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即將麵臨的未來,這的確很重要。”


    “喵嗚——”小貓咪顫巍巍地叫喚,拚命往我懷裏鑽。


    “未來嗎?”我低首悠歎……由誰改變?


    一間黑白格調的豪華大臥房,充溢著清幽的古龍香水味,整潔且富有藝術氣息的家居陳設賞心悅目,無形中滲著一絲捉摸不定的神秘,好像兩道交錯的黑白漩渦深處隱匿著什麽不可見的東西。


    席夢思上的女生陡醒,睫毛躍了躍,睜開眼簾,漂亮的眸子迷茫中夾著一股慵懶。


    “醒了。”尹劍立在床邊俯視著她,聲音略帶沙色,語氣很冷淡。相對於躺著的人,站立者的姿態又盛氣淩人。


    寒筱貞眨了眨眼,仔細分辨,猛驚悟過來,坐起身,雙手下意識地拉緊被子護在胸前,臉色極為難看:“我……我……在哪裏?”緊張地環視,頓覺頭疼欲裂。


    “在我房間,昨晚你喝多了。”


    “你……”寒筱貞揉著太陽穴,腦中轟然炸開,身上那套藍色晚禮服已被換成睡衣,迴想起昨晚霍嫻茵帶頭給她灌酒,其他賓客像受到煽動般相繼來敬……大腦脹疼得厲害,後來發生什麽完全記不得了。


    “別多心,衣服是傭人幫你換的,我什麽也沒對你做。”尹劍遞給她一杯茶水,表情平靜如初。


    “可我為什麽在這?”她桀驁地抬頭,很想怒卻奇怪地怒不起來,一定是宿醉的原因,使她除了頭痛還是頭痛。


    “有件事想問你,”尹劍言簡意賅,“在這之前,必須確保你萬無一失。”


    寒筱貞微顫,竟覺清醒許多,頭也不那麽疼了,機械地伸手接過杯子,捧著連喝幾口,神智清晰不少。


    “問吧。”她沒來由地心情低落。


    “這是你的?”尹劍手裏多出一條藍晶項鏈,懸垂在她眼前。


    “不是,小風給我的,”寒筱貞澀然道,“你去過我家,了解我家的情況,我怎麽可能有這麽貴重的首飾?”


    “她給你?有說什麽嗎?”尹劍目中的清冽一閃即逝:果然是她。


    “沒有。”除卻那句:到時候就知道了。原來,她故意要自己引起尹劍的注意,想順勢把她推給他嗎?寒筱貞心裏越發苦澀:真可笑!三人間的關係,隻有自己看得最清,可往往最清醒之人最不能選擇。


    “我要了,”尹劍握緊藍晶,儼然已為他的所有物,“枕邊有套衣服,換好後我派人送你迴家。”轉身走出房門。


    寒筱貞心底發涼:他變了,和那晚教堂裏的感覺很像,變得很遙遠,遙不可及。


    尹蝶抱著一隻小熊抱枕在走廊裏等著哥哥出來,氣鼓鼓的好似滿腹委屈。


    “小蝶,”尹劍帶攏了門,上前去輕鬆笑侃,“昨晚沒睡好嗎?小蝴蝶快變成大熊貓了,今天不上課,再去睡會兒吧。”


    “睡不著,”尹蝶撇嘴,“哥哥,我不喜歡那個女生,昨天晚上她把嫻茵姐氣走了,你不去找嫻茵姐解釋,還留那女的在自己的房裏過夜,”她擰眉斥責,“哥哥,你太對不起嫻茵姐了,我討厭你。”憤然把手中的小熊往地上一摔,扭頭迴屋,房門震響。


    尹劍深感無奈,無從解釋,昨晚霍嫻茵有點奇怪,態度若即若離,與以前的主動親密大為不同,多了一些矜持不說,甚至攤牌說她想通了,不會強求,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幸福是兩個人的事,一味的一廂情願隻會釀成悲劇,與其讓兩個人痛苦,不如一個人來承受,眼不見心為淨。


    她還說要去歐洲度假散散心,這段時間會找一個信任的朋友替代自己進廣安熟悉業務,等她迴國後直接來博泰幫忙。


    這種開明態度著實令他意外,既然她能明此事理,也遂了自己的願,何樂而不為呢?


    他最介意的,是妹妹麵紅耳赤地跑下樓,隨後幻月憑空出現,半摟著臉色很差的風鈴,盡管強打著精神,仍能看出她在忍受極大的痛楚,發病的症狀?和一個月前一樣,且再次被那個男人帶走。


    一個月前?昨夜是新月,整整一個月,又一個無月之夜……


    握在手心裏的藍晶染上他的體溫:風鈴,是什麽人?自稱為她守護者的幻月,小蝶?!


