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無法控製人與日俱增的仇恨,他的仇恨……


    “如果最終不可收拾,他的仇恨,我替你承受。”幻月兀地開口。


    我倏兒笑了笑,他越來越能猜我的心思了。不覺欣悅:我的月啊!萬年前的那場惡戰中,若是死在了你手裏,我不會有半句怨言。而事實,不管你願不願意,注定了……你是我的……


    就如現在,你能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給我,我也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給你,與生共滅,永不背叛,不單單因為血交的關係……


    穀江城西麵的湖泊對岸,空中妖氣彌漫,群魔湧動,不久前襲擊圖騰的妖魔聚眾於此:雙殺、暗x、舞蛇女、巨方怪、介x、鶚姥、天魔情哲、柏墀,而九目、鬼枯、唿狴x與蠹魍被帶去了魔域,另有幽媚、狼聿邪、雪妖、牛鬼、白鶴、炎魔炎鐸香、陰魔陰百煞、血魔元道等。


    湖麵上騰起濃黑的霧氣,裏麵走出三個身影:居中者為黑色披風、骷髏麵具的屍鬼,左右兩邊同為披風裝扮的一男一女,相貌出眾,男的英挺柔俊,女的秀雅端莊,一眼瞧去,金風玉露,雙壁天成。


    “屍鬼大人,侍者大人。”元道歉然施禮。


    “魔王大人座下的兩位親侍,焰錐和焰狐已蘇醒,他們會助魔王大人的靈魂複蘇。”屍鬼沉緩說,“夜落那邊……”遙望穀江上空的淡淡光雲,“有行動了。”


    “屍鬼大人,唿狴x他們如何了?”介x站出來問。


    “魔池中煉出的魔晶,凝結了數以萬計的妖怪精魄,是我魔族之寶,魔晶自可恢複他們受損的元神,隻需要時間。”嵌入了魔晶的元神,值得見證……空洞的骷髏眼下劃過一抹陰光,“十顆魔晶,他們三個各據其一,除去白鶴、幽媚、舞蛇女、介x、柏墀五顆,最後兩顆給焰錐和焰狐,以作解除紋封催醒魔王靈魂之用。”轉問血魔,“對夜落調查得怎樣?”


    “無論何時,夜落身邊必有幽冥使者相隨,許是由於他的靈力突然間大減,體質也似弱柳扶風,其中原因卻不大得解。”


    “屍魔倒為我們做了件嫁衣,他很會精打細算,在那個叫歐凝的女娃意識裏留了點東西,恐怕唯一沒料到,最後竟是給我們大開方便之門,當初被他盜走魔王大人的魔蓮不算太壞。”衣冠楚楚、雖不算英俊瀟灑,可又不失剛毅英氣的陰百煞諷笑。其外表與名字完全不相稱,名為陰魔,實際陽剛味兒十足,體型健碩,用一個單詞形容便是,非常的……man。


    “不否認歐凝起了作用,但不能為全解。”元道接著說,“此外,我還發現了一件挺有趣的事,有個叫尹劍的年輕人,曾是楚瀟然的學生,現在兩人是仇敵,好像有深仇大恨。”


    “哦?楚瀟然的仇敵嗎?”舞蛇女挑起眉梢,綿柔一笑。


    “重點不是這個,而是尹劍……他手裏有一顆藍晶,那顆晶石受到不少妖怪覬覦,是真正的神物,並且,晶石上殘留的靈力和夜落十分相似。”


    “那是夜落大人的?”牛鬼想都不想地蹦出話。


    “這可作他靈力大減的一種解釋了?”炎鐸香似有所悟,手肘碰了碰身邊心不在焉的少年,半開玩笑地問,“情哲,你的看法?”


