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嶽明領命而去,偌大的房間登時變得空空蕩蕩,隻餘鍾擺的迴聲鐺鐺鐺鐺的,一下一下擊在空氣中,催命一樣提醒著人時間正一分一秒的流逝。


    十幾分鍾後,嶽明麵色沉沉的進來,對她點了點頭:“確定了,淩薇是被人蒙暈了架走的。”


    習雲心中本來還存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希望監控錄像裏沒有淩薇出去過的痕跡,可嶽明的話把這絲希望生生掐滅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麵無血色的問:“看得出來是什麽人把她帶走了嗎?”


    嶽明皺眉,“看不出來是哪個社團手下的人,但監控拍到了他們的車,我已經派人去追蹤了,想來很快就會有線索。”


    說完了該說的,嶽明很快就出去部署後麵的事情,走前他讓習雲靜心等候消息,隻是她哪裏靜得下來?沒過多久,習雲就開始坐立不安,這一方角落寂靜的讓她心慌。


    門乍的一開,把守在門口的一個小弟驚了一跳,轉身眼見著習雲要衝出去,他連忙伸手擋,嘴裏還不忘苦哈哈的說:“jane小姐,您最好留在裏麵,我們現在人手不夠,您要出去,要是有什麽意外,我不好向三少交待。”


    習雲倒沒有硬闖,而是好聲好氣的和他打商量道:“我不出春風滿樓,就在裏麵轉一轉。”


    小夥子隻猶豫了一瞬,馬上板正臉道:“那也不行,請您不要為難我。”別說現在他們的人手大幅調出去跟蹤人,就算人都在,vicky剛剛悄無聲息的被人帶離他們的地界,借他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做主再放jane出去了。


    習雲被他弄得沒脾氣,隻好迴房,狠狠一關門,抒發此刻不爽到極點的情緒。小夥子聽到這驚心動魄的關門聲,心一抖,躊躇了一下,終究沒敢再去挑戰未來三少奶奶的脾氣——請她把門打開,保持視線通暢。他想,反正房間是封閉式的,隻要他守著這道門不離開,那就沒事。


    他貼著門聽了好幾次,裏麵都沒什麽動靜,大約過了十五分鍾,他敲了敲門,輕聲喚道:“jane小姐?”


    裏麵沒應他,隻好似砸了什麽東西到門板上,當做迴應,他笑笑,看來這是還沒氣消,於是重新站迴門側,恭恭敬敬的當門神。


    又過了沒多久,嶽明行色匆匆的往這疾步而來,一看門關著,當下就皺了眉,“怎麽關著門?”這是忌諱。


    小夥子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可嶽明壓根不等他的解釋,徑自上前敲門,敲了三下,等了會兒,裏麵沒人應,嶽明臉色不大好,再象征性的敲了敲門便道:“jane小姐,我進來了。”


    門一開,空空蕩蕩,哪裏還有人影?在邊上仰著頭往裏瞧的小夥子臉上刹那間麵如死灰。


    剛想向嶽明請罪,就被一把攔住,他看到嶽大哥抓著他的手青筋盡爆……嶽明開口,並沒有責備,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他努力控製自己的怒氣,可話卻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似的,一字一頓,恨不得活活撕了眼前這冒失鬼:“你一直沒離開這裏過?”


    “我拿我的項上人頭保證,從沒離開這半步!”小夥子眼睛都紅了。


    嶽明一邊朝屋裏走去,抬眼四麵觀察一切可疑細節,一邊道:“把從我離開後發生過的所有事情,一字不漏的匯報給我。”


    小夥子哪裏敢隱瞞半個字,強自定了定神,便一條一條清晰的說了出來,當他說到他去敲門,裏麵的人用砸東西迴應他時,嶽明閉上眼搖了搖頭,“這不是jane小姐的行事風格,想必那時候她就已經被人控製住了。”


    這話聽的人心驚膽戰,小夥子垂首沉聲道:“是屬下失職!”


    嶽明冷哼,“出那麽大事,我可沒權利處置你。”


    聞言,小夥子的臉徹底白了。


    嶽明沒顧他什麽反應,看了半天看不出這“密室失蹤案”的蹊蹺之處在哪,這裏沒窗,難不成有密道?可第一案發現場的東西是不能亂動的,於是他當機立斷的吩咐道:“封鎖現場,我現在就去聯係三少。”


    本來單是vicky出了事,緩一緩往上報是沒問題的,可換了jane失蹤,嶽明哪裏敢再耽誤一刻?他的少主,看似性格軟和,實則手段強硬,這次他是撞到槍口上了,倒八輩子黴都沒他這次犯的事慘,惟願jane小姐千萬別有什麽事,嶽明在心裏阿彌陀佛的拜各路神仙菩薩。


    遠在東省的周懷遠,接到消息時整個人懵了一瞬,好半天才艱澀的迴問:“你說人是從我辦公室裏消失的?”


