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麽說!”李虎丘含笑答應,卻沒說趙一龍輸了該如何。


    趙一龍感到自己再次受到了侮辱,自己補充條款:“明天上午十點就在這裏,我輸了隨你處置!”


    李虎丘看著他勁健的體格,想著終場前的那個壓哨球,這少年的柔韌性和心理素質都很好,倒是個好苗子。“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就提個條件,我在這裏還缺個打飯的跟班兒,你輸了就便宜你了。”趙一龍大怒,李虎丘卻手插著兜溜溜達達離開了。


    周青雲清早出門前仔細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是他最後一次上班了。明天起他將開始退休生活,釣魚,喂鳥,陪陪老伴和孩子。還有……偷偷數錢。在這之前還有一關要過,對付那個人,幫意大利人拿到巴陵珠!


    很小的時候他要飯到杭城,被福德樓的少掌櫃燕複農收留,之後跟著少掌櫃參加了革命。雖然當時他並不明白什麽是革命,但卻喜歡因為革命少掌櫃給的賞錢。就好像福德堂裏另一位大先生王秉建也會因為他傳遞少掌櫃的消息而給賞錢。隻要是錢不管誰給的他都喜歡。後來解放了革命勝利,他忽然明白站隊的時候到了,他堅定不移的跟著少掌櫃站進了革命隊伍裏。本指望從此踏上一條升官發財封妻蔭子的金光大道,卻不料命運多舛,少掌櫃也沒一直風光下去。十年浩劫降臨,少掌櫃被迫由老領導安排秘密出走國外,將他也一起帶了出去。再後來少掌櫃派他進了嘉信齋臥底,在那裏他幹的如魚得水,王秉建似乎也沒看出來他是來臥底的,對他格外器重,時時與他交心,事事不對他防備,在生活上格外照顧他。時間長了,他竟產生了錯覺,妄想自己可以就這樣一直生活在港島,娶妻生子子複生男的繁衍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終於下定決心把自己的底細透露給王秉建,那時候他是真心想歸附王秉建麾下,可惜王秉建顯然不是這麽想的。這隻老狐狸用懷柔手段哄的他娶妻生女,多年後突然翻臉,逼迫他去大陸福德堂中臥底查探巴陵珠下落。也幸虧他當初並未對王秉建全拋一片心,暗地裏他也在悄悄向燕複農傳遞消息,那層關係也因此一直未斷,他這個敵營王佐還可以把這出無間道裏的反無間大戲唱下去。


    他迴到了大陸,居然奇跡般恢複了組織名譽,再度迴歸國安序列,雖然蹉跎了許多年華,卻總算有了個正大光明的身份。但是他有一個死穴還攥在王秉建手裏,在港島他有一個私生兒子,那是他唯一的男丁後代。後來的事情順理成章,燕複農和王秉建鬥法,他明裏聽從燕複農,暗地裏作為王秉建的後手退路。一直到張永寶盜取巴陵珠,王秉建想要逃離,他才站了出來。但是就在計劃營救王秉建的前夕,張永剛帶著意大利人找到了他,告訴他王明昆願意拿一千萬和他的兒子買王秉建的命。他同意了。於是王秉建死了。


    周青雲坐的汽車行駛到揚子路時忽然從天而降一根巨大的燈柱重重的插在車前機蓋上。一道黑影緊隨其後,落到車頂之上。虯髯大漢一聲巨吼:“周青雲,你這兩麵三刀的齷齪小人,今天就讓你死在此地!”哢嚓一聲,車頂被人扯開一個大洞,張永寶威猛如天神下凡,瞪著一雙巨目盯著車內驚慌卻不失措的周青雲。忽然感到了危險。猛迴頭,一輛切諾基吉普車正往這邊飛馳而來,車頂上的黑毛大漢正舉著瓶子吞下藥物,血紅的雙眼如餓狼一般將他鎖定。


    上午十點,甬大籃球館內。


    用清晨朗讀來培養浩然書卷氣一個多月之久卻依然沒有培養出一根雅骨的賊王閣下正在跟本校首席校霸一龍哥進行一項籃球場上的傳統遊戲——鬥牛!


