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浙江卿院卻把這兩個條件當作先決條件呈報給製憲會議,並表示如果製憲會議不同意他們的先決條件,那浙江就會用撥款自行購買武器、訓練和武裝誌願兵保衛浙江卿院和總督府而不會把他們交給南明陸軍部指揮。


    剛剛接過這塊燙手山芋的製憲會議代表聽到夏完淳的話之後衝著他苦笑了一下,浙江能夠提供大量的金錢、物資,而且人口稠密的浙江還能提供大量的誌願兵——隨著戰爭繼續下去,南明需要更大量的補充兵員。所以製憲會議一定會批準浙江卿院的要求,尤其是他們還會認為這樣的要求很合理。


    夏完淳知道製憲會議的代表不是在擔心製憲會議會不會批準這個要求的問題,沒有人會因為這兩個微不足道的要求而拒絕浙江能帶來的巨大好處——如果他們拒絕的話,那大夫們又該怎麽去和選民們解釋呢?把浙江排除在戰爭外會是一件轟動全國的爆炸性新聞,難道大夫們可以對選民說:“因為我們要保住軍官任意處死你們兒子的權利,所以寧可不讓浙江參戰。”麽?


    問題在於根據各省平等原則,製憲會議給任何一個省的好處後,其他各省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除非他們自願放棄。但江西的事情百姓或許不太關心,但各省的卿院絕不會不知道,夏完淳想不出哪個省可能自願放棄這個權利——如果隻有本省士兵被不經審訊處死在前線,而相鄰各省的士兵都可以迴到家鄉受審,那麽讚同放棄這個權利的大夫會被憤怒的選民撕成碎片的。


    而如果六個省都提出這樣的要求,那麽就會是對齊國公府至高無上的軍權的全麵挑戰——盡管具體要求還很含糊,而且要求的東西也顯得微不足道,但這畢竟是第一次主動侵入齊國公的權利範圍(以前都是齊國公主動給的),而且還是集體行為。


    “據我所知齊國公對卿院一向很寬容,”在迴泉州的路上,夏完淳再次安慰製憲會議的代表:“這麽點小事齊國公是不會和製憲會議計較的。”


    “或許吧。”製憲會議代表這幾天一直在胡思亂想,他認為自己其實並不了解帝王的心態,雖然黃石現在還不是帝王,但看起來這隻是時間問題罷了。而帝王往往會在受到最微小的挑戰時就用盡全力予以迴擊,以震懾其他潛在的挑戰者——製憲代表承認齊公看起來不像是這種人,但誰又敢說這次依舊沒有觸犯到他的底線呢?


    “相信我,齊公肯定不會為此責備製憲會議的。”夏完淳幫助浙江卿院完成了選舉,這期間他不止一次地為卿院利益犧牲齊國公府的利益,但齊國公府對他這個吃裏扒外的公府官員的工作確實稱讚有加,齊國公在來信祝賀浙江卿院順利召開的同時,還告訴夏完淳他有意讓他出任齊國公府和製憲會議的溝通大臣。


    看到製憲會議的代表臉上還是有些不自信,夏完淳忍不住笑起來:“到底在怕什麽?怕齊國公宣布你們為叛逆,出動軍隊把製憲會議查封,把大夫們都抓起來嗎?”


    “夏大人言重了。”雖然夏完淳一直對己方很友好,但製憲會議的人還是忍不住想到他的齊國公府官員身份。


    “如果真有這樣的命令,那一定不是出於齊國公之手,就算是出於齊國公之手,那也一定是亂命不是他的本意。”在河南時夏完淳也曾跟著闖營南征北戰,多次親眼目睹戰場殺伐,他對另一人說道:“雖然我在齊國公府當差,但若是真有這樣的亂命,我一定會用步槍保衛製憲會議。”


    看著同伴臉上有些吃驚的表情,夏完淳笑道:“別小看我,我在闖營呆了幾年,不要說步槍,就是手銃和長劍也都能玩兩下,如果我是製憲會議的人,我寧可戰死在議會門前的台階也不會向亂命屈服。”


    製憲會議的代表聽到這話後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時低聲說道:“和夏大人不同,在下從來沒有碰過步槍、手銃,至於劍術更是一竅不通,但如果真有這樣的亂命,我也寧可戰死在議會的台階上;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的話,在下希望能和夏大人並肩站在製憲會議的大門前。”