    尹蝶躺在床上生悶氣,一夜輾轉未眠,那幕場景記憶猶新,像頑固的細菌深深盤紮在腦海,那個美如夢幻的男子,沒任何理由地奪走了她的初吻。明明很抵觸,為什麽想著想著心裏泛出了絲絲甜蜜?因為他長得好看嗎?沒法不讓人心動的美男子。他是誰?哥哥的朋友嗎?為什麽後來找不到他了?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幽靈。


    她翻身抓過一隻軟軟的抱枕捂住腦袋: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哥哥和嫻茵姐才是頭等大事。


    “小蝶?”尹劍在背後輕喚。


    “別跟我說話。”抱枕捂得更緊。


    “你昨晚在樓上是不是看到誰了?”


    他知道?!尹蝶一驚,手抖了一下,枕頭鬆脫,她局促地悶聲否認:“沒……沒看到……一個人也沒看到……”心虛地往被子裏縮。


    ☆、第十四話  沉默的選擇 (3634字)


    “你看到他了。”尹劍已能確定,難怪妹妹有那種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懷,原是因他——幻月。


    “誰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女孩縮得更深,明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對你做了什麽?”尹劍瞧出妹妹欲蓋彌彰,越覺不對勁,心底生出一絲緊張。


    “沒有沒有沒有……”尹蝶有點頂不住,躲在被子裏不耐煩地嚷,“哥哥你別問了,我說了沒看到過那個人。”


    “那個人?”尹劍當下一狠心,拔出抱枕,扯開被子拖起她,不顧其強烈頑抗,抓過她的雙肩掰正來,“小蝶,聽我說,千萬別接近他,哥哥是為你好,那個人不普通,你絕不能對他存有幻想,趁現在還來得及,你要斷絕一切念頭。聽著,絕對不可以想他。”一字一頓強調。


    尹蝶被他嚴厲的口氣震住了,從小到大,他都萬般寵著讓著自己,說話極少這麽重。哥哥果然認識他,並對他懷有敵意,所以派對上找不到那個人,隻出現在更衣室,可他看起來,不像壞人。來這裏,為什麽……陡然想起,他見到自己時叫出了一個名字:瓔涵兒。


    瓔涵兒?誰?他把她錯當成了另一個女孩嗎?心裏不可名狀地惆悵……


    “小蝶,小蝶……”尹劍見妹妹傻愣愣地,以為自己嚇著她了,正後悔間——


    “哥哥,我記住了。”女孩乖順地應道。或許他找來,隻因她長得像他口中的瓔涵兒,便想探知她的名字,確認……身份吧!


    美麗的水中城堡,書房裏,高傲的公主叼著一支棒棒糖窩在寬大的軟椅中,神情閑漫,清亮的明眸下暗閃機智。


    “阿辛,具體情況就是這樣,”iris匯報完一上午的盤查結果,“沒發現可疑之處,那家人各方麵均正常,除了……”略思考了會兒,“家庭組合比較……但是親戚的話,還算說得過去,隻是性格都挺怪,不怎麽愛說話,給人一種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感覺。”


    “住那種地方本身就怪,人怪反不顯怪了,”楚瀟然接話,“他們剛來穀江,又遠在郊外,不與外麵接觸,沒人知道深山中有那家人,想來是很奇特。”


    “iris,你說那家主人和你表弟是同班同學,叫風鈴?”莫辛一手撐著腦門慢慢問。


    “嗯。”


    “有時間去找找你表弟,”舔棒棒糖的少女隨口道,“風鈴有個弟弟叫夜離,既是失散多年的姐弟,風鈴被夜離找到後,為什麽不改迴姓夜認祖歸宗呢?會不會有夜氏的名字?”


    “可能是風鈴太過懷念孤兒院去世的老院長,就一直跟著他姓風,風鈴出現在孤兒院時還是個半大的嬰兒,也許家人來不及給她取名。”iris猜測。


    “夜離,風鈴,夜鈴……”莫辛含糊念著,莫名笑了,兩人正不解,又聽她問向一旁安靜的小男孩,“飛煜,你的感受?”


    “有點壓抑,”男孩垂下眼簾,“不舒服。”


    “你一整天沒精打采,救錦凡力量使用過度嗎?”楚瀟然溫聲問。


    “不,”莫辛替他答,“飛煜是說那所宅子,”嘴角微微翹起,“過些天等錦凡好得差不多,那位旅遊的親戚也迴來了,我們再去拜訪一次,沒準有驚人發現。”


    “阿辛,你的意思是……”iris唿之欲出。


    “叩、叩、叩……”話被敲門聲打斷。


    一名清秀少年推門而入,步子有點虛。


    “錦凡,”iris忙扶住他,關切輕責,“怎麽不好好躺著休息?”


