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丘歎口氣,道:“嗯,咱們缺錢,很多!所以我不得不打巴陵珠的主意。”


    仇天苦著臉問:“就不能再想想別的辦法?我的意思是咱們自己想辦法搶在周青雲前邊……”


    李虎丘斷然道:“絕不可以!咱們從意大利人手中偷迴來跟咱們自己從國安或者博物館偷性質完全不同。”


    “這算不算一分錢憋到英雄漢?”


    “當然不算,一分錢憋不著你我,咱們至少需要八百億個一分錢才夠資格跟帥五的老媽談歐洲賭場的事情。”


    仇天長歎一聲道:“隻好如此了,但我還是不同意你拉張永寶進來,他會無休無止的給咱們惹麻煩。”


    ※※※


    李虎丘已將眼睛閉上。


    “他真的把自己的親弟弟殺了?”盡管見多了江湖恩怨生死離別,仇天卻仍一時難以置信。


    “他這個人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心,愛恨怒欲皆從心生,武者的力量之源又何嚐不在那裏,他修的是瘋魔心,表麵看從心所欲,其實半點破綻不能留,一旦心有幹礙,一時心態失衡便會立即變成一個真瘋子,他需要心中這股瘋魔提升拳意震懾敵手,卻不是真想做個瘋子,殺死張永剛的舉動的確瘋狂,卻不足以讓他失控,似他這樣的人,什麽弟弟,什麽愛人,什麽親族盡數是心中魔障,如果王秉建不死,或許有一天也會成為他的心魔,他不想懷一絲歉疚慚愧在心中,除非他能放棄那瘋魔催發的拳意,否者凡是讓他自覺會讓他心中產生破綻的人他都會殺!”


    “那他還不是真瘋子嗎?”


    “他就算真的是個瘋子也是個執著的武瘋子,人不偏執難成佛,青燈伴古佛,個中寂寥若非執著之人何以能夠忍受?隻有心有所執者才能成就大道,他修的是魔遲早卻未必不能成佛,就看咱們怎麽用他了。”李虎丘雙目忽睜,精光四射。神氣之間頗有幾分意氣風發,沉聲道:“他有兩件事情絕不會放下,首先是突破自身局限更上一層樓,其次,他一直想找一個稱心的傳人,無人能長生不死,他也不希望自己這一身本領空埋入棺,隻憑這兩點咱們就能駕禦他。”仇天不在說什麽,卻聽李虎丘躺在椅子裏似在自言自語:假如你想要一樣東西,就先放它離開,它若你能迴來找你,便會永遠屬於你。巴陵珠,我已放你離開一次,你還會迴來嗎?巴陵珠啊巴陵珠,圍繞著你到底還會死多少人呢?


    周青雲坐在潮興路邊上一家茶館裏,對麵坐著的是一個中年白人。二人各懷心事,正在用英語討價還價。


    周青雲是從困苦窮餓的日子熬過來的,他的命是撿迴來的,從他在燕複農懷中活過來的那一刻起,這世上最吸引他的事物便隻有那花花綠綠的票子。生於貧窮不可選擇,死於富貴卻是一生追求,為了這個目標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中年白人叫甘比諾,作為黑手黨甘比諾家族的繼承人之一,他迫切的需要證明自己主張跟教廷合作是英明的決策。現在張永剛莫名失蹤,他隻得親自出馬。拿到巴陵珠,幫教廷找迴權杖上的明珠,順便取迴寶藏,既可以得財又可以幫教皇贏得連任,進而讓家族參股梵蒂岡銀行這件事能順利推進。


    “周,我十分願意體諒你的處境,同時我也希望你能體諒我的難處,你說的那個價格我根本無法接受,兩千萬已經不少了,足夠你在華夏買許多房子和土地,所以這件事還要拜托你繼續幫忙。”