    ……


    浙江卿院首次選舉結束後,第七軍也接到了北上給淳化解圍的命令,李軍長在軍部召開團以上軍官會議,他的計劃是穩紮穩打,用兩個師輪番梯次前進。每到一處一個師就掘壕固守,建立穩固的陣地掩護另一個師前出,如此反複循環慢慢靠近淳化。


    這個計劃聽上去給易猛的感覺很像當年洪承疇給錦州解圍的策略,三萬大軍攜帶著大批輜重慢慢滾動到目標邊。


    “軍座……”易猛立刻提出疑問,他指出這樣軍隊的壓力很大,因為要保護大量輜重所以行動速度肯定也快不起來,對順軍來說完全沒有機動性可言。可想而知第七軍一定會像給錦州解圍的部隊一樣受到敵軍的全程關照,一支走的這麽慢的軍隊很容易被地方找到機會。


    “說到鬆錦大戰……”李軍長承認那仗給了他很多靈感,但是李軍長認為洪承疇會犯的錯誤他們一定不會犯,明軍這次不會把軍糧庫帶在身邊,然後小心翼翼地向淳化推進。


    易猛覺得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當初在開封的時候蒲觀水就把所有的輜重都帶在身邊,結果造成新軍一天走不了多遠,在順軍的騷擾下更是慢如龜爬;何況那時順軍對明軍的糧道威脅還不大,蒲觀水一直能夠從後方得到補給和增援。


    而這次麵對強大的多的順軍,李軍長打算把輜重全由戰鬥部隊保衛起來一起推進,那先不說能不能做到,機動性肯定會比蒲觀水那一仗還不如;而且易猛和趙寧都很懷疑李軍長能不能做到這一點,越靠近順軍主力就會受到對方越頻繁的騷擾,他們都認為無論李軍長眼下想的多好,最後還是會不得不分兵守衛糧道,幾萬戰鬥部隊自動放棄機動力和輜重部隊擠在一起挨打是不能想象的。


    但李軍長不為所動,順軍表現得對淳化無可奈何,受此鼓勵李軍長打算有樣學樣,他把自己計劃的核心思路稱為“反客為主”,要通過不斷的壓迫來迫使許平主動攻擊自己的堅固營壘。


    “北伐軍統帥部的訓令!”這種戰略思路不僅僅是李軍長自己的,而且也體現了北伐軍統帥部的思維,在李軍長剛拿出來的這份訓令上,金求德通令各路明軍不得在人數達不到三倍的情況下與許平親自指揮的順軍野戰部隊進行野戰。


    “金大人並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從來沒有聽說過可能不打野戰就解圍的。”易猛和陳寧依然反對李軍長的解圍計劃,實際上北伐軍統帥部不是很讚同立刻解圍,但是陸軍部認為時機已經差不多了,而起憲法師那邊也變得越來越危險——它的兵力依舊在不斷地消耗著。最後遠在江西境內的北伐軍統帥部勉強同意浙江境內的第七軍向順軍主力發起解圍作戰,但江西境內的四個軍不會立刻進行配合作戰。


    “難道易將軍打算讓第七軍和許賊野戰麽?”


    “如果是主力,當然不,但是如果是一支弱旅或許可以打打看。”陳寧覺得北伐軍統帥部謹慎得有些過份:“豈有兵力達不到三倍就不能打的道理?”陳寧覺得這是把主動權拱手送給對方,許平領著順軍主力在邊上虎視眈眈,明軍拖家帶口地慢慢在對方地盤上蹭,最後多半還是得落得和鬆錦之戰一個下場。


    但李軍長仍決心執行北伐軍的訓令,他指出明軍的炮火比順軍要強大得多,所以打算以炮兵為主要殺傷力,步兵主要用來構建並保衛工事,李軍長認為不管順軍如何狡猾,隻要明軍抱定絕不野戰的念頭,那遲早順軍還得堅守某條防線以阻止明軍給淳化解圍,而這個時候明軍就可以進行長期炮戰用壓倒性的火力消耗對手。


