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正束手無策,就聽見又有腳步聲朝詠絮閣而來,世子府的內官匆匆跑來,附在世子耳邊悄悄說:“王妃娘娘來了!”

    世子忙迎了出去,王妃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院中,楊嗣平已在院中跪迎。王妃也不去看兒子,先讓世子扶起楊嗣平,一邊柔聲道:“先生陪伴王爺,連日來甚是辛苦。不料昨日又不慎受了劍傷,理該好生調養才是,怎麽又出來了?!”

    楊嗣平道:“蒙羞之人,豈勞娘娘記掛!”

    王妃道:“先生言重了!哀家教子無方,還應向先生陪罪才是!”

    楊嗣平忙跪下:“小生不敢當!”

    王妃雙手相扶道:“哀家的心裏,從不將先生當成外人,所以那日才將自己的難處,一一與先生坦言!還望先生也不要將哀家看成外人,今日之事,隻當是家事,請蕭姑娘先放了小兒,再議懲戒之法如何?”

    房中夢嬋聽了這一番話,暗暗吃驚,果然楊嗣平料得不錯,王妃隻是想息事寧人,並沒有想要懲罰朱高煦的意思。於是不由得擔起心來,不知道楊嗣平欲借此事離開燕王府的想法行不行得通。

    楊嗣平思索片刻,對碧纖使了個眼色。碧纖走上前去,解開了朱高煦的穴道。朱高煦被定在地上多時,手足都麻了,穴道一解開,竟險些摔倒在地。半天才穩住了身子,走到王妃麵前道:“母妃,兒其實連她一根寒毛也不曾碰到!”

    王妃心想:我豈不知你碰不到她!那蕭姑娘在我宮中多日,她的身手,我會不知,不然,也不會將她派到世子府去了!口中卻斥道:“那蕭姑娘乃是楊先生的愛妻,豈能容你碰她,你可知戲辱臣妻,該當何罪?!”

    朱高煦啞口無言,退過一邊。

    王妃見楊嗣平一言不發,侍立一旁,就叫宮女:“先生有傷在身,爾等可好生伺候著,將先生送迴文啟齋歇息!”又對楊嗣平說,“先生放心,此事就由哀家來給你們夫妻做主,必還你一個公道!”

    楊嗣平知道此時不是爭執的時候,於是謝過王妃,在宮女的攙扶下,離開了詠絮閣。

    看著楊嗣平走了,王妃才問:“蕭姑娘呢?”

    夢嬋從房中出來,拜見王妃。王妃拉著她的手說:“你就是生氣,惱了,也不該避著,連哀家也不見了。可是怪哀家沒有好生管束兒子,委屈了你?”

    夢嬋低低地說:“民女不敢!民女冒犯了郡王殿下,還請娘娘責罰!”

    王妃笑道:“這怎麽是冒犯?!他隻知道玫瑰又香又豔,卻不知道玫瑰還帶著刺呢!該著他自作自受!姑娘放心,哀家一定帶迴去好生管教,必要讓他來向你陪不是!”

    說著,便吩咐身邊的宮女:“雪蘭,鶴蘭,你們兩個今晚就在詠絮閣伺候蕭姑娘。要好好勸著姑娘,不可使她又傷心了!”

    兩個宮女齊齊應了,站到了夢嬋的身後。王妃便帶著朱高煦,和世子一齊走了。

    王妃帶著兩個兒子,來到了坤寧宮。一進宮門,朱高煦就嚷了起來:“母妃也太偏心了!兒又不曾冒犯了她,這樣小題大做,母妃還要與他做主,讓兒去道歉,兒決不去道歉!”

    王妃嚴厲地說:“你知道今日之事是小題大做便好!你可知那楊嗣平為何要小題大做?”

    朱高煦一愣,瞟了世子一眼:“兒如何知道!或者是受人挑唆也未可知!”