    甘比諾的語氣近乎請求,說的十分客氣。但在錢的問題上卻沒有一絲鬆動之意。並非他吝嗇,實在是周青雲貪得無厭而且無恥之尤,剛說好的價格說變就會變,之前談妥的一千萬的條件早已作古,連第二次談妥的一萬五百萬也都已遠去,現在他們談的是三千萬的問題。周青雲在嚐試摸清他們的底線,爭取把巴陵珠賣個最高價。搖搖頭道:“甘比諾先生,您覺得這件事辦完我還能留在華夏嗎?我需要的是足夠餘生花銷的錢,三千萬真的不多。”


    甘比諾有些惱了,但卻沒什麽好辦法對付這貪婪的人。巴陵珠在東南國安杭城分局,那裏位於杭城警備區院內,外有重兵雲集,內有機關警報重重,即便是賽繆斯和法比奧斯能力再強一倍也無可奈何。隻能依靠內應去偷。


    “周,既然這樣,咱們的合作關係隻好到此為止了。”甘比諾起身握手,玩了個以退為進。周青雲本想出言挽留,忽然注意到甘比諾沒有拿起桌上的眼鏡,心中一動,微笑道:“非常遺憾,希望下次有機會再合作。”


    甘比諾忽又坐下,道:“好吧,周你贏了,兩千五百萬,這是我的底線。”


    “兩千八百萬!”


    甘比諾想了想,點頭道:“成交!”周青雲頓時大感後悔。再想賴皮卻聽甘比諾又道:“如果你再反悔,我立即迴國,大不了甘比諾家族放棄跟教廷的生意。”周青雲隻得頹然坐下,神色甚是失落。


    “說吧,昨晚你得手了嗎?”甘比諾有些緊張又期待。


    周青雲道:“隨時可以交易,隻要我順利拿到錢,東西會立即交給你,如果你沒有問題,咱們現在就可以去交易。”


    敲門聲響起,服務生微笑走進來,先跟二人打過招唿,然後收走了他們麵前的杯子。周青雲一直死死盯著他,從頭到尾未發現破綻,看著他用流暢自然的手法收走後退出包間,整個動作連貫自然,一看便是常做這工作的。二人事情已敲定,再無其他可談,遂立即起身去交易。


    剛才那名服務生看著他們遠去,一轉身奔了後廚,出了後門一路往西來到一家小旅館。


    房間裏李虎丘、仇天、張永寶三人正等候在此,扮服務生的沈陽一進門便問道:“拿到了?”


    沈陽微微一笑:“手到擒來,這個就是那個甘比諾用過的杯子。”


    李虎丘將杯子接在手中仔細看了兩眼,點頭道:“嗯,食指的紋理很清晰,夠用了!”又忍不住罵了一句:“狗日的,弄個破保險櫃還是指紋識別的。”沈陽道:“他們已成交,東西大概再過一小時就會到洋鬼子手中。”


    仇天接過杯子仔細觀摩一番後點頭道:“洋鬼子今天走不了,時間來得及。”


    張永寶豁然坐起,道:“兩個洋高手交給我來對付,東西你去偷,李虎丘去抓周青雲,三箭齊發!”


    第189章 瘋魔


    三箭齊發是很屌的做法,玩好了固然犀利精彩,玩不好卻意味著三箭落空,倒不如一箭命中的效果來得好。老瘋子當打手天下少有,拿主意卻連末流都不夠。李虎丘直接否了老瘋子的意見。甘比諾落腳的地方很特殊,這招調虎離山決不能這般簡單用出來,而且法比奧斯喝藥之後足以拖住老瘋子,仇天對付不了賽繆斯,根本沒機會得手。另外周青雲也不是那麽好抓的,否則憑你老瘋子的本事早宰了他。籌劃的核心意義就是掌握主動以我為主牽著對手鼻子走。真如老瘋子說的那樣,當真是愚不可及的做法。


    張永寶的意見被李虎丘否了,卻並不介意,反問他有何高見。


    李虎丘說巴陵珠是關鍵,他決定親自去盜寶。狡猾的甘比諾不知走了什麽人的門路,居然住進了駐紮在杭城的紅一師師部招待所。那地方四周盡是軍營。巴陵珠有賽繆斯和法比奧斯看守,一旦弄出點動靜就很可能驚動附近的幾個兵營。憑仇天的本事脫身都是個大問題。所以此事隻能由輕身功夫最好的賊王出馬。先盜寶,後將兩名高手引出來。


    老瘋子又問周青雲怎麽辦?又補充一句:那廝住的地方也是個王八殼,國安東南總部家屬院,明崗暗哨幾十個,同樣是戒備森嚴的地方。李虎丘道:“所以不能在那裏解決問題,隻有想辦法把他騙出來,這事兒交給沈陽來辦。”


    “那我幹什麽?”


