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楊嗣平不顧歸鶴的竭力勸阻,一如往常,早早來到燕王處理政事的奉天殿中,和其他幕僚一起,備燕王垂詢。

    楊嗣平也知道歸鶴說得有道理,自己今天這個樣子,絕對是引人注目的,果然,一進奉天殿,姚廣孝第一個注意到了他:“楊先生臉色不好,可是昨晚沒睡好麽?”

    楊嗣平知道燕王疑心極重,若刻意隱瞞,隻怕適得其反,因此早就準備好了一套說詞。見姚廣孝問起,便笑著一拱手道:“謝老先生關心!是小生昨夜鬧了個笑話,受了點傷!”

    正好燕王一步跨進殿來,聞言吃驚道:“受傷?先生如何會受傷?”

    楊嗣平往燕王身後看去,見緊跟燕王身後的朱高煦正萬分緊張地瞪著自己,於是淡然一笑:“其實這件事,郡王殿下也知道!”

    “哦!”燕王轉過頭去看了朱高煦一眼,“怎麽迴事?”朱高煦忙垂下頭去,不敢迴答。

    楊嗣平笑道:“王爺誤會了,小生說此事郡王殿下也知道,是因為殿下當時也在場。昨晚是郡王殿下難忘當初相遇之緣,趁著迴府,特意來小生蝸居閑聊。是小生見殿下寶劍,心生好奇,索來把玩。不想書生力薄,一下子沒有拿住,那劍鋒竟自劃過肩胛,出了好些血。咳!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讓王爺見笑了!”

    楊嗣平這一番話,不僅燕王疑心頓消,連朱高煦也長長地鬆了口氣,眼中的敵意也減了不少。

    燕王大笑:“先生過謙了,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這書生一言,可抵百萬雄兵呢!”又轉頭對朱高煦說,“你昨晚做得對,是該常去楊先生那裏坐坐,請教些治國保疆的道理。隻是下次可不要再讓楊先生受傷了!”

    朱高煦唯唯應下,又向楊嗣平拱拱手。

    燕王又關切地問:“那先生現在沒事吧?”

    楊嗣平笑笑:“謝王爺垂問,幸虧當時郡王殿下眼疾手快,接住了劍,所以隻是劃傷了皮肉,不礙的!”

    “那就好!孤王一會兒還要和楊先生手談呢!不會不方便吧?”燕王試探地說。

    楊嗣平知道一定是燕王有事詢問,而此時問事,又要避開眾人,那麽,應該是自己的那句“直逼南京城”起了作用了!於是楊嗣平平靜地答應了一聲,然後不動聲色地退過一邊,開始思索自己等一下該怎麽迴答燕王,讓他接受自己的戰略方案。

    果然,在和眾人略略談了些北平城的布防後,燕王就招唿楊嗣平:“孤王已久未與人手談,聽說先生棋藝不錯,請先生指點指點如何?”

    楊嗣平笑著稱不敢,隨燕王出了奉天殿,朝後苑走去。

    後苑就是燕王府的花園,也就是前朝的禦花園了,園中奇花怪石,並不比禦花園中的遜色。此時早有人在紫藤架下的石桌上擺上了棋盤,燕王和楊嗣平分開兩邊落座。楊嗣平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眾人早已散去,連朱高煦也不在了,隻有姚廣孝和他們在一起,並由燕王賜坐,在一邊觀棋。而二十步開外,則是身佩利劍的燕王親衛。楊嗣平微微一笑,對燕王說:“請王爺執子先行!”

    燕王笑道:“楊先生棋藝高超,孤王就不客氣了!”說著,執黑先行,將棋子落在棋盤上,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先生數日前說,要孤王放棄河北、山東,直取南京城,是什麽意思啊?”

    楊嗣平執白子緊隨,一邊平靜地問:“王爺要河北、東山做什麽?難道您想占山為王不成?”

    對於楊嗣平的這句笑語,燕王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很有興趣地說:“先生話裏有話,說來聽聽!”

