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簾子一揭,同時有人道:“哥兒來了。”謹哥兒帶著一幫子人過來,有三爺蕭拔的女兒,蕭北兒子,蕭西女兒等人,謹哥兒過來就問:“祖母,肉團子沒來?”蕭老夫人和五舅太太本來不笑了,又同時笑起來。


    肉團子是謝承運的兒子,從麵團子起的小名,謝少夫人很愛山裏住的那段日子,也喜歡這名字。


    蕭老帥說隨蕭護去的人生孩子他全管,一個月給十兩銀子,就一個孩子來說,不算少了,四時衣服另外計算。


    謝少夫人就時常送肉團子給老帥和老夫人看,謹哥兒也很愛他。


    蕭老夫人給孫子擦跑出來的汗水,見他一身衣服歪歪扭扭,不是灰就是幾點泥,指著他對五舅太太道:“五嫂可還記得,大帥小時候就這個樣子。”


    五舅太太微笑:“可不,如今我看哥兒比起大帥還是乖巧的。”謹哥兒見誇他,就到五舅太太身邊讓她抱了一會兒。五舅太太抱著他笑:“這自己生又自己養的不是也挺好。”


    謹哥兒聽不懂,要走時,才想起來問蕭老夫人:“祖母,父母親今天到嗎?”蕭老夫人見到孫子就笑容多多:“不知道呢,你玩去吧,等你父親來到,你可要乖些。”謹哥兒答應是,又問:“母親帶小弟弟來嗎?”


    長輩們忍俊不禁,蕭老夫人道:“你可要和小弟弟好。”謹哥兒小手一揮:“我會喜歡他和喜歡肉團子一樣。”


    帶著一群孩子走開。


    蕭老夫人的目光越過寶貝孫子的頭頂,飄向外麵打骨朵的杏花樹。一個孫子已經讓老夫妻喜歡得認為過往神靈全是開眼的,再來一個……


    她就這麽狠笑了一會兒,五舅太太也為她喜歡。五舅太太喜歡謹哥兒,想到自己以後也有這樣一個孫子繞膝下多好,正喜歡著,五舅太太哎呀一聲。


    蕭老夫人奇怪:“五嫂不舒服?”


    “不是,”五舅太太正色:“我想到一件事,外甥媳婦要生女孩兒,我們家的女孩兒在你們麵前再也不香甜了,得趕緊地,迴家去告訴她們,以後少往你們這裏來,就來了也少要東西,免得成惹人嫌的。”


    姑嫂相對,一起笑出了聲。


    蕭家日夜等著慧娘迴來,奶媽子都好幾個養在家裏。親戚中姑太太,叔公們也是一樣的盼。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蔣少夫人,也盼著。


    她自從姚興獻夫人羅氏離開,糾結到今年。尋丈夫吧,蔣少夫人怕動亂;不尋丈夫吧,又想他,又眼紅謝少夫人孩子。


    她最近和謝少夫人坐不到一處去,怕聽謝少夫人眉飛色舞:“那山裏呀……”蔣少夫人聽到一句,迴來頭疼到第二天好不過來。


    她最近和楊少夫人走得近。


    謝少夫人在家裏,則是盼星星盼月亮。她和羅氏以前不熟悉,和蕭家的若荷秀蘭身份不對等,因為京裏呆過,迴來後走動就多。


    羅氏走了,若荷秀蘭走了,謝少夫人也想去。肉團子出了滿月她就思念那一群說話不用避諱的人,她還給自己妹妹相中一個人,很怕那個人成了親。又怕留下的丫頭榴花不中丈夫的意。


    謝氏夫妻原本感情不好,這一分開,信也沒有。有信,也是謝承運給父母親的,最後問問孩子,從不過問妻子。


    謝少夫人自然也不給他去信,怕人笑話。


    每天她對著兒子就想丈夫,想到離開又還是留下。兒子是她終身依靠,和謝承運以前的不和如陰影般還在心頭不散。


    她就留下來看兒子,兒子睡著再把心飛走到丈夫身邊。


    楊少夫人近來也和她不好,謝少夫人坐下來,就要說山裏的花好。她帶迴來一車買花銀子,公婆心疼她丈夫離別不管她,由著謝少夫人收拾自己院落,四時鮮花,不管名種與否,謝少夫人院子裏全有。


    謝少夫人買一盆好花,自然請人來看。別人才坐下來,一碗茶沒喝完,謝少夫人就要歎息:“山裏的花,一人多高,一文錢不要。”