    “洪承疇當年也是這麽想的,相對北虜他的大炮優勢更大。”易猛反駁道。


    “難道易師長認為洪承疇的軍隊能和我們現在的軍隊相比嗎?”李軍長覺得易猛把第七軍和那支紮營逃散的鬆錦明軍相提並論是對第七軍的一種侮辱。


    “可難道軍座認為對麵的許平是北虜一樣的嗎?”易猛認為所謂解圍有很多種,他力主不要太接近淳化,而是在應天府周圍積極遊動騷擾順軍,畢竟現在明軍有飛艇帶來的情報優勢。


    “飛艇同樣能帶來炮兵優勢,”李軍長馬上反駁由於飛艇的出現,許平打陣地戰變得更不利,本來可以用矮牆或地形來秘密組織反擊部隊,但現在這些部署明軍都可以用飛艇看得清清楚楚,李軍長覺得充分發揮飛艇在戰爭中的作用可以大大削減許平的指揮優勢。


    易猛和趙寧本來還要爭,但被王啟年和吉星輝勸住了,說大家先不要意氣用事,迴頭想想再說。


    “軍座的計劃最可笑的一點不在於許平來阻止我們解圍怎麽辦,而是假如許平不阻止我們解圍我們又該怎麽辦?”除了營門後王啟年立刻說道:“軍座完全不敢野戰,那就算許平完全不攔著我們解圍,把我們一路放進淳化,然後呢?然後我們該怎麽辦?那裏的糧食不夠三個師吃的吧?難道我們要三個師交替掩護,然後再從淳化修一路堡壘蹭出來麽?或者蹭去龍潭?”


    第十八節 迎擊


    雖然王啟年不是很讚同李軍長的保守戰略,但這並不意味著就會讚同易猛的冒進戰略,他認為以第七軍現在的技戰水平去和許平硬拚多半討不了好走,就算這些日子來前救火營的官兵把知識傾囊相授也不行——當初救火營就不是許平的對手,師傅上都不行那就更不用說弟子們了。


    眼下還有明軍四個軍在江西,除了第四軍以外雖然被許平打得遍體鱗傷,但好歹也趁順軍和憲法師耗在淳化的時候喘了一會兒氣,現在大概共有九萬兵力上下的樣子。王啟年很能理解金求德要求明軍避免與許平親自帶領的順軍交戰的原因,因為隻要不是許平在指揮順軍的戰鬥力就大大打折扣。而且王啟年估計雖然陸軍部要第七軍盡快給淳化解圍,或是殺到南京附近牽製大量順軍兵力幫憲法師分擔壓力,但北伐軍統帥部未必在乎第十二鎮的死活,對他們來說隻要憲法師能拖到他們恢複元氣那就是被消滅了也都值了。


    這次第七軍雖然向南京方向開拔,但王啟年和吉星輝私下猜測,統帥部的意思就是讓第七軍在靠近順軍主力的地方安營紮寨建立一個鞏固的基地,等江西四個軍恢複元氣後就再次前來和順軍再決雌雄。也正因為如此,淳化能不能解圍並不是統帥部特別關心的,但是第七軍的安全他們則非常在意,若是這個軍不能建立好前進基地,北伐軍主力前來決戰時的危險就會大很多。


    但這份心思王啟年和吉星輝也沒有和易猛他們明言,打定主意兩頭下注的二人哪麵都不想得罪,隻要不把李軍長這點心思挑破那軍部和兩師部就不會矛盾明麵化,王、吉也就不用被迫站隊。而真要是李軍長如他們所料,有一天會公然把統帥部的命令置於陸軍部的之上的話,那時王啟年估計自己也已經找到機會脫離前線了——到時候他們就是打成一鍋粥也和自己無幹。


    吉星輝的算盤和王啟年沒有什麽兩樣,他已經進行過一些安撫工作,打算找個機會就把親信子弟們安全地帶離戰場返迴後方去軍校深造——他本人則打算去軍校求職當個教官。同樣吉星輝很清楚第七軍軍部和下轄兩師師部的矛盾不可調和,而這個矛盾越晚暴露出來對明軍就會越險惡,要是貼近順軍的時候第七軍部和十三、十四師兩師部突然為戰略目的爭吵起來的話可能會給第七軍造成災難性的後果。但……但這個和他吉星輝又有什麽關係?要怪也隻能怪李軍長自作聰明,以為兩師長是安心服從命令任他揉捏的兩個軟柿子——王啟年和吉星輝也是一直是這樣向李軍長匯報的,大大加劇了李軍長的錯誤判斷;最多再加上十三師和十四師的師長和參謀都是沒有經驗的年輕人,居然看不懂、聽不明白李軍長的潛台詞——王啟年和吉星輝看得懂也聽得明白,不過他們兩個在易猛和陳寧麵前隻字不提,如果這兩個師長真起了疑心的話他們兩個一定也會全力將其打消的,他們可不想矛盾在他們平安前爆發出來。