    一龍哥的小弟們本打算拉很多人來看熱鬧,卻被趙一龍阻止了。他說李虎丘不是一般人,贏他不是為了徹底得罪他,而是讓他明白我趙一龍不是好惹的。他狂可以,但要區分對象。原來半個月之前趙一龍已經找人偷偷去過青田鎮,據他父親的警衛連長說,李虎丘的那個年輕保鏢實力強大,就算把軍區特種大隊的總教練廖振國找來也未必是敵手。從那時起他就徹底死了心用武力報複李虎丘。更不想跟李虎丘結下不可解的仇怨。所以,此刻體育館中隻有他們兩個。


    場中的二人已經對上,趙一龍讓李虎丘先進攻,李虎丘抬手便用一個極不規範的動作投進了一個超遠距離三分。以賊王千錘百煉的飛刀技巧,將這麽大一顆球丟進那麽大一個籃筐著實沒有挑戰性。趙一龍有點傻眼的接過李虎丘遞給他的籃球,耳邊聽到對方在說話:“小子,該你了,記住了,隻要你能把這球送進籃筐裏就算你贏了,或者你能帶著球從我麵前跑過去也算你贏了。”


    趙一龍立即決定還一個三分還以顏色,這個距離內他的把握極小,但如果比試籃球都輸了,他還有什麽拿的出手的?這個時候絕不能示弱!他接過球,迅速玩了兩下胯下運球,觀察李虎丘的動作。卻發現麵前身著中山裝跟他打球之人根本連動都沒動,他往前搶了半步,是個假動作。李虎丘居然好整以暇的撓撓頭,問了句你到底投還是過?他再也沉不住氣,向後退了一大步,然後後仰出手。刹那間,手感柔順感覺很棒!他有一顆大心髒,壓力越大發揮越好,這個球有機會!


    “記住了,哥有一雙妙絕天下的手,你沒有機會。”李虎丘以不似人的方式高高跳起,用一根手指將球攔下,任球停在指尖轉動。麵帶微笑看著趙一龍。


    趙一龍有些呆傻的接過籃球,怔怔的站在那裏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李虎丘瞬間跳起的高度明顯說明了一件事,麵前這位爺也是那個不反穿褲衩超人俱樂部的一員。他不接球,李虎丘將籃球隨手往身後一扔,應聲入筐。“別氣餒也別吃驚,籃球是一項偉大的運動,我的能力隻適合對付你,那些你所熟知的籃壇巨星各個都擁有普通人不具備的反應速度和身體條件,我代替不了他們,而他們更取代不了我,如果你想領略你認知中的世界之外的風景,從明天早上開始跟我一起讀書。”


    尚楠被仇天打發到學校來找李虎丘詢問一件事,在大門口被門衛攔住,那位老兄毫不費力就認出他便是那天毆打超級公子哥兒趙一龍同學的兇手。見他又來了,連忙問他找誰。手上不知不覺已按住電話,心想,你要是敢找趙一龍我就立即給保衛科打電話。尚楠說來找李虎丘。警衛惱他上次害自己挨罵,故意刁難說了聲等著,便迴了警衛室假裝按了幾下電話之後便優哉遊哉喝起茶來。


    尚楠等候了老半天,忍不住催促他再打一遍,這哥們不為所動說了聲急什麽,電話占線打也沒用。尚楠剛才聽他電話裏並未傳來聲音,已經犯了懷疑,這會兒聽他這麽一說頓時明白自己被騙了。老實孩子最不喜歡就是人家騙他,小楠哥一生氣,大腳丫子飛起來踹了門衛室前邊的水泥墩子一腳,結果把上千斤的水泥墩子給踢出一米多遠。那個保衛見識過他的厲害,顧不得吃驚嚇得連忙給保衛科打電話。正在這時,忽見剛才還怒不可遏的人型機器小帥哥忽然安靜下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校園內正移動過來的一道靚影。那雙令他魂牽夢繞泥足深陷無法自拔的大眼睛,那句我信你有一天會……是她!真的是她!原來她也在這裏。


    第185章 你長大了根須繁茂生命旺盛


    張永寶危險!那隻黑毛狼成精似的怪物身體已在膨脹,眨眼間到了近前。他想丟開周青雲,卻驚訝的發現駕車的司機正是那個金發大漢。那個完全靠力量訓練達到絕頂境界的賽繆斯。周青雲已將手中的鋼絲繩套交給賽繆斯,原來這輛車到處都安裝了機關,隻要張永寶強行破壞就會被密布在夾層裏的繩套束住手。這三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此時此刻不需要單打獨鬥。周青雲除了擔任魚餌外還負責做那個判斷魚兒是否咬住鉤的魚漂。他及時將繩套交給賽繆斯,而賽繆斯的任務就是死死拉住張永寶,給法比奧斯爭取時間。賽繆斯是魚竿和釣手,法比奧斯就是那個抓住魚兒的抄網。


    這個殺局是精心布置的,無論張永寶從哪個方向攻擊,殺局都會立即觸發!


