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話,伍青陽心裏歎息:父親還是改不了老毛病,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換了是我也會選常霄作為客卿首位,隨時可以幫得上忙。把這個位置給父親,非但幫不上忙,還要動用丐幫大批的人手。想歸想,伍青陽知道父親的脾氣,不能明說。於是百般勸解,對金蟾長老應該百般信任。可是老莊主頗為固執,認定金蟾長老生了外心。伍青陽勸解無效,隻好敷衍一番,私下找唐先生商議。唐先生當然知道金蟾長老的重要性,沒有他的幫助,霧靈山莊根本保不住。伍青陽提出請唐先生解決這件事,唐先生連連搖頭:“自從你大哥在大漠受傷,失去武功之後,你爹經常疑神疑鬼,對誰都不放心,我的話也不好使。”伍青陽為難道:“金蟾長老萬萬不能得罪,常霄更是唯一能與醉霞道人抗衡的高手,沒有這兩個人支持,霧靈山莊根本不堪一擊。”唐先生歎口氣:“我自然明白,最新送來的消息顯示,醉霞道人劍術已經邁上了一個新台階,花夢蝶斷腕之後裝了一件極為歹毒的兵器,比以前還要難纏。雖然幽冥劍士損折了七人,可是還有十一名,另外醉霞道人身邊的劍童也不好對付,再加上南華聖母與一些受醉霞道人轄製的高人,實力遠非我們能比。”伍青陽頗為擔心:“這個時候還要自相懷疑,怎能到江南去?”唐先生點頭:“不錯,此時醉霞道人蠢蠢欲動,危機四伏,把人手放到江南危險之極。”伍青陽急道:“既然如此,先生為何不勸阻?”唐先生苦笑:“你爹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主意定了誰也改不了。目前沒有別的好辦法,你盡快趕到聚龍山莊,把花夢蝶的事告訴常霄,讓他小心。隻有得到這個強援,才能化解眼前的危機。”伍青陽點頭:“要說常霄這個人確實莫測高深,非但刀法一日千裏,還得到萬俟嵩和南海龍王的支持,加上百濟大師的推崇,已經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再當上丐幫客卿首位,他的力量遠遠不是當初的聚龍幫所能比擬。”唐先生頗為讚同:“照我看來,常霄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憑心計,而是憑博大的胸襟,武功卓絕偏又虛懷若穀,自然引得各路高手結納。這個人是醉霞道人唯一的對手,他們兩個早晚會有一戰,好比當初的段青霄與赤靈神,勝者就是江湖至尊,威震武林。”伍青陽問道:“依先生看,誰有可能獲勝?”唐先生搖頭:“這個問題恐怕段青霄也無法迴答,這兩個人各有千秋,很難說誰占優勢。況且比武之時,什麽事都可能發生。”


    四十四章 決戰山莊


    伍青陽沒辦法說服父親,隻好安慰一番,匆匆趕奔聚龍山莊。常霄既然做了丐幫的客卿首位,自然有丐幫弟子傳遞消息,已經知道花夢蝶的事,正在苦練電光梭,下決心把這個危險人物除掉。電光梭不是一般的暗器,雖然不大但頗為沉重,除了常霄這樣的高手沒幾個人用得了。招式就是從雷霆千裏中演化出來,常霄並未把這件事告訴鍾元,鍾海,不是不放心,而是怕齊士真得到消息,花夢蝶有了防備就難以一擊成功,這個人的武功劍術都入了旁門,不知有多少人喪生在他的劍下,越早除去越好。至於醉霞道人,肯定不是電光梭能對付的,要憑多年苦練,一點一滴積累的成果。第一劍客經過了無數的風雨,不是花夢蝶所能比擬。這一日家人來報,青陽劍客拜訪,常霄連忙出迎,伍青陽知道常霄斬斷花夢蝶右手之後已經認可了自己與常霄武功上的差距,說實話,就連自己的父親也沒這個本事。因此態度跟以前不同,把名門高手的架子丟到一邊,見麵極為親熱。兩人來到大廳,鍾元,鍾海過來見禮,伍青陽笑道:“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多禮。”鍾元,鍾海對視一眼,從前的青陽劍客可不是這樣,看來開封那一次聚會讓青陽劍客改變了不少。酒宴擺下,四人落座後常霄問道:“伍兄神色匆匆,是不是有什麽大事?”伍青陽點頭:“近聞花夢蝶欲率領幽冥劍士到聚龍山莊複仇,特意趕來提醒老弟一聲。”常霄雖然已經得到消息卻不能挑明,免得讓金蟾長老為難。當下假做吃驚道:“花夢蝶右手一斷,武功至少差了一半,怎能有能力複仇?”伍青陽輕歎:“花夢蝶心毒手狠,斷手之後裝了一件歹毒的兵器,威力極為驚人。”常霄點頭:“多謝伍兄關照,花夢蝶的武功已經走入歧途,不足為慮。”


    這樣的話好像是武學宗師的口吻,如果從前伍青陽肯定不服氣,如今情形不同了,常霄確實有資格說這樣的話。於是點頭表示認可:“老弟的話沒錯,不過還是小心為上,花夢蝶縱橫江湖多年,不是容易對付的。”常霄本來想把金蟾長老的事和盤托出,但長老叮囑過不要挑明,於是此番會麵並未提這件事。伍青陽把父親的意思一講,常霄一皺眉:“這個時候還是小心為上,醉霞道人的虛實沒有摸清以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伍青陽歎口氣:“我也是這個意思,可是家父認為幽冥劍士受到重創,正是大好的機會。”常霄搖頭:“幽冥劍士隻是一些爪牙,就算全部喪命也影響不到醉霞道人。武功一道,失之毫厘,謬以千裏,醉霞道人的修為才是最關鍵的。”伍青陽也是一流高手,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父命難違,沒有別的辦法。常霄看出伍青陽為難,於是笑道:“伍兄不必擔心,通天堡雖然高手如雲,也不是固若金湯,齊士真雖然耳目眾多,漏洞也不少。既然令尊要到江南,給醉霞道人添些麻煩也好,不過要小心霧靈山莊,如果被齊士真得知山莊空虛,肯定會派人偷襲。”伍青陽點頭:“醉霞道人覬覦霧靈山莊非止一日,主要是想得到珍藏的古劍,如果不是有金蟾長老通風報信,動用丐幫的人處處牽製,山莊早就保不住了。”邊喝邊談,伍青陽沒有得到父親的許可,不敢把霧靈山莊的聯絡方法告訴常霄。常霄心裏明白,你不把底交給我,就算我想幫忙也幫不上,目前還不是跟醉霞道人衝突的時候。


