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微微皺了皺眉頭,雖然前段時日還沒有這方麵的具體消息,但漢口既然被攻陷了,那曹錕的前路顯然也就沒有太多可走的餘地了。他沒好氣的說道:“就這點事,還急著來吵我。知道了,退下吧。”


    侍從官趕緊又說道:“將軍,不止這些,近衛軍已經南下了。”


    李純一下子從床榻上跳下去,衣服都不顧上穿,直接衝到大門前拉開房門,鄭重其事的問道:“怎麽迴事?這才什麽時候,近衛軍南下到哪裏?”


    不得不說,他對近衛軍的動態一直很關注,最關注的莫過於在拿下漢口之後的下一步行動。上個月才剛剛平定漢口,這會兒整個湖北的政治局勢都處於混亂狀態,才過了幾天的時間竟然就發兵南下了,這實在讓人感到很詫異!


    不僅如此,近衛軍南下到哪裏?下一步是什麽行動?針對的又是什麽人?這些問題對於李純來說都很重要,絕對是要時時刻刻都了解清楚。為此,他已經從東邊抽調了兩個團,駐守在贛州、九江一帶,目的就是為了防止近衛軍會突然把注意力轉向江西。


    侍從官將手中的電報遞到李純手裏,接著又說道:“二十七日,近衛軍先頭部隊突然在嶽陽完成集結。三十日,後續第五師、第三師相繼由荊州開赴臨潭。前後隻用了七天不到的時間,近衛軍主力部隊已經完成了轉移工作。”


    李純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最起碼現在可以確定袁肅並沒有在打江西的主意。可是轉念又想,袁肅也不至於玩的這麽陰險,湖北還沒徹底安定,中央近衛軍竟然神不知不覺的南下湖南。更何況還是直接登陸嶽陽?


    “湯薌銘可有什麽反應?”


    以湯薌銘的性格,他好不容易爬到湖南督軍的位置上,這會兒又麵對護國軍在長沙盤踞,肯定會處於一種很糾結的境地。可即便如此,湯薌銘手裏的兵力依然能夠穩住他在湖南的地位,原本長沙就不在他的規劃版圖之內,這會兒又怎麽會在乎護國軍的影響?


    換言之,他肯定不會希望近衛軍在這段時刻突然出現湖南。


    “還不清楚,通訊室和外聯部早先也擔心湖南會有什麽動靜,可到現在仍然沒有任何關於湖南督軍府發出來的官方消息。”侍從官認真的說道。


    “這怎麽可能?”李純眉宇一下子皺的更緊起來。他不確定近衛軍究竟是怎麽如此順利並且迅速的抵達湖南,如果沒有湯薌銘的支持,這絕對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可如果湯薌銘真的要支持近衛軍,那麽也應該盡快表明立場才是。這件事又有什麽好拖延?


    “外聯部李主任猜測,會不會近衛軍跟對付漢口那樣,秘密派人潛伏到嶽陽,直接突襲綁架了湯督軍?”


    李純沒有說話,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要不然湯薌銘憑什麽一點反應沒有?就算他不公開支持近衛軍南下,可到底近衛軍還是出現在湖南省,立場總歸不能沒有。


    ------


    【實在不好意思,最近一個月一直在忙新書。改了三次,還是不如意。下個月報了中國傳媒大學的培訓班,要赴京學習,可能又要拖延一段時間了。】


    第121章,一種妥協


    夜深人靜,新華宮一片漆黑。


    如今的宮城再也沒有幾個月前那麽有生氣,或者說就像是喪失水分的樹枝一般,一天不如一天。帝製與反帝製在紅牆之內成為真正主要的戰場,相對於遠在天邊的那些地方軍閥所謂的反帝製,到底都隻是掛羊頭賣狗肉,無非是為了借題發揮來得到爭權奪利的目的罷了。


    袁世凱感到自己睡眠的質量越來越困難,早段時間還能跟姨太太們睡上一陣子,如今即便是獨處一室,四周漆黑、安靜都極點,卻仍然難以入睡。非但如此,越是難以入睡越是感到疲累不堪,而越是疲累不堪偏偏越是沒辦法入睡,這些症狀困擾著一個病入膏肓並且老邁的人,實在是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折磨。