    楊嗣平一邊不慌不忙地下著棋,一邊氣定神閑地說:“王爺起兵靖難,是因為朝中有奸佞,遵祖製入朝除奸,以清君側!那就應該直指京城,與皇帝言明此事,叔侄同心,共保我朝江山。若是這一路攻城略地地打過去,不僅令朝中官吏難辯忠奸,也令皇上心生疑惑,以為王爺意在覬覦江山,實在是不妥!”

    燕王又落下一個黑子,笑道:“這著棋走得不錯,接下去呢?”

    楊嗣平也輕輕落下一子:“若是攻城略地,持久為戰,皇上富有天下,王爺僅有一隅,僅是糧草緇重,王爺恐怕就無法與朝廷相比罷!”若不是德州一戰,李景隆將大量糧草棄與燕軍,楊嗣平實在想象不出,燕王如何能僅憑八百壯士,堅持到現在。可惜如今李景隆已不再領兵了。

    果然,燕王持棋子的手停在了半空:“先生的意思,是要速戰速決?”

    楊嗣平搖頭:“這不是小生的意思,而是當今的形勢!”

    燕王沉吟了半晌,落下一個子道:“京城有長江為天塹,恐是難以逾越。何況直指京城,先生說是清除奸佞,史官筆下,恐怕不那麽好說!”

    楊嗣平道:“那王爺就該設法見著史官,和他好好言明才是!王爺這樣一路打去,恐怕史官要等不及見王爺了!”

    燕王笑道:“就算史官好說話,朝中眾臣難道也都好說話?”

    楊嗣平反問道:“難道王爺不是太祖皇帝的親生兒子?難道王爺所保的,不是大明江山?”

    楊嗣平的意思已經是非常明白地擺在了那裏,持久戰,僅憑燕王的北平府,就糧草一項,也是無法和擁有天下的朝廷相對抗的。至於速戰速決後群臣的反應,隻要依然是朱家天下,那又有什麽要緊!燕王想起了泗州投降的守將,竟是以占卜來決定自己的去留,不僅大笑:“先生言之有理!自古以來,就有擒賊擒王的說法。孤王卻棄本求末,實在是得不償失啊!先生果然棋藝高超,他日迴府,孤王還要領教,望先生不吝賜教!”

    楊嗣平忙深深一揖:“雕蟲小技,怎敢當‘賜教’兩字,王爺客氣了!”

    燕王見姚廣孝坐在一邊,一直沒有出聲,不禁問道:“姚先生怎不言語?”

    姚廣孝笑笑:“觀棋不語真君子!”

    燕王大笑。

    整裝待發的朱高煦來到了坤寧宮,表麵上他是來向王妃告別的,實際上,對於夢嬋,他還是不死心,以為隻要親自見到夢嬋,向她說明原由,夢嬋必定會同意他的求婚。因此當他聽說夢嬋晚上雖然住在世子府,但白天還是會來坤寧宮當差的,所以就借口向王妃告別,想來碰碰運氣,可以遇到夢嬋。

    進了坤寧宮,宮女迴報娘娘正在午睡,不覺泄了氣,悻悻地走出了坤寧宮,垂頭喪氣地在宮裏瞎轉悠。不知怎麽地,竟轉到了世子居住的東宮。他知道夢嬋就住在裏麵,不覺起了淫心,竟自走了進去。

    夢嬋正在房前花架下的石凳上坐著理彩線,準備端午節的香囊所用。早上楊嗣平和燕王下棋歸來,肩胛疼痛萬分,歸鶴便來找了碧纖去換藥。夢嬋也想一起過去,但被歸鶴阻止,說是公子不希望她過去,有碧纖就行了。夢嬋知道楊嗣平是怕王府中人多口雜,會有什麽閑言碎語傷害到自己,因此隻好留了下來。隻是人不曾去,心卻早去了,手中理著絲線,心裏想著的卻都是楊嗣平,魂不守舍的,連院中有人進來都不曾察覺。

    朱高煦偷偷溜進詠絮閣,見整個院子靜悄悄的,空無一人,便有些氣餒。正在那裏東張西望,猛然看見夢嬋一個人坐在石凳之上,不由得大喜過望,躡手躡腳地摸進去,站在夢嬋身後,嘻皮笑臉地說:“蕭姑娘坐在這石凳上不冷嗎?何不與小王一起進房中去說話呢!”

