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救我……”


    聽到顧錦小聲低喃,淩煜心中驀地一軟,抬手為她拉好被子,掖好被角。


    守在顧錦榻前許久,看著她睡得安穩,淩煜這才抬腳離開。


    這一次落水,顧錦整整睡了三天,才悠悠轉醒。


    她隻覺得嘴裏又幹又澀,盡是淒苦的藥味。


    她勉強支撐著自己,靠在軟枕上,輕聲問,“青梔呢?”


    絲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此時正是她伺候在顧錦榻前。


    “娘娘,青梔姐姐她……病了。”


    青梔也落了水,染了風寒,隻是因為要照顧顧錦,才沒有吃藥養病,等到顧錦脫離了危險,她這才倒了下去。


    “我去瞧瞧她。”


    看著顧錦作勢要起,絲竹忙攔住她,“娘娘,你都已經躺了三天了,身子虛得很,這個時候要好好在榻上養著,萬不可起身。您放心,青梔姐姐病情無礙,隻要休息兩日便可。”


    顧錦聞言,這才放下心來,“既如此,就讓她好好歇息,這兩日就要多辛苦你了。”


    “娘娘客氣了,這本該就是奴婢應該做的,奴婢去給您倒杯水來。”


    顧錦又養了幾日,身子才好了些,勉強能夠下床走動。


    聽說杜雲惜的情況不容樂觀,直到現在還不能下榻。


    可是,淩煜日日都在那裏陪著,每次的藥湯都是他親手來喂。


    而她這裏,並沒有。


    隻怕自從她落水之後,他還沒有來過婉月閣。


    外麵消息紛起,大家都覺得她這次失寵無疑,就連宮裏的奴才也開始拜高踩低。


    她這次落水生了大病,皇後仁德,吩咐太醫院和禦膳房賞賜了不少補品和羹湯,然而卻暗中被人克扣了許多,到了她這婉月閣,就連老參,都隻剩下了幾支殘次品。


    顧錦再次意識到,在這宮裏,能夠依仗的隻有皇帝的寵愛,否則,就隻能任人欺淩。


    絲竹將宮中的情況說給她之後,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臉色道:“那些流言蜚語娘娘不要放在心上,等過幾日娘娘身子好了,皇上的恩寵就會迴來的,到時候這宮裏的奴才也都會過來巴結娘娘了。”


    “你跟娘娘說這些做什麽?”


    這時,青梔從外麵走來,聽到絲竹的話,聲音頓時一厲。


    絲竹臉色一滯,像是做錯了事情一般,忙低下頭去,“娘娘恕罪,絲竹隻是……”


    “無妨,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以後這宮裏的情況你要多與我說說,不然我怎麽能夠知道外麵的情況呢?”顧錦說著就拂手示意她下去。


    青梔走到顧錦榻前,無奈歎了口氣,“都是些煩心的事,不如不管,還是安心養病的好。”


    “你不必擔心,我這身子已經無礙,你現在如何了?”


    “娘娘放心,我早就好了,現在又是生龍活虎了,在青城山上吃的幾年苦沒有白吃,我現在身子壯著呢。”


    顧錦聞言,眸色一滯,看著手中的手爐一陣發呆。


    她也是習武之人,以前身子骨也很好,好像自從沉睡兩年之後,她現在就體弱多病了。


    在她的記憶中,她雖然畏冷,但是冬日裏並沒有手腳冰冷的習慣。


    可是,三年前,她所有的記憶都已經停在那個火光漫天的晚上,她身中冷劍……


    再之後,就是現在,她入宮為妃。


    似乎想到什麽,她驀然抬眸,“青梔,關於落水一事,皇上可查了?”


    “還沒有,這幾日,皇上的心思都在雲妃的風寒上,至於其他的,暫時還沒有提。”


    “你時刻盯著這件事,一有消息立即告訴我,免得到時候被動挨打。”


    她沒有忘記,在杜雲惜落水之後,她的婢女紫嫣一口咬定是她推的人。


    這到底是誰在陷害,杜雲惜自導自演,還是有人刻意栽贓嫁禍?


    顧錦腦海中很快想起那日落水時,杜雲惜抱著她不肯撒手的模樣,很快將前麵的猜測否定。


    可以看得出來,杜雲惜是怕死之人,就算要陷害她,也斷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這時,顧錦的腦海中頓時浮現了一張高傲的臉。


    想必除了她,這個宮裏再沒有哪個能夠對她恨之入骨的人了。


    就在她愣神時,絲竹從外麵進來,“娘娘,蕭貴妃、葉昭儀、還有惠嬪林婕妤來看您了。”


    “請進來吧。”


    等到幾人相繼進來,顧錦吩咐青梔,“快去給幾位姐姐上茶。”


    為首的是蕭雪晴,她看著顧錦憔悴的臉色,眼底掠過一抹幽光,隨即嘴角綻開笑意,“琬婕妤,皇後娘娘惦記你的病,讓眾位姐妹來婉月閣瞧瞧。”


    隨著話音落,各宮裏的下人紛紛呈上了禮物。


    絲竹極有眼色,忙帶著下人離去,“各種姐姐們,請隨我來。”


    幾人坐下後,暖了熱茶,暖熱了身子,這才關切起來,“琬妹妹,你的身子現在如何了?”


