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沒人疼的公主。”程業康借機來纏母親:“皇上隻疼壽昌,十一公主在公主中本來就不得寵,更是個沒人疼的。母親,給我娶了吧。”


    長公主愛憐的看著兒子:“這不是民間的表妹,你也不是民間的表哥。母親我是長公主,榮耀過於別人,你是我的兒子,又伴太子讀書,你知道嗎?這公主你不娶也罷。”


    “我又沒兵權。”程業康一不小心說溜嘴。


    大成長公主麵色一變:“孽障!”


    “我就說說,母親,防親戚們跟防賊似的,外戚怎麽不防,兵權全在國舅手裏,這就不怕了!”程業康也煩了。


    見兒子惱,大成長公主換上笑容,再次款款溫和地撫慰他:“兵權不是全在國舅手裏。”程業康胸有成竹地笑:“我知道!舊年裏,兵部裏尚書的公子來問我,我私下裏迴的他,這兵權還是三分的好。國舅他知道嗎?他肯定聽不到。多少人眼紅他的兵權,想法子幫他分散開來。哈!我也投了一票!”


    大成長公主不知道該惱還是該笑,最終無奈揮手:“睡去吧,你大了,以後自己作主張。”程業康往外走,又迴身笑:“我還是別睡,我打聽得國舅還在江寧郡王府裏沒迴來,石明這小子最近古怪,我怕他和大國舅打起來。”


    “怎麽叫古怪?”大成長公主覺得昨天是煩躁不安,今天是疑點重重。程業康笑道:“當我不知道呢,他隔上幾個月,把六部裏全請一遍,又請得巧妙,不是他請的,就是人家遇上他。母親猜我怎麽知道的,你去年給我錢,說以後不管我怎麽花,我在京裏有名的酒樓裏全入了股,我怕他們弄鬼,三個月看一迴帳,怎麽次次有永寧侯府結的錢。先以為是江寧郡王,問過才知道是石明。這小子,一定是要和大國舅打擂台。”


    大成長公主暗暗驚心,笑問:“怎麽見得是和大國舅打擂台?”


    “不是母親說的,大國舅以前和江寧郡王不和,他是兄弟,還能不幫著。如今他也大了,知道家醜是自己的,就這樣了唄。”程業康繼續笑:“我讓人再打聽,要是大小國舅打起來,來報給母親笑笑。”


    大成長公主也笑了:“好,你去吧。”


    等兒子出去以後,麵色重新陰沉下來。沒取出封家卷宗,先隻手叩幾,一字一句地道:“蕭護,不像是無端對人有情意的人!”


    他未婚妻新喪,又背著叛國罪名,手中有兵權,去為嫌疑,也應該娶對他示愛的郡主,這樣才前程遠大。


    他倒好,娶了一個沒身份的人。


    今天會過一麵,不是個傻子!


    除非他心裏有什麽?難道是真的有什麽?


    大成長公主重新翻出卷宗,又仔細看起來。


    雪漫漫中,無處不是白,就是夜下的黑。幾點紅梅,隱在暗處不見顏色。雪地中平空多出來的幾點嬌黃,是一個衣著鮮豔的丫頭。


    她打著油紙傘,一路來到小院外,對守門的人嬌聲道:“郡王妃請侯爺過去。”天,已經過三更。守門的人沒有奇怪,對她道:“你等著,我為你通報。”往裏麵來見石明。


    石明和南宮複坐在房中,兩個人低聲在說話。


    “今天這事,不是張守戶還是誰?”


    “我看未必,也許是……”


    下麵的話語低而不見。


    “侯爺,郡王妃的丫頭嬌杏來請。”


    石明有些掃興的抬起身子,意興闌珊:“就去。”和南宮複曬笑:“又是為壽昌,國舅不走,和嫂嫂說了半天,隻能是為她的事。”南宮複懶洋洋長身而起:“那我就告辭了。”兩個人並肩出來,都是大紅雪衣,看著十分整齊。


    來接的丫頭嬌杏手中的傘用不著,羞羞答答跟在兩位侯爺身後。不時偷看石明,永寧侯年紀長成,府中多少丫頭愛慕於他。


    石明後麵不長眼睛,就不知道身後就有一個愛慕的人,正和南宮複互相取笑:“你說的那家小姐我看也一般,你把她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你收了吧。”