    這個突然發出的聲音著實把夢嬋嚇了一跳,她本能地從石凳上欲一躍而起,不想被一雙手緊緊地壓住了,而那個令人生厭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姑娘金玉之身,不可亂動,待小王將你抱進去就可以了!”

    說著話,那雙手竟從肩上向腰下遊走。夢嬋又驚又怒,隻是她素性不喜與人接近,平日所習,以遠襲功夫為主,近身相搏之術,所會不多。而她身上,又幾乎從不攜帶兵刃。加上朱高煦的到來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因此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脫身。朱高煦見夢嬋沒有什麽反應,以為她已是芳心暗許,歡喜不已,遂大膽要去抱她。夢嬋一直到朱高煦的雙手攬在她腰間,才迴過神來,迅速將衣帶一解,望後一揚,那外衣就罩在了朱高煦的頭上,自己則趁他一愣神之際,飛身越過石桌,站到了房門前。

    朱高煦扯下衣衫,見夢嬋已遠離了自己,便將那衣衫拿起,放在鼻下一聞,笑道:“小王不料姑娘如此多情,初次相見,即以貼身之衣物相贈,實在是令小王神魂顛倒,不能自已!”

    夢嬋冷冰冰地說道:“使君有婦,羅敷有夫,請殿下自重!”

    朱高煦聞言,將衣衫往地下一扔,冷笑道:“一個窮酸書生,他憑什麽來和小王爭搶美人。以姑娘的美貌才華,隻除了這王宮的雕梁畫棟,勉強可住,其他地方,那可是都會委屈姑娘的凝脂雪膚!就算姑娘自己不愛惜,小王也會心疼的!”

    夢嬋見他越說越不象話,心中早已是怒火萬丈。如果不是楊嗣平再三提醒她遇事要以忍讓為主,她手中的素紈隻怕早已飛出,將那朱高煦吊到了屋簷下了。但是這樣做的後果,她自然可以一走了之,楊嗣平則恐怕要遭殃了。因此她隻得將胸中怒氣,忍了又忍,冷然道:“殿下無故調戲民女,是何道理?”

    朱高煦道:“哎!姑娘此言差矣!小王怎麽是調戲姑娘呢?小王的心中,愛慕姑娘還來不及呢!姑娘好比是那巫山神女,小王今日隻是想做一迴襄王,請姑娘成全!”

    話音未落。朱高煦就撲了上來,夢嬋輕輕往旁邊一讓,他竟一頭撞進了房中。夢嬋一步上前,正要將他關在房內。不想朱高煦的動作也不慢,竟轉身反手扣住了夢嬋的雙手,順勢將她往自己懷中一帶。

    夢嬋大驚,為了不撲進朱高煦的懷中,她忙伸出一腳勾住了門框,同時兩手雙指並起,竟直戳朱高煦的雙眼。朱高煦一驚,隻得放開了她的雙手,卻迅速跳到門邊,將夢嬋推進門來,關上了房門。

    趁此機會,夢嬋穩住身形,迅速閃到桌邊,抓起桌上的杯子,飛向朱高煦。朱高煦左右騰挪,躲過了四個杯子,見桌上已無杯子,不覺大笑:“姑娘喜歡砸什麽,盡管砸就是了!我堂堂王府,幾個杯子還是不在話下的!”

    夢嬋冷眼看著他,一動也不動。朱高煦以為她已經屈服了,放心走了過去。正要伸出手去摸她的臉,卻見一道白綾飛上橫梁,夢嬋一手攀在白綾之上,另一隻手則順手給了朱高煦一個耳光。還沒等他迴過神來,夢嬋已經撞破房門,重又迴到了屋外。

    朱高煦捂著被夢嬋搧腫的臉頰,看著站在石桌上的夢嬋,惱羞成怒,衝出門來就要來抓她。此時夢嬋手中已將縫製香囊用的數顆丁香抓在了手裏,見朱高煦撲上來,她一揚手,那些丁香便從她手中飛出,直奔朱高煦。

    朱高煦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身子已經立在那裏動彈不得了。朱高煦頓時大怒,罵道:“你是何方妖女?敢來我燕王府做怪,勾引本郡王不成,竟然使妖法將我定在此地!還不快快與我解了妖法,本郡王還可饒你一死!”