    “殺人!”


    “他呢?”張永寶一指仇天。


    李虎丘一笑:“住店!”


    紅一師,太祖手創的老部隊,多次創造了彪炳青史的戰爭奇跡。但隨時間推移,江山易主,紅一師早已沒有往昔的風光無限。政治上的光環逐年消退讓整支部隊都缺少了奮發之意。駐紮在這江南膏腴福地,紅一師的官兵們得到了很多,失去的則更多。像一頭被圈養日久尖牙利爪都已退化的山君。


    李虎丘一路行至招待所大院外,途徑紅一師警偵營,防化營,修理營,工兵營四支部隊的駐地。本已做了遇到麻煩的準備,卻不料所見到的盡是睡崗的哨兵,更有甚者修理營竟然沒有安排夜班崗哨。不是親眼所見絕難想像,共和不足五十載,昔日赫赫威名的瞪眼師老虎師竟已腐化墮落到如此地步。李虎丘最近研究過華夏近代史,對這支老部隊的曆史略知一二。今夜所見慶幸之餘又不禁多了幾絲煩憂,這老大國家似這樣的部隊隻怕不在少數。


    此地已是軍營範圍的核心所在,防護反而更加簡單。李虎丘站在簡易的圍欄上,但見招待所院內一片寂靜,從懷中掏出戲犬球攥在手中準備著,一飄身落到院中。三竄兩縱來到建築大門之外,不僅沒有崗哨,連狗也沒有一隻,隻聽得到那門戶裏有沉重鼻息之聲。但李虎丘絲毫不敢大意,這建築裏此刻正有兩名宗師級人物,他們的耳目甚至比靈犬還厲害。他沒有走大門,而是輕輕一縱雙手摸到大門口的雨搭上沿,身子隨之一翻悄然落在其上。那裏正對著樓梯拐角的一扇窗。是那種推拉式的窗戶,李虎丘將窗戶整個端起又放下,裏邊的鎖點已被破壞,他輕輕一拉跳了進去。


    室內沒有亮燈隻靠窗外的月光照進才有一線光明,走廊裏則更昏暗,李虎丘卻如魚得水般在其中穿梭自如。沈陽昨天已來過這裏一次,偽裝的是軍區後勤督察員,挨個房間檢查過衛生,早把這裏的底細摸的一清二楚。甘比諾一行住在二樓的首長休息間,是那種一個門裏幾個房間的大套房。無論是內部設置還是格局規模都未必比外頭大酒店裏的總統套房差。李虎丘悄然摸到門口停下來,行至此已到了關鍵時刻。


    這種情形下想要不驚動屋裏人就得手絕不可能。武有武道,賊有賊途。大賊們遇到這種情況就必須得用計。要嘛調虎離山,趁機下手;要嘛渾水摸魚,趁亂搞定;這裏是軍營深處,調虎離山不敢輕用,隻能先渾水摸魚。李虎丘早有定計成竹在胸,徑直來到二樓消防櫃前。


