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傑?慕江?”段飛在心中念著這兩個名字,興王失蹤當天他們兩個幾乎一直陪著興王,其他人倒是相繼被假興王支開了,這兩個家夥平時不見得這麽受興王信任的呀?


    “大人,情報部王佐參見大人。”段飛抬頭一看,王佐正迎麵向他施禮,段飛欣然道:“你來得正好,有件事你去幫我查一下,今天朝天宮妖道林頤今日竟然公然向本官挑釁,你去查查最近他見過什麽大人物,竟敢吃了豹子膽在太歲頭上動土!”


    王佐凜然道:“是,卑職一定查個水落石出,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段飛嗯地一聲,又道:“錦衣衛對那些江湖騙子的所謂法術都了如指掌吧?最近關注一下京城之中神棍們的動靜,查查他們的老底,所謂法術不外乎障眼法而已,隻要查清他們道具中的玄機,他們就玩不出任何花樣了,元月初九是玉皇大帝生日?本官受邀去朝天宮參加法會,各地來京的神棍定然不少,也給我一個個盯緊點。”


    王佐道:“是,大人,卑職遵命。”


    段飛想了想,似乎暫時沒什麽需要交待的了,他問道:“有興王消息了麽?你在安路州興王府呆過,興王身邊的那些侍衛你都很熟悉吧?”


    王佐答道:“大人,還未有興王消息,興王殿下身邊的侍衛舊人我都是認得的,不過老王爺死後有些侍衛覺得年紀大了,請辭而去,小王爺又請了些新人,他們我就不知道了。”


    段飛笑道:“王佐此人如何?”


    王佐一愣,微笑道:“那孩子還是不錯的,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段飛說道:“本官接下來對你說的話你不得告訴任何人,本官懷疑有人背叛了王爺,你覺得哪幾個侍衛較有嫌疑?”


    王佐驚駭地說道:“這……這怎麽可能!他們……卑職敢保證興王府的那些老人絕無問題,就算有人背叛了王爺,那也是新來的那些侍衛。”


    段飛說道:“那你便借看望老友的機會到興王別院中查查,誰是新人誰是老人列個名單出來給我。”


    王佐道:“這個好辦,卑職一會就去,大人,興王他……他沒事吧?”


    段飛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但願……但願他吉人天相吧。”


    王佐正要告辭,一個錦衣衛帶著小王佐快步走來,遠遠地朝兩人叫道:“大人,不好啦,興王別院出事啦!”


    段飛和王佐一愣,大步向他們迎去,喝道:“出什麽事了?”


    兩人來到段飛麵前,小王佐麵沉如水,向段飛施禮道:“小人參見段大人,大人,興王的丫鬟春熙懸梁自盡了!”


    “啊!”段飛驚唿道:“這……這怎麽可能?她……是在見過公主之後死的嗎?”


    小王佐搖頭道:“不是,公主從大人這裏返迴府中,隨即叫小倩去招春熙來問話,結果才發現春熙已經死了。”


    段飛朝那來報信的錦衣衛喝道:“你快去將楊森、石斌、郭威他們幾個招來,帶上吃飯的家夥!”


    匯同了楊森等人之後,段飛一行在大小王佐的帶領下再次來到興王別院,大家直接向後院趕去,興王的小院依然緊鎖,永福公主居住的院子前段飛再次見到了永福公主,她坐在一隻官帽椅上,秀眉微顰,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段飛協眾上前參拜,永福公主起身說道:“段大人無需多禮,府裏接連出事,又要煩勞段大人了。”


    段飛答道:“這是微臣的職責所在,公主殿下,春熙的屍身何在?有人動過嗎?”


    永福公主搖頭道:“本宮也懂些保護現場的道理,自從小倩發現屍體之後,隻有總管朱宸進去確認了一下,然後再無人進去。”


    站在門邊的王府管家朱宸說道:“我進去的時候很小心,沒有踩到踢到什麽東西,也沒有挪動任何物品,我隻看了一眼便退了出來,春熙的舌頭吐出老長,早沒氣了。”


    段飛向公主身邊站著的小倩看了一眼,小倩尤有餘怖地說道:“我當時在外頭叫了春熙兩聲,沒見她答話,我以為她被禁足索性睡下了沒聽到,便推門而入,當時差點被嚇死,春熙她……她耷拉著長長的舌頭望著我……我……”


    小倩哆嗦了一陣還沒說下去,旁邊的王府侍衛慕江接過話頭說道:“當時我在院外操場練功,聽到小倩驚唿於是向院子裏衝了進去,隻見小倩丟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出來,我忙攔住她問話,她隻說春熙死了,春熙死了,公主被驚動走了出來,問了兩句,便命我去叫管家以及其他侍衛,當管家核實春熙確實死了,王佐便自動請命,到錦衣衛去報案,大致經過便是如此。”


    段飛點頭問道:“好吧,洪邦,你留在外麵記錄口供,楊森你去檢驗屍體,其他人小心搜尋,看看有什麽線索。”


    大家各自幹活去了,永福公主望著段飛問道:“段大人,你不去勘查現場嗎?”


