周懷遠斥道。


    她語氣淡淡的說了這句話,卻衝擊力極強的撞進了他心裏,那股震撼的感覺,還有迴蕩在心間的百般滋味,他想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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