    賽繆斯的力量雄渾如山,張永寶振奮氣血若大河奔騰發力一拉,竟將賽繆斯的雙手拉破鮮血直流,他卻死也不肯撒手。轟隆一聲,是法比奧斯跳上車的聲音,半蹲在機蓋上跟張永寶四目相對。這次他膨脹後的體積要比上次小很多,看得出來,雖然養了一個多月,他的傷還沒有完全複原。張永寶知道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但任憑他將賽繆斯整個人都拉的貼緊車頂,車頂高高隆起,那繩索就是掙脫不斷!法比奧斯神變之後的一雙巨爪已近在咫尺,張永寶的心沉了下來,他開始想著同歸於盡了。氣血下沉身體瞬間冷卻,緊接著便該猛然勃發,爆發出至強的一擊,拚了因心髒暴血而亡也力爭將三個人瞬間擊斃。


    就在這最危急關頭,忽然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街角如天外神梭飛來打斷了那根纖細卻異常頑強的鋼絲繩,張永寶瞬間飛退跳離吉普車,避過了法比奧斯的一抓。猛迴身觀瞧,隻見街角一人正收迴手槍,衝他招招手。轉瞬消失不見。特別的情況下一個普通人也可以成為圓滿大宗師的救星。


    張永寶絲毫不遲疑,跳下車向著青年消失的方位追過去。一條極隱蔽的小巷子裏,青年鑽進一戶民宅,張永寶緊隨其後跟了進去。


    “自我介紹一下,晚輩仇天。”青年轉迴身深施一禮。張永寶不喜言謝,卻從來有恩必報,知道對麵年輕人還有下文,點點頭。“委托我暗中盯梢周青雲的人叫李虎丘,您大概認識。”青年仇天續道。


    與此同時,甬大體育館內。穿灰色中山裝的青年男人坐在場邊教練的位置上,穿運動服的青澀少年站在他麵前。雖然他們屬於同齡人,但此刻看上去氣質成熟老練的李虎丘還頗有幾分為人師表的風範。


    “我……”趙一龍結巴了片刻,遲疑著問道:“你,能不能換個賭注?也許你想要錢或者希望從我這裏得到我家人的幫助……?”


    “別侮辱你自己的智慧,也別把我跟你劃到一個檔次裏,我知道你是那種一出生命運就幾乎被注定的人,但我認為你是不同的。”不容趙一龍否認質疑,李虎丘接著說道:“你是那種不甘被擺布的人,但你的力量很小,抵抗不了長輩施加給你的一切的同時更無力改變現狀,所以你隻好由著性子折騰讓他們明白你的不滿,但無論你怎麽做,在他們眼中都隻是不成熟的表現,他們會因此在你身上施加更多,那些東西包括關愛,保護,嚴厲,縱容,等等,可他們不知道你其實已經長大,有自己的想法和喜歡做的事情,我跟你說這些隻是想給你個機會向他們證明你不是溫室裏的花朵,你長大了根須繁茂生命旺盛,把你放到大山裏,你一樣可以怒放。”


    “你似乎把我看的過高了。”趙一龍的反應有點平淡。


    “因為三件事。”李虎丘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趙一龍搖頭拒絕了。李虎丘一笑接著說道:“首先是林玲,據我所知她還是個處女,別問我怎麽知道的,這種事哥隻能說你以後會明白,其次是你那天傍晚挨揍之後的一句話,接著是今天這座球館裏隻有你我,這三件事證明了三件事,首先你的胡鬧目的並不屬於單純胡鬧,就好比你打的人是文學院的院長,而那兩隻傻虎則專門欺負弱者,他們是為了欺負人而欺負人,而你是為了讓家人明白你的不滿而試圖挑戰他們承受的極限,又好比林玲,如果是那兩個人先看上她,也許她這會兒早走到另一條路上;其次,你是個聰明的家夥,雖然那天挨了揍卻沒就此失去理智,懂得分析出我未必比小楠哥差了;最後,今天這球館裏隻有你我,你懂得給別人留麵子就等於給自己留機會,這是很老練的做法,所以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


    李虎丘站起身拍拍趙一龍的肩頭,揚長而去,隻留下他的聲音在趙一龍耳邊迴蕩:“想清楚了就來找我,你有三天時間,記住我晨讀的地方。”


    小楠哥中招了,一箭穿心,完全將李虎丘眼中的超級魔女認作了仙女。在小楠哥眼中,妮娜喜歡的白雪公主不及她純潔,王茂最憧憬的那個費雯麗沒有她美麗,梁子最欣賞的開朗警花端木靜不如她開朗,總之,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及得上她。純情的人一旦動了情,往往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而不可收。小楠哥自覺已經今非昔比,他現在的身份是新成立的億元資產的自由社主要領導者之一,李虎丘給他畫的大餅裏寫著月薪一萬呢,他再也不用擔心他的收入啦!