    警鈴大作的時候甘比諾還在夢鄉中,法比奧斯聞聲立即坐起,賽繆斯則根本沒睡,開門往外看是怎麽迴事。隻見走廊裏濃煙滾滾看不清到底哪裏著火了。濃煙中有一人在奔跑,身著草綠色軍裝,依稀是白天他見過的一名住客。那人一邊跑一邊喊起火啦,各位首長和貴賓趕快起來,跟隨我按照指定逃生路線往外走。不斷重複這一句話在走廊裏來迴跑。跟隨在他身後的已有幾名身著睡衣服色之人。賽繆斯不敢大意,連忙迴房間跟甘比諾商議。正這時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那人與另一名著睡衣之人從濃煙裏衝進來高唿一聲著火了快跑!見屋子裏都是外國人,料想語言不通,便不由分說上去拉住甘比諾往外跑。賽繆斯眼見得濃煙滾滾入鼻極嗆,隻道情況已很危急,衝進來的兩個人他白天都遇到過,看似沒有惡意,稍微猶豫的功夫,二人之一已將甘比諾拉出去,剛才在走廊裏大喊的那人則來到他身邊去拽他。便在此時,法比奧斯也聞聲跑出來,他心頭渾噩卻有著野獸一般的本能,水火無情,他也察覺到了危險將要來臨。賽繆斯一見他也出來了,不由得吃了一驚,顧不得一切便往裏屋跑,直到看見那保險櫃還好端端擺在那才放心。這種全合金鋼打造的東西采用的是指紋識別鎖,沒有甘比諾的指紋誰也打不開。他們要做的就是看住櫃子。心頭剛安,忽見窗外一道亮光閃過,抬眼一看,卻見有一人托著一枚放光的珠子自窗台躍下。啊!這一驚非同小可。賽繆斯連忙掏出哨子吹了兩聲,同時也從窗戶跳了出去。法比奧斯受哨音驅策也緊緊跟了出去。


    要拉賽繆斯的住客看著二人先後追出去,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截橡皮製成的手指來到保險櫃之前。不是仇天又是哪個?原來他早已用假冒的身份混進這裏。白天的時候故意在賽繆斯麵前露麵,就是為了這一刻不引起他的懷疑。


    整個盜寶計劃周詳緊湊,從沈陽混進來檢查衛生摸底,到仇天住進來混個臉熟,再到李虎丘縱火夜放狼煙將水攪渾,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有心算無心情況下,誰還能保持清醒明白?賽繆斯認準窗外之人已經將巴陵珠盜走,領著法比奧斯一路狂追。心想著這次來華夏曆經艱辛兇險才拿到寶珠,想不到就在離開前夕又出了岔頭。一念及此不禁異常憤怒,更誓要將寶珠追迴。


    三人都有遠勝常人的能力,未及被軍營裏的人發現,便已奔出軍營範圍。李虎丘刻意留一分腳力不致將身後二人甩開,引著他們一路往東直奔與張永寶約定之地。


    月光照在大地上,張永寶身上仿佛被披上一層銀紗,麵目隱在暗影中,隻餘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趁著月光閃閃放光。立於那裏宛如魔神降世。自從武道大圓滿以後,他一直以瘋魔為拳意苦苦追尋著心中的大道,這條大道上隻寥寥數人卻無法結伴而行,他知道董兆豐已經先行一步領悟了隔空勁絕技,他想爭,急不可待!可越是著急就越發現心頭破綻多多。這期間他懷疑過自己的天賦,還覺得是年輕時的一段戀情影響了他。然,魔障已生,入眼處人人事事皆可成心魔。王秉建的恩,張永剛的忘恩,賽繆斯和法比奧斯加諸在他身上的追殺之辱,李虎丘的飛刀帶給他的驚恐感覺,還有周青雲……他內心激蕩,百感交集,隻覺得一會兒惱怒,一會兒慚愧,一會兒懊惱,腦海中諸般念頭齊至,心胸之中怒火難平隻想立即與人動手鬥個痛快才好。他放任自己陷入這種混亂,心頭一個聲音在呐喊:瘋吧,瘋吧,不瘋不成魔,要想登上武道之巔豈能不冒險?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腳步聲入耳。借著月光他循聲望去,一前兩後,三個人正奔向這裏。李虎丘果然如約將兩個洋鬼子帶到這裏。


    四人見麵,賽繆斯雖驚卻不懼,此次華夏之行損失已經慘重,不把巴陵珠拿到手一切付出都是枉然,他已沒有退路,即便是這次犧牲了法比奧斯也在所不惜。法比奧斯每使用一次神藥精力氣血便會虛虧一部分,相應的藥效和法比奧斯服藥前的能力也會下降。沒有一年半載養不迴來,可現在,他已經在兩個月內服了兩次藥,這種嚴重透支生命精華做法已經將法比奧斯旺盛的生命力消耗大半,他已經沒有多大的使用價值。賽繆斯的目光停留在李虎丘臉上,口中的哨子忽然發出尖銳的聲音。法比奧斯聞聲從懷中掏出最後一瓶藥毫不遲疑吞了下去。不大會兒,眼睛已變的血紅,身體則開始膨脹。