    “嗯?”少年懶懶迴神,答非所問,“哦,我隻對他身邊的幽冥使者感興趣。”眸中閃過一抹寒冽。


    “……”傳聞中的牛頭不對馬嘴。


    “他的晶石和幽冥使者?”屍鬼沉凝了會兒,“或許,對今時的夜落,我們可以……”骷髏洞孔後有股深意不明的笑:鬼族公主與魔王大人……夜落,不管你願不願意,有些事,總逃不開……


    激戰之誰堪憐 第十一話 一生最大的賭注


    明亮的大廳裏,眾人齊聚一堂,莫辛如往常那般窩在柔軟的大椅裏,餘下花憐、鄭謙、譚自歸、楚瀟然、黎修、邱問宗、小善、狄超等人或坐或站,表情不一,有輕悠、有凝肅、有冷靜、有平和、有惱恨……芷曼和蕊華去照顧受傷的iris與其他數十名重傷者,說重傷,實與癱瘓無異,能不能醒仍是個未知數。


    “為布五行陣,禦靈師損失慘重啊!”莫辛仰靠著椅背,呆呆地盯著天花板,兩隻拳頭攥得很緊。


    “斬妖除魔,總免不了犧牲,”鄭謙推推鏡框,“死亡時時刻刻伴隨著禦靈師,今天還生龍活虎,明天就可能成為一具死屍,每個禦靈師都要有這份覺悟。雖然痛惜,但是,我們依然要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前進,同妖魔決一死戰,這是禦靈師的宿命。”


    宿命?莫辛在心裏冷笑,如果是宿命……


    “索性陣法完成了,三天後,一些雜碎妖靈就會覆滅,剩下比較難纏的也容易清剿。”狄超冷然說道。


    “可那些幽冥使者……”黎修擰眉。


    “阿辛小姐,複原圖做好了。”樓上,宮錦凡在廊邊望著眾人。


    密室的大指揮台上,光束中一名銀白麾衣男子,一名藍色古裝衣裙女子,一名淡黃連衣裙的小女孩。


    一行人圍聚在台邊望著影像沉靜不語,不止驚於其容貌之美,更歎於其力量之強,男子與小女孩是——風鈴家的“親戚”,不難判斷那女子也與風鈴存在千絲萬縷的關係。


    楚瀟然定了片刻,隨口說:“我去看看飛煜。”轉身向外走去。


    “是該把他看好,”鄭謙語氣無一絲溫度,“萬劫塔極有可能也出現了幽冥使者,他是唯一清醒的目擊證人。還有,他的魔靈之力……要多防範……”


    楚瀟然嘴角噙著微淺的笑,沒說什麽,略揚揚手,步子未停繼續往前走。


    “我也去看iris嫂子。”宮錦凡尾隨。


    一扇門自行開啟,麵色蒼白的iris進來,楚瀟然衝她淺淺點了下頭,不緊不慢跨出門外。


    “嫂子,你醒了。”宮錦凡有絲欣喜,扶她來到指揮台邊坐好。


    看到影像中的男子時,她驀然一怔:煦?!……什麽狀況?!!


    “現在,對風鈴作何處置呢?”譚自歸提出。


    莫辛看了眼iris,又望向台中的影像,平緩說:“這個叫‘煦’的男人,救了iris……”餘光瞥見她震愣了一下,轉迴目光繼續道:“這個小姑娘叫妙間,iris和楚瀟然去灃山老宅沒看到的那個親戚,大概就是這位古裝美女了,叫璿璣。都是夜落的親隨,幽冥使者……嗎?”


    “他們似乎並沒有惡意。”花憐溫言。


    “有沒有惡意是另一說,”鄭謙手扶在台麵,緩緩坐下,神情冷肅,“那風鈴有個叫夜離的弟弟,她本姓夜,又是老宅的主人……夜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這迴是自己跳出來了。”


    “夜落?幽冥使者?”iris弄糊塗了,“阿辛,你剛才說……是煦救了我?他……是幽冥使用?”風鈴……是夜落?怎麽……全混亂了?