    “……”小楠哥眼睜睜看著那道靚麗從眼前走過,對自己視而不見,他想上前打招唿,鼓足勇氣話到嘴邊卻化作啞口無言。


    燕明前早忘記一年多以前那場宴會上的邂逅,她現在心有所屬,對任何男人都不屑一顧。她所想往的是那個雄厚溫暖充滿力量的懷抱。對於擦肩而過的小帥哥,她充其量會覺得很養眼,就好像郭靖看小龍女也覺得很好看。


    李虎丘迴到家的時候明顯感覺不對勁兒,屋子沒打掃,杯子裏的水是涼的,仇天換下的衣服沒有洗,院子裏的小狗餓的汪汪叫。那小子幹什麽去了?裏屋開門聲入耳。李虎丘迴眸一望,隻見小楠哥眼神空洞,明顯心神不屬。


    “你迴來了?”


    “我靠,你是不是遇上狐狸精了?魂兒呢?”


    “天哥說杭城那邊有消息了,杭城道上的朋友告訴他那個周青雲的確跟老外有來往,他親自去跟進一下,讓我告訴你一聲。”往日裏龍精虎猛咳嗽都跟二踢腳似的響亮的小楠哥聲音有氣無力說道。


    “先別管他幹啥去了,快來吧,我給你看看,你是不是練功過度走火入魔了?氣血走岔了?”李虎丘湊過去要給尚楠檢查一下。


    尚楠搖頭拒絕,忽然正色道:“我想請教你的問題。”


    “你小子沒病吧?自己哥們兒有屁就放!”李虎丘感覺到了尚楠的遲疑,不耐的說道。


    “我……我喜歡了一個女孩兒,可是不知道怎麽跟她表達。”


    李虎丘明顯吃一驚,眼睛瞪的多大,看著麵前在女孩子們眼中人比花嬌風流倜儻其實卻隻跟某十四歲且語言不大通的小蘿莉說過聖鬥士和鬥獸場的超級大帥哥。嘖,嘖,嘖,圍著尚楠轉了兩圈,才道:“完了,看來你真中招了,這事兒無解,我們哥幾個誰也幫不了你,一般這種情況女孩子遇上了會請教老媽或者姐姐什麽的,老爺們碰上了那就得找老爹,可是你不趁那個,那就隻好找哥哥問,現在你那個知心大哥又迴燕京了,這可難辦了。”


    “小虎哥。”尚楠忽然出聲。李虎丘嗯了一聲。尚楠問道:“我好像記得你媽媽是姓燕的?”李虎丘點點頭道:“對啊,怎麽了?”尚楠目光無比純情,聲線柔和的讓小虎哥渾身發麻,道:“她也姓燕,就在你們學校教書。”“我去!”李虎丘險些一頭栽倒。


    第186章 觀人是一門大學問


    男子漢大丈夫絕對是奇妙的生物,一曰:男子漢大丈夫,寧死不屈!又曰: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清晨,校園南側一角,之前寧死不屈的趙一龍此刻正變的能屈能伸。左手拎著保溫杯,右手拿本書,規規矩矩站在一旁聽李虎丘和仇天在談話。


    李虎丘看一眼趙一龍,引薦道:“我成立了一社團,叫自由社,已經在有關部門申報審核通過的那種,就是幾個誌同道合的好朋友湊到一起幹一些彼此都喜歡的事情,挺有意思的,這位叫仇天,是我的鐵哥們,也是社裏的主要成員和創始人之一。”趙一龍微笑額首。


    “怎麽沒請你準姨夫跟著?”仇天迴頭看一眼趙一龍,捉狹的一笑,對李虎丘的鄭重其事似乎不大感冒。


    “去你的,這點事兒弄的帥五從歐洲打越洋迴來取笑,正經事磨磨唧唧,這事兒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沒完沒了是吧?這裏邊兒就屬你最壞,消息就是你從尚楠嘴裏套出來的,你丫就屬小喇叭的,你知道了緊接著全世界就都知道了。”李虎丘無名火起,惡聲惡氣說道。“找你來是說正經事兒的,少扯沒用的,老王那邊申報工作進展還算順利,但就怕規模擴的太快人手不夠用,我讓他去找梁老師幫著在行裏找幾個老把式,但咱們這邊也得抓緊,梁老師請的人都是上了歲數的,幹不長遠,催咱們趕快招人送去培訓,這事兒你得抓緊。”


