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們是在從雲岩來官塘的路上偶然認識的,看你年齡不大,怎麽沒上學啊?”


    薑美嬅聞言臉上頓時浮現出一股黯然之色,她咬了咬櫻唇,又搖頭說道:“初中畢業就沒上了。家裏窮,還是姐姐在城裏掙錢才讓我念完初中的。家裏現在小弟還在上學,我也想象二姐一樣,掙錢來改善家裏的生活狀況,讓弟弟好好把書讀出來。我告訴你,我弟弟的學習成績可好了,一直都是他們班上的第一名,以後一定可以考上大學的……”說到這裏,她還有些稚嫩的臉上,又露出了充滿希望和自豪的神色來。


    看到這一切,林辰暮的心裏卻多了幾分沉重。


    “他們都說,鄉長是一個大官,你也是大官嗎?”薑美嬅又側著頭問道,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神情煞是可愛。


    “嗬嗬,算是吧。”林辰暮笑著說道。其實他這個破格提拔的鄉長,隻不過是一個副科級,在國內的官場層次中,根本就微不足道,可就官塘這一畝三分地上,他這個治理著兩三萬人的鄉長,卻也是不折不扣的大官了。


    “那你管得到派出所裏的警察嗎?”薑美嬅又孜孜不倦地問道,很有幾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林辰暮愣了一下,不知道薑美嬅怎麽突然會問到這個問題上來,有些好奇地說道:“怎麽啦?”


    警察接受地方和上級垂直雙重管理,鄉長自然也管得到派出所,不過力度卻算不上大。別人真要不買賬,也是一點辦法沒有。


    “他們老是來店裏吃飯,卻一直都不給錢,說話還怪裏怪氣的,把我二姐都給氣哭了。”薑美嬅氣唿唿地說道。


    “哦?還有這種事?”林辰暮眉頭一皺,又問道:“知道叫什麽名字嗎?”


    “不知道。不過有一個聽別人叫他周胖子,還有一個瘦瘦的,最不老實,有時還動手動腳的,討厭死了。”薑美嬅說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異常厭惡的表情來。


    “菜來囉。”就在此時,薑美萱手裏端著兩盤熱氣騰騰、香飄四溢的菜走了出來,臉上還掛著嬌媚的笑容。


    薑美嬅便朝林辰暮做了個鬼臉,連忙走開了。


    薑美萱看了一眼有些古怪的妹妹,把菜放在林辰暮麵前後,又向他問道:“我妹妹給你說什麽啦?”


    林辰暮沒有說話,卻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看得她心裏有些發毛,眼神也忽閃開去,不敢和林辰暮對視,心頭七上八下的。


    “為什麽不告訴我?”盯著薑美萱看了一會兒,林辰暮突然開口問道。


    “我……”薑美萱怔了一下,突然又明白林辰暮問的是什麽,眼圈不由一紅,扭過頭去哽咽道:“我……我怕……給你添麻煩……”


    第十章惶惑


    陸明強接到電話的時候,在家裏吃午飯。


    他是官塘鄉派出所的所長,四十多歲,高高大大的,曾經也是一個英俊帥氣的小夥。不過現在,卻也僅僅隻能從滿臉的肥肉裏模糊看出一點原來的影子。


    因為上麵無人,陸明強在官塘這窮鄉僻壤的旮旯一窩就是十幾年。剛開始他還有些不甘心,四處活動,希望能調動到其他地方去,別說雲岩縣城,就算是好一點的鄉鎮,也比官塘這裏好得多。可不論他是如何上躥下跳,托人找關係,錢是花了不少,可卻始終都沒有聽到一個準話,更沒有半點要挪窩的跡象。到了現在這個年齡,他也有些認命了。官塘這地方雖說窮不拉幾的,也沒什麽油水,但好歹是山高皇帝遠,山裏人也比較淳樸,小偷小摸有,作奸犯科的卻沒多少,因此他這個所長幹得也還是有滋有味、逍遙自在。


    一聽到那刺耳的電話聲,陸明強的老婆曹麗就不滿地嘀咕道:“這電話一天到晚響過不停,還讓不讓人安生點?”