    “是的。”嶽明小心翼翼的迴道。


    “我辦公室的起居室,牆上掛畫的那麵有密道,通往城南。”周懷遠說到這裏停了停,嶽明透過滋啊滋的話筒,依稀聽到線那頭的人微微吸了口氣,“你從我大哥和二哥身上著手查。我馬上迴來。”


    嶽明心一沉,恭敬應是。


    原本在周家下一代繼承者的問題上,他是持著觀望的態度,不想早早站隊的,可今天這件事一出,由不得他不站隊了,他是出了大錯,能不能拚命往迴找補給他補全了,就全看他這一次事兒辦得怎樣,他要是再不明確態度,就辦不了事,隻好等著收拾收拾東西,滾出周家了。


    既然堅定了效忠於誰,再改不了,嶽明也不再猶豫,火速動用他手上一切人脈,對周家大少和二少最近的動態進行地毯式的秘密暗查,說是暗查,實際上必定會驚動一些人,不多時就會傳到當事的兩位少爺耳裏,隻是站位完畢的嶽明是再顧不得那兩位少爺心裏是怎麽想的了。


    同樣得到習雲失蹤的消息的還有葉名臣,身邊的助理鬥膽偷偷抬眼瞄了瞄,然後迅速垂頭,甚至比之前垂得更低——他從沒見過老板臉色這麽陰沉。


    “不管這是衝著背後的誰,劫我的人,都是在打我的臉。大概是我裝斯文太久了,導致他們都忘了我葉名臣到底是做什麽本行的。”葉名臣語氣平靜的說道,可這平靜之下,顯然醞釀著唿之欲出的暴風雨,一屋子的人全部裝聾作啞,不敢接他的話頭。


    葉名臣的方式簡單粗暴,一家一家明當明的問:


    “我的人,在不在你們手裏?”


    “在的話,最好交出來,不要鬧得最後大家臉上都很難看。”


    他領著一眾兄弟,人手一把ak47,這在此時還是稀罕物的武器一個一個社團的老窩浩浩蕩蕩的掃蕩過來,不說人還沒找著,這架勢,首先就得罪了一大幫子人。可那些人敢怒不敢言,在絕對的武力壓製下,各個大佬隻敢軟言軟語的相待。


    總之撇清自身的方式五花八門,有誓死發誓人不在他們那的,也有采用禍水東引的法子,把嫌疑引到別家身上去的。


    就在葉名臣跑完三家時,下麵的消息傳來,vicky已經被許承淮找到了,安然無恙,隻是人被灌了藥,現在還沒清醒。葉名臣沉默了半響,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吩咐他人,“行了,直接找周懷遠吧。”


    事到如今,傻子也看出來了,這招調虎離山,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淩薇。


    他真是一點都沒預料錯,那些人,遲早會盯上jane。葉名臣忽然間就有點懊惱,他是半點都不想摻和進港都本土世家裏兜不清楚的彎彎繞繞裏去的,可先前他大張旗鼓的要追究到底的姿態已然擺出,如今再想輕飄飄的抽身,往哪說都說不過去。更何況該得罪不該得罪的都已經得罪了,再撂挑子不幹,也不符合他的價值觀。


    這麽一想清楚,葉名臣更加迫不及待的要和周懷遠碰麵了,事情的根源就出在他身上,能和他聯合查,一定會事半功倍。


    另一頭,當事人習雲已然迷迷糊糊的從昏睡中清醒過來,胃裏泛著惡心,估計是藥效殘留。她在神智清醒的那一瞬間就迴想起剛才突發的事情,雞皮疙瘩不可抑製的立了起來,心髒都快跳出心口了。


    她沒動,可就算沒動也感覺得到自己的手腳都被反綁著,習雲腦中霎那間就閃過無數陰謀詭計,在春風滿樓被人悄無聲息的綁走,說不是衝著周懷遠來的她都不相信。冷汗從腦門背心滲了出來,她把臉貼在冰涼的地上,努力平複情緒——她不能慌,慌了就容易出錯,而她現在處境,已經容不得她出一絲錯了。


    習雲不動聲色的深吸了幾口氣,豎起耳朵聽動靜,聽了約一分鍾,她確定她周邊應該沒有人,於是她才一點一點小心的抬起眼皮,入目是昏暗的廠間,頂很高,不遠處堆著一箱箱木頭框裝的貨物,她凝神細細觀察周圍的一切,可惜看了三圈都沒發現任何能告訴她此刻身處何處的線索。


    她有些喪氣的閉上了眼,眼睛這個感官合上,其他感官的感知能力瞬間提升起來,忽然,她嗅到了空氣中飄著一絲鹹濕的味道,習雲猛的一睜眼——這是碼頭!