    “嗯,放心吧,耽誤不了。”仇天一掃玩諧之色,“張永寶想跟你單獨見一麵,我估計你打的那個主意沒戲,他那人簡直不近人情。”


    李虎丘擺手道:“我看不見得,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張永寶這人不通世情卻懂人心,有仇不饒,有恩必報,首先咱們對他沒壞心,甚至還有恩,最重要的是我能幫他辦成兩件事,解決他眼前的問題,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和滿意的傳人,就這兩件事足夠把他跟咱們綁在一起,這個鎮社之寶我誌在必得。”


    “傳人?是這小子吧?”仇天招手讓趙一龍把水遞給他,笑問:“怎麽被他忽悠上我們的賊船的?”


    趙一龍沉穩的:“李哥覺得我行,我也覺得自己行。”又反問:“張永寶是什麽人?聽你們的意思想把我介紹給他當徒弟?”他出身官宦人家,見識不短,說話極少普通少年一般的怯場。


    李虎丘點頭道:“嗯,是這意思,別覺著委屈,這是你的造化,真能學成了他的本事,天下任你去得。”又問仇天:“老瘋子怎麽沒跟你一起過來?”


    仇天道:“那件事他不想假手任何人……”


    李虎丘叮囑道:“還得請你接著跟進,另外還得跟你說個事,你別不愛聽,咱們搞的是精英社團,不是唿唿啦啦的搞黑幫幹些違法亂紀的蠢事,招人的時候不必求多,人必須精幹,看見一龍了吧,隻有這樣的好苗子才有資格進咱們的社,道上的人能用,但隻是互利的關係,有些事範圍越小越好。”


    仇天歪頭看一眼趙一龍,後者聽到那句隻有這樣的好苗子才有資格進咱們社時,不禁將胸脯挺了挺。心中頗生士為知己者死之意。青少年的血總是熱的,他們最需要的永遠是認同和鼓勵。


    李虎丘這些日子苦讀聖賢書,著實心得不少,他看書要區別於他人,一樣的話在他那裏卻有與眾不同的理解。比如最近他一直在看莊子。對老莊那套養生無為的思想很敬佩卻不能苟同,因為他是在人吃人的環境裏長大的,不作為就等於放棄生存的機會。但他卻很喜歡莊子筆下的人物盜蹠。


    這位大叔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莊子描述他見孔子時聞之大怒,目如明星,發上指冠。李虎丘讀到此處不禁欣然神往。目中放光如明星,定是氣蘊精神勃發從目中外露所致,而發上指冠就是怒發衝冠,武道大師血氣勃發,周身毛發根根立起,頭發雖柔弱卻能頂起相對沉重的帽子,這需要多強的氣勁?由此可見盜蹠實是一位武道上罕見的大宗師。否則在那個諸侯林立刀兵爭霸的時代,他何以能夠率九千部曲橫行天下?侵擾各國諸侯,他所經過的地方,大國避守城池,小國退入城堡,端地是橫行無忌牛氣衝天。莊子寫到這人時究其思想還是存了幾分貶義的,但主要貶低的卻是妄想以三寸不爛勸得這人向善的孔二爺。


    盜蹠這人極為能言善辯,任孔二爺教育了華夏兩千年的舌辯本領竟也未能將他導入所謂正途。李虎丘看重的是這人不懼權威獨立豪邁的思想,更欣賞此人走的精兵路線。人世間的道理早被讀書人說遍,是非善惡原就模糊的很,盜蹠能堅守本心不為仲尼這兩千年儒家宗師所惑,對人對社會對家國天下都自有一番見解,當真是盜中魁首的人物。他最終一條道跑到黑以戰死的方式結束,死後還被春秋筆抹成一團碳黑。李虎丘從他的故事上領悟良多。他要做的是近乎與天下為敵的事業,比之盜蹠亦不遑多讓,若想實現胸中抱負,除了跟盜蹠一樣擁有天下絕倫的武力外,還需擁有天下絕倫的班底,這樣的人絕非金錢能收買,隻有理想和義氣才能吸引他們加進來。朋友相交義氣相投雖披肝瀝膽,卻貴在精而不在多。


    “你最近變化很大。”仇天看著李虎丘身上的中山裝越看越覺得很有範兒。


    李虎丘一笑,“是不是越變越像棺材板子裏爬出來的?”