    此時此刻多說無益,一切都已拳頭為準。賽繆斯不等法比奧斯神變完成,一聲唿哨指揮法比奧斯直奔衝上來的張永寶。他將雙手一分,手中兩團白火熊熊,唿的一聲丟向李虎丘。另一邊,法比奧斯狂猛的氣息散開,野獸般的雙瞳將張永寶照定,猛然一躍撲了上去。


    絕頂對絕頂,神變對圓滿,貌似賽繆斯一方略占上風。此戰的關鍵在於張永寶在李虎丘解決完賽繆斯之前能否抵擋的住。


    張永寶已經下定決心,他隻給自己留了兩條路,殺死敵人或者被敵人殺死,死也不再退半步!他已意識到過去那假瘋魔隻能單純提升氣勢,卻不能幫他在武道上前進半寸。所以這次他決心真瘋魔一次,全無顧忌沒有權衡,徹底忘卻心中諸般念頭。人若真個無忌,何人何物還能成為魔障?


    李虎丘不是第一次對戰賽繆斯。形勢明朗,他不想在這個人身上浪費寶貴的精氣和體力。他的飛刀是從心而發,非精氣神合一難見威力。麵前這個人不值得他這麽做。所以他決定攻心為上,他從懷中拿出那枚冒牌兒的巴陵珠,原來隻是一隻淺綠色的琉璃球中間裝了個極小的燈泡和一小片電池。當時驚鴻一瞥,賽繆斯隻看見那球放出光芒一閃即墨李虎丘便已跑遠,他先入為主的認為那光球定是巴陵珠無疑,當時李虎丘已躍下樓,情勢急迫哪容他多想,隻好一路苦追至此。現在突然看到李虎丘拿出的光球絕非巴陵珠,他不禁心中巨震,大吃一驚的同時怒火衝天。


    李虎丘避開飛過來的兩團火,趁著賽繆斯暴怒失神的瞬間一躍而至,舉手一拳直取對方眼窩,這一下看似簡單,卻勝快速絕倫。俄頃及至,極難躲避。賽繆斯畢竟不凡,連忙抬手抵擋。卻不料李虎丘要的便是他這一下。


    拳掌相交,賽繆斯一向自負力大無敵大手猛然一握便想拿住李虎丘拳頭,不意這一握竟突然發現手指用不上力道。心中一驚,連忙後退,隻覺得手掌劇痛無比。月光下看的很清楚,已經鮮血淋漓,竟被李虎丘用指縫滾子隔斷了連接手指的血管和筋絡。李虎丘含了必殺之心,早不計較什麽手段是否光明,更何況這指縫滾子雖屬暗器之流卻也是他從小苦練而成的絕技,跟賽繆斯的火團兒並無區別。賽繆斯退,李虎丘追,退的自然不如追的快,眨眼的功夫已到了近前,探手去抓賽繆斯前心,賽繆斯不敢再用手去抓,隻得拚盡全力吸胸後退。原本算計著堪堪躲的過,卻不料,李虎丘這一下同樣還有暗手,袖中一柄飛刀已露出鋒芒,狠狠刺進了賽繆斯的胸肌。賽繆斯吃痛,更加驚慌,李虎丘近步跟身,抬腿便是一腳狠狠踢在他的襠部,碰的一聲,將賽繆斯近三百斤的體魄踢起數米高,眼瞅著那巨大的身軀栽落塵埃發出轟的一聲,才緩緩收迴腿。走過去一看,賽繆斯被這一腳踢的麵如醬紫,身體抽搐蜷縮成一團,神情十分痛苦。李虎丘冷笑一聲,道:“這裏不是意大利,沒人請你來,對付你這種打上門來之輩,什麽手段都是正大光明的。”抬腿重重踢在賽繆斯的太陽穴上,幫他結束了痛苦。


