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喆的追問令淩山頭痛不已以至於泣不成聲,迴憶再一次讓淩山陷入了極度傷情的境地,盡管此事已過了十年之久,但今天這道心口早已愈合的傷疤卻被吉喆無情地撕開了。

    淩山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在埋頭抽泣,背部也在急劇地抽搐著。

    吉喆知道不能再窮追下去了,否則的話淩山的精神非崩潰不可,後果可能比小青還嚴重,所以他適可而止立即把話題轉移到了那把刀上。

    吉喆:“村長,你是不是有一把刀,刀柄上刻著‘1644’這個數字?”。

    “什麽?”,淩山一聽如觸電般地站了起來,連淚水都沒來得及抹去,他驚訝地盯著吉喆,嘴角在輕急劇地抽動著,整個人顯得目瞪口呆。

    “刀?吉老師,你說的是……刀?”,淩山楞了一會兒之後輕聲問道,他的眼睛睜得很大,流露出千般困惑萬般驚訝。

    吉喆點頭說道:“是啊,刀,一把很舊的短刀,刀柄上刻著‘1644’”。

    “沒……沒有”,淩山稍稍低了一下頭,不敢正視吉喆的眼睛。

    “真的嗎?真的沒有?”。

    淩山搖了搖頭,非常肯定地說道:“真的沒有”。

    吉喆輕鬆地笑了起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其實也沒什麽,我一直是個刀劍的愛好者,聽說你有一把很珍貴的刀,所以就想見識一下,沒別的意思”。

    “哦,是這樣啊”,淩山長舒了一口氣之後問道:“吉老師,你是聽誰說的呀?”。

    “學生嘍”,吉喆笑著說道。

    “哪家的孩子在亂說話呢,真是沒有教養”,淩山忿然說道。

    “哈哈哈哈”,吉喆開心地笑出了聲。

    不過這陣笑聲在淩山聽起來卻感到極度刺耳,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吉喆一眼,頓時感覺有些心驚肉跳。

    拋開了野人和刀的問題,兩人並肩而坐相談甚歡,屋內時常會傳出陣陣大笑聲,以吉喆的嗓門特別大,也特別爽朗,很多時候淩山也不知道吉喆在笑什麽,總覺得他的笑聲裏隱藏著某種令人難以琢磨的喻意,無奈之下他也隻好陪著吉喆一塊兒傻笑著。

    離開趙家的時候時間已近十點,小青拉著吉喆就是不願鬆手,口中“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趙嬸及時地把小青拖進了臥室,否則的話吉喆根本難以脫身。

    “哼哼,有意思”,走在村裏的小道上,吉喆一直在自言自語。

    青雲完小設施簡陋,連一扇大門都沒有,站在門口一眼就可以看到教室,當然還有吉喆的宿舍,今晚沒有月亮,黑暗籠罩著整個青雲完小。

    “嗯?”,吉喆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看到自己的房間裏有亮光,火光非常微弱,透過條條門縫透出了絲絲縷縷,冷冷的火光忽明忽暗、時有時無,象是在屋內隨意地飄忽遊走,詭異得有如夏夜裏的點點鬼火,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不好”,吉喆大驚之下開始躡手躡腳地走進校門。

    “唰------”,吉喆不經意間腳下一滑,發出了一聲很低沉的悶響。

    房內的火光突然間熄滅了,眼前頓時金星直冒。

    吉喆立即撒開腳步,一個助跑飛身躍上了走廊,而後在半空中突然起腳,“咣------”,房門被輕鬆地踹開了,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點遲疑。

    “嗖”,一個黑影在眼前一閃,縱然躍出了窗外,速度隻比吉喆慢了半拍。

    “誰?”,吉喆打開電燈幾個箭步竄到了窗前。

    窗外空無一人,隻有不遠處敬老院的燈光還在吸引著他的目光。

    “好快的速度啊”,吉喆取出手電往窗外照了照,田地裏仍然看不到一個人影。

    疑惑之餘吉喆立即開始在屋內檢查了一遍,隨身物品一樣沒少,壓在枕頭底下的兩千多元錢也一分不差,但床底下的旅行包好象被人翻動過,不過點了兩遍之後也沒有遺失任何物品。

    “是小偷嗎?”,坐在床上吉喆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一定早就摸進房間裏了,而且是從窗台上爬進來的,此人的身手了得,相信一定是個慣偷。

    但奇怪的是既然有這麽好的身手,也早就潛入房間了,為什麽不偷東西呢?

    在這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內不用十分鍾就能翻個底朝天,而且枕頭也有被人為翻動過的痕跡,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一定發現了錢,而兩千多元對於青雲這個貧困村來說無疑是一筆巨額財富,可是這個人又為什麽偏偏不拿走呢?