    ……


    在第七軍踏上向著南京的征途時,一支強大的艦隊也在杭州灣完成集結,這支南明艦隊一共有九十七艘戰艦,一萬八千餘名官兵,這麽宏偉的一支艦隊能夠把整個大順水師都嚇得躲到港口要塞的最下麵去。


    這支的艦隊的目標並不是南京,雖然隨著軍力不斷恢複,製憲會議開始考慮解除和順軍的協議並派出一支軍隊確保南京,但眼下有兩個難題:


    第一和順軍的協議得到了製憲會議的正式批準,當初花費很長時間進行辯論沒有什麽問題,但現在如果公開辯論廢除這個協議的話那無異於向許平通風報信。實際在察覺到這個問題後,製憲會議就立刻通過了一條新的動議,把戰時協議的權利下放給陸海空三軍部——也就是如果以後有類似的協議不必事事要製憲會議批準,這樣將來若是南明想撕毀協議的話也不需要製憲會議出馬公開辯論投票,陸軍部一聲令下軍隊就能行動;


    第二,海軍部不同意這樣使用它的兵力,首先海軍部認為用海軍陸戰隊去保衛一座內陸城市是很浪費的事情——尤其這座城市現在根本就不需要用兵力去保衛。其次鄭成功把大量適合在長江使用的船都帶去江西了,現在海軍部擁有的船更加不適合在江裏航行,他們也不想再把自己的船隻送去給順軍的炮台痛打。最後一點,海軍部覺得與其把幾千水兵扔到順軍精銳雲集的應天府,還不如派去山東更有震懾力。


    製憲會議隻是希望海軍部能盡快出動為淳化的憲法師減輕壓力,既然海軍部官員認為山東更好那他們也不反對。為了給順廷造成最大的震動,海軍部計劃直接在登州登陸——這裏是山東海防重地,渤海灣內最重要的港口之一,平時還肩負有接受遼東糧食、火藥和貢金的作用——畢竟陸運成本太高,而且之前明軍海洋封鎖做的並不是很積極和嚴密,配合長江沿岸和浙江沿海陸軍作戰的任務很多很重,海軍部的主要精力都被牽製在這裏。


    在明代登州就是重要的城市和要塞,大順山東防禦使鍾龜年也一直很重視此地:很多遼東的物資會從這裏直接送往南方,而且既然明軍海軍封鎖不是天衣無縫,有一些膽大包天的走勢商也駕船偷運物質來登州出售。鍾龜年為海防要塞配備了大量的火炮,修建了一批兵營駐紮了數千士兵,並且還組織了一小支水師在近海活動——主要是偵查和掩護走私船。南明海軍部經過研究,認為攻下登州除有三大好處,首先能給大順君臣造成巨大的心理震動,迫使他們把更多的野戰軍隊留在後方外;其次能獲得一個北方良港,說不定還能以此為基地偷襲遼東或天津;最後攻破此處還能給走私活動以沉重打擊。至於摧毀山東順軍的那支水師則會是順帶的戰果——對明軍來說順軍那幾條小船從來都沒有當成過威脅。


    既然攻下登州能有如此多的好處,那麽攻克它的難度也就可想而知,首先山東防禦使擺在海防要塞裏的那批超過五十磅的大炮就不是鬧著玩的;其次海軍陸戰隊需要盡快拿下港口要塞以保證明軍的海船能夠入港卸貨,如果拿不下港口那海軍陸戰隊怎麽來的還得怎麽迴去;最後就是拿下登州城,這個雖然不像拿下港口要求那麽急,但是如果拖上個把月同樣受不了,這會給山東順軍以集結反攻的機會。


