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護雖不內疚,難免心疼。吃著自己的幹糧,淡淡道:“中午埋鍋燒點兒熱水。”別人還沒有說什麽,慧娘轉頭怒火衝天:“不!我能行!”把手中幹糧在眼皮子前麵瞅瞅,小心翼翼小小咬了一口,這一下子可以了,慧娘喜上眉梢,慢慢吃起來。


    和昨天一樣大的雪,還越下越大。有幾時,車要推著才能過坡。中飯、晚飯全在路上吃,就是休息的時候也不多,更沒有時間燒熱水。


    晚上搭好帳篷,人人不解甲不解衣倒頭睡,此時沒有戰事,就是太累了。慧娘吸取昨天的教訓,早早睡下。蕭護查過營哨迴來,差一點兒笑出來。


    慧娘合衣裹著披風而睡,右手邊,放著盾牌,這是和自己相鄰的地方。左手邊,放著她的馬鞭子,帶鞘的刀,閉著眼睛已經睡著。


    蕭護輕手輕腳把馬鞭子盾牌刀取走,再給她解了披風,去了外衣,蓋好被子這才入睡。


    第二天慧娘格外懊惱,從早上起就煩惱。又被蕭護罵:“晚上再這樣,看我收拾你!抱著盾牌能睡舒服!你當你是長行軍的人!睡不好看你累趴下!我的小廝全給我長光,丟我人的,揭了你的皮!”


    慧娘就差雙手掩耳朵,躲不過去實在沒辦法,抬頭可憐兮兮。蕭護住了嘴,一天沉著臉。慧娘不敢惹他,東西南北亂看風景。雪地空曠,雪山高揚,心中多少煩惱,化得一幹二淨。


    晚上一橫心,解了外衣橫在中間早早睡下,第二天早上,不知怎麽,又腦袋貼到蕭護肩頭,沒辦法,他那裏實在暖和。


    如此過了幾天,人人趕得人困馬乏。晚上睡下來,蕭護不解衣甲,也不許慧娘解衣甲。慧娘知道興州將近,還有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解衣甲能睡,為什麽前幾天不許?少帥肯定不是歪心思,慧娘每每為蕭護驕傲過,再解氣地想想以後他娶了郡主,鐵砂掌用在郡主身上,郡主必定還給他。


    蕭護隻是想能讓慧娘睡得多舒服一夜。


    慧娘的心,還冰在雪地裏。


    這一天到了興州城下,紮下營地,少帥的大帳樹起,蕭字大旗飄揚在上空。蕭護招來隨行將軍們商議,問他們一一討主意:“怎麽攻打?”


    來的人,是易平湖,魯永安,伍林兒,姚興獻,王源,常禮武。易平湖先看伍林兒,默然不語。再看餘下幾個人也都不說話。易平湖以為是個機會,道:“少帥,這帳並不好打!”蕭護眯起眼:“哦?”


    “這天,城牆上滑得雲梯都架不住。風這麽大,箭也準頭差!興州自古難攻易守,側麵是懸崖,崖高上千丈,下麵是江水,要是春暖花開的時候還能爬爬,又有人看守。倒是興州後麵的兩個城,黃城和隨州,好打得多,守兵也少。”


    蕭護微微而笑:“怎麽個好打法?”易平湖賣弄他知道:“黃城全女牆,早年間我去過因此知道。隨州更富,物產也多,興州一破,隨州可取。”


    魯永安隨著別人輕聲笑出來。興州破了,隨州黃城當然可取。現在少帥問的,隻是破興州。魯永安和易平湖走動得近,閑話也多,但對於他愛推托不擔當的性子看不上。


    “易將軍說得是,”蕭護也不惱,指名道姓問常禮武:“常將軍有什麽計策?”常禮武嚴肅認真:“迴少帥,天寒地凍,實難攻打。這話,來前我已迴過少帥。”


    蕭護不惱,隻是笑視眾人:“這話你們可以迴我,我難道這般迴鄒大帥?”常禮武紅了紅臉不言語。


    “魯將軍,”蕭護正色看魯永安:“將軍從京中來,從來是我敬重的,將軍有良策請教我。”魯永安沉吟:“大帥嚴命年前必取興州,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他苦思著,也不得主意,卻不以氣餒迴蕭護,起身拱拱手:“少帥,可從長計議!”


