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煜在郊外發現了他,帶迴來時已經這樣了。”楚瀟然深表遺憾。禦靈師的敵人是妖魔,犧牲在所難免,必須有隨時麵對死亡的覺悟。不管他曾做過多大的功績,為保護多少人而死,也不會有人記得,除了自己的同伴。


    身處普通人群中,卻活在另一個暗世界,孤獨的世界,充滿爭鬥、殺戮與血腥,禦靈師是一項偉大的工作,伴著孤獨與死亡,隻有能夠忍受這些煎熬與痛苦的人才可以勝任,一群孤獨者相互舔著傷口進行屠殺的戰爭。


    “是誰?到底是誰幹的?”悲傷瞬間轉化為濃烈的恨,“他還是個孩子,為什麽···為什麽要對他下這麽狠的手?不···不,錦凡···他不能···”哽塞得難受,鹹澀的淚水漣漣。


    “他戴上那枚戒指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卸下晚妝,換好睡衣的莫辛慢慢走下樓,淡定的臉龐無任何情緒起伏,“iris,世上沒有後悔藥,宮錦凡當初選擇禦靈師這條路的決心你阻止不了,他以身為禦靈師為榮,你同樣應以他為傲。世人不會知道他的偉大犧牲,但特派局會永遠銘記每一位殉職者,”不由得暗暗握緊雙拳,她倔強地偏過頭,低沉地自言自語,“這種事情不會持續太久,不會···”


    “我答應過錦平好好照顧他,可現在···”iris止不住哽咽,“他明明在總部,怎麽會跑到穀江來?也不事先跟我聯係···早知如此,即使會使他抱恨終生,甚至埋怨我一輩子,我也不能讓他成為禦靈師···”


    “嫂子···”傷重的少年驀地發出虛弱的聲音,竟奇跡般地自行起死迴生,他微微睜開眼縫,看著哭得稀裏嘩啦的女子。


    “錦凡?”iris喜出望外,急忙握起他的手,頃刻沾滿鮮血,“錦凡···”


    “準嫂子,別哭了,這個樣子怎麽嫁給我哥哥啊?”宮錦凡有氣無力地開著玩笑。


    “錦凡,對不起,都怪嫂嫂沒用,沒能保護好你,對不起···”iris傷心自責。


    莫辛暗暗鬆了口氣,來到臥榻邊,目光仔細注視著他指間那顆戒指,忽而眉頭舒展開:原來是這樣!難怪尤尼會同意他當禦靈師,的確有天賦。


    想到尤尼,她不禁皺了皺眉,從來無人見過其真麵目,就連忠心耿耿為特派局奉獻了一生的老爸直至臨終也未能得知他是誰。


    ☆、第十二話  挽救,迎接來客 (3077字)


    “應該是他在最後關頭召出了式神,才勉強保住一口氣,又因失血過多陷入假死狀態,”楚瀟然推測,吩咐身邊的男孩,“飛煜,幫他看看。”


    看魔族男孩接近宮錦凡,iris有些排斥,轉望奄奄一息的少年,還是忍住了,讓後幾步。


    飛煜的目光在瀕死少年身上停留了幾秒,果斷咬破拇指,按入他口中。


    “你想幹什麽?”iris驚叫,想阻止他,被楚瀟然死死攔下,“楚瀟然,你快放開我,他要害死錦凡,快叫他住手,快啊!錦凡,錦凡……快阻止他……”


    “iris,飛煜不會害他,是在救他。”楚瀟然聲色柔潤。


    “別騙我了,他給錦凡喝他的血,他是妖魔,錦凡會死的……”女子眼睜睜見少年痛苦抽搐,哭喊幾近哀求。


    飛煜聽見“妖魔”兩個字臉色不自然抖動,抬頭對上楚瀟然眼裏的信任,心底流過一陣溫暖,右掌置於少年額間,源源注入暗紫光暈……


    “魔族的血在人體內會產生強烈的排異現象,攝入過多直接猝死,但飛煜用自己的魔靈幫他壓製血液排異,並催使兩樣不同的血種融合,大大減小了死亡概率,”莫辛開口解釋,“魔血蘊含的能量遠超過人類,是目前救宮錦凡的唯一方法,再晚幾分鍾,他必死無疑。”