    這幾日每天說話的聲音和氣力都每況愈下,人總會有一種預感,那就是能夠清楚的感到自己大象降至。


    可即便如此,袁世凱依然要用最後的生命力來死撐著目前北洋的大局。或許他不能算是北洋的創始人,但做為振興北洋並且改革、建造新北洋的領導者,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都毀在自己手裏,更重要的那就是,即便是在自己身後之後,也一定要給子子孫孫留一片產業,哪怕僅僅隻是一個空頭的名聲也再無所謂。


    淩晨三點鍾剛過,懷仁堂的走廊上匆匆忙忙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借著月光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大約有三四個人正在往後院的寢宮快步走去。


    片刻過後,有人輕輕的敲響了袁世凱的房門,任誰都知道袁世凱如今的身體狀況已經很搞糟,在半夜三更的時候自是不能輕易去打擾。既然在這個時候前來驚動,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情。袁世凱原本入睡也很困難,迷迷糊糊的躺了一陣,也不知道究竟睡著沒有,在這個時候聽到敲門聲,自然還能意識到有重要的事情發生。


    輕喚了一聲,門外的侍從很快推門而入,來到袁世凱麵前將其攙扶起來。


    “什麽事?這大半夜的……”


    “陛下,秘書處那邊來了人,說是有一個重要的人要親自麵見陛下您。”


    “這大半夜的,究竟是什麽人?”袁世凱的聲音還是那麽有氣無力,勉強坐好了身子,侍從又拉起了毛毯蓋住了他的上半身,隨後殷勤的端來一杯溫熱的湯水。


    “是昭烈公派來的密使,有一些要事一定要盡快來見陛下。”侍從又說道。


    “是嗎?”袁世凱的雙眼稍微露出了幾分精光,不過轉而仍然感到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就算是袁肅派來的人,也沒必要大半夜的鬼鬼祟祟來見自己,有什麽事情完全可以明天天亮再進宮商議,就算是再需要隱蔽的事情,他照樣能安排的密不透風。


    “夏大人,和昭烈公的密使這會兒就在外廳等候。小人告訴他們要多等一會兒,畢竟這個天色打攪陛下的休息實在大有不妥。陛下還是先緩一緩,也不差這麽一會兒時間。”侍從很體貼的說道。


    袁世凱雖然沒能睡的踏實,但是在這個時候也確實懶的在動,過了好一陣之後才稍微恢複了幾分氣力。他吩咐侍從先去叫夏壽康進來見麵。


    夏壽康顯然也是剛剛從睡夢中起來,帶著很明顯的黑眼圈,但是臉色卻顯得很堅定,並且透露著幾分興奮之色。


    “陛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都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麽好消息?”袁世凱歎息的說道。


    “袁昭烈派人進攻,表示願意繼續支持帝製。不過因為目前風聲太大,這件事必須小心謹慎的處理。不僅如此,近衛軍上個月中旬攻克漢陽,這會兒已經火速南下長沙。袁昭烈的密使說,隻需再一個月的時間便能掃清湖南省的護國叛軍。”夏壽康連忙的說道,甚至都顯出幾分迫不及待的樣子。


    “哦,是嗎?”袁世凱稍微坐直了身子,原本暗淡無光的臉色,立刻便生出了幾分生氣。不得不說,在過去幾個月裏他一直糾結著的事情那就是袁肅的立場,即便早先派出去的秘密特使,迴來之後所匯報的答複也是模棱兩可。如今段祺瑞的總理派在新華宮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更是開始酌情釋放當初被囚禁在瀛台上的那些反帝製官僚,以期來壯大勢力。


    段祺瑞早在一個月前就請出了張謇和熊希齡兩位實力派的大員,與二人達成了共識,雖然沒有立刻邀請二人入閣,卻也是在總理辦公室擔任高級顧問。以張謇和熊希齡的影響力、財力、人脈,華東、華中諸省谘議局加上資產階級的代表,對恢複共和的唿籲越來越有力。


