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妙的離開毫無征兆,然而四大樓主卻是清晰的看到了青妙臉上留下的凝重和不安,再加之青妙絕塵而去的方向,於那青山綠水背後隱沒在雲朵之外的點點翠色的霞芒,以莫皇極為首的眾樓之主終於還是沒能把到了嘴邊的話說出來。


    可是這一役,歸天教名聲一落千丈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無法改變,這口氣需要咽下嗎?


    “走吧,先把烈光樓主送至氤氳閣修養,一切待掌教迴來再說。”莫皇極滿心不忿,但無可奈何。


    “掌教去了絕世仙閣?”夏春秋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眾人掃了他一眼,那種厭惡的神情不加掩飾的流露了出來。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迴去再說。”


    莫皇極說罷,帶隊迴返衝霄五樓。


    ……


    “王騰,你先帶人退下,本尊有話要說。”


    出得歸天教,往北行至長虹崖,冷月魔尊緩緩停下了身形,長虹懸石南側槐林之外,冷月清冷著麵孔潛去了眾人唯獨將秦烈和屺羅留了下來。


    猖獗不可一世的邪月聖女離開了坐望神峰換上了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不等冷月開口,便率先走過去用蔥藕般的胳膊環住了冷月的玉臂,撒嬌道:“師父,您來的太及時了,若不是您,徒兒今天可能沒辦法走下坐望神峰了,多謝師父援手相助。”


    冷月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橫了她了一眼,鼻腔裏不悅的哼了一個怪聲:“你還知道自己魯莽了嗎?要不是王騰在你們出發的時候傳訊本尊,這次根本下不了坐望峰。”


    “師父,徒兒知道錯了嘛,請師父莫要生氣。”


    “哼,你閃開,為師有話要跟他說。”冷月怒氣未消。


    而秦烈也十分理解的冷月處境,她就這麽一個優秀的徒兒,因為自己跟歸天教鬧的勢如水火,屺羅行事張揚隨行,不考慮後果,如果不是冷月出手,別說屺羅了,他和冬寶都很有可能死在歸天教上,人家的徒兒為了自己差點形神俱滅,當師父的能不生氣嗎?


    既然知道自己是主要的原因,秦烈心裏就存了一份愧疚,不用冷月說話,秦烈自然而然的搶先賠禮道:“魔尊前輩,此事因皆晚輩而起,與丫頭無關,前輩若要出氣,晚輩願一力承擔。”


    屺羅一聽這話,頓時不幹了,跑過來道:“烈哥哥,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啊?是我自作主張。”


    秦烈看著屺羅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小手道:“丫頭,你不必說,哥哥心裏有數,魔尊前輩說的沒錯,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可能去找青妙的晦氣,下次不可再魯莽了。”


    “我……”


    “你還知道是你的原因。”屺羅正要說話,冷月趕緊把話搶了過來,冷冰冰對屺羅說道:“你,去找王騰,為師要單獨和他說說話。”


    “師父。”屺羅聽著匆忙站在了秦烈的身前,用嬌軀擋住了冷月:“師父,你為什麽非要為難烈哥哥,我都說了,去歸天教是我的主意。”


    看著屺羅護著自己,秦烈心中一暖,可溫暖歸溫暖,自己總不能看著人家師徒反目,秦烈把話攔了下來,道:“丫頭,讓我和魔尊前輩聊聊可好,放心吧,前輩不會傷我的。”


    秦烈說這番話是想讓屺羅安心,而對於冷月會不會傷害自己,他心裏可沒什麽底,畢竟當年,冷月魔尊就讓自己離屺羅遠一點。


    秦烈不知道為什麽?


    如果冷月覺得自己與屺羅是正邪不兩立,秦烈心中會不服,須知道,自己的仙魔同修的法門,冷月不是不清楚,相信赤血千足大蜈王騰早已將自己的一些底細如實告訴給了冷月。


    可要說當年冷月排斥自己是因為修為不濟,那到是合情合理,畢竟當年,自己的修為根本入不得邪月門的法眼,放在中土雲州赫赫有名的第一魔門,自己當年的修為也就是能當個月魔差不多。可現在不是這樣啊,自己的修為已經提升上來了,哪怕做不到領袖群論,至少也不會讓天下人詬病。


    他也想知道,為什麽冷月一直攔著自己和屺羅兄妹相稱。


    屺羅見他一再堅持,也是有些擔心,迴過頭,對冷月說道:“師父,你要是為難烈哥哥,我……我……我就……”


    “你就怎麽樣?”冷月眼睛一瞪。


    屺羅氣的銀牙了一咬道:“我就離家出走,哼。”憋了半天,屺羅到底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冷月眼中浮現一抹陰霾,但也沒多說,看著屺羅遠遠的退開。