    王妃正色道:“你不要以為事事都與你王兄有關,那楊嗣平也不是能受人挑唆之人,他小題大做的原因,便是想離開燕王府!”

    朱高煦滿不在乎地說:“那就是說讓他走好了!我王府人才濟濟,又不少他一個!”

    王妃冷笑道:“人才濟濟?!哪個曾想到要王爺放棄攻城略地,直取南京?!”

    朱高煦和世子都吃了一驚:“怎麽?父王要直取京城嗎?”

    王妃點點頭:“你們知道便好了,休要外傳,具體事宜,你父王尚在商榷之中!”說著,威嚴地看著朱高煦說,“你說,此時,楊嗣平能走嗎?”

    朱高煦飛快地想著,若是打進京城,那自己的父王不就是皇帝了?而父王已數次提出要易儲,那麽他當了皇帝,自己不就是太子了?也就是未來的皇帝!有什麽能比做皇帝更要緊的呢?想到這裏,他不禁欣喜若狂,一連疊聲道:“不能走!不能走!兒知錯了,兒情願向楊先生、蕭姑娘陪罪!”

    見兒子軟了下來,王妃也換了口氣:“我兒,為娘也知道你今天沒有占到什麽便宜,可這件事確實是你的錯!我兒細想,那楊嗣平連你欲取他性命,他都能替你曲意掩飾,也應算是心胸開闊、心地良善之人了。隻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窺覬他的愛妻。想他千裏而來,隻為愛妻,你就應該知道妻子在他心中的份量,比他自家的性命還要金貴,你怎可如此橫刀奪愛!”

    “母妃放心,兒下次絕不敢了!”看在皇位的份上,朱高煦是什麽都能忍了。

    “那好,哀家明日在宮中設宴,你須在席上向他二人陪禮道歉!”

    “兒謹遵母命!”朱高煦這迴答應地非常爽快。

    接到王妃的邀請,楊嗣平和夢嬋都十分驚奇,不知道王妃是什麽意思,於是隨著宮女來到了坤寧宮。

    宮中設了兩桌酒席,一裏一外,用珠簾隔開。裏麵一席坐著王妃,、世子妃、臨平郡主,還有一位是燕王的側妃王氏。外麵一席坐著的則是世子、二郡王朱高煦、三郡王朱高燧、儀賓朱懷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家宴。

    楊嗣平被請到外席坐下時,還是滿心疑惑,不明白王妃為什麽要請自己參加家宴。

    見楊嗣平和夢嬋都落了座,王妃道:“人都齊了,讓他們傳膳吧!”說著,舉起酒杯對楊嗣平說:“小兒昨日有冒犯之處,哀家今日特地設宴陪罪,還請先生大人大量,休計前嫌!”

    話音剛落,朱高煦早已起身走到楊嗣平身邊,陪笑道:“小王特向先生陪罪,請先生原諒小王好色之疾!”

    朱高燧早笑了起來:“二哥說得不錯,那聖人書上都說‘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先生豈會不知!定不會與你計較的了!”

    朱高煦目光炯炯地盯著楊嗣平:“先生若肯見諒,請滿飲此杯!”

    事已至此,楊嗣平知道要離開燕王府是難上加難了。而且他再想不到,王妃居然會在家宴上,讓朱高煦給自己道歉,這一份麵子,王妃確實給大了。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硬撐下去了,但若說就此原諒了他,自己也難免有托大不敬之過,於是隻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小生量淺,隻此一杯之力,還望殿下下不為例!”這句話既是指飲酒,又是指的昨日之事,一語雙關。

    王妃暗自驚歎楊嗣平的慎密,又對朱高煦說:“蕭姑娘這裏,難道不用道歉嗎?”

    朱高煦隱隱見夢嬋坐在簾內,隔著珠簾的朦朧,愈顯得她風姿綽約,於是忙過來道:“昨日色迷心竅,一時糊塗,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看我母妃的麵子,原諒小王,勿使小王有摧花之憾!”