    仇天搖頭,正色道:“太具體的我說不好,隻是感覺你變得沉穩了。”


    李虎丘抬眼望朝陽,轉頭對趙一龍說道:“身上的東西就這樣一直綁著不要拿掉,給你的方子迴頭自己配藥去,記得每天至少洗一遍,在學校裏沒事不用跟著我,另外我要白文博和牛誌剛家裏的資料,這事兒交給你去辦,搞清楚了跟仇天說一聲。”


    仇天興奮問道:“怎麽?這就要開張了?”李虎丘嘿嘿一笑:“不然咱們成立自由社幹什麽?”


    趙一龍神色一凜,眼中是興奮自豪之色,沒想到李虎丘會這麽瞧得起他,僅僅帶他‘晨讀’了兩個早上就肯委以重任給他。一想起那句你長大了根須繁茂生命旺盛,更覺得前天早上的決定無比正確。他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冷靜沉著,道了聲好後告辭離開。


    “才認識兩天,靠譜嗎?”仇天看著趙一龍的背影覺得李虎丘有點輕率。


    “人心難測,有的人認識了二十年都未必真心相交,這種事跟賭場開大小區別不大,這小子有自製力,豪爽仗義,謹言慎行,可交可用!”李虎丘站起身,踱著方步,衝仇天揮揮手。“就好像你老哥,機關妙手天下無雙,據此分析你本該是心思縝密冷靜過人之輩,但其實你卻是個義氣衝動鐵膽仗義的豪俠人物,王茂平常少言寡語看似沉穩最擅長的卻是惡語傷人,所以說觀人是門大學問,咱們隻能摸索著實踐卻不能因噎廢食,道理就說這麽多,你自己慢慢琢磨去,拜拜了您那。”


    仇天望著他的背影,頓生知己難得之感,忽見李虎丘最後幾步走的顛顛兒的,隨即醒悟,罵道:“犢子,越來越會使喚人了,掉書袋哄死人果然都是不賠命的。”


    李虎丘最近有日子沒迴家了,畢竟自由社初創,他不好真格兒的對所有事務都不聞不問。帥五的賭場籌備工作也已看到頭緒,歐洲那邊傳來許多文件,都是關於賭場出售的,規模和報價,包括產業,員工,社會關係等等方麵。需要他判斷利弊得失後拍板做主。帥五經營賭場無疑問的是絕頂人物,但平衡這些細節內容找出最合適的目標卻不是他喜歡做的。李虎丘經過一番仔細篩選,最終做出決定後發傳真通知帥五。另一方麵,沈陽這幾天也有事找到李虎丘,他要救人,詐門八姐。理由是此女俠肝義膽心地善良,可用!這種小事不敢驚動李厚生,李虎丘走的是秦老虎的門路,老特委雖然公正嚴明卻也有死穴。李虎丘提出給他資助的一所小學更換桌椅,老特委說必須連操場一並修了,李虎丘幹脆的:不如直接重新蓋一個!於是八姐第二天順利以證據不足為由被釋放。白狼也傳迴消息了,他手下的狼幫已經移交出去,他隻帶出來四個兄弟,沒跟他們說自由社的事情,隻說他自己成立了一個殺手組織。來電問李虎丘的意思,迴複是用人不疑。


    上了一天課,迴家時在門口看見燕雨前的車停在那裏。進院子一看,老媽正喜歡的什麽似的跟小楠哥聊天。小楠哥果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老媽居然跟他聊的很開心的樣子。見李虎丘進門才停下,道:“這就是你說的要常住的朋友嗎?小夥子真可愛,模樣一表人才,講話還羞羞答答的。”李虎丘心道:他想給你當妹夫,給我當姨夫,見你麵當然羞羞答答的。笑道:“正想今天迴家看您和小燕子去,怎麽就自己來了?”燕雨前對他是否言不由衷並不看重,聞言歡喜一笑:“你要天天上學,還要交朋友應酬同學,忙不過來也是有的……話題一轉,又說迴尚楠,道:這個小夥子老覺得好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一麵似的,又一時想不起來了。”她十九歲就生了李虎丘,如今也還不到四十,人又極聰明哪裏會記不住尚楠曾是王明昆的保鏢。她記得尚楠曾是嘉信齋的人,現在卻成了兒子的朋友,這其中或許不單純,所以故作遺忘卻不乏試探之意。


    尚楠道:“一年多以前我跟王明昆先生在一次珠寶展上見過您一次。”他以您來稱唿燕雨前,卻不肯隨李虎丘叫聲阿姨之類的尊稱,心裏自然是擔心差了輩分後跟燕明前的距離就更大了。


    燕雨前明眸流轉,略約點頭正欲再言,一旁李虎丘卻插言道:“您別試探了,這老實孩子半點歪心眼都沒有,我們是過命的交情。”燕雨前微微一滯,點頭道:“你自己的事情心裏有數就好,媽媽不幹涉。”