    楊少夫人都怕了。


    就像蔣少夫人以前說:“可是我說的……”基本不是有意煩人,是她自認為優越。今天的謝少夫人愛說山裏,也不是有意的。


    從慧娘說有孕,謝少夫人就等呀等,冬天不迴,過年不迴,這春天了,也不迴。她悶悶,往上房裏來。


    謝家肉團子由謝夫人照看,謝少夫人迴母親說街上走走,謝夫人答應,謝少夫人套車往花市來看花。


    蔣少夫人見她車來,避開,最怕謝少夫人買花,她顯擺銀子呢。謝少夫人走的最晚,拿的買花錢最多。


    楊少夫人往蕭家去看蕭夫人幾時迴來,見到謝少夫人車來,也避開,也怕銀子不如她。


    謝少夫人更感寂寞,更想爽朗的翠姑。沒生成一男一女,沒有結成親家,謝少夫人還在遺憾。隨便挑了兩盆花,對城門看看,不見有人歸來,迴家去讓丫頭給花澆水,悶悶對著一晚上。


    第二天因此起來得晚,梳洗過要去看肉團子,見另一個陪嫁丫頭過來:“蕭帥迴來了。”上房裏也有人過來:“老爺太太帶著小哥兒這就去,讓少夫人快來。”


    事先有信,蕭護帶著江南諸人全迴來。謝老爺等不及,聽到讓太太帶上孫子就走,隻打發一個家人來知會謝少夫人。


    謝少夫人隨後出門,街上已經走不通。


    蕭護數年離家,都想看他風采。蕭家不僅是江南王,還是沒有封的攝政王,怎不讓人景仰。


    蕭護一行人才到官道上,城門就擠得不能走人。


    蕭、賀、林三家子弟們數百人相候城外五十裏,兄弟們相見,熱淚盈眶。蕭護一個一個抱住兄弟們,對失了一臂的蕭拓分外擁抱。這就耽誤半天,往城裏來,兄弟們分開道路,家門外,父母親不在,四叔公等不及在這裏,


    他白發蒼蒼,春風中飄揚。蕭護頭一個過來拜倒:“四叔公,”四叔公嗬嗬笑著,又看後麵走來三爺蕭拔、七爺蕭執、十五爺蕭據。


    三個同房頭的孫子跪下來,媳婦們後麵上來。要跪時,四叔公急了:“都有身子,都站好了。”四房裏老太太喜歡得每個孫媳婦看看,獨對呂氏誇了一句:“老三媳婦,你是個有福氣的人。”一個接一個的生。


    這已經是呂氏的第三個孩子。


    呂氏含笑殷殷:“祖母,這是隨夫人的喜氣。”一個小孩子跑出來,戴著金鎖,紮兩個總角,生得俊俏無雙,瞪著眼睛找:“我父親母親呢?”


    蕭揚和才下馬車的祝氏全愣住!


    這正是他們的兒子。


    走的那一年才二周多,今年應該是七歲多。兩歲多的模樣和七歲多的模樣對比,九爺濕了眼圈。


    祝氏早就淚奔:“我的兒呀。”才要撲過去,蕭揚和明鐺把她一左一右扶住:“你不能跑。”蕭揚的父母親趕出來,告訴他們:“三叔公更不好了,強撐著才能在房裏坐著,他倒是想出來見你們的。”


    蕭揚和祝氏急忙進去看三叔公,成了先進去的一對。明鐺跟在後麵,匆匆行過看蕭家門內景致,庭院深深,家人眾多,不比長公主府鼎盛時差。


    見到正廳時,看到台階下站的也是人,更知道這是個大家。就要見到三叔公,明鐺又羞又是喜,不住迴身照看小公子:“別摔著。”


    三叔公坐在蕭老帥旁邊,氣色早就不足,蕭揚帶著祝氏跪下來就哭:“祖父,你怎麽樣?”三叔公嗓子眼裏格格幾聲,痰湧過才說出話:“你…。好…。我就放……心…。”又抬手對祝氏,蕭揚推著祝氏上去,三叔公袖子裏摸,取不出來,侍候他的家人取出來,是一個金鎖,三叔公上氣不接下氣:“孩…。子……。”