    蕭護長歎:“好吧,我也這樣想,命人擬信給大帥,說玄武軍已到興州城下,奈何天寒難破城,從長計議!”


    帳篷裏不少人的臉都紅上一紅,包括易平湖。


    易平湖是個難得臉紅的人,總覺得這臉紅是自己在蕭護麵前低了一等。出來尋魯永安一處走,一起到魯永安帳篷裏,易平湖翻臉惱怒:“不能打!當時怎麽不迴!一定到了這裏,才知道不能打!”


    “這也不能怪他吧,國舅爺那人,”魯永安話到這裏咽下去,易平湖收起怒容笑嘻嘻:“怎麽?”魯永安本來愛說,又和易平湖閑話慣了的,一問就出來,搖搖頭:“國舅爺不是能容人的人,他為東宮太子,自當收伏玄武和金虎軍。他不用手段,難壓少帥,壓不下少帥,金虎軍張守戶更不買帳!”


    易平湖笑起來:“就是這話!老魯,你看得真!不過我就奇怪一點,國舅爺在朱雀軍也十數年,還是中宮娘娘還在,國舅到的朱雀軍,怎麽這十幾年玄武和金虎全不買他帳?”魯永安道:“怎麽不買他帳,少帥至少不敢抗他。張守戶,才是不買國舅帳的人。”


    “少帥嘛,想他外甥女兒,當然要買國舅帳。”易平湖嘿嘿笑。魯永安覺得他今天話不太中聽,道:“有功夫還是想想怎麽攻城吧,這裏住到過年,凍死還差不多。”


    易平湖告辭,魯永安出來看自己士兵砍來柴火燒水,想想剛才議事時少帥大帳裏一桶熱水一桶熱水的拎進去,隻怕又是那小廝受用。歎氣再想鄒大帥,忠心是有,能力以魯永安來看平平。中宮要還在,四平八穩當個太平國舅容易。在軍中這種地方,國舅有幾年被人欺負得也慘。和張守戶不和,由此而來。


    蕭大帥當時在,沒少敲邊鼓兒,如今是少帥在,鄒國舅看在郡主麵上,對蕭護還算客氣。軍中流言傳遍,國舅爺在磨練少帥,好把郡主許給他。


    ------題外話------


    哈哈,沒成親先同床,要多同床的親們撒花撒評論哈。


    ☆、第四十九章,牛吃牡丹的笑話


    魯永安猜得沒有錯,在大帳裏用熱水的,的確是慧娘。蕭護留下伍林兒,王源,姚興獻說話,全是他親信的人。


    慧娘洗幹淨,心癢難搔為問打仗走出來。著一件暗青色錦衣,肌膚光彩煥發走出來。王源吃慧娘摔下馬過,見麵就想欺負她幾句,因少帥疼他,不敢當著少帥麵說慧娘,就問伍林兒:“你生得五大三粗沒人要,十三卻好個相貌,是老天看你們姓伍的太難看,讓他來換換你們家的種?”


    蕭護也笑了,見慧娘對這粗話低下頭,命她:“搬椅子,坐我身邊。”慧娘依言坐下,見案上有茶壺茶碗,嗅一嗅嫣然一笑:“竟然是好茶。”


    “可不是,你自己倒一碗。”蕭護轉頭看王源等人,笑道:“廢話不必說了,既來了,就要打!”對手中香茶看看:“過年前不打下來,這茶可沒得喝了!”


    慧娘忍不住一笑,見人人手中捧著香茶,想來是蕭護特意給他們的福利。


    她有模有樣的品茶,王源和姚興獻擠眼睛,兩個人都看伍林兒笑。伍林兒“骨咚”一口茶下肚,把茶葉在嘴裏嚼嚼:“好!”再去倒。


    惹得蕭護笑罵:“我有多少好茶葉,夠你這樣牛吃牡丹。”伍林兒聽不懂,從來是粗人,抓了一小搓茶葉又泡上,茶吊子上熱水衝一碗,笑哈哈道:“牛吃牡丹,我吃茶葉,哈哈。”王源和姚興獻都嗆住。


