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嗯,也隻有這個解釋了”,吉喆若有所悟地點頭說道。

    “這幫天殺的畜生,老天爺會懲罰它們的”,趙嬸忿恨地咒罵道。

    “對,趙嬸你說的對,不但老天爺會懲罰它們,我也絕不放過它們”,吉喆緊握雙拳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到現在為止吉喆已經動搖了,他開始慢慢地接受琪琅山上有野人這一事實,也開始慢慢地接受了野人下山擄人這一推測。

    如果小青是被下山的野人擄走的,那麽它進入趙家應該不成問題,甚至可以不用梯子,因為趙家門前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樹,攀上樹梢再把握好相應的角度,隻要膽子夠大彈力夠好就能跳到氣窗上。

    吉喆在心裏演示了一下,他也可以做到,隻是把握性不是很大,極容易失足摔落。

    至於如何從氣窗進入堂前,吉喆覺得可以先爬上房梁,而後沿著粗圓的立柱滑下來,然後進入睡房將睡夢中的小青擊暈,再打開大門逃之夭夭,這一點吉喆相信自己辦不到,或者說難度係數太高。

    吉喆也相信,憑他的身手如果辦不到的話,一般的盜賊絕難得手,更何況事發時是夜裏,在幾乎沒有一絲光亮的情況下,要做到“悄悄地進村”而不留一絲痕跡簡直比登天還難。

    況且這一係列難度極高風險極大的舉措,不但是趙家的人,就連向來靈敏度極高的看家狗都未能察覺,由此可見,作案者絕非一般的人,要麽是個絕頂高手,要麽根本不是人。

    而是------野人。

    “也不對啊”,吉喆仍然覺得此中疑雲重重,腦子裏此時已經亂了一團漿糊。

    在趙嬸的極力挽留下,吉喆開始了搭夥以來的第一頓晚餐,飯菜很豐盛也很可口,土製的臘肉、曬幹的鬆蘑、野生的橡子豆腐,還有一盤盤叫不出名來的野菜,再加上自釀的紅曲酒,令吉喆胃口大開,而小青則顯得情緒高昂,她親昵地靠在吉喆的肩膀上,口中不停地叫著“哥哥”,一邊不停地為吉喆夾菜,趙嬸在高興之餘也一直是淚流滿麵。

    據趙嬸說自小青出事以來,還從來沒看見她象今天這麽開心過,話一出口吉喆扁了扁嘴巴,一股酸楚從心底油然而生。

    剛放下飯碗便聽見柴門在響,一個探頭探腦的身影自顧自地走了進來,看見吉喆的時候他楞了一下,很快便滿臉笑容地跨進了門檻,來者是村長淩山,手裏還拎著一塊新鮮豬肉。

    “喲,原來是吉老師啊,在吃飯哪?”,淩山自行拖過一把竹椅很大方地坐了下來。

    “你……來了?”,趙嬸聞訊快步從廚房走了出來。“小青的病怎麽樣了?今天剛到鎮裏走了一趟,順便給你切了條肉”,淩山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趙嬸遲疑地接過豬肉正待開口,淩山又掏出二百元錢拍在了她的掌心,說道:“這是鎮裏發的救濟款,給小青看病用的,你收好了”。

    “哎,好,好,辛苦你了”,趙嬸微微點了點頭,又衝著一旁的女兒說道:“小青,快謝謝你淩叔叔”。

    “哼”,小青嘴巴一噘靠在了吉喆的肩膀上,然後伸出雙手衝著淩山做了個鬼臉。

    “哈哈哈”,淩山笑得腰都彎了,邊笑邊說道:“這孩子,怎麽每次都這樣和我打招唿,我喜歡”。

    收拾完碗筷之後,趙嬸為二人泡上了茶,又強行將小青從吉喆身邊拉進了廚房裏。

    “吉老師,你怎麽到這裏吃飯了?他們家……”,淩山吞吞吐吐地說道。

    吉喆能理解淩山話中的意思,無非是想說趙家的家境太差,不能蹭飯吃,他笑了笑說道:“哦是這樣的,我已經在趙嬸家搭夥了,以後都在這裏吃飯”。

    淩山:“這樣啊,我明白了,我想你一定多給了飯錢,對吧?”。

    吉喆伸出兩隻手指放在了嘴邊,“應該的,就和你一樣,你說呢?”。

    淩山往廚房看了一眼後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哦,對了村長,我正好有個事情想向你請教一下”,吉喆非常客氣地說道。

    “行,行,行,沒說的,隻要你想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訴你”,淩山非常爽快地應承了下來。

    吉喆立即切入了主題:“那好,我就討教了,村長,請問山上有野人嗎?”。

    “這……”,淩山臉色略微一變,非常肯定地說道:“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吉老師,你別聽村民們瞎說,這山上哪有什麽野人啊?”,淩山的臉開始有些輕微的抽搐

    吉喆見狀笑著說道:“野人沒有,那麽山鬼呢?”。

    “山鬼?吉老師你……”,淩山忽然站了起來,盯了吉喆一眼後又坐了迴去,然後輕輕地問道:“吉老師,你問這個幹什麽?”。

    吉喆:“因為我很感興趣”。

    “吉老師你聽我說”,淩山再也坐不住了,他上前兩步坐在了吉喆身邊悄聲說道:“這個興趣你最好不要有,而且也不要多打聽,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哦?是嗎?那我先謝謝你,不過我還是很想聽一聽琪琅山鬼的故事,希望今晚你不要讓我失望”,吉喆非常隨意地笑了起來。