    少年抽搐的身體逐漸平息,飛煜收迴紫暈,確認傷者無恙,默默退至楚瀟然身邊。iris猛掙脫鬆懈下來的男子,急喚著錦凡。


    楚瀟然遞給飛煜一方白帕,男孩仰起臉怔怔地望著他,額頭細密的汗珠映射出內心的驚寵,他訥訥地接過手帕,默默舉起。


    宮錦凡蘇醒後,將所遇之事完整道出,忘不了那個聯手妖靈加害自己的古裝藍衣女子——究竟有什麽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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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沉鬱的魔域一隅,巨大白骨散落堆壘,遍布嶙峋的尖石柱環繞著一座高聳入雲的塔山,筆直而陡峭,頂端恢宏的黑色殿堂震駭人心,壓抑的死亡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兩排形態各異麵目猙獰的鬼怪石雕直通往一道敞開的拱形巨門,門後為一條寬敞漆黑的走廊,看不到盡頭,時不時遊弋過一條條長長的幽光,被稱為魔王的奴仆,紛紛湧向空闊的殿內。


    “血魔,何事來報?”骷髏麵具後沉啞聲起。


    “派去暗中守護魔王大人靈魂的鬼靈遇上一名禦靈師,又遭遇夜落身邊的幽冥使者,雖被救迴,但三魂七魄已滅……”黑袍男子迴稟。


    “遇到幽冥使者,怪她運氣不好,”陰森的骷髏略思量片刻,“這件事辦得不錯,把她帶入魔池,另派雪妖,切記別再出岔。”


    “可否由我親自前往?”


    “你?”骷髏麵具稍傾下,“好是好,但目標過大,若被夜落發現,你就迴不來了。人類的禦靈師也會有所察覺,這反而容易暴露魔王大人的行跡。”


    “夜落的力量確實超乎想象,正因如此才十分值得我們捕捉,我自認為非他對手,隻能想辦法與之周旋,好在計劃已開展,夜落將忙著應付禦靈師,而我便可趁此機會找出破解之法,”黑袍下血色唇角勾出一抹彎,“再說還有一件事,需要我去解決。”


    “是該了結了,血魔一族的叛徒。”兩隻骷髏空洞中發出幽異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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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上午,陽光明媚,清風徐徐,萬事俱備,隻欠來賓。


    煦靠在一張柔軟的沙發椅裏恬適地品茶:“和家人在一起度周末感覺很溫馨啊!”


    “這段時間你是有些脫離群體。”星河正翻閱一本有關計算機的書,八成要向電子領域進軍。


    “做正當營生要花費不少精力啊,”煦溫笑,“不過很有意義,簡單做人,簡單生活。”


    “那麽容易被夜落同化,”幻月語氣冰涼,“你最近過得夠愜意。”


    煦舒心一笑,倒是越來越像我。


    “璿璣一個人在酒吧,不會出問題吧?”妙音心裏七上八下。


    “你可以去陪她。”星河漠然道,小姑娘立即閉口。


    “我也是照夜落大人的意思把她關在酒吧,以免出亂子。”煦將事情撇得清清。


    “怪不得大人非要璿璣給煦帶話,知道她唯獨衝破不了逆魔杖的禁錮。”妙音小聲嘀咕,大為璿璣的不幸悲歎。


    “煦,照你說,那個常去酒吧戴著紅寶石戒指的女人和昨晚璿璣碰到的可能是同一類人,你不避避嫌?”小離散散地問。


    “前幾次都在酒吧和她見麵,這次來家裏也不錯。”煦很看得開,全然不介意。


    我噶然,介紹對象麽?把未來的小媳婦領家來見長輩?清清嗓子,開始發話:“再重複一遍,你們隻要記住一條,客人是禦靈師,別低估了他們的戒指,注意隱藏自己的靈力,這點煦就做得很好,總而言之一定不能被他們察覺出異樣。”這是最低要求,經過上周六的慘痛教訓,我不敢再多做安排,不奢望他們能乖乖聽話。


    可為什麽,沒人搭理我?!風鈴在他們麵前真是一點威信也無。


    “客人到了,一男一女,和一個孩子。”幻月說道。


    “嗯?一家三口?”煦甩出一句。


    幾隻烏鴉從頭頂飛過……


    阿穆把三人請進屋:嚴俊的表姐iris、一個很美很妖孽的男人和跟在他身邊內斂的小帥哥。那孩子,不是人類,看上去蠻內向,眉下似藏著一副沉重枷鎖,小魔頭與人類為伍?


    iris見到煦,吃驚的反應的預料之內,主客相互認識後,小離和幻月自覺去了屋頂,妙音奉上三杯花茶和一些茶點,星河一本書平放在膝頭,不受影響地繼續他的閱讀,阿穆立在我身後充當管家,我和煦則陪著客人。


    不知道這三位有無見過丁靈,看到我是否會想起她呢?從其平淡無奇的神情中我得到了答案。


    我把姐弟和遠方表親的家庭關係介紹清,iris說明來意,亮出一張國際刑警證件,道:她在追捕一名走私槍支的國際逃犯,危險性極高,近來得到可靠消息,犯人正在穀江逗留。而昨晚有個男孩在這附近發現一名重傷昏迷的少年,經對比取證確認是被逃犯隨身攜帶槍支射出的子彈所傷,所以她才在最短時間內來這一帶調查。