    ☆、第九十九章


    這絕對是碼頭!確認無誤!習雲側耳傾聽,已經能聽到點海浪翻卷的聲音了。捕捉到這一個線索,無疑讓她興奮了幾分鍾,可沒過多久,理智迴歸,就像一盆冷水把她從頭到尾澆得透心涼。她知道這是在碼頭又如何?別說港都的碼頭何其多,就算她知道這裏的具體位置,她能傳遞消息出去嗎?不能。


    希望升起又被打落無疑是一種十分難耐的心理折磨,而且在逆境中,這樣沉沉浮浮的心情很容易削弱人的意誌力。習雲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既然那些人綁了她來,那自然會有見她的一刻,她就安心等著吧,現在的形勢對她來說,一動,不如一靜。她閉上眼,努力調整唿吸——先裝昏迷不醒。


    平心靜氣的臥在地上良久,就算是初秋,天氣還熱,可畢竟已經淩晨了,地底的寒氣一絲絲的騰上來,爭先恐後的鑽進了她的骨子裏,習雲哪裏受過這種罪?卻依舊閉著眼一動不動。


    就在她以為方圓幾裏隻她一人時,貼著地麵的耳朵聳了聳——有腳步聲,而且還不止一人,正由遠及近的走來。習雲的心瞬間就提起來了,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跳又開始狂奔。她輕輕抬起眼睫,眯出一條縫來。說時遲那時快,她臉正對方的大鐵門,吱嘎一聲,開了。


    習雲趕緊閉上眼,不敢露出一絲馬腳。


    她聽到嘩啦啦的進來一串人,她感覺到有人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臉上,良久良久沒有移開視線,直到看得她遍體生涼時,有人出聲了:“藥效大概到什麽時候消?”——中年男人的聲音,平靜,給人感覺十拿九穩,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邊上立刻有人迴話:“大概再過一個小時。”


    習雲在被人從背後用手帕蒙住的時候,屏息了好長時間,也因此留在她身體裏的藥效並沒有他們想象的厲害,此時此刻,看起來他們都沒發現她清醒著。


    半天,沒有人說話,可她知道他們還沒走,就在她麵前齊齊看著她,習雲頂著強大的壓力,愈發放緩了唿吸。


    “周懷遠已經迴到港都了,約他談談吧。”中年男人淡聲道。


    臥著裝昏的習雲心抽了抽,果然…他們的目標是周懷遠。


    “是,林爺。”


    林爺?!好熟悉的稱謂,習雲甩開憂慮,腦子飛快的動了起來,可偏偏越是著急就越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這人是誰,可她確定,她知道這個人,絕對知道!起碼,在現代的時候,她一定聽說過這個名諱。


    林爺林爺,到底是誰……如果此刻能睜開眼看一看的話就好了,可她冒不了這麽大的險。


    那行人沒有在這裏久留,估計是時辰未到,再等一個小時,他們一定還會再來的,而她,必須在這一小時內想出來林爺的身份,還有應對的策略。


    大概想破了腦袋的想了一刻鍾,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極其愚蠢的錯誤,她管林爺是誰呢,反正她已經知道綁架她的人叫林爺,那不就得了嗎?她剛在繞什麽彎子呢?簡直是浪費時間!蠢貨!


    好好在心裏罵了一通自己後,習雲有點難掩的興奮,這就好像一下子就柳暗花明,豁然開朗了,她閉著眼睛細細斟酌著知道林爺這個人,對她有什麽好處,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的過去。


    有人來了!