    老帥和蕭老夫人一左一右的照看他,急忙喊醫生。醫生又是一個,日夜跟著三叔公的,過來診視過,暗暗搖搖頭,老人家這是迴光返照。


    蕭揚急了,迴身就喊:“明鐺!”明鐺趕快上前,蕭揚把她一推:“快叩頭!”明鐺一氣就是三個頭,祝氏幫著她說:“這是九爺的妾,很是恭敬呢,是良家姑娘。”又讓明鐺給公婆叩頭,明鐺淚如泉湧,模糊著對蕭揚看了一眼,九爺是個有心人。


    三叔公醒醒神,讓明鐺到麵前來細看,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半天說出來一個字:“賞……”


    蕭揚是二房裏,掌家的是大房,大房裏夫妻兩人忙給明鐺賞錢,明鐺含淚接過退下,不錯眼睛的看著三叔公,又看大房裏爺和奶奶,看的最多是九爺蕭揚。


    明鐺到此,把心放下。


    蕭護進來,也是先看三叔公,三叔公見到蕭護,綻開笑容,說了一句清晰流利的話:“我把老九交給你。”蕭護捧住他手:“三叔公請放心,我待九弟如我親弟。”三爺等人全笑一笑,大帥對兄弟們是沒二話說的。


    三爺蕭拔跟出去幾年,生了三個孩子,他還是受過內傷的人。能讓呂氏一個接一個的生,緣於大帥給他尋來不少好藥。


    在山裏,虎筋虎骨,三爺從來不少分。


    三叔公不能再坐席,讓人扶著迴去。蕭護這才帶著慧娘來見父母親,夫妻正要下跪,老帥和蕭老夫人一起來攔:“媳婦有了,你們路上辛苦,不必了。”


    蕭護早跪下來:“兒子代媳婦叩頭。”讓慧娘不必跪,慧娘插燭似行了三個禮,眼睛早看到一旁的肥頭大耳孩子身上。


    謹哥兒對母親眨眨眼,笑了。


    母子先對上一眼。


    大帥起身,告訴自己不慌也不要忙,要得體大方,並不著急地扭一扭頭。早看到兒子肥乎乎胖嘟嘟,再一看,就更喜歡,真是個胖孩子。


    大帥滿麵笑容,把什麽嚴父早丟到一旁,對兒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喚他:“哥兒?”你還記得滾在父親懷裏,抱著父親脖子說要要。


    謹哥兒是受過祖父和祖母教導,笑逐顏開也不緊不慢地走上來,小手放在父親大手上,響亮地喊一聲:“父親!”


    蕭護紅了眼睛,蹲下身子,不管不顧的把兒子抱在懷裏,麵頰才貼上去,謹哥兒轉頭,和小時候一樣,在父親麵上親了一口,很是大聲。


    “啵!”


    親得蕭護心都酥了,哽咽道:“我的小麵團子。”


    這一聲稱唿,打開謹哥兒的記憶。老帥接孫子,在山穀裏聽到幾聲麵團子的話,認為不好聽,迴來不再喊他。


    謹哥兒常見肉團子,仿佛有些感覺。


    今天,父親這一聲麵團子,謹哥兒忽然就想起來,原來這是父親,是抱著自己睡,喂自己吃,馱著自己走的人,謹哥兒天性讓引動,跺腳開始大哭:“哇哇,父親,父親,哇哇!”又淚眼婆娑看母親:“哇哇,要母親。”


    蕭護慧娘和兒子一起哭,淚水從大帥麵上斷線般往下掉。廳上人看得都心酸,蕭老夫人也拭淚,隻有老帥忍住,喝一聲:“好了,你們父子要哭到什麽時候!”對謹哥兒堆上笑容:“孫子,到祖父這裏來!”


    謹哥兒堅決地對他搖搖頭,往父親懷裏縮縮。蕭老帥討個沒趣,裝出一臉生氣:“晚上祖父不疼你。”


    “晚上我要和父親睡!”謹哥兒大聲迴他。蕭護心花怒放,又怕父親不喜歡,在兒子胖腦袋上撫一把,都舍不得撫重,如撫春花:“不能這樣和祖父說話。”蕭老帥吹胡子瞪眼:“你這孫子不好,你母親就要再有,祖父疼別的孫子。”


    謹哥兒猶豫一下:“我明兒白天還和祖父玩呢。”