    夢嬋見他抬出了王妃,自然也不好執性,隻得將杯中酒抿了一口,道:“不敢當殿下陪禮,還請殿下勿使小女子有章柳之恨便可!”

    朱高煦連說不敢,退迴了本席。王妃笑道:“此事就此了了,大家將杯中酒都飲了,以後誰也不許提了!”說著,自己先飲了酒。然後對宮女說,“楊先生不勝酒力,你們可將他酒撤了,另上茶來。”

    楊嗣平暗暗感激王妃的體貼,站起身來道了謝。王妃便說:“哀家有一個提議,不知先生可願考慮?”

    “娘娘請講!”

    “哀家見你們夫妻俱已到了婚嫁之年,隻因為遠在異鄉,不能成花燭之禮。哀家聽說王爺日前曾有願為先生主婚之說,所以想請先生考慮一下,可願在我府中成親?”

    王妃的意思,隻要兩人一旦成親,兒子自然就斷了念想,省得他再鬧出荒唐事來。而且如果楊嗣平在燕王府成親,雖然不一定能讓他長留王府,但至少可以留到戰事結束。

    楊嗣平豈會不知道王妃的意思,但他的心裏,是絕不想在此成親的。且不說他的老母親還在家鄉等候,要看小兒子的婚禮,就隻為這裏是燕王府,他也不能答應,若是應下了,這人情就欠大了,就算今後走了,隻怕也不能走得幹幹淨淨。但他又不知道夢嬋的意思,怕斷然拒絕會引起夢嬋的誤會。因此兩個眼睛隻是朝簾內看,一時無法迴答王妃的問話。

    誰知這番情景,俱被世子看在眼裏,打趣道:“小王還在奇怪,怎麽先生天下大事,偏能決策千裏,婚姻之事,反倒難以抉擇。原來先生還有此雅癖!”

    此話一出,眾人都來看楊嗣平。簾內之人看不清外麵的情況,別人倒還沒什麽,臨平郡主卻耐不住了,脆聲問道:“楊先生有何雅癖?”

    朱懷忠也注意到了楊嗣平的神情,於是笑著對妻子說:“自然是懼內的雅癖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大笑起來,夢嬋羞得滿臉通紅。世子妃忙打圓場:“楊先生決策天下之事,這姻緣之事,自然該由蕭姑娘來抉擇了,這也沒有錯嘛!”

    王妃也笑了:“世子妃說得有理!是哀家問錯了。請問蕭姑娘,可願在我府中成親?”

    夢嬋低頭不語。王妃道:“你這孩子,婚事乃是久已定下的,不過是行個禮,有什麽不好說的,這樣扭捏,可不象你平日的為人!”

    夢嬋低聲道:“娘娘美意,小女子都能領會。隻是家中高堂俱在,若在王府成親,恐怕是有違孝道,所以隻好拂了娘娘美意,還請娘娘不要見怪!”

    王妃拉著夢嬋笑道:“看這孩子說的!你是為盡孝才這樣做的,哀家如何會怪你!隻可惜哀家沒有這樣的福氣,能有這般孝順的女兒!”

    臨平郡主道:“母妃這樣說,女兒要走了!”

    世子妃笑道:“媳婦聽說蕭姑娘的母親已離家多年,蕭姑娘這次就是為尋母而來。想來蕭姑娘也一定久未能親近慈顏。如今母妃既這樣喜歡蕭姑娘,何不就認了女兒,兩下裏都了了心願,豈不是好!也可做一段佳話!”

    王妃歡喜不已,笑著看著夢嬋。楊嗣平暗自歎息,好利害的燕王妃,怪不得有“女諸生”之稱。自己明知道她的意圖,卻無法逃避,隻有乖乖地順著她的路慢慢走。

    夢嬋自然也知道了王妃的意思,但她想,既然以楊嗣平的孝心,不願在王府成親,那麽做了王妃的義女,也就是定了和朱高煦的兄妹名份。他總不至於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兄欺妹,來侵犯自己吧!