    段飛道:“公主殿下,他們都是微臣親手帶出來的人,卑職相信他們的能力,況且我待會還會進入複查,絕不會耽誤了辦案,現在微臣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先辦好了再說。”


    永福公主道:“哦?段大人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請盡管直言。”


    段飛向王佐使了個眼神,王佐踏前一步,向永福公主拜道:“公主殿下還記得微臣麽?”


    永福公主定睛一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你是老王佐?好久不見了,現在你在錦衣衛裏任職嗎?”


    王佐答道:“正是,多虧段大人提拔,微臣現在是錦衣衛情報部大檔頭。”


    雖然段飛習慣部長這個詞,不過大家都覺得很拗口,還是喜歡自稱檔頭,段飛也懶得糾正了,永福公主笑道:“段大人慧眼識英才,從前在王府的時候你便卓爾不群,在錦衣衛中你定能一展抱負,盡展所長。”


    王佐答道:“多謝公主誇讚,微臣愧不敢當,微臣當年曾是王府侍衛長,公主若還信任微臣,信任段大人,便請公主下令讓所有王府的人都退出十步之外,由微臣率錦衣衛來保護公主殿下。”


    永福公主聰明過人,一聽就知道段飛懷疑她身邊的人有問題,她也不問為什麽,輕喝一聲道:“你們都退開吧。”


    朱宸猶豫道:“公主……”


    永福公主說道:“難道你還信不過錦衣衛,信不過段大人嗎?你們都給我退開十步,否則便做抗命論,當場拿下問罪!”


    第〇三八〇章 【先問案再查案】


    大家不敢抗命,紛紛退開,王佐與錦衣衛團團將永福公主護住了,然後王佐親自去將王府護衛的佩刀、暗器囊、飛刀、飛鏢等給卸了放到一旁,段飛說道:“公主殿下要不要先迴房歇息?微臣要開始查問他們了,這個過程很是繁雜無聊的。”


    永福公主頷首道:“段大人請便,我還不累,老王佐,讓他們閃開點,我要親眼觀看段大人查案。”


    護著公主的錦衣衛讓開一個口子,隻見段飛對小王佐道:“小佐,跟隨興王入京的人總共有多少個,現在都在這裏了嗎?”


    小王佐掃了一眼聚在一起的人,答道:“能進後院的都在這了,其他的下人都不能踏入後院半步的。”


    段飛道:“那好,加入王府已有些年頭的人請退後三步,今年剛入王府的上前一步。”


    管家朱宸帶頭向後退開三步,其中段飛認得的有胡傑、王佐等幾個,上前一步的隻有三個,分別是慕江、柴超和一個名叫敖元的侍衛。


    段飛來到朱宸等人麵前,問道:“今天誰最後見到春熙?是在什麽時候?”


    朱宸向小倩望去,小倩答道:“是我,公主命我把春熙送到偏房暫住,那是在巳時末的時候,後來我就再也沒見她,直到……直到公主叫我去傳她,才發現她已經死了。”


    段飛道:“巳時末?也就是本官離開別院後不久咯?”


    小倩點了點頭,段飛道:“那個時候應該還沒有用午膳吧?後來就沒人給春熙送飯送水嗎?”


    小倩垂下頭去,說道:“被禁足的人,依照慣例都是沒有東西吃的,沒有把門反鎖上已經是公主開恩了。”


    段飛訝然迴首向永福公主望去,永福公主有些吃驚地說道:“我……我不知道……我隻讓春熙呆在房裏哪兒也不許去,沒說不給她吃飯呀。”


    朱宸道:“公主殿下,並非小倩故意責難春熙,這是府裏的規矩,處罰奴婢的時候一貫如此。”


    段飛沒有追究這個問題,迴過頭問朱宸道:“巳時末到現在,你到過哪裏?有誰能證明?”