    海軍此次調動近百艘戰艦,就是為了最大程度地為海軍陸戰隊提供火力掩護——這可不是陸軍兄弟部隊而是海軍自己人。


    而在戰艦靠近海岸前,山東防禦使部署的那些海防炮必須首先被摧毀,為此海軍部決定甩出他們手中王牌——鐵甲艦。


    這個鐵甲艦實際隻是一個試驗品,但超級豪華版的鐵甲艦預案因為陸軍那幫混蛋作梗而擱淺後,海軍部隻好把這艘試驗品改造成正式的鐵甲艦。即使是試驗品改造,它也還遠遠沒有最終完成,可是製憲會議催得緊海軍必須盡快出動沒有等待鐵甲艦完工的機會。


    海軍陸戰隊第一師第二團的指揮官施天羽(第一團被鄭成功帶去江西了)堅決反對讓陸戰隊在沒有炮火支援的情況下攻打順軍的港口;而艦隊的船長們拒絕到要塞前幾十米處落錨與海防炮對射——他們認為隻要順軍守兵不是徹底的烏合之眾這是讓海軍送死。在這種情況下,海軍部召集了全部的海戰、炮戰和船隻專家開會討論,經過三天三夜的反複論證,大部分專家認為可以派出未完成的鐵甲艦,在出港前完成所有在船塢裏的改造,然後在路上邊走邊完成剩下的工作。


    這艘鐵甲艦外層並沒有如同海軍部希望的那般裝上厚達十厘米的整體鋼板,而是用一厘米厚的小塊鋼板把船體包裹起來,重要位置最多包了八層之多;在鬆木船體的內側,又鋪了一層同樣是一厘米的內鋼板。海軍部的專家們相信這就足以抵抗登州的五十磅海防炮——即使情報有誤,順軍擁有一百磅以上甚至二百磅的大炮的話,這艘船也無所畏懼。


    為了增強火力,海軍部為這艘船裝上了專門為它趕製出來的兩門能發射重達二百八十磅彈丸的短管大炮——這兩門炮的可靠性也隻能在路上測試了。


    見到這艘戰艦後,施天羽不覺技癢,堅決要求由他兼任船長,海軍陸戰隊第二團堅決站在他們上校團長一邊,聲稱既然由海軍陸戰隊登陸作戰那麽他們理所應當應該把最重要的攻堅武器掌握在手中。最後海軍部同意了施天羽的要求,同意由他親自指揮這艘艦首先炮擊炮台,等他消滅了那些對海軍和海軍陸戰隊威脅最大的炮位後再迴去指揮他的一團陸戰隊。


    海軍部的戰術專家建議施天羽把鐵甲艦開到順軍炮台三十米內,用它擁有的兩門超級大炮炸開登州港口要塞的壘牆,


    等要塞防禦牆和口徑最大的幾門海防炮被破壞後,強大的明軍艦隊就會駛近海岸掩護陸戰隊奪取港口,艦隊指揮官向海軍部保證,隻要鐵甲艦能摧毀順軍炮台的壘牆,他艦隊上的幾千門大炮能把登州港變成徹底的廢墟——這聲明嚇得海軍部不得不提醒對方明軍還需要這個港口來卸下彈藥和補給。


    這艘鐵甲艦極其笨重,動力全開時航速大概隻能有一節左右,為了安全性海軍部還采用了可靠性從未經過測試的螺旋槳設計——因為如果用明輪設計的話,海軍很懷疑它的動力係統是不是可能存活下去直到把這條船送到順軍炮台幾十米內。這套新式動力係統測試可以工作,但能不能在裝船後工作還有待考驗,在鐵甲艦被拖到杭州灣的時候,這套螺旋槳也被另一艘船載到杭州,它們將在這裏被組裝起來。


    正如事先海軍部估計的那般,指望這條船自己開去山東是不現實的,除了時間問題以外還有安全問題,即使是部裏最樂觀的專家也不信動力係統能堅持工作五天以上。明軍艦隊會用帆船把它拖帶到登州港口外,然後讓它靠自身動力去摧毀海防要塞。對於時間明軍艦隊要求到不是很高,他們估計在半個月內順軍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增援,所以慷慨地把計劃定為:鐵甲艦可以花十天的工夫去摧毀登州港炮台,每天早上放出去,晚上開迴艦隊停泊地補充彈藥並檢修。


