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林兒明白過來了:“哥,”伍思德迴答:“嗯!”


    “這兩個小混蛋?”


    伍思德輕描淡寫:“沒把我們這些舅爺放在眼裏。”伍家舅爺們炸了鍋,小兔崽子等罵了一通。


    蕭護和慧娘往城外去,有一處不小的監獄,關著不少士兵們。遠處雪茫茫,少帥麵色不怎麽好看。慧娘在車裏喊他,關切地問:“天天用刑嗎?”


    “鄒敬塘油鹽不進!”蕭護在車外忿忿:“找人約他出來,他說賄賂是大罪!”慧娘想想:“那揍他呢,也是大罪?”


    蕭護險些笑出來,又正色道:“擠兌他好幾迴,隻有一迴才見到他的人出門,沒走三步路又迴去了,他自己也知道有人恨他!”


    慧娘歎氣:“可憐死的那個。”死了伍思德的親堂侄子,卻不是他的親兵伍十伍。“有一天,我讓他還!”蕭護恨聲不絕地罵,幾乎罵到監獄門前。


    離好遠,見監獄到。蕭西和蕭北雙騎並排前行,直到大門前同時跳下馬,挺胸腆胸,馬鞭子高晃著,耀武揚威地命守門士兵:“去!告訴鄒大人,玄武軍少帥來探視!”


    整個兒一小爺架勢。


    守兵的人心中有數,一個人進去迴給鄒敬塘:“蕭少帥不是好來的,好似要砸門!”鄒敬塘不屑:“這是京裏,不是關外。我看他倒敢!”嘴裏這樣說,手上扯盔甲紮腰帶,腰刀不係了,就握手中,喊上幾個人:“走,跟我出去會會。”


    走出大門,見隔開有半裏地,一行人車原地不動。蕭護黑色的大麾濃重得如陰沉雪天,又如他的心情,很是不豫的樣子。


    鄒敬塘一出門就發現自己錯了。


    他以為蕭護在大門上,自己不出來就砸門,才急著出來。現在看到他在半裏地外,而自己看到他,他也看到自己。分明是要自己上前去迎接!


    半裏地的路,不多,不過屈辱得很。


    鄒敬塘聽到蕭護就一肚子氣,這個人壞得很!


    退迴去已經來不及,見上官而不敬也是罪名。知道蕭護千盼萬盼就盼自己出錯好拿捏的鄒敬塘,硬著頭皮含氣帶怒地過去。身後帶幾個人原本是防著砸門的,現在成了聚眾出迎。


    蕭護在馬上,居高臨下,等鄒敬塘挪到麵前,還是緊抿唇角一個字不說,隻是冷冷的看著他。鄒敬塘沒辦法,躬身打了一揖:“卑職鄒敬塘見過蕭少帥。”


    冬天風是冷的,嗖嗖從兩個人中間吹過去。蕭護等冷風吹了片刻,才冷若冰霜地道:“下站著什麽人?”


    你官職也不要了!


    四麵的人屏氣凝神,再笨的人也知道蕭少帥今天要找事情。鄒敬塘又憤又怨,沒辦法單膝跪下,高聲報名:“京都大興右衛將軍鄒敬塘見過玄武軍蕭少帥!”


    “哈哈哈哈……。”出人意料的,蕭護長聲大笑起來。


    這笑聲,鄒敬塘摸不著頭腦,心裏漫漫地寒上來,又想到有國舅,才有底氣。蕭護不讓他起,他隻能跪著,聽蕭護長笑了盞茶時分之久,鄒敬塘先罵中氣倒足,又想,他接下來會說什麽?


    蕭護悠然開口:“鄒將軍!”


    “卑職在!”


    “你是哪一年當的將軍?”


    “迴少帥,是十六年卑職升的大興右衛將軍。”


    “你從什麽官職上升起來?”


    “迴少帥,卑職以前是西城門偏將。”


    “哦,是什麽考績,你升的將軍?”