    此番伍青陽主要是請常霄協助,偏偏不能透露細節,自己也覺得別扭,最後還是常霄表態:“既然令尊要到江南與通天堡作對,我隻能盡量牽製他們的人手,主要目標是幽冥劍士,這一批殺手決不能留。”伍青陽大喜:“老弟果然痛快,勝我多矣,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得了。”常霄一笑:“就算我不出麵,他們也不會放過我,還不如痛痛快快做個了斷。”伍青陽深知幽冥劍士的厲害,自己的兄長就是毀在花夢蝶手上,父親也險些喪生,常霄把幽冥劍士攬在自己身上,等於去了醉霞道人一條臂膀。心裏歡喜,於是開懷暢飲一番,匆匆告辭準備接應父親,常霄也準備對付花夢蝶與剩下的十一名幽冥劍士。鍾元,鍾海在水中苦練多時,終於有機會與幽冥劍士接觸,心裏喜憂參半。常霄頗為鎮定,對二人道:“你們不用擔心,幽冥劍士最大的優勢就是身法巧妙,在不知不覺中靠近。缺點是劍法死板,隻知一擊奪命,目標多為背心。隻要感覺到他們近身,迅速做出反應,幽冥劍士沒什麽可怕的。”兩兄弟點頭,迴去準備一下,幽冥劍士隨時可能到來。常霄與幽冥劍士打過交道,初次會麵確實加了小心,後來摸清虛實,又在水中苦練多時,已經不把幽冥劍士放在心上。不過鍾元,鍾海火候還差一些,不能大意。如今不比往日,當初齊士真送來的情報半真半假,全信固然不行,不信也會耽誤事,頗費周折。如今通過丐幫傳來的消息極為準確,根本不用費神參詳。其實常霄不知道金蟾長老給自己的令牌代表客卿首位,隻以為是普通的令牌,一直就沒想過見丐幫的龍頭,心裏琢磨著,丐幫如此協助,總要想辦法為丐幫做些事情才好,這就是常霄與霧靈山莊莊主之間的差別。


    花夢蝶縱橫江湖多年,從沒吃過這麽大虧,對常霄恨之入骨,一心要報仇雪恨。如果別的高手遇到這種情況,知道武功的差距,決不能重蹈覆轍,對方不可能饒過你。花夢蝶可不管這些,為了報仇不惜一切。召集手下十一名幽冥劍士,準備夜襲聚龍山莊。正要動身,忽然接到醉霞道人的書信,乃是告誡花夢蝶放棄偷襲的想法,浮光掠影身法已經失效,黑夜偷襲反而弄巧成拙。花夢蝶思索片刻,知道醉霞道人的話不假,幽冥劍士一再受挫,說明常霄已經達到極流的境界,偷襲九成會失敗。可是麵對麵挑戰,自己實在沒有把握,當初常霄危急關頭施展的刀法蘊涵著一股天地正氣,把自己的武功壓製住。如果不是這樣,就算醉霞道人也沒本事一招斷腕。雖然知道常霄不好惹,可是這口氣實在忍不下去,此仇不報,幽冥劍士將成為江湖笑柄。左思右想沒有好辦法,一名女弟子近前道:“師父,聚龍山莊有常霄的妻子女兒,我們何不利用一下?”花夢蝶斥道:“這是什麽話,幽冥劍士縱橫江湖,豈能使出這樣下作手段?習武之人無論到了何等地步也不能舍棄尊嚴。”女弟子無言退下。花夢蝶咬牙道:“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聚龍山莊,你們記住,頭可斷,誌不能奪。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我已經準備用死來捍衛幽冥劍士的尊嚴。”十一名幽冥劍士一起拜倒,都被花夢蝶的勇氣打動,齊聲道:“幽冥劍士,生在一處,死在一處,願隨令主一同赴死。”花夢蝶從懷裏取出一塊鐵牌,輕輕撫摸,感歎道:“這塊令牌曾經使江湖人談虎色變,在頃刻間奪取無數人的性命,是鮮血造就了幽冥劍士的聲名,天道循環,如今輪到我流血了。傳出武林貼,三日後幽冥劍士與常霄在聚龍山莊決戰。”


    這個消息飛快傳遍武林,幽冥劍士殺人無數,曾經橫行數年,無人敢當其鋒,歸順醉霞道人之後更是有恃無恐。各大門派避之唯恐不及,連名稱都不願提。如今幽冥劍士走下坡路,不少人拍手稱快。花夢蝶到聚龍山莊挑戰的消息好像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時江湖人都把目光轉到聚龍山莊,看一看常霄的態度。常霄也發出武林貼,按時應戰,謝絕所有賓客。這一下讓很多人感到失望,看不到這場決戰實在遺憾。常霄的態度很堅決,連萬俟嵩與南海龍王這樣的人物都不能例外,堅持用一己之力對付幽冥劍士。伍青陽自然得到消息,心裏歎息:常霄謙和的外表下還是隱藏著萬丈雄心,花夢蝶已經是罕見的高手,再加上十一名幽冥劍士,這股力量足以在江湖中攪起腥風血雨。常霄敢於一人應戰,無論生死都將揚名天下,甚至可以超越第一劍客。想到這裏伍青陽自問:如果換成是自己,敢不敢一人麵對如此強大的力量?這個答案沒辦法說清楚。雖然常霄閉門謝客,還是有不少人趕到聚龍鎮打探消息,這一戰的結果完全可以影響江湖格局,自然牽動了無數人。如果常霄落敗身死,幽冥劍士又將卷土重來,威行天下。如果常霄獲勝,那就意味著第一劍客的地位受到了嚴重的威脅,好像當初的段青霄與赤靈神,早晚會有一場更為精彩的決戰。