    ……


    明軍艦隊的消息許平並非一無所知,不過他沒有想到明軍的目標是山東,許平更擔憂是江北的安全。為了防備明軍可能的突然襲擊,許平把前衛營掉迴揚州,而把原駐防揚州的順軍劉良佐部調到江南聽用。


    除了明軍海軍的威脅外,南明第七軍吸引了許平更多的注意力,在他看來這支軍隊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太平府邊境修築一個大型的營地,為將來江西明軍反攻做準備。


    江西境內明軍四個軍的威脅已經大到不能視而不見,陳哲和李來亨都一再提醒許平,如果讓明軍第七軍在距離足夠近的地方建立起穩固的前進基地的話,那將來明軍主力就可以一直開到順軍主力鼻子底下來:明軍會有一個安全的情報網,大大減少順軍伏擊他們的機會;明軍會有一個能夠堅守的要塞區,順軍即使野戰勝利也未必能發展為大的擊潰戰或殲滅戰;而且明軍還可以利用這個營地預儲糧草和物質,把它建設成一個重要的補給基地。


    這樣的威脅許平不能坐視不理,他讓陳哲統一指揮順軍部隊繼續圍困淳化並監視龍潭,而他本人則會帶三個營去對付第七軍——由於明軍大量使用觀測氣球,順軍眾將都想不出什麽進攻淳化的招數,許平覺得自己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什麽好辦法留在這裏也沒有用。


    既然許平把大半兵力帶走,他就把最精銳的近衛營和裝甲營的留下,還有從安慶、廬州調來開山營。這樣對付第七軍三萬五千明軍的順軍就由後衛營、狙擊營、神射營和兩個騎兵營這二萬八千步騎為中堅(經過這一段修整,順軍雖然沒有新的營到來,但這些老營至少把兵員基本補滿。),劉良佐部的八千人為後援(本來許平也想把劉良佐的部隊整編為一個野戰營,但是北順的國力不足以支持許平大規模的整編計劃,在給南京方麵的部隊補充兵員和武器後,剩下的物質還要照顧湖廣的西營和餘深河部,這些明軍降將的部隊整編隻好一拖再拖)。


    臨行前許平囑咐道陳哲道:“你手中隻有三營兵馬了,與對麵的兩萬多明軍比不占什麽優勢。”


    如果不是第六軍軍部和議會師的一個團都在後方防備友軍,許平覺得明軍已經具備發起局部反攻的實力,陳哲自然明白責任重大,他向許平保證道:“大將軍放心,末將一定不會貪功冒進,一定會好好守住陣地。”


    “不錯,守住不讓南明第十二真突圍就好。”根據許平的情報,南明第十三和十四鎮進軍速度並不算快,雖然他們麵前沒有順軍主力但也沒有飛速躍進。越看這架勢許平越覺得他們不像是積極給淳化解圍而是抱著給江西主力建立前進基地而來的,他擔心越靠近應天府明軍就會變得越謹慎,所以他打算帶兵前出到太平府南迎戰。


    如果明軍被逼的在遠處安營紮寨,那麽許平就能贏得較大的周旋餘地,等對方繼續步步為營前進的時候,許平覺得自己或許能尋找到決戰的機會;如果對方不推進,那許平還是卡在這支明軍和北伐軍主力之間,各個擊破的機會也更多一些。


    為了盡可能地隱瞞順軍的行蹤,許平把各營分批派出去,首先是後衛營,他們不是向南迎著明軍行進而是向西進發,等到劉良佐等江北軍在太平府渡江後又把狙擊營派了出去——江北軍和後衛營會從不同的路南下,然後在太平府南方和許平迴合,等狙擊營離開一天後,許平才讓神射營出發,而他本人則和劉宗敏的騎營最後離開淳化。


    雖然有氣球配合的明軍很快就會發現順軍從陣地上消失,但許平估計他們還要幾天才能確認這些部隊確實已經遠離淳化——這個時間越久對陳哲的防守就越有利,而且也能延長明軍第七軍得到警報的時間;在另一方麵,明軍的解圍部隊雖然不會一下子遇到大量從一方向而來的順軍,但順軍分批走能讓道路的不那麽擁擠,每支順軍走得都比較快。