    尚楠無愧老實孩子的稱號,這會兒忽然抬頭,目光堅定看著燕雨前。李虎丘一見就知道當代‘靖哥哥’要冒傻氣了。果不其然,隻聽尚楠說道:“請問,您妹妹燕明前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第187章 這瘋魔一樣的大宗師啊


    夕陽下,靦腆的大男孩臉兒紅紅的,鼓足全部勇氣問燕雨前,您妹妹燕明前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男孩長的高大英俊,說這句話時的樣子可愛極了。燕明前雖然是她妹妹,但其實更似女兒。這小子的樣子分明在說他喜歡明前。燕雨前不禁重新打量起小楠哥來。最後輕輕點點頭,“嗯,她沒有男朋友。”她眼含微笑,目光已近乎鼓勵。尚楠卻沒發現任何端倪。李虎丘已看出老媽意圖,在這件事上他是知道底細的,忙提醒老媽:“小姨其實心裏一直……”“不必說了,我知道她的心思,你要遇見她跟她說一聲,趁早死了這條心,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同意的。”又對李虎丘說道:“這小夥子很好,常帶迴家來玩,我走了,你迴去嗎?”李虎丘連忙點頭,跟著燕雨前上車迴燕宅。狠心的將不明所以然的小楠哥孤零零丟在那。


    次日晨,李虎丘被蕭落雁用衣服夾子夾住鼻孔給弄醒。小丫頭昨夜突擊檢查公糧結果抽查合格,一夜貪歡,到了大清早卻想起李虎丘該迴自己房間了,連忙把他鼓搗醒。隻是她古靈精怪慣了,即便是叫人起床也調皮的緊。


    吃早飯的時候,燕雨前似不經意的說了句:“雁兒,你房間的床該換了,女孩子的睡眠質量非常重要,昨晚聽你翻來覆去睡不著,那床響了好一陣子。”蕭落雁頓時低下頭,小手在桌下摸到某人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蕭落雁小臉兒通紅,不知如何作答,隻好喏喏點點頭。還好燕雨前適可而止,將話題轉到李虎丘身上,道:“聽你們校長說你學習很刻苦,媽媽很高興,不過也很意外,我一直覺得你上學是為了讓我高興,如果太勉強……”李虎丘嘴巴塞的滿滿的,起身拿起一枚雞蛋,含糊不清道:“我忒著急,昨晚她那床叫的這叫一鬧心,搞的我沒睡踏實起來晚了,我得趕緊走了。”聽者有意,蕭落雁聽到那句床叫的鬧心時,頓時臉兒再次似熟透了的柿子。燕雨前點點頭,笑道:“嗯,那床叫的是夠煩人的,今天就去再買一張床。”


    李虎丘和蕭落雁相視一眼……


    李虎丘的確有急事,卻不是上學。出門沒多遠就跳上仇天的車,直奔蕭山而去。


    位於蕭山城北的鋼構廠,一排排紅色的老廠房無聲的述說著這座始建於五十年代的老廠的曆史,廠區裏荒僻凋零,昔日吞雲吐霧高高在上的鍋爐早成為鳥雀們的安樂天堂,幾年前那場轟轟烈烈的國有企業改革打碎的不僅是這廠裏數千員工的飯碗,就連這座凝聚蕭山幾代人汗水的老廠也未能幸免。空曠的車間裏一架架機床鏽跡斑駁難見半點昔日轟鳴一吼地動山搖的威風。張永寶漫步在這裏,心情低落難以名狀。五十餘載人生曆程中第一次感慨起時光飛逝歲月無情。


    李虎丘踩著欣欣向榮的雜草,角落裏偶爾傳來小獸受驚的逃竄聲。前麵那人肅立如山,靜若止水,氣勢雄渾含而不露。隻從身形看絲毫不顯老態。他瘋魔如狂,武道驚天,曾創造過無數奇跡,就在不久之前還在多方勢力重重包圍中脫險而出。這個人本該是永遠不會老的,但此刻李虎丘卻從那個人身上聞到了老人的味道。