    一時間聚龍鎮熱鬧非凡,各路高手聚集此處,談論的話題都圍繞著決戰的事。聚龍鎮的百姓倒不擔心常霄,原因很簡單,一方是殺人如麻的冷血殺手,一方是救災民於水火的大善人,勝負已經很清楚,甚至有人預備了禮品準備到聚龍山莊去賀喜。消息傳來,花夢蝶一反常態,帶領幽冥劍士公開亮相,衣著華麗,駿馬雕鞍,好像有必勝的決心。聚龍山莊方麵確實閉門謝客,專等花夢蝶上門。此戰不同以往的就是得到了空前的關注,卻沒有人猜勝負,賭場雖然想大賺一把卻沒有人下注,可見此戰在江湖人心目中的重要。幽冥劍士從不公開露麵,這一迴如此張揚,一旦獲勝恐怕要變本加厲,江湖再無寧日。雖然常霄經常做出驚人之舉,畢竟幽冥劍士劍術別具一格,身法巧妙,防不勝防。況且花夢蝶的武功舉世公認,如果有人製得住也不會請醉霞道人出山了。對於此戰的態度,常霄頗為輕鬆,讓鍾元,鍾海在門口迎候花夢蝶,自己一人在大廳等候。花夢蝶心裏最清楚,自己這一去,九成要喪命於龍鱗寶刀之下,右手一斷,武功損失何止一半,雖然裝上了醉霞道人贈送的青竹寶劍,還是沒辦法達到原來的水準。幽冥劍士縱橫江湖不假,可是到了常霄麵前,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這就是武功的特點,境界差了一層,就好比待宰的羔羊,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可是為了武者的尊嚴,幽冥劍士的威名,就算死也不能退縮。因為常霄閉門謝客,外人無法進入,江飛鸞與齊士真雖然想派人協助也插不上手。在一般人眼中看來,常霄就算生了三頭六臂,也沒辦法抵擋十幾名高手,閉門謝客是在自尋死路。


    花夢蝶帶領幽冥劍士,於正午時分來到聚龍山莊,鍾元,鍾海在門口迎候,花夢蝶昂首挺胸,鐵青著臉邁步進門,就算前麵是鬼門關也不能後退。大廳裏空空蕩蕩,隻有常霄一人端坐在正中,花夢蝶讓幽冥劍士在門外等候,徑直走到常霄跟前,目不轉睛打量一番,一言不發。常霄正襟危坐,巋然不動。打量多時,花夢蝶點頭:“鐵臂神刀,我來了。”常霄微笑:“花夢蝶,幽冥劍士首領,第一劍客醉霞道人的得力助手。”花夢蝶看到常霄麵前的幾案上放著自己的血影劍,心裏不是滋味,常霄把血影劍向前一推:“這是你的劍,還給你。”花夢蝶長歎一聲:“寶劍雖好,可惜我已經不配擁有它了。”常霄搖頭:“今日你能來,已經配得上血影劍,紅粉贈佳人,寶劍配烈士。如果閣下喪身此地,我一定把寶劍與你合葬,了卻你的心願。”花夢蝶輕歎:“想不到斷我右手的大仇人竟然是我的知己,可惜今日一戰,誰也無法避免,身為武者,尊嚴遠比性命重要。”常霄點頭:“江湖人快意恩仇,生死無悔。”花夢蝶伸左手拿起血影劍,輕歎道:“老夥計,你助我取了七百六十七條性命,今日輪到我了。”常霄看到花夢蝶的態度,心裏也十分感動,不管花夢蝶殺過多少人,隻憑今日的所作所為,已經可以稱為真正的武者,慷慨麵對死亡不是容易的事。花夢蝶鄭重收好血影劍,緩緩道:“能死在龍鱗寶刀之下也算不虛此生,今日你我公平決鬥。”常霄起身施禮,這樣的對手值得尊敬,兩人在大廳中對麵而立,一時間四下無聲,寂靜得可怕。花夢蝶精於潛行暗殺,自然沉得住氣,常霄氣定神閑,紋絲不動,兩人好似石像一般。眼看午時過去,大廳裏的兩個人還是麵對麵,沒有出手的意思,花夢蝶在等機會。自從習成血影真經之後,取人性命易如反掌,根本沒必要與人決鬥,這樣的氣氛已經多年沒有體會過了。至於常霄,心裏沒有一絲輕視的意思,甚至有些敬佩,花夢蝶對於劍術的執著,把尊嚴置於生死之上的豪情確實讓人感動。可是雙方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對手就是對手,決戰的時候容不得多想。花夢蝶佩服常霄的定力,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的機會非但沒有增加,反而更少了。再等下去,恐怕連出手的力氣都要耗盡了。無可奈何之下,身形飛起,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發出了最後的一擊。一眨眼之間,勝負已分,花夢蝶立在正中一動不動,被一柄寶劍穿心而過,赫然是血影劍。常霄走到跟前開言:“閣下還是死在血影劍下更為合適。”花夢蝶微微頷首:“多謝。”


    四十五章 暗流洶湧


    勝負已分,花夢蝶如願,廳外的幽冥劍士看得一清二楚,十一人魚貫進入大廳,十個人無聲抬起花夢蝶的屍身,為首一人向常霄施禮:“莊主,幽冥劍士從今日起除名江湖。”常霄看出這些人心灰意冷,安葬花夢蝶之後八成會自盡,本來心裏有些惋惜,可是這些人殺人無數,這樣的結果是早晚的事。想到這裏也就不再多說,微微點頭,十一人緩步離開聚龍山莊。鍾元,鍾海進廳賀喜,常霄有些惋惜:“想不到花夢蝶還是條漢子,幽冥劍士如此收場確實出乎意料。”鍾元道:“我也沒想到花夢蝶竟然是來送死的,這個老家夥有骨氣,是個人物。”鍾海笑道:“幽冥劍士徹底毀在莊主手上,今後莊主的名聲一定超過第一劍客。”常霄不以為然:“名聲對於練武之人不是什麽好事,我覺得花夢蝶來聚龍山莊赴死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應該是醉霞道人的意思。存心讓我成名,成名之後接著就是麻煩不斷,行動受到限製,最危險的是心滿意足,止步不前,那就是死期快到了。”鍾元頗為吃驚:“這把軟刀子確實厲害,醉霞道人竟然舍得把得力的助手送到九泉之下,實在夠狠。”常霄做過聚龍幫主,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分析道:“照我看來,花夢蝶斷腕,武功最少打個對折,已經沒什麽利用價值。幽冥劍士隻認花夢蝶,別人控製不了,索性送羊進虎口,讓我成為各方矚目的焦點,等同於坐在火爐之上。”鍾海問道:“既然知道醉霞道人的用意為何還要按他的意思辦?把花夢蝶放走不就行了?”常霄苦笑:“如果我放走花夢蝶,就會有人說我與這一班冷血殺手同流合汙,背離江湖道義。醉霞道人的高明就在這裏,明知是個圈套你也沒有別的選擇。”鍾海不解問道:“醉霞道人把幽冥劍士收為己用就沒人說他?”常霄笑道:“醉霞道人收服花夢蝶,有個名目叫改邪歸正,幽冥劍士歸順之後確實很少再殺人。有了這個借口,再加上第一劍客的威名,自然沒有人說三道四。換作是我就不一樣了,四大名門一直對我有看法,如果不是你們的師父協助,我根本無法在江湖立足。”鍾海搖頭:“不明白,一樣的事,他做就是為民除害,我做就是同流合汙,什麽道理?”常霄也沒辦法說明白。


