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妃嬪在皇後的帶領下去了華清宮,陪著太後坐了會,太後身子便乏了。


    之後,太後留了淩玥和惠嬪在身邊伺候,直接將其餘的人打發了迴去。


    出了華清宮,皇後率先走在前麵,周身是母儀天下的端莊,一副貴不可攀。


    在她身後是蕭雪晴,孤零零一個,背影倒是多了幾分蕭寂。


    葉君儀緊挨著蕭雪晴,但是她一路咳得厲害,引得眾人紛紛疏遠。


    顧錦和林靜姝皆是婕妤,二人一左一右的走著,前方的杜雲惜幽幽慢下了步子,聲音溫柔,“琬婕妤,許久不見了。”


    “的確有幾日不見了,雲妃娘娘的腳可好利索了?”


    “有勞琬婕妤惦記,已經大好了。”


    林靜姝聞言,淺笑道:“如今正值寒冬,不比春夏季節,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雲妃娘娘還是要好好養著,以免日後落下病根。”


    “多謝林婕妤關心。”


    今日難得出了太陽,幾縷晨曦灑下,為冰冷的寒冬平添了一絲暖意。


    途徑芳華湖,晨光在湖麵灑下一道道璀璨,幾隻水鴨正歡快戲水。


    皇後見此,忽的停下了腳步,看向水麵,眸光多了幾分柔軟,“敬姑姑,你看那裏,可是對鴛鴦?”


    “迴娘娘,的確是對鴛鴦。”


    “後麵跟著的一群倒像是水鴨子。”這時,蕭雪晴也湊了上來。


    近來,蕭雪晴似乎想通了一般,逐漸朝皇後靠攏,就連說話都少了幾分傲氣,多了些奉承。


    “皇貴妃說的不錯,後麵的那些是野鴨子。”敬姑姑溫和道。


    皇後忽然垂下了眼瞼,“即便水鴨子再多,也上不得台麵,陪在雄鴛鴦身邊的,隻會是那隻雌鴛鴦。”


    “娘娘說的是,隻有雌鴛鴦有資格陪著雄鴛鴦。”敬姑姑附和。


    話音落,眾人臉色皆微微一斂,而蕭雪晴嘴角的笑意更是僵硬得厲害。


    皇後話裏的意思,這裏的人哪個會聽不出來?


    什麽鴛鴦、水鴨子,皇後分明是在暗指她們這些人即便再受寵,也上不得台麵。


    而她,才是大齊母儀天下的一國之後。


    隻有她,才有資格站在淩煜身邊。


    看來,這段時間,皇後的確是被淩煜太過冷落,隱隱有些沉不住氣了。


    “啊!”


    就在這時,顧錦隻覺得身後被人蹭了下,身邊的杜雲惜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飛了出去。


    “砰!”


    隨著一聲巨大的落水聲響起,眾人頓時愣住了,慌忙看向在水裏撲騰的杜雲惜。


    “娘娘,娘娘……”


    紫嫣頓時緊張起來,拚命的叫著。


    隨即,她直接轉身,一把抓住顧錦,“琬婕妤,你為何要推我家娘娘!”


    這個時候,顧錦再不知道自己被人陷害,就是真的傻了。


    她斂眸看了眼身後,在那一抹紫色身影了停留了一瞬,便一把甩開了紫嫣的手。


    飛快走到湖邊,看著逐漸下沉的杜雲惜,顧錦一咬牙,直接撇去披風,跳了下去。


    湖麵再次砸起一片巨大的水花頓時將眾人看傻,她們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琬婕妤,琬婕妤跳下去了。”


    “主子!”


    青梔心中一沉,她剛察覺出顧錦的心思,就見她如光影一般直接掠了出去,根本來不及抓住。


    “快,快來人,救人要緊!”


    皇後看著湖水裏的二人頓時對不遠處的侍衛吩咐,但是那些侍衛個個麵麵相覷,根本無人敢下水。


    湖裏的兩個女人都是皇帝的寵妃,他們就是下去救人,冒犯了貴人,隻怕也隻有死路一條。


    冷,徹骨的冷一股腦襲來,顧錦凍得牙齒都在發顫。


    這一刻,仿佛身體都結了冰,寒冷直接灌入了五髒六腑。


    身上的冬衣沾了水本就濕重,拖著她不斷下沉,她緊咬著牙,看著前麵撲騰的杜雲惜,拚命遊著。


    “雲妃娘娘,你不要怕,抓著我!”


    終於來到杜雲惜身邊,顧錦一把抓住她,就開始往迴遊。


    此時她已經耗去了大半的力氣,再加上冰冷湖水的浸泡,幾近虛脫,全憑一口氣再支撐。


    然而,杜雲惜抓住她之後,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纏住了她。


    “咳咳……”


    冷不丁的,顧錦嗆了幾口冰水,凍得她渾身發顫。


    “雲妃娘娘……”


    “救……救我……”


    杜雲惜仿佛是出於求生的本能,為了尋借支撐,拚命的抓著顧錦往水底拉。


    “咳咳……”


    不斷被灌入冰水,顧錦再一次發覺死亡離她這麽近。


    她整個人逐漸凍得麻木,失去知覺。


    “砰!”