    鄒敬塘恍然大悟,他是有意的。膝蓋下麵是雪地,寒浸浸的上來,這樣問上半個時辰話,不至於得老寒腿,也冷得人難過。


    他也不是吃素的,雙手往上一拱:“迴少帥,有話請進去說可好?卑職還在當值,不敢擅離職守。”


    蕭護淡淡:“你是說,我讓你跪在外麵迴話不對?”他直接挑明,鄒敬塘心一橫,反正老子也不怕你,這是在京裏。他直言不諱地道:“少帥命卑職跪著迴話並無不對,不過卑職正當值,少帥妨礙卑職當值,上官查下來,卑職吃罪不起。”


    慧娘很想出來打他一頓!


    “好吧,那我們就進去。”蕭護總算鬆口中,鄒敬塘才要起身,蕭護又問:“鄒將軍?”鄒敬塘本來就跪著,聽他說話無奈習慣性的又跪下,忍氣問:“少帥請說。”


    “你那是辦公的地方,我攜著少夫人而來,可以進去吧?”


    鄒敬塘鼻子都要氣歪,心想,不讓你進,你說是來探視的,誰又能把你怎麽樣?再忍氣道:“可以。”


    蕭護慢騰騰道:“這我就明白了,我們在你的地盤上,對與不對,總得先問過你。”鄒敬塘心中一驚,知道他是為打死士兵的事而來。打死士兵這事,對與不對,估計是少帥今天來的目的。


    當下警惕上起身,請他們進去。讓出上座給蕭護,蕭少夫人不坐,站在一旁。蕭護一坐下來就似玉山傾倒般沒了精神,蕭少夫人開口,她聲若明鐺:“鄒將軍,我是來探視伍有井的。”鄒敬塘心想來了,半帶客氣地道:“伍有井口出狂言,侮辱看押的人,被看押的人失手打死了。”


    “失手?”慧娘顰眉頭:“這?在你地盤上,這叫對與不對呢?”


    鄒敬塘毫不客氣地頂迴去,去迴蕭護:“少帥!這是我辦公的地方,不是你家的廚房!少夫人無官無職,要問話請迴你家廚房!”


    蕭護馬上對慧娘道:“這是人家地盤上,也有你亂問的。”慧娘扁嘴:“那我問什麽?”蕭護笑:“女眷們,當然是說女眷的話。”慧娘露出笑容:“鄒將軍,”


    鄒敬塘咬牙:“少夫人請說。”


    “你家夫人年紀幾何,有幾個孩子,想必是天真爛漫的?”慧娘盈盈而笑,又道:“呀,這是你辦公的地方,看我問錯了。”轉而對蕭護撒嬌:“夫君,你要為我擔待才好。”


    蕭護接住她的手:“我擔待不了,這是人家的地盤,你難道不知道?”


    “少帥!”鄒敬塘忍無可忍,暴怒道:“您是特地來羞辱和恐嚇卑職的嗎?”蕭護大驚失色:“將軍何出此言?我來看我的人,見到你,難道不寒暄幾句。少夫人說你一表人才,對你夫人心有傾慕,這是恐嚇?”


    鄒敬塘直直瞪著他:“蕭少帥,我知道你猖狂!實說吧,那死了的士兵,是他自己犯楞,掌刑的沒把住,不小心打死了。你放心,不是收了誰的錢!”


    他這麽爽快,蕭護也沉下臉:“你是條漢子!那我問你,怎麽就我的士兵楞,別人的都好著!”他指的是張守戶。


    鄒敬塘有些吃不住,但是他真的兩邊錢都沒有收,也能站得住。想到自己妻子和孩子們,鄒敬塘又驚又怒:“蕭少帥,我保證以後公平!你可能放得過去?”


    “放不過去,人也沒了!”蕭護到此時才恨恨地說一聲。他旁邊,剛才嬌弱的蕭少夫人冷笑:“而我的夫君,我也嫁了!”


    這一對夫妻膽子不小,跑來這裏逞威風。鄒敬塘先低頭,把他們糊弄走再說,說了幾個是。蕭護和慧娘見目的已到,也不多為難他。讓他叫出幾個人見見,鄒敬塘猶豫不想動步,蕭護又要拍桌子,這才叫出幾個人來,全是滿身傷痕,披鎖帶銬而來。


    衣著,全打爛了,不知道是板子還是鞭子,一道道或青紫或紅腫。慧娘一見就拿帕子掩麵哭了,嚶嚶哭得蕭護心中更怒又悲。忍悲一一的安慰。見他們跪下放聲大哭,蕭護也流下淚水:“且忍一時,我上奏折公審!”