    幽冥劍士抬著花夢蝶的屍身離開聚龍山莊,迴到自己的老巢赤坪峽,這裏是幽冥劍士最為隱秘的巢穴,所有重要的物品都在山洞之中。幽冥劍士小心安放花夢蝶的屍身,抬出一口石棺,把花夢蝶移到棺中,血影劍也一並放好。十一人依次焚香祭拜,好生下葬,為首者朗聲道:“各位兄弟,令主一去,幽冥劍士已經不存在了,我們手上滿是血腥,與其苟且偷生,受人間苦楚,還不如追隨令主,一同到地府去,黃泉路上也有個照應。”別人都無異議,花夢蝶一死,幽冥劍士沒有了靈魂,活著也沒什麽趣味。十一人各取寶劍搭在項上,眼看幽冥劍士就要徹底消失,忽然有數道細微的銀光射出,十一人竟然同時被銀針封住穴道,動彈不得。一名黑衣人出現,仰天大笑,輕輕一揮手,從側麵走出二十幾人,都是黑衣黑褲,蒙著麵孔。這些人一言不發,抬起幽冥劍士魚貫離開,行動敏捷,竟然沒發出任何聲響。首先露麵的黑衣人巡視一番,隨即消失不見。很顯然,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常霄的每一步都落到別人的圈套中。能夠掌控全局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當今武林的第一劍客醉霞道人,如今常霄的分量越來越重,這位第一劍客已經開始針對常霄的一係列計劃,從各方麵給常霄製造麻煩,不能讓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順利發展。


    花夢蝶的死訊傳出,轟動江湖,不少人到聚龍山莊道賀,常霄免不了盛情接待,普通的賓客由鍾元,鍾海接待,有分量的客人與常霄在觀景樓談心。在座的有萬俟嵩,南海龍王,伍青陽三人。南海龍王興高采烈,舉杯道:“老弟一舉鏟除幽冥劍士,聲望直線上升,恐怕第一劍客也要遜色。”常霄搖頭:“事情沒有這麽簡單,花夢蝶為了捍衛幽冥劍士的聲名,為了武者的尊嚴一心求死,醉霞道人為何不阻止?憑他的能力肯定可以推測到結果。”萬俟嵩點頭:“不錯,幽冥劍士幫了醉霞道人不少忙,這一次袖手旁觀,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伍青陽對醉霞道人一夥頗為了解,沉思道:“照目前的情形看來,醉霞道人是想完全控製幽冥劍士,把花夢蝶棄掉。可是幽冥劍士有自己行事的方法,就算拿到令牌也無法控製,難道其中還有什麽玄機?”常霄聽伍青陽一分析登時明白:“伍兄說的沒錯,幽冥劍士乃是一流的殺手,醉霞道人不會放棄,一定會想辦法抓在手裏。我說有些地方不對勁,原來是漏掉了幾個人,就是花夢蝶四個女弟子,她們顯然沒有慷慨赴死的勇氣。據我看來,醉霞道人一定是拉攏了這四個人,否則無法知道幽冥劍士的內幕。”南海龍王搖頭:“花夢蝶怎會把底細交給女弟子?還是說不通。”伍青陽笑道:“老龍王不知,花夢蝶精於采補之術,這四名女弟子其實就是他的姬妾,枕邊人自然可以得到幽冥劍士的底細。”南海龍王一皺眉:“堂堂第一劍客,竟然與這樣齷齪之輩打交道,實在讓人齒冷。”萬俟嵩笑道:“這些算不得什麽,人世間本來就是這樣。舉例來說,金碧輝煌的皇宮夠莊嚴了吧,裏麵的勾心鬥角比江湖還要複雜,每個人都有好幾張麵孔。朝堂上衣冠楚楚的文武群臣,哪一個不是說一套做一套?”


    萬俟嵩的話講出來,半晌無人開口,世事如此,誰也沒有辦法。隻要坐上皇帝寶座,每個人都在關注你手上的權利,沒有人關心你的品性。當初的楊玉環明明是唐明皇的兒媳,竟然被收為貴妃,非但沒有人指責,反而被後人傳為佳話。這樣的人還要拿三綱五常約束百姓豈不滑稽到極點?江湖也是一樣,醉霞道人劍術無敵,不管做出什麽事都有人叫好,就算殺了好人,也會有人數黑道黃,把這個好人說成是無惡不作的混賬。在座的都在江湖打滾多年,深明其中道理,常霄的感觸就更多了,出道以來的數次波折曆曆在目,就算今時今日,自己還是受到一些人排擠。沉寂多時,伍青陽道:“目前還是要留心通天堡的動向,醉霞道人為了高震手上的寶藏奪取通天堡,顯然是要擴張勢力,極有可能把目光轉到南海船隊,老龍王今後要多加小心。”萬俟嵩笑道:“老龍王乃是南海的霸主,聲望之隆無人能及,醉霞道人無機可乘。”常霄搖頭:“還是要小心,齊士真早晚會發覺萬仙堂與南海船隊做做生意的事,他們這些人行事沒有任何顧忌,幾乎不擇手段,不能不防。”南海龍王咬牙道:“隻要他們敢動我的腦筋,我就帶上海湫船把中原攪個天翻地覆。”常霄不知海湫船是什麽,伍青陽和萬俟嵩卻知道,海湫船是南海攻堅的利器,船上有火炮和各種火器,絕非人力能抵擋。如果海湫船進入中原大開殺戒,確實是天翻地覆。兩人百般勸解,南海龍王隻是一時的氣話,並不是真想那麽做,也就不提這件事了。