    曹麗是雲岩縣城裏的人,別看現在腰身比水桶還要粗,可年輕時卻出落水靈,是遠近聞名的美女,上門來提親的,快要把門檻都給踩平了。可她卻一心看上了剛從部隊複員迴來的陸明強,不顧家人反對執意和他結了婚,還跟著他背井離鄉,來到了官塘。可沒想到快二十年過去了,陸明強卻是一直都沒有什麽大出息,眼看以前那些自己連眼都不看的男人,個個功成名就,她還陪著陸明強在官塘這裏吃苦,心裏多少也有些怨氣。


    這樣的嘮叨陸明強也是見慣不驚了,哪天曹麗不發幾句牢騷?不是二姐夫家裏又換大彩電了,就是以前的哪個同學給老婆買了裘皮大衣之類的。對於這些,他向來是左邊耳朵進,右邊耳朵出,壓根兒就沒有往心裏麵去。都說在體製裏摸爬滾打要有謀略,不能死衝亂打,其實婚姻生活裏更需要謀略。


    陸明強不緊不慢地拿出電話來一看,臉上的表情頓時豐富起來,忙對曹麗噓聲道:“小聲點,林鄉長的電話。”


    “不就是一個鄉長嗎?有什麽了不起的?”曹麗撇撇嘴,很有幾分不屑地表情。


    她也曾經聽說過鄉裏來了一位姓林的新鄉長,比起自己閨女也大不了多少,不過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陸明強走的是司法路線,雖說接受地方和縣局的雙重領導,但事實上地方政府的話語權卻實在有限。她這個所長夫人,也不是很把那些鄉長書記們看在眼裏。


    “頭發長見識短,你懂什麽?”陸明強低聲嗬斥了一句,然後起身走到一旁去接通了電話。雖然知道隔著電話,對方根本就看不到,可他臉上卻依然堆滿了笑容,聲音也極為殷切。他的這番舉動讓曹麗是大感訝異。就算是麵對鄉黨委書記柳光全時,也沒見老公那麽阿諛奉承、苟且鑽營的樣子,一個鄉長,又算得了什麽?莫非這個林鄉長,還真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嗎?


    曹麗一邊吃著飯,卻一邊豎起了耳朵,想要聽聽電話裏麵究竟說了些什麽,她對丈夫的仕途是很上心的,整天沒事就在琢磨怎樣才能讓陸明強一飛衝天、平步青雲,她也好妻憑夫貴,接受別人的諂媚迎合。可除了聽到老公點頭哈腰、唯唯諾諾地說是之外,卻是什麽也沒聽到。


    通話的時間並不長,也就短短十幾秒鍾的時間。陸明強掛了電話,卻是沒有迴到飯桌繼續吃飯,而是呆呆地站在窗前,點起了一支煙,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曹麗忍不住就問道:“這個林鄉長找你什麽事?”


    陸明強臉色蒼白,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怎麽啦?你倒是說啊?急死個人了。”陸明強越是這個樣子,曹麗就越是心慌,連飯也顧不上吃了,放下碗筷,就走了上來拉著他的手焦急地問道。不論她有時是多麽埋怨老公無能、窩囊廢,可老公卻始終都是這個家裏的頂梁柱、脊梁骨,不容她不上心。


    陸明強痛苦地閉著眼睛,費力地搖搖頭,又猛地睜開眼睛,衝著曹麗一陣怒吼:“你還好意思問?還不是你那個好表弟,幹什麽不好?非要去惹事?老子遲早有一天要被他給害死!”


    “阿強?”曹麗愣了一下,又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又幹什麽啦?”