    朱宸神色如常地答道:“目送小倩把春熙關起來後我就迴我屋裏歇著,過了一會午膳送來了,我吃過午膳後去向公主請安,然後到前院處理了些事,又迴去向公主請安,送公主前往錦衣衛後我留下來找勞公公聊天,在屋裏的時候有仆童康秋陪伴,在外頭做事的時候,大家都可以為我作證。”


    所謂處理些事應該是處理關於興王的情報以及收到段飛去了趟順天府等情報了,望著朱宸花白的頭發,段飛點點頭,說道:“朱管家請到一旁歇息,王佐,你呢?”


    王佐道:“段大人你忘記了?我與胡傑、柴超奉命跟隨大人查案,最後跟隨公主一起迴府,然後就發現春熙死了,我們三人應該沒有嫌疑吧?”


    段飛拍了拍腦袋,恍然道:“對啊,我忙得天旋地轉,差點忘記了,不錯,你們三個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據,本官可以省去不少口舌,嗯,下一個是……”


    胡傑忍不住說道:“段大人,春熙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都還沒確定,就開始盤問我們是否有作案時間,這是否有些不妥?”


    段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本官不查春熙死亡原因而先查你們的行蹤自然是有道理的,你覺得不妥麽?看你滿麵悲戚的樣子,比別人都要急切想知道春熙是怎麽死的,難道春熙是你妹妹?”


    胡傑搖搖頭,又點點頭,虎目含淚地說道:“我雖然不是春熙的親哥哥,不過……她是我當初陪同老王爺逛街時老爺買的,這些年我一直將她當做妹妹一般照看著,沒想到……沒想到她竟然……竟然這麽快就走了……”


    段飛輕歎一聲,說道:“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倘若春熙死得冤枉,本官定會替她伸冤的。”


    胡傑點點頭,淒然不語,段飛的目光向下一個目標望去,那是一個叫駱安的侍衛長,他不等段飛詢問便道:“段大人不用一個個問了,出了興王失蹤這樣的事,我們作為護衛的加強了巡視與防衛,今下午後院的防衛是由我負責的,在場的除了慕江和敖元之外,其他人的行蹤我都了如指掌。”


    段飛反問道:“那麽你的行蹤又有誰能證明?”


    駱安傲然道:“我在王府任職已有二十餘年,這裏除了朱老大之外我的資曆最老,誰都知道我對王爺一家忠心耿耿,二十年都沒犯過錯,老王爺信任我才讓我做了侍衛長,我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段飛淡然道:“對王爺忠心耿耿未必就不會傷害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鬟,駱侍衛長,今下午你的行蹤如何?有誰能證明?”


    駱安沉住了氣,答道:“老夫整個下午都帶著人在巡邏守護著後院,不信大人可以問他們幾個。”


    駱安點了幾個人出來,連他在內剛好六人,十二個王府護衛現在是分作兩班巡查守護,段飛問了幾句,他們互相證明了不在場,段飛讓洪邦記了下來,然後把這幾人趕到一邊,段飛麵前就隻剩下了慕江和敖元、陸炳三人。


    陸炳年紀最小,不過他卻是興王朱厚熜身邊最親近的侍衛,因為陸炳是朱厚熜奶娘的兒子,兩人是吃同樣的乳汁長大的,自幼便在一起長大,自然親密不過。


    段飛照樣問過三人,陸炳有人作證,沒有離開過大家的視線,敖元和慕江就沒這麽幸運了,他們倆各有一段時間沒人能證明在做什麽,慕江說自己一直在後院附近練武,剛才他已經說過是在練武的時候聽到小倩尖叫聲的,敖元則說自己吃過飯後就睡了個午覺,其他人都有事,自然就沒瞧見他。


    盤問的過程很無聊,本來興致勃勃看著的永福公主忍不住直犯困,好不容易才聽段飛說道:“好了,本官已記住你們所說的話,有誰想改口還來得及,倘若被我查出所述不實,你們可就要倒黴了。”


    大家都搖頭表示自己說的是真話,段飛向永福公主道:“公主殿下,微臣已問完,要進去勘查現場了,公主若是累了就請迴房歇息,微臣若是查到線索,會在第一時間稟告公主的。”


    永福公主這兩天已有些心力交瘁,聞言頷首道:“也好,小倩,你扶我進去,段大人,你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朱宸管家,誰敢抗命不遵,不用和我說,直接處置了便是,本宮先去歇息一會……”


    朱宸忙道:“公主殿下,就快到吃晚膳的時候了,待會叫人送到屋裏去麽?”


    永福公主搖頭道:“哥哥還沒有消息,我吃不下,給小倩送一份進來就行了。”


    目送公主迴房,段飛轉身對王府侍衛們說道:“王府接連出事,你們責任不小,在本官查出春熙死因之前,你們誰也不許離開王府後院,上廁所也要相互監督,你們明白嗎?”