    嬌杏黯然神傷。


    走到岔路上,南宮複出府而去,石明來到正房,見房中三個人尷尬對坐,江寧郡王竭力裝著自己很自在,卻滿身都是不自在。江寧郡王妃竭力想讓郡王和國舅說話,奈何兩個人都不買帳。


    隻有國舅最自在,漫不經心。


    見到他來,三個人都鬆了一口氣。鄒國舅不喜歡小國舅,可讓他對著自己姐夫坐,他寧可對著小國舅。


    石明心中暗暗好笑,見郡王妃迎自己,在她下首繡凳上坐下:“找我來什麽事?”江寧郡王眸子一閃,鄒國舅眸子對天,隻有江寧郡王妃親切又討好地道:“給壽昌挑親事,請叔叔來幫著看看。”


    關於壽昌的結局,在永寧侯心中是不打算留的。不過眼前,就商議吧。見江寧郡王妃取過幾個人的貼子,是平時有來往的人家,有一個是梁源吉。


    石明忍俊不禁:“就差把南宮也算上。”


    鄒國舅臉一沉:“你這話什麽意思?”南宮複早就成過親。石明對他也臉一沉,江寧郡王看著心情不錯,見弟弟冷淡地道:“平江侯肯定不答應!”鄒國舅心中來氣:“壽昌還不願意呢!”石明對他冷笑:“壽昌願意的,你也沒弄來!”


    鄒國舅險些要拍桌子。


    江寧郡王妃忙勸,對弟弟使個眼色:“叔叔年紀小,你幾許年紀,還和他爭執?”鄒國舅知道姐姐對政事不通,不能告訴她這小國舅拉攏百官,就沒打好主意。怕姐姐擔心,鄒國舅忍氣:“你挑,你挑一個好的,以後壽昌的事全歸你問!”


    這話裏有話,石明也惱了,一拍桌子站起來:“我沒有過問過!”


    “砰!”鄒國舅摔了茶碗,也起來罵:“你們家的人,你不過問誰過問!”傲慢輕蔑地看一眼江寧郡王:“除了我姐姐,你們家還有出氣的人嗎?”


    江寧郡王妃無奈:“弟弟!”


    這次是石明沒接話,他惱火地坐下來:“和你吵不值錢!”把手中貼子挑來挑去,都不如意。見嫂嫂滿麵堆笑對自己,石明忍氣告訴她原因:“張閣老的小兒子,這是國舅的好意,原本是許給他家三姑娘的,”


    “這,不行!”江寧郡王妃驚唿。


    鄒國舅卻隨意,三姑娘是同意過的,他就笑得滿麵春風:“這有什麽,隻要姐姐喜歡。”石明虎地一下子起來,吼他:“嫂嫂是我們的家的人!”


    “哦?”鄒國舅悠然自得地迴:“難得你們家總算有個問事的,小國舅,從此以後我隻準備些謝禮感謝的話就行,不用多上心了。”


    石明狠瞪一眼:“你少諷刺我,國舅爺!”


    江寧郡王妃輕輕一笑地勸:“別鬧了,說正事呢。”


    石明把張閣老家的貼子摔出去:“不能讓別人說壽昌搶姐妹們的親事,國舅爺丟得起老臉,我們家丟不起這個人!”


    “是啊是啊,還請叔叔作主。”江寧郡王妃滿口附合。


    接下來,把梁源吉的也剔出去:“平江侯眼高心大,看不上壽昌。”鄒國舅火了:“什麽東西!他倒看不上壽昌!”石明冷冷道:“國舅不服,像對蕭護一樣再收拾平江侯一迴,你在京中能擺出來野狼穀嗎?”


    幾乎沒把鄒國舅噎死,他漲得臉紅脖子粗,眼角瞥到江寧郡王在笑,更氣得人都抖了。江寧郡王見機插話:“弟弟,你好生幫著看,不要扯不要緊的。”


    石明頭也不抬,把梁源吉的貼子放一邊:“我和他熟,他不會要的。”冷冷再加一句:“你們當壽昌是個寶,自己人最知道她是根草。”江寧郡王妃也難堪,看看鄒國舅,再要看江寧郡王的時候,眼神一動,閃過去,落在牆上。


    江寧郡王本想接著,見沒落自己身上,心中一疼,又恨上來。


    “這三個也不行,”石明又挑出去幾個,餘下的再看一遍,交到嫂嫂手中:“先請他們家女眷來,說得攏就當麵說定,再去媒婆,人家要不答應,那也沒有辦法。”江寧郡王妃才接到手中,鄒國舅拿過去先看,才狐疑:“這餘家官職不大?”