    設不完的私刑,蕭護心中寒冷如冰。鄒敬塘也尷尬,解釋幾句:“您要見別的人,倒沒有動刑。”


    動的全是蕭護親兵。


    他在軍中有一個千人隊的親兵,提來了一半。


    親兵們當鄒敬塘不在,抓緊時間句句控訴:“問十三少怎麽勾引少帥,怎麽氣走郡主?問將軍們哪些是少帥親信……”


    問得鄒敬塘白了臉,不顧什麽,當著士兵的麵給蕭護跪下了,求他道:“少帥,你寬放一迴,我給他們治傷,保證以後少有刑訊。”鄒敬塘也傻了眼,他沒有想到這些打伏的兵,見到蕭護就反水。


    蕭護瞪著他:“鄒將軍,做人且留三分路!你好好想想,你能把這些人全打死,一個也不會跟我去麵聖!”他手一指慧娘:“你忘了吧,我妻子可是殺烏裏合,給寧王殿下報仇的人!”


    那嫣紅如花的蕭少夫人,正哭得哽咽難言。


    殺烏裏合天下聞名,鄒敬塘怎麽會不知道,他隻是跟著鄒氏一族目中無人慣了。此時才起來,把那嬌花軟玉般的少夫人狠看幾眼,又想到她羅衣能敗袁樸同的事,鄒敬塘一聲長歎,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蕭護敢發難。


    很多人,是想不到蕭護敢在京中發難。包括鄒國舅和張守戶。鄒將軍認倒黴,當即喊人來給士兵們上藥,又在獄中分發藥下去,灰溜溜地侍候大半天。


    迴去的路上,慧娘對少帥也打心裏驚歎。他真的敢?他這麽做,知道是什麽後果嗎?一旦上殿麵聖,鄒敬塘也可以推翻,說是蕭護逼迫而行事。那可怎麽辦呢?


    往外麵看蕭護,見他一身黑色大麾在雪中更穩得似永遠不倒青山,而眉頭也不是憂愁,而是思索。他在想心事。


    又佩服又敬愛他的慧娘再次喊他到車前,低低地道:“不管怎樣,十三總是和你不分開。”換得夫君一個笑容,認真看去,他笑得暢快,真的是不擔心。


    慧娘也就放下心。


    不管是自小的教育,蕭護是她的依靠,還是一直以來和蕭護相處的點點滴滴,他一直是依靠。這種依靠不是明顯可見,卻像那細雨輕風潤入心中,落紅雖然成陣,卻更化春泥反護花。


    馬上的那個人脊背堅挺眼神犀利神思敏銳,握住馬韁的手穩定又溫和,看他一眼,都覺得心中溫暖許多。


    慧娘在車裏揉帕子疊帕子捏帕子,一會兒想到受刑的士兵,一會兒想到英俊的夫君。無意中郡主冒出來,慧娘在心底道,呀,看你嫁給誰?


    沒多大功夫,他們迴到家。而同時,兩個人一前一後分別進了鄒國舅和張守戶的大門。鄒國舅陰沉著臉,想說什麽又忍住!讓人出去,起身來他有了憂愁,蕭護不依不饒,又膽大到上門威脅鄒敬塘。


    要是以前可以懲治他,可夾著一個殺烏裏合的人,還沒有領賞賜。皇上早就說見,一定很想見,全是壽昌鬧騰,才攔下來。


    看他這樣子,分明是逼急了。鄒大帥真心不想把蕭護和張守戶任何一個人逼急,雖然他痛快在野狼穀張守戶不得力。蕭護和張守戶打官司,鄒大帥致信太子:“可以伺機收伏。”不想這兩個人分明紅了眼,帶著不扳倒對方不罷休。


    怎麽辦?


    三軍中有兩軍拚個你死我活,鄒大帥看這不是好光頭!