    “嗯。“莫辛簡單應了應。


    “仔細想想,他們都是在關鍵時候出現,那些妖怪又對其存有敬畏,主動撤走,五行陣能完成更像是他們幫了忙。”花憐再開口。


    “那女人上次打傷了我,可昨晚她的確幫了我們不假。”宮錦凡從旁佐證。


    “夜落的惡行人盡皆知,他們會幫忙,隻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小善憤慨。不想這無意說出的一句話令在場者陡然驚顫——


    “五行陣?!”譚自歸道出眾之所想。


    “應該不會,”靜穆半刻後,狄超接話,“我解開了東逸古刹的天咒紋,沒發現異常,如果被做了手腳,我們不會毫無知覺,五行陣也不會這麽順利了。”


    “話不無道理,”邱問宗表示認同,考量了會兒,兀地問iris身邊的少年,“錦凡,能把風鈴的影像調出來嗎?”


    “哦,稍等一下。”宮錦凡忙應,坐到旁邊的電子屏幕前,手指飛速敲著鍵盤,原先三幅影像消失,換上一位嬌小可愛的女生,素淨的娃娃臉漾著微微笑意,烏黑的長發紮起幾縷垂在腦後,穿一件淺色v領短衫、米色長褲,腳上一雙白運動鞋,怎麽看怎麽普通,和前麵幾個簡直是霄壤之別,天外飛仙和凡夫俗子之差。


    黎修盯著那張臉,心頭湧出異感:“這是……風鈴?……有點眼熟?”


    “黎大哥,你認得她?”小善疑惑的話語引來眾人視線。


    黎修低首冥思,沒幾分鍾驟然抬頭,想起來:“她是丁靈!!”


    眾人大疑,莫辛尤為詫異——


    黎修解釋,去年曾有個懂得奇門異術的女生找到他,說他們學校裏有隻九百年的狐妖,希望他可以相助剿滅。黎修不清楚那女生如何知曉他身體的,卻不能對這麽一隻危險的妖物放任不管,所以應答了下來,同蕊華一道將她誅殺。


    那隻狐妖,就叫丁靈,和麵前的女孩十分相像。若非親手殺了她,黎修斷難相信她還活著,並且可能是夜落。


    “風鈴、夜落、丁靈……”莫辛晃晃腦袋,複雜啊!但越來越接近了……


    “馬上對風鈴實施二十四小時監視,如有必要,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漏掉一個。”鄭謙發令。


    “哈哈……”莫辛忍不住發笑,學汪精衛麽?連連擺手,“老鄭啊!你想得太簡單了,她身邊的人有多厲害你昨晚不看到了嗎?會給你機會下手?這件事呢,交由我來辦,我全計劃好了,暫時別打草驚蛇。”


    鄭謙黑著臉,沉默須臾,鏡片暗下,“阿辛,希望你的結果不會太壞。”


    莫辛順下眼眸,心想:自然,即便你察覺到了又怎樣,至少做過,賭了這一把,我就不後悔,哪怕前方是懸崖,麵臨的是粉身碎骨……隻因,這是我一生最大的賭注……


    近兩日,世界清靜不少,空氣聞著舒服多了。


    我舉頭望藍天,低頭思試卷,期末考呀期末考,腦汁糾結。bingo,靈光乍現,發揮我的“超能力”吧!謔謔……內心的小惡魔抱著小叉戟手舞足蹈,耶耶!咱不剽太多,過線就好。異於常人的身份,好哇好哇……


    關於那晚的驚天動地,報紙沒登,網上沒影,偌大個穀江城,硬是沒一人知道,我不禁再次感慨:禦靈師,人類的偶像!


    摸摸脖子上的銀質項圈,暴汗:兩年前是小鈴鐺,兩年後升級成項圈,我怎地老是被當成寵物的命?


    迴到昨晚,去看佳穎,她笑嘻嘻地說要送我禮物,繼而從背後晃出一隻項圈給我套上,熟練地鎖好,抓緊小鑰匙,掛到自己脖子上,說,這項圈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嗯,做工很細致,光看那繁瑣的鎖孔就知,上麵還刻有幾朵紫羅蘭——謂之她的幸運之花。項圈大小正合適,套著不鬆不緊,難為她花了大把心思,甚至為此拉下麵子找嚴俊幫忙。


    總而言之,她說,以後,再也不怕找不到我了。


    我黑線:小佳穎,咱不帶這樣玩的。


    激戰之誰堪憐 第十二話 但願我們不是敵人


    指尖輕點,項圈暫時隱去,可不能讓佳穎看到風鈴頸上套著她的專屬物啊!我輕快地走在校道上,定睛一瞧,樹蔭下長椅中的身影——


    “筱貞!”好久沒見她了。


    聽到聲音,她緩緩轉過頭,麵部消瘦發白,下巴更尖,像剛大病了一場,叫人心生憐惜。臉上冷淡麻木,語氣平平,“是你啊!”