    男孩的監護人李先生表示,昨天孩子因鬧情緒離家出走,誰知晚上到了郊外隱約聽見槍聲,起初以為是幻覺,直到發現重傷的少年,意識出事態的嚴重性,於是顧不了許多,嚇得連忙往迴跑,途中恰好撞上火急火燎地找出來的李先生,最後報了警。


    “我昨晚參加同學的派對了,阿穆送我去的,幻月也一起,我們很晚迴來,沒聽見槍聲。”我不無歉意。


    “我跟星河很早就睡了,也沒聽見。”妙音機敏地開脫。


    “我在酒吧,iris可以作證。”煦溫文爾雅道。


    “那隻剩小離了,”我積極配合警察辦案,“阿穆,去把小離叫過來問話。”


    阿穆的管家身份做得很到位,見他走後,iris又問:“你家所有人都在?”


    “還有一個,但她周一去上海旅遊了,今晚迴來,警官不會認為她能聽到這裏的槍聲吧?”我信手拈來地編故事。


    “邀你參加派對的那位同學方便透露嗎?”她帶笑地岔開了話。


    “噢,尹劍。”我爽快地迴答。


    “尹劍?”她稍一震,瞥了眼與她同來的男子,後者泰然自若,並無多少驚異之色,iris似安下心,問我,“你認識尹劍,也知道我表弟嚴俊吧?”


    “小俊,他是你表弟?”我佯裝驚奇,“你是他表姐?”


    iris點了點頭:“其實我表弟向我提起過你和你們的靈異社,他還說,你很神秘……”她緊盯著我,像要找出什麽破綻。


    我幹笑:“我……是不怎麽喜歡主動跟人接觸,卻容易和周圍的人混熟,可話不多,而且……由於心髒的原因,身體不好……所以,大家會以為我挺怪的吧!”


    ☆、第十三話  迷霧重重交疊 (2843字)


    小離老大不願意地來到客廳,掐斷了iris對我的試探,我很殷切地問他昨晚有無聽到槍聲。


    “沒有,隻聽見貓叫。”他答非所問,表情嫌惡。


    “你怎麽說話的?”我不滿地拉下臉。


    “那隻貓病得不輕,成天哼哼唧唧,它現在幻月那裏,不信你過去看。”


    “貓?”iris皺皺眉。


    “就是她的寶貝貓嘍。”小離朝我努努嘴。


    “絲絲!她……我,我馬上去……”我匆忙向客人道了歉,抬腳便走。


    屋頂迎著陽光凝固的側影,瀟灑英俊的冷酷男子一手按在紅瓦上,另一手搭在膝頭,貓咪正縮在他手旁抖索。


    我抱起可憐的小貓,坐在他身邊。


    “煦能應付好,你不用再出麵。”他轉過臉來。


    “絲絲很怕他們,”我輕輕撫順小貓的毛發,“iris是真名,另兩個是化名,那個男人……”尹劍的仇人嗎?


    “很危險,”幻月接下話,“他帶來的孩子更危險,純種的魔族血統,潛藏巨大魔靈,對星河是個強勁的對手。”


    “你都替他想好啦?”


    “兩人外形看著相仿,對彼此公平。”


    “哦?我很好奇你的對手是誰。”


    “會出現的,卻不是現在。”他眸中似有些許期待,又含幾分深意。


    “幻月,遠古神話時代,你們六個飲下我的血承認我為幽冥之主,並誓死效忠,從那以後,我們的命運便連作一體,再無法剝離。你們的一切盡歸屬於我,並相應從我身上獲取靈力,隻要我還活著,你們就是不可戰勝的幽冥使者,隻要你們還存在,就無人能殺我。但若我們任何一方出了事,另一方必將隕落,除非相互製裁,方能擺脫血交的羈絆。唇亡齒寒、生死與共是我們堅不可摧的堡壘,同時也是最大的弱點。五千多年前,神王正是看清了這一點而繞開你們,將矛頭對準我,我死了,你們自然隨之寂滅,沉睡在永恆的幽冥之境,毫無威脅可言……”我仰望著碧空中幾片依稀可辨的流雲:


    “我主宰你們的命運,你們亦承載我的命運,我應保護你們,一如你們忠誠不渝地守護我。”


    “為何突然說這些?”


    “我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隨心所欲,不循規蹈矩,需要考慮的事情多了,包括以前未想過的問題,比如我們保護彼此也是在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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