    冬寶現在能聽懂人語,自然不會留下來自討苦吃,乖乖的幾個起落追了過去,找屺羅談心去了。


    樹林裏隻剩下了冷月和秦烈二人,後者心有疑惑,同時也覺得別扭。


    為了緩和尷尬局麵,秦烈笑嗬嗬道:“前輩,屺羅這丫頭有點小性子,您可別往心裏去,他是擔心我。”


    盡管冷月對自己沒有好臉色,但是秦烈從來沒有恨過冷月,畢竟當年,冷月再看不上自己還是給自己留了一個魔印防身,這說明,她並不是對自己十分厭惡,隻是好像不想讓屺羅結交自己這個陌生人。


    而沒有那道魔印,他也不可能擊退水鏡從而保下一命。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冷月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


    秦烈對她恨不起來。


    他盡量讓冷月舒心,也是不想屺羅迴去受到更加嚴厲的責罰。


    隻是冷月似乎並不領情,二人落在林子裏,冷月默默的移動著步子,走到他的身側,二人齊肩而立,冷月目視前方道:“本尊記得當年與你說過,不要讓你再來找她,你為何不聽?”


    秦烈想要辯解,但卻無從說出口。


    如果說自己沒有聽冷月的話,那是扯淡,畢竟自己在雲州待了三年有餘,要是想找屺羅,豈不是早就去了邪月門嗎?


    可是他又無法解釋心中的懷念,這幾年,他可是不止一次想過去西境看看丫頭,但每一次都會想起冷月的話,從而停下了腳步,當然,這絕對不是因為秦烈懼怕冷月,怕冷月對自己不利,反而是因為,他怕見了屺羅之後,會給屺羅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天知道,冷月的性子如何,萬一她對丫頭並不是十分愛護,再把她逐出師門,那就是自己的罪過了。


    所以,秦烈沒有迴答。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怎麽迴答。


    兩個人一個麵向西方看著落日餘暉,一個看著東方,那漸漸升起的黑暗。


    久久不語。


    片刻後,見秦烈不答話,冷月說出了一句困擾了秦烈幾乎一生的話。


    “你知道本尊為什麽不讓你見她嗎?”冷月冷不丁的拋出一個問題,秦烈猝然愣住。


    順勢便問道:“請前輩賜教。”


    “因為你們在一起,隻有麻煩,不會有好結果。”


    唰!


    秦烈一直保持著泰然自若的姿態,聽到這句話後,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前輩何出此言?莫非前輩覺得晚輩會害她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秦烈心裏十分不悅,這怎麽說的自己和丫頭就像是克星似的。


    冷月同樣轉過身,用那雙眼足以迷倒天下眾生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秦烈道:“害她?你未必是丫頭的對手。”


    “那前輩又有何擔心?”秦烈不解道,此時,他開始正視冷月了。


    很顯然,冷月話裏有話。


    冷月靜靜的望著他片刻,突然轉過身去,悵然道:“秦烈,你覺得人活一世最悲慘的命運是什麽?”


    “這……”秦烈腦袋都大了,突然間整出這麽一句,頓時讓他手足無措。


    “請前輩賜教!”憋了半天,秦烈索性不甘心的問了出來。


    冷月道:“你和丫頭之間的事,我不方便說,也不能說,而且暫時,本尊也隻是猜測,本尊希望你不要再見她,永遠不要再見,否則後悔的不僅僅是你,還有她。”


    說罷,冷月飄然而起,轉身便要走。


    “前輩。”秦烈一驚,慌忙叫住冷月。


    冷月明顯是話裏有話,什麽叫後悔的不僅僅是我,還有丫頭。


    “前輩,有什麽話不能說的直白一些嗎?”秦烈急了。


    過往許多年,秦烈發現自己除了家人之後,心裏一直還給另一個留有一個位置,他說不上來對屺羅是怎樣的情愫?


    喜歡?愛護?


    情人?親人?


    這些都是連秦烈自己都沒理清的關係,不過他知道,在分開的過往多年,每逢獨自一人的時候,自己總是會想起那張可愛的俏臉,那粘人的笑容,如此而已。


    所以秦烈並不甘心,他覺得是自己的出身讓自己和屺羅中間多出一條隔淵。


    他不服。


    所以秦烈問了出來。


    冷月沒有迴頭,隻是給了他一個側麵,沉默良久,甩下一句話道:“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丫頭要殺你,你該如何自處?”


    “丫頭?要殺我?”


    秦烈被冷月的一句話弄的愣住了。


    可是冷月再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騰身而起,竄入林中,隨後樹林裏響起陣陣焦急掙紮的聲音。


    “師父,你抓著我幹什麽?我還有話跟烈哥哥說呢。”


    “說什麽?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得下山。”


    “師父,我不迴去,我……”


    半空中,秦烈看著強行被冷月帶走的屺羅掙紮了片刻,隨後軟軟的爬在了冷月的身上,再也沒有了聲音,盞茶過後,邪月門一幹人等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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