    這一點一直讓袁世凱頭疼不已。


    現在總算得到了袁肅確切的答複,也就是說總算可以找到一個可以與段祺瑞正麵抗衡的實力派,而且還是袁氏宗親。


    “是的,陛下。袁昭烈已經擬定了一份作戰計劃,除了在一個月之內擊潰護國軍之外,他還將盡快帶兵北上,沿途控製安徽、陝西、山東三省,徹底杜絕段芝泉在內省腹地的勢力。到時候就隻剩下關外的徐樹錚一支,料定段祺瑞也不敢輕舉妄動。”夏壽康又說道。


    “這倒確實是一件好事。隻是,畢竟大家都是自家人,真要鬧到兵戎相見也絕對不會是什麽好的結果。曹錕現在被捕了,總的來說夠鬧得大亂子。接下來又要跟芝泉來硬的,怕就怕會比曹錕鬧出的亂子更嚴重。”袁世凱歎息的說道。


    “陛下,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夏壽康說道。


    “不管怎麽說,先等長沙那邊的情況有了確切消息再說。”袁世凱有幾分猶豫的說道。


    “另外,袁昭烈之所以派人進京要求秘密接見陛下,還是關於湖北、江西、陝西、長沙、四川五省的軍務問題。湖北暫時不必多說,但長沙……”


    “怎麽了?”袁世凱問道。


    “怎麽說呢。袁昭烈為了盡快入湘,他秘密派人控製了湯督軍。”夏壽康小心翼翼的道。


    “控製?什麽意思?”袁世凱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說來,湯督軍是不希望近衛軍入川,近衛軍為了盡快與護國軍主力決戰,隻能先把湯督軍以之前作戰不利的罪名挾持,這才能如此迅速的移部湖南。”夏壽康說道。


    袁世凱眉頭一下子皺緊了,他雖然病情不穩定,但腦子還是保持著幾分清醒,自然能明白夏壽康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猶豫了許久,幾乎足足半刻鍾。


    “事到如今,還能如何?地方上的那些人隻顧著自己的小算盤,根本不在乎咱們中央的調遣。湯薌銘,這個吃裏扒外的,該。”袁世凱深沉的說道。


    夏壽康很清楚,袁世凱這也算是表示出一種妥協。


    “叫那位密使進來見一見,我倒是有一些話要好好問一問他。”停頓了一陣,袁世凱又說道,這個時候他的臉色已經有幾分看不出來的失落。


    第122章,大結局


    十二月的北方已經漸顯寒冷,尤其是在北京新華宮,紅牆之內的驟冷似乎都快超出了季節氣候的變化。袁世凱的身體終於承受不了最近種種變故的壓力,走到了人生最後的時刻,而正是因為這位北洋梟雄的倒下,伴隨著中華帝國最嚴重的抉擇時刻,這才使得新華宮蒙上了一層極其濃厚而嚴重的陰影。


    懷仁堂早已被哭聲攻陷,袁世凱的所有親人從大前天開始,便早已收拾不了自己的情緒,沒日沒夜的哀傷和嚎哭。並非是為了裝出一個樣子,對於袁世凱的彌留,這些親從們無一不是真正的傷感。這麽多年的時間,不管是不是為了一時的榮華富貴,感情總是難免的。


    哭到暈過去方才有了消停,而但凡醒過來的那些人則會接著又哭。


    寢宮外麵,所有侍從屆是一臉肅穆和低沉。一班仍然為帝國效忠的老臣子們,或站或坐,一個個也都無精打采。有的人是在為袁世凱傷痛,有的人則在擔心這個帝國的頂梁柱倒下之後自己該何去何從感到憂慮,也有的人則完全失去了臆想,除了慌張和傷心之外,其他什麽都難以再為繼了。


    在寢宮靠內的走廊上,以寢宮大門為基準,以袁肅為首的少壯派、皇宗派眾人全部站在向右邊的位置,而以段祺瑞、馮國璋為首的總理派及地方軍閥們則全部站在向左的位置。隨著中央近衛軍在南方節節獲勝,不斷擴大的軍事勢力,以及控製越來越多的地盤,堅持擁戴帝製的袁肅與一心匡扶共和的段祺瑞二人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尖銳和明顯。