    石明狠狠給他一句:“張玉成家官職大,你肯不肯?”鄒國舅閉嘴,又不甘心落下風,幹巴巴接話:“我不就是幫著看看。”石明白眼。


    江寧郡王妃自己看一遍,有了笑容:“這幾個孩子,生得都體麵呢。”她笑逐顏開,鄒國舅訕訕道:“姐姐喜歡就好!”


    石明把手邊茶一飲而盡:“天好早晚了,可以安歇。”正要走,鄒國用喊住他:“小國舅!”石明傲然迴身:“你再喊一聲,我揍你!不是我小欺負你老,你是久經沙場的人,也占便宜!”江寧郡王忍不住地笑,心想我們家總算出來一個要揍國舅的。


    郡王數十年聽到國舅名字就怕,對於弟弟習武,也是苦心為他尋能人。這般加意的好,也有指望弟弟給自己出氣的意思。


    今天夢想成真,郡王有意耽擱著來勸。還沒有動,聽一把胡須的鄒國舅起身也很傲慢:“別人背後都在喊,我當麵喊一聲,提你一句怎麽了!你別惱,我有一句話討教。”石明冷笑;“討教不必,有話就說!”


    “好!老夫就不客氣了!小子,你聽好了!我姐姐不幸,嫁到你家門上!隻有壽昌可以陪伴!壽昌一出嫁,我就接我姐姐走,到時候你不要阻攔!”鄒國舅眸子冷寒:“我鄒家不指著吃你石家這碗飯!”


    江寧郡王才一驚,見弟弟在自己麵上刮一眼,這一眼也很冰冷。石明再看鄒國舅:“她有丈夫!不要你管!”


    “狗屁丈夫!”鄒國舅大罵:“你眼睛瞎了!那是丈夫嗎!”


    石明忍耐地道:“你要怎麽樣?接人是萬萬不行!”


    鄒國舅撩衣服,紮在腰帶上:“那咱們就來試試!”


    “弟弟!”江寧郡王妃過來拉他,被鄒國舅推到一邊:“忍他石家忍這麽多年,就為著壽昌還小!現在壽昌大了,是說清楚的時候!”


    石明罵一聲:“無聊!”也不示弱的解自己外袍,露出裏麵一身短打衣服。身後一冷,門簾子被人甩開,壽昌郡主跺腳不依:“母親,你又讓我一個人睡?”她揉著眼睛進來,忽然一亮,歡唿道:“舅舅,”


    叫得情真意切。


    鄒國舅心都酥了,哈哈笑著:“壽昌,小懶貓,你怎麽不接著睡?”壽昌郡主直撲到他懷裏,熟練地手揪住他胡子,先不揪緊,笑眯眯問:“我的大花燈,天底下最大的花燈呢?不給我,就揪胡子。”


    “哎喲哎喲,舅舅的胡子不能揪。”鄒國舅一手扶住外甥女兒的肩頭,一手救自己胡子。江寧郡王妃過來,對女兒不輕不重的拍幾巴掌,要罵她,又不忍罵太重,不罵她,她揪住弟弟胡子不鬆手:“快放開。”


    石明鄙夷的拿上外袍走出去,到外麵有一個人湊上來低聲迴話,石明一樂:“哦,這就哄上了,倒是個多情種子。”再迴身對房中鄙視的看,偏不對你多情!


    國舅又有什麽辦法!


    見門簾子動,自己哥哥出來。不管怎麽看,江寧郡王都帶著灰溜溜。而江寧郡王從房中那歡笑中躲出來,也覺得自己灰溜溜。


    見兄弟在階下,兄弟倆個對視一眼,各自而去。


    石明走出十幾步,忍不下去了,大聲喊管家:“國舅看樣子又不走了!給他收拾客房,別讓人說慢待他!”