    另一邊,張永寶與藥物刺激後神變的法比奧斯也已鬥的不可開交。一個是決心以瘋魔入道的圓滿大宗師,一個是天賦異稟以藥物強行提升境界的怪才。有趣的是兩個人都有過幼年長於野外的經曆。法比奧斯是嬰孩時代便被狼群收養十餘年,張永寶則是童年時走丟在大山中,茹毛飲血了數年才得還人間。此時此刻,二人的戰鬥早已不是宗師級武道家的打法,一個瘋魔,一個癡傻嗜血,鬥在一處,全不管自身極限。拳對拳,腳對腳,牙齒,指甲,無所不用其極。乍看上去全無半點技術含量。


    李虎丘在一旁觀戰,並不急於插手,他發現老瘋子此刻已進入了某種玄秘狀態,雖然貌似失去理智般的胡亂抓咬,其實每一招每一式都未失章法。這麽多年磨煉出來的瘋魔拳意早融進了他的骨子裏,此時此刻,他似每打一拳都是天賜良招,每踢一腳都堪稱妙腿偶得,羚羊掛角玄妙難尋,當真變化多端詭異絕倫。看來一時不能落敗,此時若出手幫他,很可能讓他錯過某個極大機緣。


    再看張永寶的對手,神變狀態下的法比奧斯反應動作都已快的離譜兒,張永寶的拳腳雖然厲害,他卻仍可應付有餘。並且他巨力驚人,雙方每一次拳腳接觸,他都占據上風。每一拳每一腳都對張永寶造成了一定的傷害。


    拳腳無心人有意,心如瘋魔意還在,張永寶已由瘋入魔,早忘記身體的痛苦,隻一味的由著心中的狂意忘我的瘋魔下去。突然,他探出去的一抓與法比奧斯的拳鋒撞個正著,骨節碎斷的聲音清晰入耳,張永寶卻似渾然不覺,舉手投足勢若霹靂仍然狂攻不休。十指連心,但張永寶的心已瘋魔不知痛為何物。這一下的傷害與之前李虎丘隔斷賽繆斯的手筋相比還要更甚,張永寶卻沒似賽繆斯一般失去方寸。指斷掌還在,斷指後的巴掌卻避過了法比奧斯的攔截,重重的轟在法比奧斯胸口上。


    碰,法比奧斯連退數步,張永寶如影隨形,探一隻手去掐法比奧斯咽喉,同時提膝猛頂法比奧斯肺部。一聲悶響,這一下頂的結結實實。李虎丘看的清楚,心道老瘋子這下贏了!不知為何法比奧斯服藥後的能力比在大堤上那次差了許多。


    正思忖間,惡鬥的情勢竟又生變化。張永寶瘋魔,法比奧斯難道就是正常的嗎?李虎丘以常理推測,卻不知這藥物刺激出來的神變宗師不僅體力過人,抗擊打能力也遠勝彼輩。張永寶力逾千鈞的一記膝撞竟隻撞斷了法比奧斯幾根肋骨,而他卻一口咬到了張永寶伸向自己咽喉的大手,發力一咬,竟將張永寶的兩根手指咬斷半截。接著他的頭毫不停留的撞上張永寶的胸口。老瘋子被撞的仰天栽倒,鮮血狂噴。法比奧斯比瘋子還瘋,撲上去撕咬張永寶。李虎丘暗叫不好,便要發刀。好一個心如瘋魔意還在的圓滿大宗師!隻見他劇痛加身渾然不覺,餓虎臨頭的壓力下凜然無懼,危急關頭他的拳腳依然未亂,躺在地上一腳兔子蹬鷹竟將撲上來的法比奧斯蹬起一丈高。緊接著人立而起,不等法比奧斯落地猛的一頭撞在他胸口。


    法比奧斯已被他亡命一腳蹬的五髒受損,又身在半空無著力處,哪裏還躲的過去這一撞,被張永寶狠狠的撞在胸膛上,仰麵朝天摔倒在地。張永寶卻緊跟上去,狠狠的一腳踏在法比奧斯小腹上。繃得一聲,竟將法比奧斯生生踩爆!一刹那血肉橫流,紅的,綠的,黃的,臭氣熏天趟了一地。