    想到這裏,夢嬋盈盈下拜:“女兒拜見母妃!”

    王妃大喜,忙將她拉起,又傳令內侍:“去,和王爺說,哀家已認了蕭姑娘為義女了,一會兒就過來拜見王爺!”又吩咐,“傳下話去,以後不要叫蕭姑娘了,她比平兒還小呢,就叫小郡主吧!你們誰要是敢怠慢了她,哀家是不依的!”內侍連連應下。

    王妃又笑意盈盈地吩咐兒子:“如今楊先生就是你們的妹夫了,也是我王府的嬌客。你們須要好生關照才是!”

    世子兄弟三人都畢恭畢敬地應了,世子先笑著端起酒杯說:“且讓我先敬妹夫一杯!”

    楊嗣平大窘:“小生量淺,不敢當殿下敬酒!”

    世子笑道:“無妨,妹夫盡可以茶代酒,如今愚兄再不敢將你灌醉了。不然,不僅尊婢不答應,王妹要豎眉,連母妃都不能輕饒我了!”

    夢嬋想起碧纖那晚怒氣衝衝的樣子,不禁好笑。臨平郡主問:“妹妹笑什麽?難道我王兄話裏還有典故不成?”

    王妃見楊嗣平局促不安的樣子,便對郡主說:“你不要再問典故了,要問,等你妹妹花燭之夜再問也來得及!你如今還是先帶她去拜見你父王吧!”於是臨平郡主笑嘻嘻地拉起夢嬋,先出去了。

    這裏朱懷忠起身對王妃說:“就讓小婿送楊先生迴去吧!順便可以看看他的傷口,要不要緊!”

    王妃想了一下,同意了,囑咐道:“若要用什麽藥,可叫人來我宮中取。”

    朱懷忠一一遵命,和楊嗣平一起告辭了。世子妃則陪王氏側妃迴宮,殿中隻剩下了王妃和她的三個兒子。

    朱高煦不解地問:“母妃不是要留楊嗣平嗎?為何要認蕭姑娘做義女?”

    王妃道:“留人須留心,那蕭夢嬋就是楊嗣平的心。隻要蕭姑娘在這裏,他絕對不會走。而今蕭姑娘是我王府的小郡主了,你們說楊嗣平還能走嗎?”

    三人恍然大悟。

    且說朱懷忠陪著楊嗣平迴到文啟齋,並沒有急於離去的意思。出於禮貌,楊嗣平隻得提出在書房中坐坐,不想朱懷忠一口答應,舉步進了書房。楊嗣平暗暗吃驚,知道他一定是有事,不然不應如此失禮。於是也進了書房,吩咐歸鶴上茶。

    果然,接過歸鶴遞來的茶盞,朱懷忠就問道:“聽說先生乃京城人氏?”

    楊嗣平道:“非也,隻是久居京城而已。”

    “啊!”朱懷忠一笑,“這和京城人氏也沒有什麽區別了!在下還聽說,先生的令兄就在朝中任吏部侍郎?”

    楊嗣平道:“數日前小介帶來消息,已調任翰林院編修。”

    朱懷忠有些尷尬:“這也無妨!這也無妨!在下就是想問一下,聽說年前皇上的妹妹永寧公主成婚,先生可知詳情?”

    見楊嗣平眼中的疑慮,朱懷忠忙解嘲地笑笑:“聽說永寧公主才貌雙全,婉淑端雅,又深得皇帝寵愛。不知何人有福,能娶此嬌妻,令人豔羨!”

    楊嗣平笑笑:“儀賓所娶的郡主,也是美貌不凡,且舉止有度,心地純真,不知又有多少人在羨慕儀賓的豔遇呢!”