    房中,江寧郡王妃攆鄒國舅:“你一年兩年才迴京一迴,快迴去吧,弟妹難道不想和你多團聚。”鄒國舅不放心上:“孩子們都大了,有什麽好團聚的。”壽昌郡主笑嘻嘻:“就是,不給壽昌弄大花燈,就不放舅舅迴去。”


    另一隻手,還揪住他胡子。


    鬧了一陣子,壽昌郡主先睡了。江寧郡王妃這才怪鄒國舅:“看你把她慣的,你多疼疼你自己的孩子才對。”鄒國舅還是漫然不放心上:“都大了,有你弟妹在,疼什麽疼!”微微歎氣:“隻有壽昌我最擔心,她不懂事兒!”


    自己的哪一個孩子都比壽昌懂事。


    江寧郡王妃對著燭花,也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兩個人,自己心裏也是清楚的。


    當年,鄒國舅鞭打江寧郡王,住在江寧郡王家裏不走,一定要把他打伏。皇後出來調停,鄒國舅恨恨道:“和離!不過了!再找一個!”


    把鄒皇後逗笑:“我們鄒家有這樣的人?別傻了,說來郡王也不對,我的族妹,他怎麽就敢鞭打,你放心去軍中,我會照看她。”


    鄒國舅到底又揍了江寧郡王一頓,才離京。等他再迴京,是一年多以後,江寧郡王妃有了身孕!


    鄒國舅當時還沒有弄明白,但是姐姐有了,他隻能往好處想。日子這樣一年一年過去,沒幾年先皇後染恙離世,壽昌郡主已三歲。國舅什麽都明白了,他不常在京中,就明白得晚。


    他才不覺得羞恥!


    他本來就恨自己姐夫。


    可有了壽昌,就不能輕易再說接姐姐迴家的話。一年一年,鄒國舅忍著!


    他認為自己忍著,江寧郡王認為自己忍著,江寧郡王妃更是忍著,石明又認為他忍著。這一家子人中,隻有壽昌郡主自由自在的活著,


    燭光紅染,江寧郡王妃忽然莞爾:“壽昌傷心呢,為了蕭少帥。”鄒國舅皺眉頭,貴妃捏造了封家的罪名,害得封家全家沒了。不過國舅從壽昌郡主的角度,不認為有什麽。這主要是蕭家兵權重,古來爭權奪利玩陰謀,死人都是常有的事。


    國舅隻是怪蕭護傷外甥女兒的心:“這小子,我遲早再收拾他!”


    “哎喲,你還是說說他,讓他少打人吧。”江寧郡王妃歎氣,又想到蕭護白天當眾要打蕭少夫人:“我不喜歡!喜歡沒嫁。”


    鄒國舅知道姐姐想到自己當年,忙笑道:“是他沒福氣,不提他吧。他打人我管不了,這是家事。”國舅推幹淨。


    時辰雖晚,國舅還是想和姐姐多說幾句,他滿麵笑容:“我給你捎來的老山參,虎骨,你都在用?”江寧郡王妃嫣然:“用著呢,進上了一部分,皇上也說好。”就默然了。


    國舅也默然一下,再帶上笑容問:“宮裏那位可安分?”他指的是石貴妃。江寧郡王妃冷一冷麵龐:“我盯著她,不讓她對太子有任何不軌之心。她在家時,就不是個安分的。”


    “嗯,有太子在,你我百年之後,不用擔心壽昌。”鄒國舅一說到人人頭疼的外甥女兒,就笑容多多。


    江寧郡王妃疼愛的看看他,柔聲道:“是啊。”又問:“給你縫的東西護腰,你天天帶著。”鄒國舅拍拍腰間,又嫌不過意,解開給姐姐看:“我天天帶著,這個真好,你弟妹就不會縫,幾時閑了,再給我縫一個。”


    “又胡說!誰不知道弟妹針指好。”江寧郡王妃嗔怪,揭破鄒國舅的假話,再親自來檢視他腰間,顰眉道:“竟然是不好了,還得趕緊的再給你縫一個。”鄒國舅笑得嘿嘿的:“就得姐姐縫,她做的我不要。”


    江寧郡王妃麵上自然有母性的光輝,忽然麵上一紅,有幾分扭捏:“皇上見到你這個,他也要一個。”鄒國舅這次笑笑:“你喜歡就好。”又安慰她:“我對太子說過,太子也很大度。”


    太子能不大度嗎?


    有姨母係住皇帝,皇帝不會再娶新後,太子大位穩如泰山,他為什麽不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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