    張永寶渾身浴血,站在法比奧斯屍體上縱聲狂笑,“哈哈……,神變又如何?老子昧心蒙智隻專一道,縱然不能領悟那神道之境,卻可以做到忘我忘招,用招式和氣勢彌補這力量的不足,到底還是打死了你這神變的傻瓜!哈哈……”


    第190章 自由常在高處飄


    月若銀盤,色若銀霜,灑落在大地上,銀色的月光被夜染黑的鮮血交相輝映。一陣清風拂過,將空氣中的血腥味道送的老遠。被鮮血染紅了大半身的張永寶站在通身黑毛體型巨大的法比奧斯屍體上。這詭異彪悍的情形令人一見難忘。張永寶的狂笑終於停下來,注意到李虎丘一直靜靜的注視著他。“你不想找周青雲報仇了嗎?”


    張永寶忽然怔住。李虎丘又問道:“或者你找周青雲根本不是為了報仇?”不容張永寶說話,又道:“你讓自己先陷入對王秉建的敬重之情,然後以此為由殺了自己的親弟弟,滅親情絕人性,殺了這許多人後你自覺已經成魔,自昧心竅以瘋魔心入武道,最終所求的卻是純淨通明的內心世界,不垢不淨,似有似無,與人交手時再不受心中百感影響,信手一擊便是最強招式,若我沒猜錯,你所走的乃是打熬身體磨煉氣血之外的通往武道之巔的另一條路。”


    “你是怎麽知道的?”張永寶吃了一驚,內心中似已認同李虎丘的猜測。


    李虎丘想起那怦然心悸的感覺,正是那份埋藏於內心的執著讓他練成了那手絕世飛刀。“因為這心境我也曾體會過,那是某一種情感的極致升華後才有的體驗,對於武道家而言,這種感覺如果常在,的確可以彌補體力上劣勢越級挑戰強者,如今你已做到了,等於踏上了這條你夢寐以求之路,周青雲也好,其他人也罷,對你而言已無意義。”


    “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見識,原來你早有了這種心境,難怪你沒有宗師境界時便先有了勢!”張永寶的手指被咬掉兩截仍在滴血,神色之間卻似絲毫不受影響,咧嘴笑道。“周青雲的確已無關緊要,但是你呢?”


    我?李虎丘一笑,“張永寶,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假瘋子,所以我喜歡叫你老瘋子,但是打從今兒起,我決定不再這麽稱唿你,因為你已經成了真瘋子,我一直覺得咱們兩個走在一條路上,天下沒有第三個人跟你我同道,‘其他人’都在靠拿捏氣血磨煉體力來提升自己,而你靠的是絕情絕性,而我則是大情大性,你能極致於絕情,我卻可以為情而至極,你我今後若為對手,時時切磋,你未必沒機會邁過那道檻兒,你別忘了我本來的天賦是極低的。”


    張永寶眼睛放光,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你說天賦提升跟煉心的訣竅有關?”


    “催發心血是每個人力量的源泉,人心之力無窮無盡,你可曾聽說過有孩童被壓在車下,孩子父親奮力一舉竟能將十餘噸卡車推翻,這便是心中之力了,平日裏潛藏在你我內心中,當情緒達到極致的時候便有可能將它發揮出來,這股力量的強大你已經有過初步體驗,想像一下它如能在你體內奔流,時刻磨煉你的筋絡血脈,天長日久你當如何?”


    張永寶果然心動,下意識問道:“你知道運用心力磨煉自身的方式?”


    李虎丘昂然道:“否則我又何必跟你說這麽多。”又道:“你一心求武道,可曾想過你遲早有一天也會死,這一身本領如不找個好傳人繼承,你可對得起傳你功夫之人?”