    “幹什麽?”陸明強冷笑了一聲,忿然說道:“你自己去問他吧,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聯防裏麵來,還想他好好表現一下,到時候再找人幫忙給他轉,可他倒是好,事不做,卻整天在街上胡作非為。你告訴他,讓他個人迴家去,別再來禍害我了,我這個小廟,容不下他這座大神。”


    “陸明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曹麗一聽就急了,杏眼一瞪,聲音頓時就高了八拍,叉著腰吼道:“當初你複員迴來的時候,要不是我姨娘拿了五百塊錢幫你疏通關係,你能當得了公安?我可告訴你,姨娘可隻有這麽一個兒子,你可答應過她老人家,要好好照顧阿強的,你要是敢過河拆橋,老娘我絕不饒你。”聲音極其尖銳高亢,很有幾分潑婦罵街的架勢。


    一聽曹麗提及此事,陸明強的氣勢就減弱了幾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雙手一攤,大感委屈地說道:“你怎麽又翻這些陳年老賬?我陸明強是那種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人嗎?這些年來阿強在外麵惹了多少禍事,那件事不是我到處求爹爹告奶奶地去給他擺平的?我容易嗎?”


    “那你怎麽還要把阿強趕走?”見陸明強服了軟,曹麗仍然不依不饒地說道:“當初讓他來聯防隊,還不是想你好照顧他。”


    “誰叫他做那些好事呢?”陸明強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提高了聲音說道:“我要是不處理他,趕明兒別人就會來處理我。你也不想我後半生在牢裏等你天天給我送牢飯吧?”


    曹麗聽陸明強把問題說得如此嚴重,心裏也一下子慌了神了。要說女人咋唿還行,可真遇到什麽事,保證也是六神無主。她抬頭看著麵色凝重,甚至有些氣急敗壞的陸明強,色厲內荏地說道:“到底是怎麽迴事?阿強他是殺人了,還是放火啦?搞得你都不敢保他?官塘還有能讓你害怕的人嗎?”雖然她並不想在丈夫麵前示弱,但不自然間,語氣中還是多了幾分怯意和惶然之色。


    陸明強露出慘笑,搖搖頭無奈的一聲歎息。


    別人他當然不怕,這些年來,他這個所長也不是白當的,雖然他隻是副科級幹部,但崗位的特殊性使得他能發揮比別人多出十倍百倍的能量,能編織出別人怎麽麽也不可能編織起來的關係網,在官塘鄉內,大小也算個了不得的人物,除了柳光全書記之外,其餘誰見到他不是客客氣氣的?即便是鄉長副鄉長,也不一定有他風光。


    可這次來的這個林辰暮,卻不是其他鄉長書記所能比擬的。


    林辰暮還沒有到任,陸明強就曾經接到過縣公安局局長高世澤打來的電話。


    說實話,陸明強還真沒有多少機會接觸得到高局長。當時興奮之極,連聲音都有些抑製不住地顫抖。想當初,為了調動工作,他好幾次都想走通高世澤的路子,卻始終都沒有機會,沒想到,機會居然會突然從天而降。


    在電話裏,高世澤也沒有和他多說,隻是簡單告訴他,官塘新來的鄉長林辰暮來頭不小,讓他務必要全力配合林鄉長的工作。掛斷了電話,陸明強卻隱約覺得,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擺在眼前,隻要他能牢牢抓住,別說工作調動了,說不定退休之前能混到縣裏去幹個局長副局長的,也不是虛無縹緲的夢。因此,在林辰暮到任的第二天,他就打著匯報工作的幌子,屁顛屁顛跑去拜會了,還給林辰暮留下了電話號碼。當初還打定主意,在林辰暮調研迴來後,再帶婆娘一起來拜會林鄉長,卻不曾想,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發生這樣的事情。


    林辰暮在電話裏聽不出半點火氣,隻是簡單說了一些情況,可陸明強知道,越是這樣,後果可能就越是嚴重。林鄉長或許不知道阿強和自己的關係,但不論如何,這件事情倘若處理不好,就會成為埋在林鄉長心頭的一根刺。而這些,不在體製中混的人,有許多的玄妙之處是無法和他們說清楚的。阿強這事可大可小,再說不好聽一點,舉國上下,哪個地方又沒有這種事情?但關鍵是看別人會不會去較真兒,一些看著不起眼的事情,或許就會為日後的敗亡種下種子。


    略作思忖後,陸明強又沉下臉來對曹麗說道:“你真要為阿強好,就趕緊把他給我叫迴來,我看看是否還有什麽好補救的。”


    曹麗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又急急忙忙去打電話去了。說實話,她的心裏,從來也不像此時這般惶惑過。