    在許平的計劃裏順軍主力完成匯合集結不會超過一天半——這也是最危險的一段時間,明軍有機會各個擊破還沒有完成集結的順軍,隻是許平覺得明軍未必有這個氣魄和決心立刻發起猛烈的攻擊;還很有可能當他們下了這個決心後,麵對的就是完成集結的三萬六千順軍了。


    第十九節 戰機


    在許平的計劃裏,由李來亨統一指揮的後衛營和劉良佐部組成的右路軍會與自己統帥的左路軍在寧國府完成會合,然後對明軍發起攻擊。但雖然許平可以控製自己的軍隊的行軍速度,不過他無法控製明軍的,因此當他和第一騎兵營抵達高淳時,才發現明軍的行動速度比自己猜測的要快上至少一天以上:南明的第十三鎮剛剛抵達黃池,而跟在後麵的第十四鎮正向永陽開進。


    狙擊營也已經抵達高淳,而神射營和第二騎兵營大概要傍晚才能趕到高淳這個左路軍會合點,現在許平手中隻有一萬步騎,憑借這支力量他未必能迅速從明軍第十三鎮手中奪迴黃池。這樣順軍就無法如許平預想的那般,左右兩路軍突然出現在明軍正麵並完成全軍集結,而是被明軍分割開——已經被南明第十三鎮占據的黃池正是他命令李來亨和自己會合的集結點。


    本來表現得十分謹慎的明軍突然大幅度加快行軍速度有些出乎許平意料,今天順軍探馬和明軍前哨已經發生接觸,最遲不過今晚明軍就會發現順軍的主力行蹤。


    “讓狙擊營加快速度前進。”許平立刻讓傳令兵去通知後方軍隊新情況,同時下令把進一步向明軍靠攏,現在順軍的左路軍正向黃池全速前進,許平知道自己不能退兵,否則李來亨就會一頭撞上三萬明軍主力。


    正如許平猜測的,中午過後不久第十四鎮的哨探就向師部發出警報——高淳方向發現兵力不明的大批順軍野戰部隊。


    陳寧一邊把手頭的主要偵查力量都向許平的方向派出去,一麵把這個警報向第七軍軍部通報,到了下午後明軍愈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高淳方向上出現的順軍估計超過萬人。入夜前,一個被俘的順軍探馬甚至供稱許平就在這支順軍中,這個驚人的消息立刻引起第七軍全軍震動,李軍長緊急下令兩個師的師長到他的軍部開會。


    本來李軍長不同意走太快,但是王啟年說兵法出其不意掩其不備,這些日子明軍一直拖拖拉拉地慢慢行軍,那麽突然加快速度一定能出乎許平意料——這點他說的還真沒錯。在李軍長心裏第七軍的目的地是太平府,眼見太平府在望而順軍一直沒有抵抗他的心思也變得有些活起來不像最初那麽謹慎。


    而易猛和趙寧更是年輕人心性,一心要和順軍堂堂正正地打上一仗,也全力附和王啟年的提議,因此明軍兩日前突然中止了穩紮穩打的格局,全速進行直撲太平府。


    不想眼看就能把太平府收入囊中,突然發現許平已經潛行到附近,李軍長第一個念頭就是後悔,但在最初的慌亂過後,李軍長凝神仔細想想發現自己還是有優勢的。經過一下午的偵查,明軍確信從高淳衝出的順軍不過萬人,李軍長自問帶著四萬大軍(兩師加軍部共有三萬五千兵馬),許平兵力不過是自己三、四分之一,而且明軍已經在黃池和永陽建立了行營,他深信許平已經喪失了突然襲擊的機會——等許平後援抵達後明軍已經鞏固好了陣地。


    第十三師易猛更認為這是一個機會,他堅決主張帶領本部立刻掉頭,用第七軍全部力量向許平發起進攻,看到許平身邊的兵力這麽薄弱後易猛非常興奮,如果能擊敗這個對手那他無疑能一天就名揚天下。


    而距離順軍最近的陳寧則相對保守一些,他不認為許平隻有一萬人就敢衝出來向第七軍挑戰,而且第七軍的官兵都是第一次上戰場,陳寧猜測許平身後還跟著相當大的一支軍隊,所以他支持李軍長的意見,就是先定守局徐圖進取。


