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貨。”


    薑聰撕著麵筋,隨口迴答:“買可買不著這麽好的麵筋,這是我自己洗,自己炸的。”


    被薑聰這麽個小夥子稱讚識貨,白會長不由被逗笑了。


    但看著撕開的麵筋絲,他又忍不住低頭仔細觀察了下,再次感歎:“肉厚,筋度高,迴彈性好,的確是好麵筋啊!”


    說著,他衝薑聰問:“能嚐一塊嗎?”


    薑聰沒說話,隻是拿起一塊遞給了他。


    接到手中,白會長低頭嗅了嗅,才放入口中咀嚼了起來。


    細細咀嚼半晌,他滿意點頭:“麵香濃鬱,入口有嚼勁,水分很足,應該是昨天才炸的吧?


    炸的火候也好,外層酥香又不沁油,內部軟糯不夾生,不錯,真不錯。”


    將麵筋咽下,他打量著薑聰,問:“你這是要做【獨麵筋】?”


    “對。”


    薑聰將最後一塊麵筋放入盆中,就來到了灶口,打算起鍋燒水了。


    白會長沒有再開口,隻是繼續打量著薑聰的操作。


    見他不再向前,後方陪同的兩個評委試著提醒:“白會長,要不去看看其他選手?”


    白會長頭也不迴,輕輕抬了抬手,示意:“你們去,我看看這孩子的【獨麵筋】。”


    聽他這麽說,後方兩個評委也不好再說什麽了,隻能站在後方,一同看著薑聰的操作。


    隨著他們的停留,周遭的觀眾也被吸引了注意。


    這個1526號選手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怎麽讓白會長停留了這麽久?


    觀眾們仔細觀望,卻隻看到薑聰把撕好的麵筋倒進了鍋中的開水裏,開火焯起了水。


    “這是做【獨麵筋】嗎?”


    “這做法也隻能是【獨麵筋】了啊!”


    “用【獨麵筋】參賽?這小子是來玩兒的嗎?”


    “不一定,敢用這種家常菜來參賽的,要麽是純外行,要麽就是真有兩下子,不然也不會讓白會長這麽關注啊?”


    觀眾們的議論傳到了姚窕的耳中,她看著灶台前關注著薑聰操作的白會長,心中暗自嘀咕。


    難道白會長看出什麽問題了?


    白會長身後,兩個評委也在小聲的交頭接耳。


    “【獨麵筋】有什麽稀奇的?”


    “能把【獨麵筋】做得好吃,那就不止稀奇了。”


    “這選手才多大歲數?能有那功力?”


    “看著是不大,但我怎麽感覺有些眼熟啊?”


    兩個評委嘀咕著,一邊打量薑聰,越看越疑惑。


    忽然,一個評委餘光掃到了一個身影,抬手招唿了聲:“老吳!”


    通道口,一個中年男人正路過,循聲走了過來,正是冷菜組的評委吳奇峰。


    兩個評委指著薑聰,衝他問:“這個選手你認識嗎?”


    “認識啊!”


    吳奇峰驚奇的指了下薑聰:“他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那個調味高手啊!怎麽他還參加熱菜比賽了?”


    “是他?”


    兩個評委一驚,再看向薑聰的眼神頓時認真了幾分。


    吳奇峰是津門冷菜烹飪大師耿付林的愛徒,也是利順德大飯店的廚師長,對冷菜拚盤很有研究。


    能讓他讚不絕口的選手,肯定不簡單。


    怪不得白會長會停留下來,原來是看出了這小子的不凡?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白慶樺並沒有相麵識人的本事,但薑聰用的這份炸麵筋,的確是他見過品質最好的炸麵筋了。


    能炸出這麽好麵筋的人,別的不說,炸功絕對很不錯。


    如果薑聰說他要做【糖醋麵筋絲】,白慶樺絕對不會奇怪,也不會刻意停留。


    因為【糖醋麵筋絲】的精妙之處,就在於麵筋絲的炸製。


    但薑聰做的偏偏是【獨麵筋】。


    這就讓他有些好奇了。


    【糖醋麵筋絲】不是家家戶戶都能做的,可【獨麵筋】卻是津門人家家戶戶都會做的菜。


    它的門檻很低,隻要是會做點飯的新手,都能做這道菜。


    用那麽好的麵筋,做這麽尋常的菜,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就是暴殄天物,山豬嚼細糠。


    另一種,就是廚師對食材要求極高。


    【獨麵筋】在津門菜中,地位很特殊。


    它的下限夠低,低到家家戶戶都會做。


    但它的上限卻很高,甚至可以登上國宴。


    頂級大廚可以用這道菜施展出燉、燴、溜、燙、熬、芡等種種技藝,做出不同的風格和特色。


    也可以利用各種配料,做出檔次不同的版本,哪怕放到國宴上也絲毫不遜色其他大菜。


    可白慶樺注意到,薑聰準備的材料,就隻有麵筋,沒有其他的雞鴨魚肉等配料。


    他是要用那麽好的麵筋,做一道家常版的素麵筋嗎?


    帶著好奇,白慶樺仔細觀察著薑聰的手法。


    薑聰已經燙好了鍋中的麵筋,用漏勺撈起,拿炒勺底部擠壓著麵筋,把內部吸附的水分擠壓出來。


    鍋中的清水已經變成了淡黃色的麵湯,上方漂浮了一層明亮的金黃油層。


    那是從炸麵筋上焯出的油,目的是去除麵筋內部殘留的油脂,避免成菜油分太大過膩。


    擠幹水分後,薑聰就把麵筋放在了一旁的盤中備用。


    原本鼓漲的麵筋塊經過焯燙,已經徹底軟化,像是燉熟的雞皮,貼在了一起。


    白慶樺注意到,薑聰在水開前,往鍋裏加了一勺白色粉末。


    那顯然是堿麵,否則麵筋不會出油這麽徹底,質地也不會變得這麽軟。


    重新燒水,薑聰又把炸麵筋焯燙了一次。


    這一次是去掉堿麵的味道,也會把剩餘的油脂進一步的去除幹淨。


    可看到這裏,白慶樺依然有些疑惑。


    因為這仍是最普通的家常【獨麵筋】的做法,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


    兩次焯水後,薑聰把麵筋撈出,擠幹水分,放在一旁,跟著就切了蔥薑蒜沫,起鍋燒油,準備烹製了。


    拿出一個裝滿白色豬油膏的透明玻璃罐,他從中挖出了一勺豬油,放入了鍋中。


    看到豬油,白慶樺微微挑眉,心中飄過兩個字。


    果然。


    素菜葷做,這是以葷托素流派的特點。


    素菜不放葷油,味道必然寡淡。


    用葷油來做,香度自然要比素油強得多。


    鍋中豬油很快就化開了,薑聰見狀,往裏丟了兩顆大料,直接將火開到了最大。


    嗤~!


    灶台中的火焰像是火箭發動機一般,瘋狂舔舐著鍋底。


    鍋中的油溫也在急劇升高,鍋邊青煙飄起。


    眼看原本褐紅色的大料開始變黑,薑聰用刀將蔥薑蒜沫鏟起,直接放入了鍋中。


    滋啦!


    油聲響動,鍋中像是炸開了一般。


    拿過炒勺,薑聰就抓著鍋沿,用勺底將鍋中的蔥薑蒜沫飛快的推開,在鍋底劃圈,向四周散去了。


    看到這一幕,白慶樺口中嘖了聲,輕聲讚歎:“漂亮,這才叫熗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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