    第十一章巧遇


    “幹什麽的?”工作人員居高臨下的神情,加上一旁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還真讓人心頭不由升起一股敬畏之意。


    “我是從雲岩縣來的,這是我的工作證。”馮曉華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笑著將工作證遞了上去,隻覺得突然之間,心跳莫名加快了許多。


    “雲岩?”還沒有接過工作證,這名工作人員就微微撇了撇嘴,一種油然而生的輕蔑和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顯露無疑,接過工作證時的態度,也多少有些不客氣。


    這倒不是說他有多麽勢利,雲岩算是東屏比較偏遠和貧窮的縣份了,相較而言,城裏人自然會有一種優越感,不大看得起這些土裏土氣,窮不拉幾的“鄉巴佬”。即便這個人工作證上顯示的他是一個鄉的副鄉長,也算是一個副科級了,可這個鄉的名字他都沒怎麽聽說過,想來也很不起眼。再說了,市委市政府機關裏,廳局級的幹部都是兩位數的,還有多少處級幹部都夾著尾巴做人,至於縣上的一二把手來了,那更是客客氣氣的,他又豈會把一個鄉下來的副鄉長看在眼裏?


    “來做什麽的?”


    工作人員仔細核實了馮曉華的工作證後,又抬起頭來問道,目光之中,帶著一股審視的意味。


    倘若是在官塘,馮曉華哪裏受得了這種盤問?可在這裏,他卻是一點脾氣也沒有,笑嘻嘻地說道:“我是來找郭市長的。”說話的時候,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說罷還從兜裏掏出一盒高檔煙來,殷勤地說道:“同誌,辛苦了,來抽根煙。”哪裏還有在官塘時那高高在上的官威?


    “郭市長?”工作人員一聽也吃了一驚,不由得又上下打量了馮曉華一番。


    郭市長叫郭旭鋒,是楊衛國升任市委書記後,剛從省裏下來的市長,據說在省裏也是有大能耐的人,至少說深得省委陳書記的信賴和青睞。郭旭峰身材高大,儀表堂堂,笑起來和藹可親,很有幾分官相,上任至今雖然不像楊衛國當初搞出什麽大動作來,可卻沒有人敢小覷他。不少人私底下都在說,郭旭峰是省裏專門派來鉗製楊衛國的。楊衛國代表的是來自首都的勢力,將觸角深入到東屏興風作浪,省內地方勢力自然是不會坐以待斃,其間必將爆發一場慘烈的鬥爭,鹿死誰手,終究難知……總之,許多事情說得是繪聲繪色,就好像一切都是他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一般。


    既然是來找郭市長的,這名工作人員也不敢怠慢了,態度也不由好了許多,和善地問道:“有預約嗎?”一邊說著一邊就去翻看前麵的記錄。一般來說,市裏主要領導什麽時候要接見誰,提前都會由秘書處通知他們,他們好及時放行,並在第一時間通知秘書處。當然,這裏麵也有特殊情況,一些重要人物,或是重要事項,上麵打了招唿,他們也會作好記錄後進行放行。


    “預約?”馮曉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又急忙說道:“不過我事先和陳秘書聯係過。”


    陳秘書就是郭旭峰市長的秘書,他不是東屏市政府秘書處的,而是跟著郭旭峰從省城合陽下來的。這種情況一般很少發生,領導也相對會比較注意,畢竟自己是去工作和為人民服務,而不是搶班奪權的。不過由此也能看出,郭旭峰不是強龍不過江,他壓根兒就沒有把這種官場裏的潛規則看在眼裏。


    “那好,你等等,我打過電話問一下。”雖說馮曉華態度極為端,說得也是有板有眼的,不過工作人員還是極為認真負責。這要是把什麽不相關的人給放進去了,出點什麽事,上頭追查下來,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噯,好的。”馮曉華笑著說道,似乎對此早就作好了心理準備,沒有絲毫惱怒和忿然的表情。


    對於他這種在偏遠山區,連縣府都去得不多的幹部來說,市委市政府,無異是隻能仰望的存在,此刻身處此地,隻覺得威壓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倍感渺小,又哪裏還升得出什麽怨言來?何況,市委市政府機關裏,大大小小的領導多了去了,誰又知道,眼前這個胖乎乎的工作人員,級別就一定不會比自己高呢?