    朱懷忠聞言苦笑道:“先生是以為我乃朝三暮四之人嗎?”

    楊嗣平一驚,忙告失禮。朱懷忠搖搖頭:“此事怎怪先生,似在下這般問話,誰都會有此猜度!隻是在下心中之事,一時無法言明,還請先生見諒,他日機緣湊巧,自然會對先生說的。”

    聽他這麽一說,楊嗣平倒不好再探究竟,隻得點頭道:“是小生唐突了,請儀賓休怪!永寧公主的駙馬乃是新科狀元,正好和小生同鄉,所以公主婚事,小生略知一二!”

    朱懷忠大喜:“那駙馬是何等樣人?先生可說其詳!”

    楊嗣平就手中的茶杯喝了口茶,方才道:“駙馬才華過人,稟性直誠,更兼憐香惜玉,全無紈絝之氣,與公主可算是天成佳偶!”

    “那公主定是心滿意足了?”

    “不錯!公主對駙馬也是敬愛非常!夫妻二人舉案齊眉,惺惺相惜,宮中多有傳言,道公主多年寂寥,如今總算有了結果,實在是令人羨慕!”

    朱懷忠似乎長出了口氣,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如此!甚好!謝先生相告!”說著,站起身來,對著楊嗣平,竟自深深揖了下去。慌得楊嗣平避過一邊,急唿歸鶴來扶。

    朱懷忠直起身來,含笑道:“先生不要驚慌,在下數年心事,今日得先生佳訊解了,禮該重謝的。隻是明日即要出征,來不及了。且等在下出征迴來,再謝先生罷!今日已晚,打擾先生歇息,深為不安,在下且告辭了!”

    說完,就走出門去。楊嗣平忙讓歸鶴去送,自己還在那裏奇怪不已。一會兒,歸鶴迴來,對楊嗣平說:“這個儀賓,甚是奇怪,小人方才還見他眼中含淚呢!不知公子和他說些什麽?”

    楊嗣平道:“他問羅駙馬的事情!”

    歸鶴張大了眼睛,一片茫然。

    朱懷忠迴到郡主府,臨平郡主正坐在梳妝台前卸妝,見他進來,便讓宮女們都出去了!然後問道:“楊先生還好吧?”

    朱懷忠笑道:“還好,不曾醉了!”

    “那你明日就走了嗎?”

    朱懷忠接過宮女送上的茶,應了一聲。

    郡主梳理著自己如瀑一般的長發,慢慢地說道:“父王一向留你在北平協助世子駐守,如今卻突然要你出征,其中定有什麽變化。我原也想你借此機會,立些軍功,不負母妃的一力抬舉。可是二王兄生性暴戾,不似世子仁厚,你和他在一起,我甚不放心,所以寧願你留在這裏。如今父王既然一定要你去,我也不能攔著,你須要自己小心了!”

    朱懷忠道:“王爺怕是要改變策略,直接打入京中去了,所以要調整軍馬。”

    臨平郡主正在梳理頭發的手停了一下,又說:“是嗎?你為何要將此事告訴我?聽你口氣,好象也不是很高興!”

    朱懷忠道:“我原是京城人氏,那裏於我,有太多的傷心!”

    臨平郡主轉過身來,平靜地看著他說:“或者還有太多的思念!”

    朱懷忠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就有宮女進來收拾。

    郡主看了一眼,站起身來,朝裏走去,一邊說:“儀賓不須驚慌,洞房之夜,我就說過,我不管你曾經是誰,你既已娶我,就是我的儀賓。以往之事,你若願說,我就聽著,你若不說,我也不去究根問底。但你現在是我的儀賓,你就要克盡丈夫之道!明日出征,你是我父王麾下的大將,你也須克盡將軍之道!”

    感覺到朱懷忠並沒有動身,郡主又轉過身來:“儀賓怎麽還不進來?難道明日我父王麵前,你也如此失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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