    慧娘抿著嘴笑,慢聲細語道:“哥哥,牛吃牡丹是可惜的事情,浪費東西。”伍林兒恍然:“這些文人全不是好人!沒事茶喝足了雪賞足了,編出話來巧罵人。那天馬先生對我說牛吃牡丹,我想牡丹是個好東西,人人要看,還以為他誇我。”


    “哈哈哈哈……。不學無術者,唯你是也。”王源捧腹大笑。


    慧娘對伍林兒使眼色:“你說文人,豈不是扯進去少帥。”蕭護搶過話:“我家十三文武全才,你這話罵的是他。”慧娘白眼他,蕭護含笑:“慣的你!這裏沒別人,不和你理論。喝了茶,那邊有幾封信,抄出來給我看發走。”


    慧娘添滿香茶,捧著自去抄信。伍林兒看著慧娘,總像看他伍家的文曲星,有滋有味的看慧娘一筆又一筆,再對少帥等人樂開了花:“我家十三真能耐!”王源捂嘴笑,少帥說我家十三,伍林兒也說我家十三,到底是誰家的?


    蕭護也看得津津有味:“是啊,比你能耐!”伍林兒得意洋洋,比誇他還喜歡:“那當然。”扯著嗓子問:“十三呐,你以後要尋個會認字的媳婦才行,生下孩子,光光老伍家的門楣。”蕭護皺眉頭,慧娘忍住笑答應:“好。”


    “咦,十三哪裏學的認字?”伍林兒這才想到,轉而對蕭護又敬又佩看看,咧開嘴:“我家十三學什麽都是一學就會。”蕭護板起臉:“挨揍他也一學就會!”


    伍林兒這才閉嘴。


    慧娘一邊抄信,一邊為蕭護擔心。外麵天氣,怎麽能攻城?光坐這裏,就寒浸浸的上來,手不住發冷。


    幸好有茶喝。


    聽他們商議一會兒也沒主意,蕭西請蕭護用熱水,王源等人戀著那茶,還坐著不走。伍林兒走到慧娘背後,對她寫的字素然起敬,瞅瞅沒人往這裏看,小聲問:“少帥洗澡,你怎麽不去侍候?”


    慧娘被自己口水嗆住!


    迴頭不高興地問:“我為什麽要去侍候?”


    “咦,少帥不是離不開你。”伍林兒沒看慧娘不喜歡,他隻盯著王源和姚興獻兩個人沒看這裏,再小聲道:“少帥這個人,我知道,最挑剔!茶了水了,除了他自己帶出來的兩個兔崽子蕭北蕭西,再沒有人做得合少帥意。他不說,我也知道。”翹起大拇指:“你真厲害,比哥哥強,會投少帥心思,做哥哥的要你多指點才行。”


    慧娘和他計較不來,忍住啼笑皆非:“我知道了,我不是在寫信。再說你才說過,蕭西更合少帥心意。”想想道:“沐浴這事歸蕭西管。”


    伍林兒滿意了,一掌拍在慧娘肩頭:“這才是我的好兄弟!”差點兒沒把慧娘拍到桌子上去。蕭北送添換的熱水來,見到先拉開伍林兒:“少帥知道,一定訓你!”


    裏麵傳出蕭護的嗓音:“外麵怎麽了?”少帥從來耳朵尖。


    伍林兒扯著嗓子迴:“沒事!我說十三會侍候,讓他去侍候?”慧娘膽戰心驚,很想鑽地縫裏去。蕭護沒再言語,蕭西出來:“少帥說信要緊,別打擾他!”


    慧娘長長出一口氣,心慢慢迴到肚子裏。


    晚上不用再擔心,各自有床。慧娘先入睡,蕭護迴來擺手命她不必起:“這裏冷,看凍著。”自己解衣睡下。慧娘反複掂量他的話,喊他:“少帥?”


    “嗯?”


    “為什麽,你……”慧娘吃吃著,目不轉睛看著蕭護,蕭護聽不到下文,給了她一眼,目光碰觸上,兩個人都覺得溫暖,慧娘大膽接著他關切的目光,低低道:“為什麽你疼我?”蕭護頓了頓,忽然笑罵:“我眼裏還認人,看得出來你能好小廝!你當我牛吃牡丹嗎?浪費人?”