    “嫂子,”宮錦凡氣色虛弱,望向軟椅中的少女,“阿辛小姐,上層到處派人找您,希望您盡快迴總部。尤尼傳話,霍嫻茵之事可以不追究,如果您還執意不迴,他不勉強,但一切後果自負。”


    “哼,我的事輪不到他操心。”莫辛冷語。


    “阿辛……”iris想勸,卻難開口,知她的決定沒人能說動。


    “阿辛小姐,穀江很危險,二十年前大陰陽師梁源的卦象已開始應驗,總部調遣了不少禦靈師過來,會陸續趕到,不管怎樣我們必須阻止劫難發生,誓以性命保護這裏。大戰在即,阿辛小姐是特派局不可缺少的要員,萬不能被卷入戰火,請即刻動身迴總部吧!”宮錦凡說得有些急,唿吸也變緊促,臉色愈加蒼白。


    “迴去之前,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莫辛晃晃棒棒糖,閑散道。


    “錦凡,大小姐的脾氣你應該有耳聞,”楚瀟然戲味淺笑,“不達目的不罷休,愛鑽牛角尖的性子和莫局相去甚遠,”鄭重其事地搖搖頭,“單這方麵看,不太像是莫家的掌上明珠啊!”


    “楚瀟,”少女陰森咬牙,臉色沉冷,“整整第一百次,你活到頭了。”


    “是啊,”楚瀟然的坦率令幾人訝然,隻見他笑得很美、很妖冶,“我的命一直為他留著。”


    瑩亮剔透的晶石,在燈光下映出璀璨華光,如同遠古聖靈的召喚,打開塵封已久的潘多拉魔盒……


    “哈哈……”書桌前,高椅背後的人舉著幽幽藍光縈繞的晶石,低頭沉沉笑出,燈光被額前的碎劉海擋住,在眼部打下一層陰影,加之畏然寒笑,猶自地獄的惡魔。


    “尹劍,你不該拿那顆晶石,它會毀了你。”懸在半空的鬥篷,肩上扛著一把大鐮刀,死神正色警告。


    “這是一顆怎樣的石頭?真神奇,”男子靠著椅背,著迷地凝視眼前的晶石,無法移開目光,“越來越覺得它是我的,為我而出現。無殤,”語氣輕嘲,“你在害怕,害怕我得到它?”


    “執迷不悟,你定將後悔。”無殤咧嘴笑開,仿佛預見到他的結局。是的,開啟的鑰匙已找到,卻非自己所料。晶石確能使他獲得召喚百鬼的能力,對自己是個隱患,然夜落的力量非凡人控製得了。


    那位大人違約涉足,事情正朝失控的方向發展,命運被他推向另一條軌跡,未來亦將由他改寫——夜落必須擔負起的責任與代價。


    “哼,後悔?”尹劍冷笑,“從兩年前被殺的那一刻起,我的字典裏就沒有這個詞。”對,除了妹妹與留給她的廣安,自己的生命中隻剩下複仇,原先不理解,現在不想理解,最敬重的恩師,最信賴的朋友,為什麽要殺他?為什麽偏偏是他——該死?


    殺了那個男人——生存的意義。


    離開學校兩天,像闊別了兩年,走進教室,佳穎、嚴俊和杜安卓都不在。渾渾噩噩上完課,我倏然感到一陣不安,走出教學樓望了望晴好的天空,轉眼被一片烏雲覆蓋——風起雲湧,似不祥征兆。


    “小風。”


    “嗯?”我循聲瞧去,見兩人朝自己走來,“小俊,佳穎。”


    佳穎不太自然地向我點頭問候,一星期未見,她憔悴了。清楚症結在於夜落,可我沒法對她說明,無法解釋,不能解釋。


    “小風,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麽誤會,但過去這麽長時間了,就算天大的誤會也該冷靜下來想一想,兩個人麵對麵說清,把誤會解開,擱在心裏多難受,你們還是朋友呢,有什麽說不開的?”嚴俊在我們中間充當和事佬。


    “啊,那個……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搔搔後腦勺,打著哈哈。


    “小風,”佳穎出聲,音很低,撇過臉不願直視我,“我們……也許,是我自作多情……不該想太多……”


    “喂,”嚴俊豎起耳朵仔細辨聽她的話,瞪大了眼,滿臉驚詫,“田佳穎,你不會想和她搞拉拉,遭到拒絕就鬱鬱寡歡吧?”


    “嚴俊,”佳穎恍悟,飛出一記直拳,羞惱大喝,“你去死。”


    我汗,這對組合——好無語。


    “好歹我辛辛苦苦開導了你那麽多天,沒功勞也有苦勞啊?你就這樣迴報?”嚴俊捂著一隻受傷的青眼憤憤抱怨。


    “信不信我馬上讓你變國寶?”佳穎揮著小粉拳向他示威。


    “嚴俊,”倆冤家鬥嘴中,一個急切的男聲傳來,是杜安卓,神色匆忙焦炙,“佳穎,小風?”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我們跟前。


    “你見鬼啦?”嚴俊大惑。


    “比見鬼嚴重,”杜安卓心急如焚,“小凝、小凝不見了,到處找不到她。”


    “安卓……”嚴俊瞅了我一眼,拉過他小聲耳語幾句。


    “不會,如果因為這個,她不會什麽也不說一聲不吭地消失,更不會等到今天,這麽大的穀江,她能去哪裏?”杜安卓斷然反駁。


    “你們說明白點好不好?”佳穎沒多大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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