    此時此刻,雖然身穿著一身戎裝禮服,段祺瑞表麵上氣定神閑,眉宇間稍微有幾分傷痛,但仍然能給人一種臨危不亂的風姿。然而在這段時間裏,他內心深處都有一種懊惱,尤其是隨著袁肅的野心擴大以及愈發獨斷掌握中央近衛軍大權,這種懊惱便愈發深刻。


    當初就不該推薦這小子來統率近衛軍,真沒想到,被袁世凱賦閑一年之久,袁肅居然在心裏還想著擁戴帝製!這番話段祺瑞時不時就會在心裏麵惦記,甚至對自己的親信也時常發出諸如此類的牢騷。他著實是沒有想通,袁肅與袁世凱明明是有矛盾衝突的,為什麽袁肅還要堅持擁護帝製?


    以前他沒有想通這個問題,但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卻漸漸有了一些想法。


    袁肅擁護帝製並不是支持袁世凱,而是早就算好了袁世凱死後他這個“帝製守護者”就能順理成章的架空皇權,成為繼袁世凱之後新的北洋統治者。


    想通了這一點,段祺瑞倒是不再有太多的疑惑不解,但仍然感到意外的,那就是僅僅才一年的時間,袁肅從一個副省級的軍閥居然一躍成為控製半個中國的中央政府領袖。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隻要鬆了這個閘口,少壯派竟如同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走廊另外一邊的袁肅表情是一副凝重,盡管他現在很清楚國內大局已經盡在掌握之中,但叔父袁世凱的垂危不管是否需要裝出一個樣子,自己都要顯出一些傷感之態。再者他很清楚,哪怕自己手中所有的權力越多,但接下來政治上的鬥爭仍然不容掉以輕心。正是因為段祺瑞是北洋宿老,又有不少地方軍閥的支持,所以他與段祺瑞之間的鬥爭不可能簡單的用軍事來解決。今後在中央政府免不了又要費一番神力。


    “克禮,芝泉和華甫隻怕不會妥協,今後定然會發難,我等可不能掉以輕心。”站在袁肅身後的袁克文憂心忡忡的說道。袁克文其實並不熱衷於政治,甚至在起初袁世凱推行帝製時還有所反對,但隨著帝製的道路堅持到今天,再加上總理派放出的種種言論,他不得不擔心一旦總理派推翻帝製之後,袁氏家族會遭到厄運,故而這段時間來一直與袁肅走得很近。


    “放心吧,局勢亂不了。”袁肅勸慰的說道。


    “聽說華甫已經準備調兵進京了。袁總長也應該有所行動才是。”夏壽康又補充道。


    袁肅沉吟了一番,沒有及時作答,他一直覺得兩個月前袁世凱悍然委任自己出任陸軍總長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這不僅公然宣布要奪段祺瑞的權,同時也加劇了少壯派與總理派之間的矛盾。從而擾亂了許多既定的計劃。


    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說道:“昨日我已經下令郭文遠進駐山東,趙繼時部開赴合肥。江蘇、江西兩省理應不會那麽快有動作。稍後我也會加緊安排灤州抽調兵力進駐京城,重建皇家衛隊,加強近畿的警衛工作。”


    夏壽康緩緩點了點頭,歎息道:“今後就全依仗袁總長了。”


    袁肅淡然的說道:“職責所在,何須此言。”


    就在這時,寢宮的大門打開,滿臉憔悴並帶著幹涸淚痕的袁克定拖著沉重步伐走了出來,他先看了一眼左邊走廊上的眾人,隨後才轉向右邊,聲音嘶啞的說道:“父親讓克禮你進去見他。克禮,快進去吧,父親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無論是右邊的走廊還是左邊的走廊,又或者院子中央的其他文武大臣們,對於袁克定的這番話都起了一陣嘩動。雖然這是在大家的意料之內,然而眾人仍然忍不住交頭接耳議論一番。做為目前北洋政府中最有軍權的人,袁肅顯然要肩負托孤的重責。隻是早在半年之前就有人擔心,掌權之後的袁肅儼然不再像一年前那麽小心謹慎,反而處處彰顯野心。到底袁肅會接受托孤,還是等待袁世凱歸西之後篡位奪權,實在是一個未知數。