    不管怎麽說,取勝總是好事,舉杯慶祝的同時,四人都感覺到來自醉霞道人一方的強大壓力。眼前的形勢極為清楚,醉霞道人的爪牙已經滲透到各地,還有不少名門高手助陣,沒有哪一股勢力能與之抗衡。照目前看來,醉霞道人完全以武林至尊自居,非但要做第一高手,還要做江湖霸主,在各方麵都要占先。伍青陽有意無意提到丐幫,試探一下常霄的反應,常霄不明白話裏的意思,問道:“丐幫弟子遍天下,數目眾多,幫主卻沒有幾個人知曉,這裏麵有什麽奧妙?”萬俟嵩歎口氣:“丐幫上一任幫主葉長星剛正不阿,疾惡如仇,武功精湛,頗有威望。因為看不慣四大名門包庇門下,趨附權貴,幾次出手懲戒。後來不知何故,醉霞道人登門挑戰,葉長星不敵,卻不肯答應醉霞道人開出的條件,受了重傷。後來聽說丐幫有了新幫主,卻一直不曾公開露麵,想是躲避醉霞道人。”常霄點頭:“醉霞道人的胃口果然不小,哪裏都有他的影子,連丐幫的事都要插手。”這時心裏才明白金蟾長老協助自己的用意,也是希望自己能幫助丐幫與醉霞道人對抗。經過多方了解,對醉霞道人的了解逐漸增加,這個人有很強的虛榮心,第一劍客隻是第一步,他要做江湖的霸主,成為草莽皇帝。


    在座三位客人代表三股不同的勢力,各有短長,不過都沒有與醉霞道人抗衡的實力,在沒有摸清醉霞道人意圖之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常霄是唯一可以威脅到醉霞道人的高手,有他在通天堡行事就不敢放肆。四個人商議之後,決定霧靈山莊和萬仙堂兩股勢力都把重心轉到江南,一旦與通天堡發生衝突,互相協助,南海龍王也做好準備應變。常霄的目標就是醉霞道人,兩人之間早晚會有一場決戰,本來伍青陽擔心霧靈山莊的安全,常霄認為,醉霞道人大舉行動,證明他解開了心結,霧靈山莊的古劍已經沒那麽重要了。商議過後,萬俟嵩與南海龍王告辭迴去準備,伍青陽始終放不下金蟾長老的事,特意留在最後,私下交代道:“老弟最好能見一見丐幫幫主,也就是龍頭,沒有丐幫的支持,我們根本不是通天堡的對手。”常霄頗為不解:“丐幫龍頭隱藏多年,我怎能見到?”伍青陽納悶問道:“丐幫把你尊為客卿首位,是除了長老以外唯一可以直接麵見幫主的重要人物,老弟怎會不知?”常霄搖頭:“客卿首位是什麽?金蟾長老隻給了我一塊令牌,交代了聯絡的方法,沒說別的。”伍青陽腦筋一轉,原來金蟾長老還沒有把底交給常霄,想必是時機未到。於是叮囑道:“既然長老沒有挑明,應該是有難言之隱,不過老弟要記住這件事,要想對抗通天堡,必須與丐幫聯手。”常霄點頭應承,伍青陽這才告辭,與父親會合準備針對通天堡采取行動。此時的通天堡遠非昔日可比,第一劍客的大旗使不少高手趨之若鶩,通天堡實力雄厚,威名遠播。堡主江飛鸞本身劍術造詣高深,又有齊士真布下的各路眼線通風報信,還有被醉霞道人轄製的名門高手,如此龐大的力量足以掃蕩江湖。江飛鸞一門心思要趁此良機一統江湖,可是醉霞道人下令不得輕舉妄動。江飛鸞悶悶不樂,既然已經拿下通天堡,就應該一鼓作氣入主江湖,準備了多時的計劃眼看就要成功,自己卻隻能幹等著。越想越氣,隻好借酒澆愁。這時有人稟報,齊士真到了,江飛鸞一翻眼皮:“讓進來不就行了,報什麽報。”


    齊士真一進門就看出江飛鸞不高興,來到跟前落座,江飛鸞一指桌案上的酒菜開言:“一起喝一杯。”齊士真一笑:“正要嚐嚐江南美食。”江飛鸞苦笑搖頭:“衣錦夜行,什麽美食也沒滋味。”齊士真問道:“堡主何事煩心?”江飛鸞歎口氣:“本以為拿下通天堡就可以順利入主江湖,誰知隻做了一個堡主,還不如高震。”齊士真不解:“為何連高震都不如?”江飛鸞拍案道:“高震身邊有天下第一美人,我身邊隻有四個童子。”齊士真笑道:“堡主如此劍術還貪戀美色?”江飛鸞搖頭:“不是那麽說,我要的不是玉蝴蝶的人,而是她的名氣,天下第一美人足以讓成千上萬的人羨慕。”齊士真勸解道:“何必為一個女人生氣,將來的路還很長。”江飛鸞喝完杯中酒道:“我不是為了玉蝴蝶生氣,照我的意思,拿下通天堡之後,解決了財源,就應該大刀闊斧威行江湖,如今卻困守在這裏,還不如從前自在。”齊士真這才明白,隨手一揮,把下人遣開,壓低聲音道:“堡主不知,目前的形勢並不樂觀,不能貪功冒進。”江飛鸞不以為然:“今時今日,誰能與我們抗衡?”齊士真歎口氣:“萬仙堂,霧靈山莊,丐幫,以及南海船隊,這四股勢力都未曾臣服,憑我們目前的力量,確實可以摧毀任何一股勢力,可是如果四股力量聯起手來,那就不好辦了。”江飛鸞鼻中哼一聲:“聯手又怎樣?隻要大哥出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齊士真搖頭:“沒有那麽簡單,丐幫弟子遍天下,龍頭又隱藏極深,單是這一股勢力就不好對付。南海的海湫船又沒搞到手,也不能操之過急。另外萬俟嵩老謀深算,霧靈山莊的老狐狸又不時找麻煩,這個時候萬萬不能掉以輕心。”江飛鸞一撇嘴:“你說的我都明白,這些事雖然有些棘手,隻消集中力量,逐一擊破,不出半年,江湖就是我們的。”齊士真苦笑:“堡主不要忘了,還有一個心腹大患,這個人的修為高深莫測,連真人都看不透。最為麻煩的是這個人與四股勢力都有聯係,如果四股勢力同時發難,我們就難以立足了。”江飛鸞拍案道:“常霄,我就不信製不住你。”