    就在此時,一輛烏黑錚亮的轎車緩緩駛了過來,一見那車牌號碼,馮曉華就知道是市裏大領導的座駕,隻是不知道裏麵乘坐的究竟是哪一位領導?他連忙退後幾步,然後一臉羨慕和敬仰地目視著這輛車子,心頭卻是不由得在暗自感慨,倘若自己有一天也能夠到達這樣的一個級別,那就此生無憾了。


    卻不料車子竟然緩緩在他身旁停了下來,就在馮曉華有些訝異的時候,車窗玻璃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馮鄉長,你怎麽在這裏?”


    “林鄉長?你……這……”馮曉華是驚駭地說不出話來。


    他這次之所以來東屏市市委市政府,是因為好不容易通過一位老領導搭上了新來郭市長的線,特地前來拜碼頭來了,不曾想居然會在這裏碰到林辰暮,而且他還坐著市領導的車裏,這不由讓他是大感震驚,同時,臉色又微微有些發紅,就像是偷東西被人碰到了一般,神情有些不自然。


    林辰暮似乎同車上的人說了幾句什麽,又推開車門走了下來,笑著對馮曉華說道:“我來辦事,你也是來辦事的嗎?嗬嗬,要知道你也來,我們就一起走了。”


    車子緩緩開了進去,馮曉華注意到,在車子駛入的時候,門崗上的武警立馬舉臂行禮,這讓他不由得有些暗自咋舌,同時,對林辰暮的來曆更是充滿了好奇。要知道,在體製森嚴的官場,領導的車也不是隨隨便便能坐的,尤其是公然在機關裏還絲毫不避諱,這其中的意味,就值得他深思了。


    “林秘書?哈哈,什麽時候迴來的?”就在馮曉華心裏盤算著該如何應答之際,就見剛才那名胖乎乎的工作人員笑容滿麵地跑了出來,大聲招唿著,看那架勢,就像和林辰暮極為熟絡的樣子。馮曉華難以相信,這名剛才還極為嚴肅的工作人員,笑起來竟然如此和藹可親。


    看到這一幕,馮曉華訝異之際,眼裏閃過一抹深思。


    “嗬嗬,陳科長,怎麽才兩個月沒見,肚子可又大了哈。”林辰暮也笑著打趣道,還親切地在對方胸口上捶了一拳。


    陳科長聞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又笑容可掬地說道:“其實已經很注意了,可我這身材,就連喝白開水都要長,一點辦法都沒有。”說到這裏,他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馮曉華,對著林辰暮問道:“怎麽,你們認識?”


    “是啊,陳科長,給你介紹一下,這位馮鄉長是我在官塘鄉的同事。”


    “哦,難怪呢!”陳科長笑著說道:“我是覺得這個什麽官塘鄉聽起來怎麽那麽熟悉,可不就是你去任職的那個地方嗎?你看我這記性。”說罷他在自己腦門上敲了一下,又轉過頭來對馮曉華麵帶歉意地說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馮鄉長,不知道你是林秘書,哦,應該是林鄉長的同事,剛才真是怠慢了……”


    “陳科長您實在是太客氣了。”馮曉華也知道,別人這是看林辰暮的麵上,要不哪會把他這個鄉長看在眼裏?也不敢擺譜,將姿態放得更低了,低眉順眼地連聲說道:“是我給陳科長您添麻煩了。”


    林辰暮便不由笑了。這個馮曉華還真不愧是在基層幹了十多年的幹部,夠滑夠油,看他現在的樣子,還真難和會上那個一本經的鄉長聯係在一起。


    陳科長似乎也極為受用,笑著說道:“你可別這麽說,這些都是我的本分,哪裏有什麽麻不麻煩的?不過這陳秘書辦公室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馮曉華一聽不由得有些失望,口裏卻是說道:“嗬嗬,沒關係,要不我稍等一會兒再來好了。”