    這話接上白天笑話,慧娘笑了半天。


    駐紮兩天,興州城緊閉城門不出人馬。天更冷了,魯永安早上被凍醒,看看火盆裏火早熄了。心情於是不好,還要住多久?出來尋蕭護討個究竟,大帳中隻見到蕭北,蕭北笑眯眯:“少帥不在,說吃得不好,帶著十三打獵去了。魯將軍晚上等著,少帥一準讓人來請用烤肉。”


    魯永安氣不打一處來,走出來對著雪海茫茫發怔。還有心情打獵?


    走過的士兵無一不是縮頭捂臉,少帥到有心情去遊玩?


    吃的不好?這是當然!這麽遠,這麽冷,給養就有,也運不上來!


    一瞬間,魯永安心中閃過無數字眼。


    紈絝,公子哥兒……


    最後幾個字是不知死活!這種地方是駐紮著玩的嗎?


    雪地裏,蕭護帶著一隊人,帶著慧娘,正在追逐幾頭肥鹿。慧娘笑聲不斷:“我來……”她張開弓箭,一箭流星般出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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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十三少的箭法.......菜啊


    人人知道少帥喜歡他,走一步帶一步,見慧娘張箭,都帶笑住馬等著喝彩。見那箭飛出去,直直落入雪地中。


    鹿早跑遠了。


    跑就跑了吧,還停下來迴頭看慧娘,那意思大為不解,這是什麽箭法?


    慧娘漲得臉通紅,不敢看蕭護神情,急急拔出箭來又是一箭飛去,這一次又落了空。這裏全是弓箭好的人,人人看得明白,十三少箭法力氣也有,隻是射靶子或許行。


    也就是說,她不慣射移動靶子。


    鹿跑起來,比人要快得多。這和戰場上射人,黑壓壓一片撲上來的那種不一樣。單獨一隻鹿,不中就不中了。


    十三少豈是認輸的人,“啪啪啪啪……”一長串子箭出去,她越來越沮喪。手去箭囊,摸一摸隻有最後一隻箭,握在手裏,擰著身子不對蕭護,臉上那表情讓人看著可憐,她不知道射好還是不射好。


    大家都被她弄得不知道射好還是不射好。射呢,十三少麵子上下不來。不射,今天是來打獵的。


    一起看少帥,見蕭護沒什麽表情,隻對著獵物看。


    終於慧娘轉頭看過來,蕭護也不看她,馬鞍上摘下弓箭,箭囊裏取出一枝子箭,搭到弓弦上,瞄準……


    他動作很慢,慧娘瞪大眼睛看著,直到他瞄準……


    見蕭護張弓如抱滿月,手臂有力的鼓起來,偏頭對準了那鹿,足的有盞茶時分。看得慧娘不耐煩時,蕭護喝一聲:“開!”


    登時倒了一頭鹿。


    倒的是最遠的那一頭鹿。


    喝彩聲四起:“好!”


    慧娘撇撇嘴,覺得他瞄準這麽久才射中,自己麵子上能下得來。心情緩和不少的她,才對自己說一句:“賣弄!”就見眼前一亮,蕭護笑容滿麵對著自己,說一句:“十三,看著!”


    十分之快!


    感覺話音沒落,箭已射出。不是一枝,是一枝又一枝,一枝連一枝,一氣飛出去七八枝箭。帶著風聲唿嘯在雪中。


    箭聲過後,雪地裏倒了七八個獵物。


    “哈哈,少帥好箭法!”跟出來的人興高采烈,不用說貧嘴蕭西喝彩聲更大。喝彩就喝彩罷了,蕭西喝到一半臉轉過來看慧娘。轉過來也罷,他那臉上還帶著猛然想起,要收笑又來不及。


    他把別的人全帶動了。


    大家都猛然想起來,看看慧娘,再看看雪地裏的獵物,全是不知道喝彩好還是不喝彩好的表情。


    慧娘氣得咬牙!


    越想蕭護剛才瞄準來瞄準去是作弄自己。她臉都綠了,直眉瞪眼一動不動盯緊蕭護。人人看得心裏發虛,都在想接下來十三少隻怕暴打少帥。


    她也不是沒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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