    四十六章 快刀驚人


    如今的形勢逐漸明朗,以醉霞道人為首的勢力虎視眈眈,雖然有不少人俯首稱臣,還是有一些武林人敢於對抗。隻不過這些人各有統屬,難以聯起手來對抗強敵。江湖中風雲變幻,聚龍山莊卻很是平靜,常霄照常陪伴妻子,照顧女兒,同時刻苦練功,準備應對來自醉霞道人的種種威脅。鍾元,鍾海兄弟奔波於各處傳遞消息,經常不在山莊,因此常霄飲酒的時候連個伴都沒有。有人送來消息,霧靈山莊的人展開行動,搗毀齊士真數十個酒店,還夜襲通天堡,占了一些便宜後悄然退去。常霄認為這樣的行動根本起不到作用,表麵上占了幾分便宜,其實收獲並不大。不過作為投石問路的一步棋也好,看一看醉霞道人的態度如何。接著送來的消息顯示,通天堡主江飛鸞大為震怒,發動所有力量殺奔霧靈山莊。常霄尋思,伍青陽父子虛晃一槍不可能隻為了占這一點便宜,目標應該是通天堡的寶藏,江飛鸞中計離開通天堡,恐怕馬上會有人趁虛而入。這個計劃雖然不錯,可是忽略了一點,就是醉霞道人,他的行蹤極為隱秘,不知會在何時何地出現,如果這位第一劍客出現在通天堡,霧靈山莊的損失就大了。正在思索對策,忽然一條人影好似飛鳥一般進入山莊,常霄凝神細看,竟然是金蟾長老。這個時候出現肯定出了大事,常霄連忙起身到門口迎接。金蟾長老神色慌張,見到常霄來不及敘禮,馬上開口:“通天堡出現八名蒙麵人,伍青陽父子不敵,霧靈山莊損失不少人,逃出通天堡,又遇到一群高手,為首者是南華聖母的同門寸心師太,形勢危急,老夫特意請你去一趟。”聽說伍青陽遇險,常霄二話不說,唿哨一聲,烈焰很快出現在跟前,常霄飛身上馬轉頭問道:“長老,他們在什麽地方?”金蟾長老向南一指:“就在榛子嶺。”常霄知道榛子嶺在聚龍山南麵百裏左右,再不多說,雙腿一夾,烈焰嘶鳴一聲,眨眼失去蹤影。金蟾長老暗暗點頭,來不及休息,跟在後麵趕奔榛子嶺。


    常霄最重情意,對伍青陽的救命大恩念念不忘,得知這個消息不假思索飛馬前往救援,百裏對於烈焰來講根本算不得什麽,沒過多久,榛子嶺已經出現在眼前。常霄救人心切,催馬上山,烈焰神駿異常,登山渡水如履平地,很快來到山頂,常霄四下一望,發現一個山穀中有人影晃動,於是飄身下馬,在烈焰的背上拍了兩下,讓烈焰自己玩耍。展開身形直奔山穀。這時山穀裏正在進行一場慘烈的搏殺,霧靈山莊隻剩下十幾個人,被近百名高手圍在核心,老莊主與寸心師太苦鬥,占不到上風,伍青陽勉力支撐,渾身是血,形勢危急。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伍青陽心急如焚,偏偏沒有辦法,這一批人都是名門的高手,沒有一個好對付,逃生已經無望,支持一刻算一刻,無論如何不能認輸。寸心師太年紀不大,隻有四十幾歲,悟性奇高,深得師門真傳,非南華聖母所能比。老莊主久戰之下難以支撐,已呈敗像。正在危急關頭,山頂傳來長嘯之聲,好似龍吟虎嘯,四麵迴響不絕。伍青陽麵露喜色,常霄趕來就有希望了。寸心師太聽到嘯聲吃了一驚,來的人內力充沛,身法快得不可思議,是罕見的高手。在不知敵友的情況下,寸心師太發出訊號,止住爭鬥。霧靈山莊的人這才有了喘息的機會,抓緊時間調勻內息,準備拚死一戰。


    常霄很快來到近前,看到伍青陽無恙,心裏踏實一些,心道:總算沒有來遲。伍青陽高叫道:“老弟,你再晚來片刻,我們這些人難免葬身此地。”常霄搖頭:“生死自有天定,該死的人誰也救不了,不該死的人誰也殺不了。”寸心師太沒見過常霄,隻是從嘯聲以及身法的快捷判斷,武林高人自然有獨特的眼光,寸心師太認定,來人非同小可。常霄緩步走到伍青陽跟前問道:“伍兄,這些人都是什麽身份?”伍青陽一笑:“還不是名門的高手,跟你初入江湖的時候遇到的一樣。”常霄點頭,打量一下對麵的人,果然各個神情倨傲,目空一切。對方隻有一個尼姑,自然是寸心師太,於是抱拳道:“這位一定是寸心師太,既然是名門高手,有何理由下如此殺手?”寸心師太問道:“你是何人?師長為誰?”這是典型的名門問話方式,如果門戶顯赫自然另眼看待,如果沒有師門或者師門的勢力不夠大,那就另當別論了。常霄自然明白,微笑道:“在下曾經拜過師,後來師徒反目成仇,分道揚鑣。”寸心師太登時麵露不屑,原來是被逐出師門,不齒於江湖的浪子。輕視之心大起,可是一想到嘯聲又不能大意,於是又問:“你叫什麽?”常霄神色一凝:“師太久在江湖,連我的身份都猜不出來實在不應該。”寸心師太冷笑道:“欺師滅祖之輩能活到今日已經很不易了,還敢在這裏張狂。”常霄並不動氣,盯著寸心師太的雙眼冷冷道:“就算醉霞道人親來,也不一定能取我的性命,武林人以武稱雄,我既然來了,你們就休想得誌。”寸心師太本來想反唇相譏,可是從常霄的眼神裏看到一種強大的壓力,好似泰山壓頂一般,這種感覺好像經曆過,腦海裏馬上閃出一個人的名字:“原來你就是常霄。”