    夢嬋聽了這話,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跳下石桌,恨恨地轉身就要離去,朱高煦慌了,忙叫道:“姑娘請留步,你要去哪裏啊?”

    夢嬋冷然道:“請王妃娘娘過來看小女子的妖法,以便治罪!”

    朱高煦慌了,這個樣子,要是被母親看到,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再說了,這裏是世子府,來來往往都是世子的人,這要是被他們看見了,那就更糟了,說不定那些軍功,也會因此一筆勾銷,還要落個侮辱臣妻的罪名。

    想到這裏,朱高煦氣焰頓消,可憐巴巴地哀求道:“請姑娘息怒!姑娘看在小王都是因為愛慕姑娘,才做出的這荒唐之事的份上,就饒了小王這次吧!”

    夢嬋恨道:“這次可饒,那昨晚那次呢?堂堂郡王,竟要殺人奪妻!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高煦這才驚悟,昨天晚上偷襲自己的人是夢嬋,不由得泄了氣:“姑娘不要生氣了,是小王鬼迷心竅,請姑娘高抬貴手!小王絕不會再為難楊先生了!”

    夢嬋看看朱高煦,似乎在考慮該不該相信他的話。朱高煦則眼巴巴地望著她,早沒了剛才囂張的氣焰。最後,夢嬋還是決定去征求一下楊嗣平的意見,於是將朱高煦又點了啞穴,然後扔下他,自己來文啟齋找楊嗣平。

    聽完夢嬋的訴說,楊嗣平一聲不響,夢嬋有些不滿,以為他膽小怕事,於是又是傷心又是失望,正要轉身離去。突然卻見楊嗣平右手猛的一揮,將書桌上所有陳設一概掃落在地,然後一拳捶在桌上。夢嬋大驚,仔細看時,隻見他牙關咬緊,麵色鐵青,這才知道他已是氣憤之極。那肩上也因為剛才手臂的用力揮舞,傷口大概又重新裂開,正慢慢地涔出血來。

    夢嬋又痛又急,忙去查看他傷口,一邊說:“你何苦自己生氣,我這裏,諒他也討不了便宜去,你大可不必著急!”

    楊嗣平默默地推開夢嬋的手,恨道:“天下大事,倒可以數言定其成敗,嬌妻受辱,我卻不能手刃此惡賊!如何不恨!這等無恥之徒,又豈能讓他染指江山!”

    夢嬋道:“世兄說得是!我欲將王妃請來,讓她看看這朱高煦的醜態!”

    楊嗣平此時已稍稍清醒,聽了此話,沉吟不語,半晌方問道:“那王妃來時,小姐怎麽說?”

    夢嬋道:“自然是照實說。就說郡王爺欲行非禮!”

    楊嗣平已清醒過來,他站起身來,將手一擺說:“不可!你有何憑據?”

    夢嬋急道:“為何不可?還要什麽憑據?那狂徒現還在我院內呢!”

    楊嗣平搖搖頭,不以為然:“那小姐以為,他當著王妃的麵會承認此事嗎?”

    夢嬋語塞。

    楊嗣平又上下打量了夢嬋一番:“如今小姐身上,絲毫不見狼狽。那朱高煦卻被點了穴道,困在那院中。小姐請細想,王妃見此情景,會相信是朱高煦欲行非禮嗎?如果到時候朱高煦再倒打一耙,說是小姐引誘於他,因他不肯背負羞辱臣妻,小姐才會惱羞成怒。那麽這場官司,恐怕是誰也無法斷清了。到時候,王妃無非是各打五十大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已!而小姐,反而白白失了清白之名!”

    夢嬋不肯相信:“難道王妃竟昏聵至此?!”

    楊嗣平道:“不是昏聵,此乃人之常情!”說著,叫了歸鶴來,“你去將世子請來,就說我這裏有煩難的事情,要請世子來做主!”