    他為太子計,要保全軍力才行。


    而蕭護和張守戶,一個要清君側,一個要造反,肆無忌憚。


    正愁眉不展,窗下有人迴話:“袁將軍帶著一個女人來見。”鄒國舅聽到是他,眉頭更緊幾分。他同情袁樸同,不過看到他就更想袁相野。正心煩意亂不想見人,袁樸同偏偏跑來。國舅悶悶道:“見。”


    什麽女人?鄒國舅知道自己不甚貪女色,一半是在軍中克製習慣,一半是憎恨姐夫江寧郡王左一個右一個。


    國舅自己嚐試一下,不貪色不能過嗎?不是一樣能過。


    門簾子打起,袁樸同今天來得不一般,牙齒咬得格格響,卻又滿麵春風。鄒國舅才疑惑,見他身後轉出一個女子,是民女打扮,跪伏在地請安的話都說不全,隻會說:“給大老爺請安。”


    “國舅爺,蕭護窩藏欽犯!”袁樸同跪倒,仰麵眼中有了淚光:“這是蕭護以前定親妻子封家的表親,她親眼認出現在的蕭少夫人就是以前的封慧娘!”


    當頭一盆雪水潑在鄒國舅腦門上。


    他被冰得直眉愣眼,呆坐於座。再一激靈起來,怒火中燒,獰笑道:“證據何在!”就是火山爆發全砸鄒國舅腦門上,也不過就這麽大的火氣!


    鄒國舅憤怒了!


    蕭護不喜歡郡主,娶別人他可以放過去!反正也沒有刁難住!可他娶的是封慧娘,那代表什麽?收留叛國欽犯?


    雖然封家沒叛國,可罪名是欽犯。蕭護公然迎娶!他……好大膽子!


    袁樸同接下來迴的,國舅爺火得一個字沒聽到。等到袁樸同說完了,鄒國舅才清醒一半,沉氣吐聲:“你再給老夫說一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袁樸同知道國舅上心了,他推那女子:“你說。”


    “是,小女子季氏,和封慧娘是表姐妹,我父親是她的表舅親,以前時常得見。昨天我在夜市上和她撞個頂麵,一定是她,我不會認錯!”季氏還是害怕,有些哆嗦。


    鄒國舅完全清醒:“你幾時認識袁將軍?”


    “我不認識這位袁將軍,隻認識袁相野將軍。前年袁將軍找到我,讓我……因此我找到袁家,”


    季氏聲音小下去,鄒國舅也能明白。他派袁相野迴來幫助貴妃滅封家,袁相野肯定是買通過季氏。國舅一下子淚水盈眶,不能再自持:“相野,你死得冤枉,你自己要來報仇是不是?”


    袁樸同號啕大哭,撲到鄒國舅腳下:“大帥,要給我兄弟報仇啊!”季氏傻瞪雙眼,不知道他們哭什麽。袁相野死在關外,季氏不知道。迴來發葬,袁家去蕭家鬧事,季氏恍惚聽過,也不知道究竟。


    鄒國舅雙手顫抖著,撫摸袁相同的肩頭,狠狠掉了幾滴子淚水,推開袁樸同,麵上現猙獰:“先帶她下去,老夫要進宮去!”


    國舅爺說走就走,先去見的太子。太子殿下不是當事人,一對袁相野沒有感情,二作為旁觀者的心態,沉吟一下道:“封慧娘都下葬,當時沒有人驗屍,現在也不能說不是。伍十三娘來曆清楚的話,隻憑一個女人的話,國舅你是扳不贏的。”


    鄒國舅此時才真正清醒,他從太子眼中看出來同樣的一個心思,伍十三娘是為寧王報仇的人,輕易動不得!


    除非你有證據!


    “國舅呀,”太子本想勸幾句,但見到鄒國舅牙齒咬得格格的,他知趣閉上嘴,轉而說個能讓國舅喜歡的人:“壽昌的親事,”


    外麵有人嬌滴滴地喊:“太子哥哥,”壽昌郡主來了。她一見到國舅就奔過來:“舅舅,我的雀兒沒了,你給我買隻好的。”鄒國舅有了笑容:“你怎麽不好好養著?”


    袁樸同把季氏安排好,心急的跟進宮裏,問問皇上還在深宮裏沒出來,就直奔太子這裏來。見裏麵咕咕嘰嘰笑:“舅舅,又袁家了,我不愛聽,那袁相野是個笨蛋才讓人宰了。”雖有國舅喝斥聲,袁樸同也呆若木雞!


    他呆呆原地站著,偏是個風口。有人拉開他:“袁將軍你麵色不好?”袁樸同忽然很想落淚,想到袁相野忠心耿耿,自己和兄弟們忠心耿耿,就落一個笨蛋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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