    “唉,怎麽你也這麽問,難道你們城裏人都這麽愛打聽嗎?”,淩山歎了口氣後無奈地說道。

    吉喆:“哦?還有哪個城裏人向你這麽打聽過呢?”。

    淩山剛想開口又咽了迴去,“沒有,沒有,我隻是想,這種故事在哪個農村裏都有,誰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反正我是沒見過,至於誰見過你就向誰打聽去吧”。

    吉喆微笑著點了點頭:“明白了,你沒見過山鬼,不過我聽說你見過山鬼的後代,請問有這事嗎?”。

    “吉老師”,淩山猛一跺腳,神情變得非常憤怒,“你怎麽盡相信這些謠言呢?我,我,我什麽都沒見過”。

    “包括你老婆嗎?”,吉喆狠了狠心繼續往他的傷口上撒鹽。

    “你……”,淩山猛地站了起來,手指著吉喆渾身開始發抖。

    從淩山的神情和舉止上吉喆已經初步找到了想要的答案,見此情景他立即站了起來,非常真誠地向淩山道歉,說了一大堆好話之後,淩山的怒氣終於慢慢地平息了下去。

    兩人沉默了近十分鍾後淩山突然開口問道:“吉老師,是不是杜鵑告訴你的?”。

    “杜鵑?她沒有對我說過什麽呀?我是聽孩子們這麽說的,據說這事全村都知道,怎麽你自己反倒不清楚呢?”,吉喆臉色微微一變,很快笑容又浮了上來。

    “唉”,一聲苦悶的歎息過後淩山摸出一根香煙,卻怎麽也打不著打火機。

    吉喆見狀接過他手中的打火機,替他點著了香煙。

    淩山的手在顫抖著,嘴唇也在發抖,他一邊抽煙一邊緊張地向外張望著,直到手指被燙著為止。

    “吉老師”,淩山湊到了吉喆跟前,猶豫不決地輕聲說道:“不管是誰告訴你的,你千萬不要相信,其實,其實,其實……”。

    吉喆眼巴巴地盯著淩山,急切地盼望著下文,不過淩山又突然間緘口不談了,神情變得非常頹廢。

    “村長,有些事不要老是壓抑在心裏,會憋壞的,既然不存在這樣的事,你又何必在乎別人怎麽說呢?再說了象這樣的事又不能怪你,說出來心裏反而舒坦些,你看呢?”。

    “唉”,一聲長歎之後淩山蹲在了地上,雙手捂住腦袋背部在劇烈地抽搐著,甫一抬頭,吉喆看到他的臉上有幾滴液體在掛落。

    “吉老師,你說,我怎麽這麽倒黴,怎麽就攤上了這檔子事啊”,淩山伸手抹了一把辛酸淚,神情顯得萬分痛苦。

    淩山的抽泣驚動了廚房裏的趙嬸和小青,她們正準備趕出來勸解,不料吉喆衝著她們使了個眼色,揮手示意她們迴避,因為吉喆知道接下來馬上要進入正題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見淩山遲遲不肯開口,吉喆有點不耐煩幹脆直接發問了。

    淩山耷拉著腦袋輕聲答道:“十年前”。

    “95年,當時是在哪家醫院出生的?那孩子長什麽樣?”。

    淩山痛苦萬分地說道:“是在家裏生的,長得,長得,長得……”。

    又沒下文了,淩山抽泣得更厲害了。

    吉喆:“當時是誰幫著接生的?”。

    淩山:“村裏的赤腳醫生淩之浩”。

    吉喆點了點頭,他聽過這個名字,據說此人醫術不錯,幾乎是個全科醫生,主要是文化水平不高,否則的話早就應該到鎮醫院坐診了,接骨術更是他的獨門絕技,附近村鎮有很多人都慕名而來,不過他基本不在家,而是四處遊診,往往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

    “是不是長得象猴?”。

    淩山楞了一會兒之後點了點頭。

    “會不會哭?”。

    淩山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痛苦地搖了搖頭。

    “生下來之後你是怎麽處理的?”。

    淩山輕聲泣訴道:“當時我和之浩都嚇壞了,也不敢拿給我老婆看,後來就通知了族裏的老人幫著出主意”。

    這一點吉喆能夠理解他,象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淩山當然是處理不了的,讓閱曆豐富的老人們看一看也的確是合情合理。

    “老人們看了之後就說這個孩子是山鬼的後代,於是辦了一場儀式就將孩子送到了琪琅廟,對吧?”。

    淩山點了點頭,再次泣不成聲。

    “我想這場供奉儀式一定是瞞著你老婆秘密進行的,而且事後你肯定告訴你老婆,孩子一生下來就死了,對嗎?”。

    淩山吞吞吐吐地說道:“是的,不過後來她還是知道了,然後就,就,就……”。

    “然後就上琪琅廟找孩子,結果一無所獲,精神受刺激之後就瘋了,從此便下落不明,是嗎?”,吉喆頗為心痛地說道。

    淩山沒有迴答,蹲在地上一直在埋頭抽泣。

    見此情景吉喆遺憾地歎了口氣,上前拍了他兩下肩膀,算是聊表安慰。

    “村長,你是不是有一把刀,刀柄上刻著‘1644’這個數字?”,沉默片刻之後吉喆突然問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煉獄之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行莫迴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行莫迴頭並收藏煉獄之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