    而王啟年和吉星輝則不相信俘虜的供詞,他們認為許平肩負統帥大江南北十萬順軍的重任,絕不會輕騎來指揮一萬的先鋒。所謂打仗要先研究道路,這些日子第七軍一直在計算太平府和應天府內道路的通過能力,既然淳化方麵還沒有發來警報,那順軍主力那就不可能離開太久。


    “從淳化到高淳隻有一條官道,”王啟年提醒大家注意僅靠這條道路是不可能把幾萬軍隊這麽迅速地送到第七軍麵前的,這也是第七軍敢於加快步伐的依據之一:“除非許賊一開始就把幾萬軍隊分成幾路,讓他們各走各道,然後到指定的地方會合。”


    “既然不是許平指揮,那我們不就更該去打他們麽?”易猛仍固執己見,一萬軍隊不是個小數,如果殲滅這支順軍那也是北伐以來最大的勝利。


    “一萬軍隊可不是小數,”吉星輝替易猛說出了這句話:“許賊不會隨隨便便派出這樣一支軍隊的,他肯定是在籌劃一場大規模進攻。而且他胃口一向很大,這次的目標肯定是我們全軍。”


    在吉星輝的一番分析下,大家漸漸意識到王啟年最初的直覺很可能是對的,許平確實有可能把大軍分批前來應戰明軍,參謀們隨機緊急進行了計算,得出的大概的結果讓第七軍的高級軍官們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如果許平讓幾支部隊分道進發,那他確實有可能把四萬到五萬的部隊在這麽短的時間運到這裏。


    “五萬!”聽到這個概略數字後李軍長大叫一聲,頓時覺得頭嗡的一聲好像要炸開了一般:“我們隻有三萬人!”剛才李軍長還自傲地想著自己帶著四萬大軍,現在馬上給自己減少了一萬。


    “但分道前進是很危險的,這樣很容易被各個擊破。”王啟年急忙安慰軍長:“而且他們集結需要時間,現在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完成集結,不知道他們的預定會合點是哪裏,嗯,其實很難說多少闖軍已經達到預定會合點,或許他們根本還沒有完成呐。”


    “所以我們應該趁著他們還沒有集合就迅速出擊,先打掉這一萬!”易猛立刻又發現了一條馬上發起攻擊的理由。


    “但他們可能已經完成了,我們是不知道而已。”趙寧擔憂還沒有打掉這一萬,後麵的數萬順軍就趕到戰場。


    “而且公仆師的北麵也可能有。”吉星輝提醒道,剛才參謀計算的時候也把太平府的道路計算在內,不然數字也不會達到嚇人的五萬之多:“這支軍隊更不可能是許賊親自統帥了,如果他真的在前線,那他如何指揮全部的軍隊?”


    如果許平真的在統帥全軍的話,那大家都認為他會在兵力更雄厚的一路,而參謀按照料敵從寬的原則把順軍的兵力定為五萬,那太平府方向肯定會是更強大的一路——他們估計從淳化到高淳這一路隻能讓兩萬左右的順軍迅速通過。


    “馬上做好防禦準備。”李軍長認為當前局麵一團模糊,在得到更精確的情報前他不打算冒險行動,剛才王啟年雖然安慰他說分道進兵是種高難度的戰術機動,但過了沒有多久王啟年又提醒他說以許平的水平他完全能夠做到。


    第七軍決心讓公仆師向北,誠實師向東形成防禦扇麵,緊急動員空軍明天就把所有的偵查氣球都放出去,三萬五千明軍馬上占據各個交通要道和關鍵山頭,用王啟年的話說就是要以最快速度建立起一個天兵天將都殺不進來的鐵桶陣,搶在順軍主力抵達前鞏固從黃池到永陽之間的陣地。


    在這個計劃裏易猛的壓力最重,第十三師必須當道紮營,如果太平府真有三萬順軍集結完畢的話,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擋住,然後緩緩後退與第七軍軍部和第十四師會合。冷靜下來以後,易猛也痛感自己肩頭壓力之大,並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莽撞,若是公仆師盲目東進,導致南下的順軍的主力無人阻擋輕鬆渡過河的話,那他們就會席卷明軍的側翼。


    “放心吧,軍座,”離開軍部的時候易猛向李軍長發誓道:“末將一定能把許平死死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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