    “有勞林姐姐關心,已經好多了。”


    “你看你這小臉憔悴的,氣色不好,我帶了血燕給你補身子。”


    “多謝林姐姐。”


    話音落,蕭雪晴譏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聽說自從落水那日起,皇上就一直守在了惜雲殿,估計琬妹妹心裏難受,這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皇貴妃,我們今日是來瞧琬婕妤,不是看熱鬧的。”一向清冷的崔芷月幽幽開口。


    蕭雪晴輕蔑的掃了眼她,垂眸不再開口。


    今日,她身上穿著小巧的桃色翟衣,外麵裹著狐裘披風,將她骨子裏的高貴彰顯的淋漓盡致。


    顯然,她今日就是來看笑話的,看看顧錦落魄的模樣。


    “是啊,若是皇貴妃不喜歡待在婉月閣,不妨就先迴去,我瞧著琬妹妹也不喜歡你在這裏呢。”林靜姝附和道。


    “本宮還有些事,就不多留了,琬婕妤好好養身子,可別到時候你這身體好不容易好了,皇上卻被人搶了去。”蕭雪晴說著施施然起了身。


    “皇貴妃,有您給嬪妾做前車之鑒,嬪妾知道該怎麽做的。”


    聽到顧錦的話,蕭雪晴腳步驀地一滯,隨即冷哼一聲,很快離開了婉月閣。


    她走後,林靜姝勸道:“琬妹妹,皇貴妃就是這麽個高傲的性子,你別放在心上。”


    顧錦搖頭,“沒事的,我不介意。”


    “好了,皇貴妃走了,我們也該迴去了,讓琬婕妤好好養病。”崔芷月清聲開口。


    葉君儀點點頭,“惠嬪妹妹說的是,琬妹妹還在養病,我們不便多做打擾。”


    林靜姝走之前,又囑咐了顧錦兩句,才跟著崔芷月和葉君儀離開。


    看著她們離開,青梔撇撇嘴,“什麽瞧病,分明是過來氣娘娘的,皇後娘娘壓根沒存什麽好心思。”


    顧錦笑笑,然後吩咐,“你這幾日盯著晴月宮。”


    然而,接下來幾日,晴月宮還沒有傳出消息,顧錦就直接被皇後身邊的敬姑姑請去了華清宮。


    她進殿的時候,皇後正端坐主座,兩手邊依次坐著蕭雪晴、葉君儀、崔芷月和林靜姝。


    而杜雲惜,此時正站在殿內,清瘦的模樣仿佛被風一吹就倒。


    顧錦不動聲色的掃了眼殿內,如今這架勢,大有一副對簿公堂的模樣。


    敬姑姑很快走到皇後身邊迴稟,“皇後娘娘,琬婕妤帶到了。”


    皇後掀起眼皮,對著殿內的宮人招招手,“給雲妃和琬婕妤看座,都是大病初愈,可不能再累著。”


    “皇後娘娘說的是,若是出了什麽事,皇上是會心疼的,就是不知道,屆時皇上會心疼誰了。”蕭雪晴說著笑著掩住了嘴。


    顧錦知道蕭雪晴看見她心裏不痛快,這是在故意刺激她,也不在意,嘴角依舊掛著淡淡淺笑,“不知皇後娘娘叫嬪妾過來所為何事呢?”


    “本宮知道你們二人病還沒有好利索,但是皇上將這件事交給了本宮處理,那麽本宮就隻好好好查一查雲妃落水一事。”


    杜雲惜聞言,立即起身行禮,“還請皇後娘娘為臣妾做主。”


    “起來吧,本宮承蒙皇上信任,自然秉公處理,還你一個公道。”


    皇後說著看向顧錦,聲音陡然一厲,“琬婕妤,那日雲妃落水,雲妃的婢女紫嫣說看見是你將她推了下去,你有何話說?”


    顧錦知道,皇後一定會先查她。


    她不卑不亢開口,“迴皇後娘娘,嬪妾與雲妃娘娘無冤無仇,沒有害她的理由。更何況,若是嬪妾想要害她的話,就不會去救她了。畢竟,這個季節跳下冰湖,是要命的事。”


    皇後略略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


    她沉吟時,蕭雪晴已經笑著開口,“皇後娘娘,琬婕妤說她與雲妃無冤無仇,臣妾倒不這樣覺得,宮裏人誰都知道,她們二人爭寵爭得厲害,誰知有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就算無仇,那她們也是敵人,琬婕妤有害人的動機。”


    杜雲惜沉默著,沒有說話,眾人頓時都看向了顧錦。


    青梔忍不住道:“皇貴妃娘娘,你不要冤枉我家娘娘,當時若不是有我家娘娘跳下去救了雲妃娘娘一把,隻怕雲妃娘娘根本等不到皇上來就……”


    “閉嘴,主子說話,哪有你這奴婢開口的份兒?”蕭雪晴厲聲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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