    歸鶴遵命出去了,夢嬋問道:“王妃不行,難道還是世子能行?”

    楊嗣平道:“不錯,至少世子會相信,朱高煦會幹出這荒唐之事來!好了,我們也去詠絮閣吧!”

    夢嬋半信半疑,和楊嗣平一起走出文啟齋,重又來到了詠絮閣。

    見夢嬋隻是和楊嗣平一起來,並沒有其他人,朱高煦鬆了口氣,以為楊嗣平連昨晚自己要殺他的事情也不敢說,何況今日之事。於是旋即又囂張起來,夢嬋一解開他的啞穴,他就大罵起來:“你這妖女,意欲將本王怎樣?!楊嗣平,算你還有些聰明,今天還知道在父王麵前替我掩飾。那你就更應該知道今日這事該如何辦了吧?你乖乖地讓那妖女收了妖法,王府之中,還能給你們一席容身之地,若不然,就叫你們死無葬身之處!”

    楊嗣平冷冷地看著他說:“怎麽?郡王殿下以為楊某是獻妻求媚之人麽?這王府中的一席之地,不要也罷!昨晚的一劍之仇,也可以不報。然今日這辱妻之恨,卻叫我如何能忍!楊某昨晚就和郡王說過了,我於愛妻,是以性命相護的,郡王難道忘了嗎?”

    朱高煦這才知道自己犯了楊嗣平的大忌,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將自己怎樣,但見他淩厲的氣勢,還是嚇得魂飛魄散,口中隻叫“你不可亂來”。

    就聽見院門響處,世子急急地出現在院中,見了朱高煦的樣子,不由得痛心地問道:“方才先生所言,都是真的麽?”

    朱高煦見來的是世子,哪裏將他放在眼裏,把頭一揚,重又囂張地說:“是又怎樣?哪個讓他來與本王爭奪美人!本王想要的人,他也敢來搶,難道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麽?”

    世子氣得渾身發抖:“那楊先生和蕭姑娘定親在前,母妃為你求婚在後。先生不怪你窺覬他的愛妻,你還要說是先生來和你爭搶美人,你這不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嗎?!”

    朱高煦狂笑道:“什麽是非,什麽黑白!本王說是黑的,哪個敢說白?!朱高熾,不要以為你是世子,就可以來教訓我!到時候還不知道誰教訓誰呢!”

    楊嗣平攔住了怒不可遏的世子,平靜地說:“殿下請息怒,這樣狂妄之語,不聽也罷!如今殿下既然人也見了,事也聽了。小生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殿下成全!”

    世子正不知該如何安慰楊嗣平,忙說:“先生請講!”

    楊嗣平厭惡地掃了朱高煦一眼,對世子說:“小生雖不才,也是堂堂七尺男兒!如今愛妻受辱,我卻因受王爺知遇之恩,難有所作為,殿下可知我心中之哀痛與無奈!小生不遠千裏,來到北平,所為者,無非愛妻一人而已。有幸為王爺效力,也是仰慕王爺的雄才大略,而非是求取榮華富貴而來。而今看來,這王府之中,已難容我夫妻二人,殿下但有些許同情之意,請就此放我夫妻一條生路!小生感殿下恩情,沒齒難忘!”

    說完,楊嗣平竟一撩衣擺,衝著世子就要雙膝跪下。慌得世子扶之不迭:“先生休要如此,有什麽話,自有父王、母妃做主。如今父王還在宮中,小王這就去將父王請來!”

    這迴朱高煦真正是魂飛魄散了,他高聲尖叫:“朱高熾,你敢去請父王來,我與你今生勢不兩立!”轉而又哀求楊嗣平,“先生,小王知錯了!請蕭姑娘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原來夢嬋見世子來了,早閃身進了房中。

    世子聽到朱高熾的喊叫,想到父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對楊嗣平又極為器重,若是知道朱高煦羞辱了他的妻子,這一份懲罰,隻怕是不輕。這樣想來,也不由得轉而懇求楊嗣平:“此事是舍弟的錯!還請先生看在父王、母妃的麵子上,留在我王府!”

    楊嗣平堅決地搖搖頭:“蒙羞之地,無顏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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