    本來寸心師太一方穩操勝券,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解決霧靈山莊的人。可是突然出現這樣一名高手,形勢登時發生變化。寸心師太聽南華聖母詳細介紹過常霄的厲害,對常霄的往事也很清楚,不由埋怨自己,怎麽就沒想到是他。心裏一驚之後隨即鎮定下來,微笑道:“你的刀法確實不錯,可是你要與我們對抗還是自不量力,雙拳難敵四手,你一人能有什麽作為?”常霄有些失望:“原以為師太境界高深,原來不過如此,武功修為可不講人多。如果對手是段青霄,師太還如此自信麽?”寸心師太笑道:“如果段青霄出麵,我們這些人隻有逃之夭夭,可惜你不是。”常霄微微搖頭:“原來師太還是不明白,段青霄為什麽能以一人之力讓數十名高手俯首認輸?”寸心師太神色一變:“你是說你的刀法能與段青霄相比,不要自欺欺人了。”常霄一笑:“段青霄也是人,不是神,長江後浪推前浪,未必沒有人能超越。就算我比不上段青霄,至少可以讓你們铩羽而歸。”一名老者忍耐不住,飛身上前喝道:“跟他費什麽口舌,手底下見真章。”手中長劍一抖,挽了一個劍花,身形輕飄飄好似黃鶴一般,這是想在眾多同道麵前賣弄一下,果然有人拍手叫好。可惜這個好叫得早了些,常霄出刀之快,早在初入江湖時已經讓鼎鼎大名的華山掌門吃足了苦頭,經過多年磨練,幾乎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已經超越了速度的極限。老者的姿態確實美妙,好似飛鳥一般,可是這飛鳥還沒到地方已經中了一箭,驟然落地,就勢栽倒不起。在場眾人大驚,誰也沒看到常霄出刀,甚至連刀光都沒看到,這樣的快刀簡直不可思議。


    寸心師太大吃一驚,據傳聞看來,常霄這個人極為謙和,處處忍讓,不到忍無可忍的時候不會出手,就算出手也會給對手留幾分餘地。萬萬沒想到,今日常霄出手如此果斷,一刀斃命,看來常霄謙和的外表下還隱藏著不為外人所知的另一麵。一時間四下裏鴉雀無聲,連空氣都好像凝固一般。這時的常霄在眾人眼裏已經變了樣,從一個不齒於名門的刀客變成了神聖不可侵犯的刀神。在場的都是行家,誰都明白,沒有人能躲開這無聲無影的一刀,每個人隻有一條性命,誰也不願意白白送掉,一時整個戰場僵在那裏。金蟾長老緊隨著常霄趕來,他的馬沒有烈焰快,不過也沒差多少功夫,急匆匆趕到,卻發覺常霄一人立在正中,兩方百餘名高手一動不動對視,看到這樣的場景心裏頗為奇怪,這些人在弄什麽玄虛?金蟾長老輕易不露麵,既然雙方沒有動手,自然沒必要亮相,於是藏身在一棵大樹上仔細觀察。場中靜了許久,常霄還是麵帶微笑,一言不發。可是這時已經沒有任何人有輕視之心,江湖本來就是以武稱尊,常霄的刀法明顯不是在場的人所能抵擋,如果一擁而上,那麽誰來當第一個?誰肯白白放棄自己的性命?何況看常霄的架勢,就算群起而攻也未必能殺掉這個人,這個時候寸心師太想的不是如何取勝,而是如何體麵的離開。動手是萬萬不行的,自己是常霄的首選目標,逃都逃不掉。兩方僵持許久,遠處傳來一聲刺耳的哨音,寸心師太如釋重負,做了一個手勢,帶領一幹高手匆匆離去。


    事情圓滿解決,霧靈山莊的人總算鬆了口氣,伍青陽正要向常霄致謝,卻發覺常霄麵色凝重,緊盯著山坡上一棵大樹。伍青陽納悶,問道:“老弟在看什麽?”常霄緩緩吐出幾個字:“醉霞道人來了。”伍青陽心頭一顫,第一劍客如果真的下殺手,霧靈山莊的人還是沒有生路,第一劍客比方才那些人還要危險。常霄的第一目標出現,自然熱血沸騰,麵對第一劍客,最關鍵的就是冷靜,隻要有一絲疏忽,非但前功盡棄,恐怕性命都難保。真氣很快遊走全身,展開身形直奔山坡衝去。伍青陽眼看著常霄好似一股青煙,眨眼間消失在密林中,這才明白常霄真正的武功修為,如果不是醉霞道人還沒機會看到,心裏歎息,這個人確實深不可測。經過這一場大戰,老莊主已經明白自己與第一劍客的差距,連寸心師太都贏不了足以說明,自己根本無法抵擋醉霞道人的隨手一擊。常霄方才的出手一刀已經超越了自己所知的武功範疇,這個人才是當之無愧的高手。雖然不甘心,卻不得不承認事實,心裏不是滋味。霧靈山莊的人留在原地等消息,金蟾長老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常霄施展的身法,顯然是把本身的真氣發揮到了十成,肯定來了棘手的對頭,長老好奇心大起,什麽人能讓常霄拿出全部的實力?好奇心一起,再也呆不住,借著樹木的掩護向山坡靠近。行動雖然快卻極為小心,能讓常霄如此重視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進入密林,小心前行,忽然發覺林中空地上有一個人,正是常霄,悄無聲息的靜立在那裏,紋絲不動,好似石像一般。長老明白,對手就在附近,隨時可能發出致命的一擊。當下自己也加了小心,仔細觀察身周的所有變化。又是一陣寂靜,靜得可怕,這一片密林殺機四伏偏又鴉雀無聲,連金蟾長老這樣的高手也覺得心裏發虛,不由佩服常霄的定力,換個位置,自己肯定支持不住。這是一種暗中的較量,常霄在明處,對手在暗處,雙方雖然沒有交手,卻已經展開了比試,不是某個方麵,而是雙方武功境界的較量,定力,功力,以及感知能力,這是武功的精華所在。