    這裏是我少年時期生活過的地方,四十三年前我十六歲,全家響應國家需要舉家從鄂省神農架搬到這裏。二十二歲那年全國糧食危機,舉國上下餓死之人不計其數,當年我父母一共十個子女,最後隻活下來我和弟弟兩個。當時我因為年長又有功夫在身所以一時餓不死,而我弟弟則因為隻有三歲,父母寵愛他寧可大家都不吃也先緊著他吃。我親眼見證了八個弟弟妹妹哭著睡去再也沒能醒過來。當時我怕極了,根本不敢睡覺,肚子裏空空如野餓的恨不得連舌頭都咬下來吃掉。那時候我們全家吃過樹皮草根,用盡每一分心思和力量掙紮生存。但後來我們還是險些沒能挺過去。幸虧遇上了王叔,也就是你們口中的老狐狸賣國賊王秉建。他給了我們糧食,據說是在廠食堂管理員家裏弄出來的。那袋糧食救了我們全家的性命,二十年前我弟弟與人合夥倒賣文物被通緝,我當時已是官身子卻對此無能為力,又是王叔安排我弟弟全家去了港島。隨後又把我父母也接過去。我這人一輩子不喜歡與人打交道,輕易不欠人情,但我欠王叔的卻還也還不完!所以不管是誰出賣了王叔,都得死。任何人都不例外!


    李虎丘注意到他手中拎著個袋子,那袋子的一角正有一滴滴的鮮血滴落。隻看形狀便不難猜到那是一顆人頭。他初始以為是周青雲,當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忽然隱隱又有了另一個猜測。不由想到,如果自己猜對了,這張永寶當真無愧瘋魔二字。隻聽張永寶接著說道:“後來我弟弟在港島生兒育女養了一大家子人,日子卻一天天過的更好,但是他後來卻忘記了這一切是誰給他的,王叔的二兒子跟孫子爭財產,他選擇了幫孫子,請我也幫忙,我拒絕了,我隻幫王叔做任何事!前陣子王叔讓我幫他盜取巴陵珠,我做了,卻沒想到我弟弟出賣了王叔,那天咱們倆在大堤上我曾對你說過不管是誰出賣了王叔,都得死!”


    李虎丘聽到此處,心跳不由加劇,暗道:難道真是那個人的頭顱?隻見張永寶將袋子打開一倒,從裏邊滾落的鬥大人頭,虯髯瞠目,不是張永剛又是哪個?但聽張永寶縱聲狂笑,嘶吼道:“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全不念及這幾十年的恩德,竟恩將仇報策劃了這件事,我若不親手殺之,豈對得起王叔在天之靈?”


    李虎丘到底已是宗師境界,很快壓下心頭的震撼,冷靜的看著對麵不瘋魔不成活的男人。“你的仇人不止是他。”


    張永寶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張永剛頭顱,嘿嘿冷笑道:“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如果跟那個姓仇的小子說的一樣你可以走了。”


    “巴陵珠!”李虎丘出乎張永寶意料說道:“你要周青雲和那兩個意大利人的人頭,我要巴陵珠,至於事後你我之間是否一戰卻完全由得你自己決定,一句話,我取巴陵珠這件事要絕對保密,你不做我的人我隻能不讓你做人!”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自信無比。張永寶聽罷,忽然怒目而視,氣勢外放下一股兇戾之氣直奔李虎丘而去。李虎丘手中烏光一閃,心中寂然淒冷,猛然間二目圓睜,抖手便是一飛刀!


    那烏光沉寂如夜,又似在割裂時空一般閃爍著黑死的氣息,來不及發出破空唿嘯聲便已到了張永寶胸前。張永寶猛地暴喝一聲,雙手合十在胸前,生生將這道黑死之光終結在手中。緊接著他連退了數步方才拿樁站穩。“好飛刀!”張永寶發出一聲由衷讚歎。“這一刀又比在沼澤中那一刀厲害太多,如果那夜你突然發出這一刀,我恐怕已經死在你手中,你的飛刀的確已經遠超你現在的境界,若是你剛才發出的是那一手雙飛刀,我恐怕也沒有十足把握接住!但是,就憑這一手飛刀絕技你便想信口雌黃要挾老子卻還差的遠,我同意跟你合作,但拿到東西後你我定要決一雌雄!”


    李虎丘心中暗歎,這瘋魔一樣的大宗師啊,無論如何我也要把你拉進自由社做我的定海神針!


    第188章 心


    老桑塔納行駛在公路上,開車者與坐車者相對無言沉默良久。心中都在想那個如瘋如魔一般的人。那個人是天下有數高手,他們無所畏懼,那個人於小節之處恩怨分明,他們敬重卻不佩服,那個人親手宰了自己唯一在世的弟弟,卻讓他們不得不畏懼不得不佩服他的瘋魔癲狂。


    仇天打破沉寂:“真的還要跟他合作嗎?”


    李虎丘堅決的:“必須如此!”


    仇天倒吸了一口冷氣,“咱們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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