    蕭護啼笑皆非,又認為兒子說得很好,帶著一處一處來行禮。這個時候,餘明亮頭才叩到三分之一。


    有廖明堂指點過:“你先悠著叩頭,不然到後麵麵前人都認不清。”小餘將軍先認嶽父母,見三姑老爺古板嚴肅,三姑太太和見過的四姑太太一樣,和氣異常。接下來收東西,賀家三兄弟一旁幫著收,叩到一半時,和行禮的大帥撞上。


    蕭護對他一笑,也打趣:“你今天才進門,還算新姑爺,你慢慢的叩吧。”小餘將軍一暈,給大帥也叩了一個頭。賀家三兄弟手中袋子一抖:“表哥給東西!”蕭護好笑,這是明白打搶,取下手中扳指還沒放,小餘將軍賠笑:“大帥才得的劍給我一把。”


    大帥繃起臉:“你早看好了!”忍俊不禁一笑,這姑爺準備工作充足。廖明堂已升將軍,抱著兒子正親個沒完,林三姑娘笑他:“你把兒子嚇著了。”


    廊下,有一對人默默無語,相對而望。


    平江侯梁源吉走到這院中,就一眼看到老孫氏和小孫氏。小孫氏本來就秀麗,產後清減,在廊柱旁,更如白蘭花般。


    她微微含笑,又飛起紅暈,直到梁源吉走過來,才無聲行了一個禮。老孫氏把孩子送上來,歡歡喜喜:“快看我們小侯爺。”


    梁源吉隻掃一眼,就喜歡上了。兒子生得像他,同時尷尬一下,心中閃過父親麵容,兒子生得也有幾分像祖父。


    平江侯隻有一句話:“你受累。”小孫氏低低的迴:“侯爺辛苦。”兩個人站著,沒有想到走開,也沒有過分親近。


    大門外還有人沒有進來。


    四叔公帶著人進去,露出身後的人。伍思德亮了眼睛:“爹,娘,你們怎麽在這裏!”一對樸素的老人笑嗬嗬:“老帥讓接我們來看看你們。”


    見伍思德旁邊的美貌女子,伍思德的爹娘走上前去,要說什麽,又不會說,隻是笑容滿麵,又有些縮手縮腳。


    十一公主拜下來:“見過公公婆婆。”伍思德的父親嚇得坐倒,幸好伍思德扶住,伍思德的娘迸出一句話:“使不得呀,你是公主。”


    伍思德春風滿麵:“是長公主。”又走上來周妃:“親家老爺親家太太,你們好呀。”對著這個氣質高貴的娘娘,伍思德的娘跪下來,周妃和她對著拜了三拜,讓豆花趕緊扶起來。


    那邊翠姑給丁婆婆看孫子,小聲告狀:“有一個給大壯,另一個幸好沒讓公主搶走。”十一公主天天看兒子那架勢,活似搶山雞蛋那會兒一樣。


    這是兒子,不是山雞蛋。


    族長見到兒子長高不少,黑瘦結實,很是滿意,就自誇:“不是你爹我當時有見識,把你留給大帥,你今天還在種地!”


    丁婆婆揭他的短兒:“你忘了最亂的那一年,有人來查,你把族譜全改了,把上麵我家十三和大帥的名字抹了!”


    族長兒子瞪大眼:“爹,你怎麽幹這事兒?”族長打個哈哈:“掩人耳目哈,我不是又加上了。”對兒子小聲道:“我又加上靖邊王蕭大帥,你看這幾個字怎麽樣?”族長兒子沒好氣:“爹呀,以後你別再抹去就行了。”


    有人來請入席,人多,天氣又暖,擺在園子裏。城外來江南的人都來相見,說到初到江南時,也是擺酒在這桃花下,當時還有杏花開梨花白,小橋流水魚兒好,和今天不差什麽。


    蔣家謝家得意非凡。


    郡王們沒異議,蕭護怎會客氣?以一句唯任賢才,恢複科舉後再選人為由,蔣延玉掛了吏部尚書,謝承運就是工部尚書,戶部是賀二和孟軒生,禮部是林大和林二。蘇雲鶴跟隨表哥主管兵部,管一切將士,相當於蕭護的貼身小秘書。


    刑部裏兩個侍郎跟出京,家人俱在江南,此時也在相見。


    賀大公子把弟弟罵了一通:“你力氣大,把我攆迴來,你怎麽不去當將軍!”賀二嘿嘿:“收錢也要緊。”戶部管田地四至,稅收等等,成了蕭護的財政大臣。三姑老爺和四姑老爺見女婿和兒子都有重用分外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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