    “遵命,大人,我會盯著他們的。”朱宸說道。


    段飛點點頭,帶著洪邦走入院子,老王佐則留在外頭,跟熟人聊了起來。


    進了院子,見後邊沒人跟來,洪邦悄聲問道:“大人,你不先查案倒是先盤問人,莫非別有用意?”


    段飛點點頭,向前走了兩步才說道:“我其實是在看人,他們迴答什麽我並不在意,因為你會詳細記錄,我留意的是他們的眼神。”


    洪邦好奇地問道:“那麽大人可有發現?”


    段飛搖頭道:“現在還不好說,等我看過這個現場,估計就會有些把握了。”


    兩人沿著園中花徑向前走去,正好見到楊森從裏麵出來,他看到段飛後驚訝地問道:“飛哥,你怎麽才來啊?屍體我都檢查完了。”


    段飛示意他不要做聲,楊森閉上嘴帶著段飛向後走,在園子一處偏僻的角落才看到春熙暫時棲身,卻不幸死在裏麵的小屋。


    看到小屋,楊森道:“春熙怎麽也是興王的丫鬟,公主把她關到這樣偏僻的小屋裏,還不給飯吃,是不是有些過了?”


    段飛說道:“這些話還是少說為妙,王府裏頭的事情不是咱們能管得了的,屍體情況如何?是自殺還是他殺?”


    楊森道:“死者臉側勒痕位置在耳根前,房梁上沒有多餘的痕跡,死者懸高與踢倒木墩的高度一致,可以初步判定是自殺,不過死者手腕有淤痕,嘴唇也有破損,我還沒有解衣檢查,不知她身上是否有更多傷痕,從她屍體冰涼僵硬的程度可以斷定她已經死了一個多時辰,也就是差不多申時中死的。”


    段飛一麵走入小屋,一麵說道:“作為一個丫鬟,偶爾被責打也是正常的,她手上的傷是新傷還是舊傷?”


    楊森道:“是新傷,手腕上的傷明顯是死前不久被人用力抓握所致,而且她衣裳淩亂破損,我懷疑她死前曾遭強暴。”


    段飛一愣,反問道:“強暴?”話一出口,他便看到了春熙,那個早上還活生生,怯生生,央他向公主求情的小丫鬟,現在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舌頭耷拉在青黑色的嘴唇外麵,麵色蒼白僵直,雙眼微張,茫然地望向沒有焦點的遠方。


    第〇三八一章 【從一根毛開始】


    段飛歎了口氣,目光離開了春熙的臉,向她身上望去,楊森繼續說道:“春熙姑娘身上衣裳淩亂,生前定是經過一番掙紮,衣裳上有些地方還有擦拭過的痕跡,已經結塊變硬,我嗅過,應該是交|合後的遺物,她身前遭強暴無疑,不過她的指甲縫裏沒有皮屑與血垢,可見她根本沒有機會反抗,強暴她的人應該比她強壯得多。”


    段飛走入屋裏,仔細看著春熙,她身上的情況與楊森所述完全一致,春熙死前曾被人強暴應該是沒有什麽疑問了。


    段飛的目光從春熙身上轉開,向四周望去,隻見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小屋,僅有的一扇小窗也被緊緊地關閉著,若非石斌他們手裏舉著火把,這裏麵定會伸手難見五指。


    屋角有張簡陋的木板床,床上被褥很薄,床單也不知多久沒有洗過,床上的東西很整潔,隻有床沿有被做坐過的痕跡,看來兇徒沒有在床上強暴春熙,那麽會是在什麽地方呢?


    段飛的目光繼續在屋裏掃視,隻見屋角堆放著剪刀、鋤頭之類的東西,看來這原本是一個花匠小屋,不過興王和永福公主搬進來之後因為是臨時住在這裏的緣故,後院又不讓外人進入,因此屋子就空了下來,直到興王的那個小院被封,春熙被罰到這裏暫住。


    石斌對段飛道:“飛哥,這張桌子上發現了血跡,而且看桌下的痕跡,這張桌子明顯曾經被人移動過。”


    段飛向那張方桌走去,隻見桌子大約一平米寬,雖然很老舊了,不過它四足著地依然很穩,用力推都沒怎麽搖晃,看地上的痕跡,它原本應該是擺在床前的,現在卻被推到了牆角頂在牆上,桌上靠牆的一邊有兩滴圓圓的血跡,從血跡大小和形狀來看,血是垂直滴落的,而且滴落點不高,否則血跡應該更薄,麵積應該更大,四周也應該有飛濺的微小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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