    細細琢磨之下吉喆做出了一個推測,這個人潛入房間並不是為了偷東西,而是另有目的。

    但這個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疑惑間吉喆的注意力轉到了牆角的桌子上,他發現抽屜被拉開了一個口子,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他兩大步竄到了桌前,將手伸進抽屜一摸又長籲了一口氣。

    “不對呀”,吉喆暗叫一聲,連忙把抽屜完全拉了出來。

    抽屜裏放著一把刀,就是那把刀柄上刻著“1644”字樣的短刀,是爺爺的遺物。

    吉喆驚訝地發現刀已經被拔出來了,鋥亮的刀體上還留下了半個指紋,在燈光下赫然清晰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刀,對,就是刀”,吉喆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從現在的情況上來看,這個人連夜潛入房間的目的應該就是為了這把刀,吉喆相信這個人臨走時還在看刀,因為在踹門的瞬間,他隱隱聽到了關抽屜的聲音。

    但奇怪的是,這個人既然看上了這把刀,逃走的時候又為什麽不順手牽羊把刀也帶走呢?

    是時間來不及?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呢?

    吉喆更傾向於後者。

    那麽這個人的動機就很可疑了。

    “為什麽?”,吉喆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

    這把刀裏藏著一個秘密,這一點是勿庸置疑的,但爺爺至死也沒有透露過這個秘密。

    在吉喆來青雲完小的第一天,杜鵑曾無意間說起村長淩山也有一把這樣的短刀。

    “難道是他?”,吉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淩山的身影飄進了他的腦海之中。

    吉喆相信杜鵑應該不會撒謊,她肯定在某個時間看到了這把刀,畢竟她就住在淩山的家裏,而且住了一年多時間。

    吉喆又想起了晚上在趙木匠家時的情形,當吉喆一提刀的事情之後,淩山的反應變得非常奇怪,也非常敏感,不過最終他還是否認自己有這把刀。

    吉喆相信淩山一定在撒謊,是他的神情出賣了他,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淩山不但有這把刀,而且也一定知道這把刀裏的秘密。

    那淩山為什麽不肯說實話呢?

    吉喆估計正是隱藏在刀裏的秘密讓他畏首畏尾,也就是說這個秘密還不簡單,秘密的背後可能還隱藏著一個更大的秘密,而淩山就是知情者。

    “嗯,應該是他”,吉喆最終把嫌疑目標定在了淩山身上。

    可問題是,淩山有那麽好的身手嗎?

    從這個人跳窗時的身形上來看,肯定是個練家子,而且身輕如燕反應敏捷,因為他逃離的時候是魚躍式出窗的,頭部朝前,在黑暗的條件下,動作稍有不慎就會腦袋著地,從而一命嗚唿了。

    “咳,咳,咳……”,正當吉喆還在深思的時候,從窗外飄進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吉喆感覺很是耳熟,定睛一看,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慢悠悠地從村口往迴走,一邊走一邊哼著山歌。

    “嘿嘿,算你小子倒黴”,吉喆笑了兩聲之後離開了房間。

    吉喆隱身在路邊的稻草堆後,借助路邊農戶的燈光緊盯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待走近了之後吉喆嗖地從草堆後竄了出來,一記有力的衝拳直擊來者的腦門。

    說時遲那時快,來者猛一側身閃過了大力一擊,而後突然起腳一記低鞭腿橫掃了過來,但被吉喆一個縱身及時地躲了過去。

    “什麽人?”。

    吉喆拍了拍手後笑嘻嘻地迴答道:“村長,是我呀,嘿嘿嘿”。

    淩山楞了半天才迴過神來,他走到吉喆身旁驚訝得問道:“吉老師,你幹什麽呢?這大半夜的想出人命啊?”。

    吉喆滿臉笑容地說道:“我聽說村長你功夫了得,所以特地想請教一下”。

    “我說吉老師,你又是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啊?不會又是哪個學生說的吧?”,淩山痛苦地拍了一下額頭,神情變得哭笑不得。

    “正是,正是,村長你是這個”,吉喆朝著他伸出了大拇指。

    “哎呀,我說吉老師,你還是趕緊迴去睡覺吧,別出來嚇人了,剛剛我汗都被你嚇出來了,你看看”,淩山長籲了一口氣後抹了一下額頭。

    “呀,村長你怎麽了?怎麽身上這麽髒啊?摔跤了?”,借著燈光吉喆發現淩山的身上滿是塵土。

    “是啊,一不留神就摔了一下,還好沒什麽大礙,隻是手上擦破了點皮”,淩山舉起了髒乎乎的手說道。

    “也是啊,這夜路不好走啊,走得多了難免會摔跤”,吉喆意味深長地說道。

    “嗯”,淩山估計並沒有聽懂吉喆話中有話,隨意地應和幾聲之後揚長而去。

    望著淩山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吉喆放下笑臉陰沉沉地說道:“也難免會遇見鬼”。

    淩山有這麽好的功夫,這一點大大出乎吉喆的意料之外,本來他以為剛剛的偷襲即使不成功,也不可能會如此輕易地被淩山躲過,沒想到淩山不但躲過了,還迅速地發起了反擊,這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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