    袁肅沒有理會在場眾人的議論,調整了一下情緒之後,他邁步走進了寢宮。


    寢宮裏彌漫著藥草味和血腥味,幾個婦人在屏風後麵低聲啜泣。幾個醫生在床榻不遠的地方站著,無論是洋醫生還是中醫,個個都神色低沉。


    床榻上,袁世凱幹枯的身影如同一張單薄的剪紙,顯得是那麽空虛和不切實際,彷佛已經被勾走了靈魂和精神,就隻剩下空洞的皮囊。他還在微微喘著氣,隻是身體似乎再也動不了。再袁肅走進大門的那一刻,袁世凱似乎有一些反應,但仍然顯得那麽軟弱無力。


    袁肅來到袁世凱麵前蹲下,用哀傷的口吻問候道:“叔父……”


    袁世凱想要努力睜開雙眼,但嚐試了幾次之後仍然沒能如願,他沒有再多做其他的動作,盡可能把最後的力氣全部用在交代遺言上麵。他虛弱的說道:“克禮……你來了……你不要插嘴,也不要……也不要說任何話……你,你一定要聽我把話說完,而且,你也一定要答應我……答應我……”


    這番話說的很是語無倫次,不過也能勉強聽得清楚。


    袁肅一邊點著頭一邊答應道:“是,叔父,我答應!”


    袁世凱接著又說道:“帝製……可能不如很多人的意,我都快死的人了,沒必要再說那些門麵的話……沒錯,推行帝製確實……確實不像我當初所承諾的那樣,很大程度上確實是我個人的私欲。不過如今帝製都走到今天,如果再變迴去,不管是國民,還是外國使節,對會認為我們中國是一個不成熟……甚至根本是隨心所欲毫無原則的國家。國體改來改去,隻會讓國家更糟糕,與其如此,還不如……還不如堅持下去……”


    袁肅覺得袁世凱的話當然還是在找借口,不過這些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反正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立場和決定,今後的計劃也都擬定周全,必然會繼續推行帝製。


    頓了頓之後,袁世凱繼續說道:“段芝泉是一個頑固的人,換句話說,他太古板了……不過事實證明,芝泉是一個夠情義的人,盡管我多次對他不義,但他始終都沒有背叛我。但是在帝製上麵,他如果不能接受,那真是……真是太讓人失望了。我時間不多了,很多話沒辦法都說出來,總之……總之,如果芝泉仍然要反對帝製,你……你決不能讓他得逞。因為太多人知道我搞這個帝製其實是私欲作祟,一旦帝製完了,我們姓袁的……也都會完……克禮,你明白嗎?”


    這番話自然是為了把袁肅捆綁在帝製上麵。


    袁肅點著頭,鄭重其事的說道:“叔父,我明白,我當然明白。我知道該怎麽做,叔父你不必擔心,袁肅粉身碎骨也必然保全袁氏命脈。”


    袁世凱欣慰的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好,這就好。另外……另外還有一件事……”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言語一下子變得輕了。


    “明天克定就繼位了,你一定要好好輔佐他。不過……他始終不成器,沒有城府,也沒有左右朝中的手腕,凡事全部就交給你來打理。克禮你是有才能的人,以前是我看走了眼,但如今不同了,我看得出來,你才是真正能掌權的人。克定如果不作為就罷了,你掌權,讓他做一個虛架子的皇帝就好;哪怕你要學英國、日本哪一套,君主立憲,設一個首相也無妨,首相就由你來做。”


    袁肅漸漸覺得袁世凱的話正如同劉備當年白帝城托孤一般,即便袁世凱是彌留之際,其實心裏仍然是很清楚目前北洋的環境。


    “若是克定不作為,又偏偏亂來,弄得國家不寧、北洋不寧,又置我中國於國際不義之境地,克禮你也是我袁氏宗親,大可取而代之。”袁世凱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原本不能動彈的身體忽然動了,伸出一隻手牢牢的抓住袁肅的手臂,同時雙眼努力睜開一條縫,死死的盯著袁肅。即便是一個垂死的人,那眼神中射出的精光也讓袁肅背脊微微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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