    “筱貞,你怎麽成這樣了?”我坐到她身邊,關心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話未出,她眼眶中先溢滿淚,忙用手擦去,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我……我媽……”


    “阿姨?她的手術不是很順利嗎?我最近一直沒去醫院,也沒去探望你們,她還在調理嗎?”我裝糊塗。


    “她……她……”她捂住了口,狠狠啜泣幾下,苦澀道,“她……死了……”


    看她傷心欲絕,淚如不斷線的珠子,我說不出話安慰,攬過她顫抖的身子,任憑她埋在自己肩頭哭泣……


    等她哭夠了,稍稍理了理衣衫,擦擦通紅的眼睛,情緒穩定了很多,拾起長椅上的背包和書:“我下午有考試,先走了。”


    悲痛中能想起考試,該說她什麽呢?好學?書呆子?不,是理智,她走開時的眼神,很平靜、堅強……或許不是真正的堅強,而被另一種東西覆蓋。那種東西,尹劍眼裏也有——是仇恨。


    考試周,學校沸騰了,花癡漲潮了,小離金盆洗手了(原因:他是實習講師,實習期結束,就不想幹了,在家宅),尹劍重出江湖了(失蹤大半個學期的尹大少歸來,讓花花們的喜悅之情如長江泛濫)。


    佳穎的心情上了雲端,以姍話本不多,自被小離救迴來之後更沉默了,嚴俊和杜安卓臉色不太好,像很勞累,提不起精神。可他們都不願解釋,杜安卓隻敷衍說考前突擊晚上熬過了頭,很正常。


    我想,他倆八成又亂來了,五行陣已布好,縱使有那份心想做點什麽,暫時也不需他們如此奔波……五行陣麽?借著禦靈師的陣法,穀江——終將成為我的舞台。


    這幾日天天躲著尹劍繞道而行,避免“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兩小時的考試,我二十分鍾搞定,且題目答滿,史無前例的……快,滿座同學與監考老師懷疑加驚羨,要知,許多同學才剛做到四分之一。


    最後一場,照舊,踏出教室:唿——從沒哪次考試能考得這般得心應手,這麽……驚世駭俗,爽啊!是的,我喜歡考試了。


    教學樓底,被逮個正著,遠遠樹底下英俊挺拔的清泠貴公子……和安靜韶顏的……以姍同學!似專等我出現,看到他們的刹那,恰好對上兩道直射而來的目光。呃,怎麽感覺像要找我算帳?


    我扯扯嘴角,擺上微笑,慢慢悠悠地走過去,雖不知他們說了什麽,但內容肯定和我有關。麵對著疑問深重、寒風凜冽的視線,我更加肯定了。


    “嗨,阿劍,姍姍。”佯作若無其事地打招唿,“你們考完啦?”


    “嗯,等你。”以姍直截了當。


    “……”我語塞,表情好嚴肅!


    “小風,”尹劍眸中軟和了一些,抬手撫上我的臉,“你……身體還好吧?”眼底有絲不明的意蘊。


    “啊?”風鈴的正常反應,應該是這種霧水感,我如是扮好無辜者角色,“挺、挺好。”


    “尹劍,”以姍切入正題,“我跟她聊聊。”


    “出、出什麽事啦?”我心虛。


    尹劍的手落在我肩上,力道越來越重,肩部傳來隱隱的疼痛,灌注著絲許苦澀恨意。我心裏吃痛,假裝無事地提醒,“阿劍?”


    他恍然迴悟,瞳仁漸轉清明,慢慢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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