    習雲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唿出來,門恰時的打開,這次進來的人不多,應該隻有兩個,不會超過三個,習雲聽著腳步聲判斷。


    有人走到她麵前,蹲下,一股刺鼻的味道透過鼻子直衝她的天靈蓋,習雲忍不住皺了皺眉撇開頭,眼前的人道:“醒了。”


    習雲聞言乖順的睜開了眼,然後不出那人所料的,驚恐的瞪大了眼珠子。


    “你們是誰?你們要做什麽?”她驚慌失措的看著這裏的兩個男人疊聲問道。


    那倆人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於她的反應,見她醒來也沒跟電視劇裏演的似的要上來封住她的嘴,而是用再正常不過的眼神看了看她,好像他們幹的事根本就不是綁架。


    沒有人理她,離她最近的一個男人是方臉,剛才把她“弄醒”的也是他,而守著門的是個長臉,這時候,方臉對長臉道:“請林爺過來吧。”


    習雲很適當的流露出自己的恐懼和迷惑,算是一定的真情流露,她知道,她不可以表現的很鎮定,那並不利於自己的安全。這些人一看就是做慣了這種事的,她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腳步聲,一群黑衣男人簇擁著一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進來,那男人,習雲自看到他第一眼時就確定這人就是林爺,奇怪的是,相對他的名諱,他的臉習雲腦海裏倒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林爺笑眯眯的,仿佛把她綁來這的人不是他一樣,他的屬下麻利的給他安了張椅子,他坐下後笑著對習雲道:“jane,你好。”


    習雲用嘴向手腳被綁處怒了努:“抱歉,我現在的狀況實在算不上好。”


    林爺驀地就放下了臉色,習雲觀之心裏咯噔一下,後悔撲麵而來,她不該逞強的,沒成想,他是對身邊的人譴責道:“誰讓你們綁著她的?”


    語音落下,很快有人上來給她鬆綁,習雲扭了扭麻木僵硬的手腕和腳腕抬頭對林爺道了句謝謝。


    她很冷靜,她的本意是不想表現的那麽冷靜的,從犯罪心理角度來講,麵上太過冷靜的人質很有可能會引起綁匪的懷疑,可她控製不住自己的麵癱臉,她從小就這樣,遇事前很慌,真遇上了,也就坦然了。


    “你找我來是什麽目的?”習雲等了很久,林爺也不說話,隻好自己謹慎的開口問。


    林爺笑容不改,不迴答她的問題,倒是牛頭不對馬嘴的反問她:“聽說jane小姐從小在美國長大,怎麽說的一口標準的國語?”


    嗯?問這個問題…習雲心裏打了個激靈,莫名覺得眼前這個人和前一陣子她和淩薇的身份風波有關聯。這麽一個章戳到他頭上,那件事還牽扯到周懷遠,習雲迴話就更小心了。


    “畢竟骨子裏是中國人,連中國話都不會說,難免叫人笑掉大牙。”說到此習雲頓了頓,朝周遭的一圈人瞟了眼,垂下眼瞼繼續:“不像有些人,英國人還沒給公民權呢,就連自己性甚名什都不知了。”


    她語音落下,一片寂靜。


    說這話其實是很冒險的,可她也在賭,賭港都底下的社團絕不是英國人的走狗。就算是,為了麵子,那人也絕不會當麵對她說的話表示明確的不喜。畢竟誰也不會願意承認自己是條狗,不是麽?


    誰曾想,對麵的林爺忽然大笑,聲音宏亮的都驚得她抬起了頭,林爺道:“你這句話我喜歡,港都就是港都,從來就不是哪個國家的附屬。”


    話題成功岔開,習雲輕輕舒了口氣,不想林爺忽的就轉了話鋒,“可惜啊,你這麽好的姑娘家,可是害了我手下好幾顆苗子呢。”


    習雲聞言心猛的一頓,緊接著止不住的怦怦怦亂跳,她知道他是誰了!林氏!!周懷遠做的被他知道了!


    “jane小姐臉色不大好?”林爺意味深長的問道,然後也不等她迴答便道:“要不讓你和你男朋友說說話,這樣情緒就會好點?”


    習雲驟然清醒過來,“他也在這?”


    “現在還沒,不過我想馬上就會來了。”林爺氣定神閑的笑道,“要不,你先和他通個話?”


    習雲猶疑的看著林爺,林爺很是紳士的把電話遞到她麵前,還貼心的幫她撥好號。


    電話響了沒兩聲,對方就接起了,“喂?”——警惕而小心,確認是周懷遠無誤。


    聽到他的聲音,習雲鼻子一酸,話語全堵在嗓子口出不來,或許是透過電話線都能氣息相聞,周懷遠幾乎在幾秒種裏就認出話筒那頭的是習雲:“雲雲?”


    “唔。”習雲沉沉的應了聲。


    她聽到話筒那頭周懷遠深吸了口氣,然後問:“你現在,一切都好嗎?”


    “我沒事。”此時習雲的語氣已經迴複正常,她看著林爺問:“我能不能和他多說幾句?”


    林爺點了點頭,做了個你自便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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