    市委市政府裏姓陳的秘書可不少,林辰暮也不知道他們所說的究竟是哪一個,不過還是開口道:“陳科長,馮鄉長是我的同事,你可要多幫幫忙啊。”


    陳科長其實也就等著林辰暮這句話,他不知道林辰暮和這個馮曉華在鄉裏相處如何,可到了這裏,那是一定要給林辰暮紮起的。他裝著有些為難的樣子,思忖了片刻才說道:“這樣吧,既然你是林鄉長的同事,我就通融通融,直接帶你過去好了。你先去等著,至於能不能見到郭市長,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林辰暮這才知道,馮曉華原來是來找郭市長的,心道:“難得這個馮曉華是郭市長的人?可一看這行情又不像啊,哪有郭市長的人連陳秘書都見不到,被擋在外麵的?”


    馮曉華卻是喜出望外,連聲感謝陳科長。


    “那好,馮鄉長,你先去忙,晚上一起吃飯啊。”林辰暮看了看時間,對馮曉華說道。


    “好啊,求之不得,晚上一定好好聚聚。”馮曉華連忙一口應道。


    其實林辰暮上任之初,馮曉華對林辰暮並沒有什麽好感。他隱約知道林辰暮來頭不簡單,要不然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爬到自己頭上當上一鄉之長。而像他這種從底層一步一步,通過艱苦奮鬥和拚搏努力爬上來的幹部,打心眼兒裏對於林辰暮這種有關係有背景,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就有一種排斥和反感。這就好像是打網絡遊戲一般,你辛辛苦苦,熬更守夜,好不容易才混到才到了一定的級別,有了些不一般的裝備,可別人隻要通過程序後門,或者是gm的幫助,輕輕鬆鬆就和自己一樣,甚至更厲害,讓人心裏確實很難接受。


    不過馮曉華也不是一個偏執的人。他深知,要想在仕途裏有所發展,必要的關係是很重要的。他這一生自認為還是才華橫溢,但就是沒有強有力的臂膀,因此一直都上不了大台麵,這也是他急著想要搭上郭市長這條線的重要原因。而林辰暮今天的表現,卻委實令他是大感震撼了。且不論剛才乘坐的那輛車子,就這進出市委市政府,就像是進出自己家門一般,讓他的心態逐漸發生了改變。雖說老領導給自己指引了一條路,可自己這個不入流的副鄉長,究竟能否入郭市長的法眼還尚未可知。交好林辰暮,指不定也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效。何況,他和林辰暮之間,本就沒有什麽利害衝突。官塘,注定隻是林辰暮的跳板,他又何苦是做林辰暮的對手和敵人呢?


    看著一路上不斷有人打招唿問好的林辰暮那偉岸的背影,馮曉華忍不住又轉過頭來對工作人員問道:“陳科長,林鄉長他是……”


    “你不知道嗎?林鄉長就是從我們這裏出去的啊?”看著馮曉華一臉的茫然,陳科長有些訝異地說道:“他可是楊書記以前的秘書。”


    馮曉華暗自咋舌,又結結巴巴地問道:“那剛才那輛車?”


    “那就是楊書記的車子啊。”


    馮曉華聞言唿吸急促,一時間竟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他曾經無數次揣測過,林辰暮究竟是什麽來頭,沒想到,他竟然會是楊書記的秘書。楊書記是什麽樣的存在?就算他身處在偏遠的官塘,也知道,楊書記孤身一人從首都強勢來到東屏之後,連連出手,可謂是將東屏搞得是人仰馬翻,甚至連老牌市委書記呂慶東都不得不黯然退場,可見他手段的厲害。而他現在更是成為了市委書記,東屏名副其實的一把手,威勢就更加不一般了。有了楊衛國這座大山在背後,難怪林辰暮能夠如此有恃無恐,搞出那麽大手筆的方案來。


    知道了林辰暮的底牌,馮曉華還真有些後悔,當初在官塘,沒有和林辰暮走得更近一些。


    第十二章主意


    楊衛國升任市委書記後,辦公室自然就從市政府大樓裏搬到了市委大樓裏,雖說兩棟樓相距不過數十米,但意義卻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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