    張永寶已開始猶豫難決,李虎丘續道:“你是想現在跟我決一死戰?還是加入自由社常常與我切磋心得,再收一個好徒弟將一身功夫傳於後世?也許你擔心今後會為我驅策不得自由,放心,自由社需要你的時候一定是遇上了值得你出手的敵人,這種人絕不會多,一旦遇上便是良機。”


    張永寶終於下定決心,“答應我三個條件便跟你走,找個天賦不在尚楠之下,年紀不超過二十歲,有一點基礎但沒有入暗勁的年輕人,把你領悟的心訣傳授給我;我身上血債累累,但我不想離開華夏,身份問題……”


    “交給我來辦!”


    “周青雲怎麽還不來?”


    “他來不了,我外公早對他產生懷疑,巴陵珠被盜他嫌疑極大,賣了巴陵珠之後他便已經被監控起來了。”


    “你根本沒打算讓他來?”張永寶神色凜然憤而怒視著李虎丘。“如果我不是你料想中的張永寶,一心一意要給王叔報仇,你準備如何對付我?”


    李虎丘歎道:“你善觀人心,此事顯而易見,何必要把話說的那麽明白?你累了,該休息時便休息吧。”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李虎丘和沈陽坐在屋簷下閑聊。


    “巴陵珠終於到手了?”沈陽似有所指。


    “有話直說,我知道你好奇著呢。”李虎丘擺出一副知無不言的架勢。


    “我不明白的是你外公怎麽肯配合你給周青雲爭取那一天時間?”


    “因為他也想知道那沉船裏都有什麽,巴陵珠在國家手裏隻是一件國寶,有關部門不會用它去打撈那艘船上的國寶。船沉沒的地方在南海,隻是號稱華夏領海,誰都知道那裏附近海島上的駐軍不是華夏海軍。”李虎丘的情緒降了下來,沉聲道:“創立自由社隻是一時心血來潮,真做起來了看見你們都在為之努力,就不想再放棄,不管遇上什麽困難都要想盡辦法克服,咱們現在最缺的是錢,我籌劃這件事也是逼不得已。”


    沈陽點點頭表示理解。兩個人雖然都還年輕,卻過早經曆了太多如刀世情的洗禮。弱肉強食的江湖裏長大的他們,盡管良心未泯,卻不等於他們就是善良的,他們隻有良,善卻是他們生存下來的第一大忌。


    “怎麽忽生許多感慨似的?”


    李虎丘搖搖頭,自嘲笑道:“自由社,原來所謂的自由都是相對的,希望咱們所求的自由能讓更多人覺得自己是相對自由的。”


    沈陽眯起眼仰首看太陽,臉上鋪滿了陽光,他忽然笑了,道:“那年我九歲,已經知道我師父是做什麽的,也知道我是被他們拐騙出來的,那時我一直想要離開詐門,尋找我的親生父母去,有一次師父硬要跟八姐睡覺,我逮到了一個逃離的機會,一路跑到派出所報了警。”


    他說到這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歎口氣。李虎丘卻已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麽。


    “師父住的地方離派出所隻有不到兩百米,我當時卻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有關聯,結果你能想象,八姐成了他的女人,而我被狠狠收拾了一頓,如果不是八姐求情,我已經死了,從那時起我就沒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真正的自由,那些所謂的自由和平等連它們的捍衛者都不相信,這個世界有好人但沒有自由平等,哪裏都一樣,所以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渴求離開詐門。”


    李虎丘深以為然,讚道:“說的好,哪他媽都一樣,詐門和盜門一樣,江湖和廟堂也一樣,咱們成立自由社的目的就是偏偏要跟他們不一樣,咱們不權衡不妥協,喜歡的事情想做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想管便去管,痛痛快快才是真自由。”


    沈陽微微一笑,道:“你能想明白這道理,咱們這自由社便算成功了一多半!”又道:“巴陵珠到手,下一步就是取寶了?”


    “還要做一些準備工作。”李虎丘想了想,又道:“這件事做成之後咱們自由社便算步入正軌了,到那時天高任鳥飛,金師傅的夢想,梁師傅的願望,還有你的我的尚楠和帥五的,許許多多人心中的願望咱們都能一點點去實現,這事兒做起來太有趣了。”頓了一下,忽問:“老沈,你的願望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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