    這時,又是一道巨大的水聲響起,湖麵砸起了巨大的水花,眾人隻看到一襲明黃飛快而來,根本沒看清身形。


    “惜兒,別怕,朕來了!”


    聽到淩煜的聲音,顧錦心中緊繃的弦陡然一鬆,聽清他叫的是誰,心底的冰冷頓時冷了幾分。


    很快,抓著她的杜雲惜就被人帶走,她隱約看到了男人的臉,俊美無儔,卻冰冷的厲害,就像是寒冬裏的冰雪。


    這時,她的眼神逐漸發黑,身子也止不住的下沉,然而那個男人始終沒有對她伸出手來。


    她勉強睜開眼睛,還能看見晨曦的光,那一絲溫暖。


    可是,這時她卻再也感覺不到暖意。


    這水真的好冷,好冷……


    “主子,堅持住,青梔救你迴去!”


    就在她即將沒入水中的時候,一雙纖細的臂膀陡然從下麵拖住了她的身子。


    “咳咳……”


    顧錦一片死氣沉沉的眸子看見青梔時,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對,大仇未報,她還不能死,琰兒還在等她!


    凍僵的身子不知從那裏攢出了一股勁,拚命的鳧水,跟著青梔離開。


    這時,湖岸上,淩煜已經取了厚厚的毯子將杜雲惜裹了起來。


    那張原本就清麗的小臉此時凍得青紫一片,帶著沒有生氣的蒼白。


    “快去準備軟轎,叫太醫,快!”淩煜急聲吩咐著。


    接著,他起身朝湖邊走去,卻發現顧錦已經和青梔相互攙扶著上了岸,纖細的身子在不斷的發抖。


    淩煜眼底一緊,立即吩咐連順將毯子送了過去。


    原本在湖岸上賞鴨子的妃嬪此時個個臉色蒼白,怔怔的看著渾身濕透的男人。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這個冰冷的男人有如此著急的時候。


    一時間,他們都羨慕起地上昏迷不醒的杜雲惜。


    如果能夠讓皇上如此在意,哪怕就是讓她們在冰水中泡一遭,她們也是願意的。


    很快,幾個太監抬來軟轎,停在顧錦身邊,行禮道:“琬婕妤,請上轎。”


    顧錦凍得嘴唇發紫,就連睫毛上都掛上了一層冰霜,她看著那個抱著杜雲惜的男人,眸光輕寒,和青梔攙扶著艱難上了轎。


    原來,這頂軟轎是給她的。


    而杜雲惜,他要親自抱著送走。


    這,就是區別。


    顧錦再一次認識到,在淩煜心裏,杜雲惜是她無法企及的人。


    一上了軟轎,顧錦的世界就陷入了黑暗,噬骨的冰冷徹底將她包圍。


    “怎麽這麽燙!”青梔強忍著寒意,不斷地叫著顧錦,“主子,你快醒醒,不要嚇青梔……”


    夢裏,顧錦又迴到了南涼,那個熟悉的地方。


    而她,很快就沉入了一片火海,漫天的火光,生生炙烤著她,讓她透不過氣來。


    太醫過來診脈,眉頭深深鎖起,無奈搖頭,“琬婕妤一落水就發起了高燒,冰火交迫,隻怕是兇多吉少。”


    青梔眼眶泛紅,拉著太醫不肯鬆手,“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主子……”


    “我先給琬婕妤開服藥,熬好了給她灌下去,之後就看她的造化了。”


    青梔身子疲倦的厲害,然而卻不肯休息,所有事都堅持親力親為。


    她看著藥汁從顧錦嘴角流下,頓時心急如焚,“怎麽辦,喂不下去。”


    就在這時,劉喜沮喪著臉從外麵走來,“青梔姐姐,奴才沒用,沒有請來皇上,皇上現在還在惜雲殿。”


    青梔眼底一寒,打發劉喜,“皇上若是不來,就不必請了,就算沒有皇上,主子也不會有事,你去燒盆熱水過來。”


    劉喜退下後,青梔看著榻上的顧錦,咬了咬唇瓣,捏住了她的嘴巴,準備直接將藥灌下去。


    然而,她的身後卻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將藥給朕,你下去吧。”


    “皇……皇上?”


    淩煜已經徑直走過去,端起了藥碗。


    青梔掃了眼他,又不放心的看了看顧錦,這才緩緩退出了房間。


    淩煜直接坐在顧錦榻前,看著那張慘白得沒有半分生氣的臉頰,眉心緊蹙。


    接著,她將顧錦扶起,自己喝了藥,然後緩緩貼上那片蒼白的唇,緩緩將藥汁渡入她的嘴裏,輔助她咽下。


    小巧的唇,涼淡的唇。


    淩煜從未想過,他們唇齒相親,是在這個時候。


    他眼底的心疼此時都化作了唇間的溫柔,為她渡盡所有淒苦的藥。


    很快,他的嘴裏就隻剩下了苦澀的味道,不斷蔓延。


    一小碗藥,他卻喂了小半個時辰。


    輕輕拂著她的秀發,緩緩將她放在榻上。


    “皇兄……皇兄……”


    這時,顧錦唇瓣微動,淩煜頓時眸光一緊,直接將耳朵放在顧錦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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