    看了半晌,金蟾長老忽然發覺常霄並不是沒有動,而是幅度太小不容易察覺。作為大行家長老發覺,常霄不時做出一些細微的動作,每一次動作都藏著一招刀法,如果發出,一定威力驚人,無以倫比。很顯然,常霄一直在與不露麵的對手過招,隻是雙方不曾麵對麵。金蟾長老心裏歎息:也隻有這樣的高手才能用這樣特殊的方式比試。不到盞茶時分,常霄已經出了兩百招,對手還是沒露麵,金蟾長老隱隱感覺到,這個對手九成是醉霞道人,當今武林,隻有第一劍客達到了這個境界。能看到這一場無聲的比試,金蟾長老極為興奮,這個機會萬金難求。僵持了半個時辰,忽然有一陣疾風掠過,風中卷著一團樹葉飄飄落下,金蟾長老馬上看出,這是暗中的人出手了。果不其然,漫天的落葉中忽然有銀光一閃,好似流星一般射向常霄的背心。金蟾長老吃了一驚,正焦急時看到常霄掌中亮起一道電光,緊接著就是一聲清脆的鳴響,久久不絕,密林中響起一陣笑聲:“年輕人,不錯,不錯。”接著就沒聲息了。常霄這才轉過頭來笑道:“長老可以出來了。”金蟾長老飄身近前問道:“對手走了麽?”常霄點頭:“不錯,第一劍客名不虛傳。”金蟾長老問道:“真的是醉霞道人?”常霄頗為肯定:“錯不了,這是我出道以來最為艱苦的一戰。”金蟾長老不解問道:“那一道銀光是什麽?你掌中的電光又是什麽?為何不借機出刀?”常霄搖頭:“醉霞道人一直在我正麵,那道銀光是一柄短劍,緊接著就是雷霆萬鈞的一擊,如果我的動作稍有變化,被他抓住機會,性命隻在頃刻間。”金蟾長老吃驚道:“醉霞道人在你正麵,怎能從你背後出劍?”常霄一笑:“這就是傳說中的禦劍術,不過沒有那麽神奇。”金蟾長老神色一變:“禦劍術,我沒聽錯?醉霞道人真的達到如此高深的境界?”常霄微微點頭:“第一劍客當然名下無虛。”


    四十七章 南海風雲


    密林中兩位頂尖高手的對決讓金蟾長老大開眼界,同時震驚於禦劍術,這一門傳說中的武功竟然真的存在。看到金蟾長老半信半疑,常霄解釋道:“說穿了也很簡單,就是用烏金絲控製,不過說著簡單,用手控製自如都不容易,何況加上數丈長的細絲?醉霞道人練到這一步著實不易。”金蟾長老迴想,方才如果是自己麵對醉霞道人,十條命也沒了,不由歎氣:“技不如人實在沒什麽好說的,第一劍客確實值得自傲,不過老弟絲毫不落下風更讓老夫欽佩。”經過這一次交手,常霄多了幾分戒心,醉霞道人確實了得,如果沒有電光梭肯定會處在下風,想不到醉霞道人會用類似的辦法,看來英雄所見略同。事情圓滿解決,金蟾長老道:“老夫這就走了,你去跟青陽打個招唿,有事再聯絡。”說完就隱入密林中。常霄抹一把額頭的冷汗,方才確實兇險,醉霞道人名不虛傳,今後要多加小心。來到山穀中,老莊主已經領人離開,隻有伍青陽在等候。見麵之下伍青陽深施一禮:“若非老弟,我們父子難免葬身此地。”常霄搖頭:“伍兄行俠仗義,自有天地護佑,正所謂吉人天相。”伍青陽歎口氣:“想不到醉霞道人旗下隱藏著這麽多高手,這次行動還是吃了虧。老弟初次與醉霞道人交手,情形如何?”常霄讚道:“確實不愧第一劍客的聲名,劍術隨心所欲,遠非南華聖母能比。”伍青陽點頭:“看來家父還是太草率了,霧靈山莊加上丐幫的力量還是無法與醉霞道人抗衡。”常霄勸解道:“伍兄不要心急,首先要保住手上的力量,麵對如此龐大的勢力不能操之過急。目前江飛鸞帶人攻打霧靈山莊,伍兄還是迴去應變才好。”伍青陽當然明白,對方部署周密,實力雄厚,霧靈山莊隻有唐先生一人主持頗為兇險,於是匆匆告辭。


    常霄招唿烈焰迴轉,根本不提與醉霞道人交手的事,照常清閑度日,鍾元,鍾海相繼趕迴來,帶來的消息是江飛鸞在霧靈山莊吃了虧,損失了不少人,這一輪交鋒,雙方都沒占到什麽便宜。不過經過此番爭鬥,江飛鸞開始尋訪能人研究霧靈山莊的奇門陣法,做準備鏟除霧靈山莊。還有就是齊士真發覺南海龍王與萬仙堂合作的事大為不滿,向南海船隊施加壓力。南海龍王索性與齊士真鬧翻,完全把生意交給萬俟嵩。常霄尋思,醉霞道人得到通天堡的寶藏,可以解決一時的開銷,可是這筆寶藏在江飛鸞的手裏,未必會給齊士真。如果沒有了南海船隊這筆巨大的收入,根本無法維持龐大的情報網,恐怕齊士真會打南海的主意,因此讓兄弟倆嚴密關注南海的消息。此時常霄的嶽父日觀王以及長子月輪王都在南海淩波島,家信往來不斷,可以從側麵了解一下南海的動向。如今南海龍王的長子統領海湫船,威風不可一世,自稱靖波天王,隻要南海龍王不在南海就以君王自居,頗為跋扈。三個兄弟分居島嶼,手下也有不少人,不甘心受他的氣,經常到五龍島海神宮找母親告狀,老太君認為四個孩子就數老大有才幹,接班是早晚的事,因此不十分約束,如此一來這位靖波天王越發囂張。唯一的顧忌就是父親,為了將來順利接掌南海諸島,特意出重金請了一批能人異士協助。得知這個消息常霄頗為擔心,南海的前景堪憂,如果醉霞道人起心奪取海湫船,南海龍王根本抵擋不住,想到這裏心裏盤算對策。月影公主領著常霄的幼女蜻蜓進門,喜滋滋道:“告訴你一件好事,姐姐又有了你的骨肉。”常霄心頭一亮,何不如此如此。


    知道花影公主有喜,常霄馬上想到南海的形勢,心裏有了主意,起身道:“我們何不到淩波島見一見嶽父?”月影公主大喜,馬上把消息告訴姐姐,一家人開始準備出海。常霄有南海龍王贈送的令牌,一切都很順利,預備了一條大船,準備了不少禮品,鍾元,鍾海聽說要出海也是興奮異常,堅持要同行,常霄自然沒什麽說的。烈焰也不能落下,反正海船寬大,完全可以裝得下。臨行前常霄特意跟萬俟嵩通了氣,又讓金蟾長老凡事小心,關照霧靈山莊,這才放心啟程出海。齊士真消息靈通,得到消息連忙找江飛鸞商議,江飛鸞大喜:“這個常霄自尋死路,正好下手,找人毀掉他的船,在大海上,天大的本事也沒用。”齊士真搖頭:“沒有那麽簡單,常霄有老龍王的令牌,沒有人肯下手。不過也是個好機會,堡主可以請示一下,我馬上做準備,另外上次堡主答應給的一批珍寶還沒送到。”江飛鸞滿口應承:“你先迴去,迴頭我讓人給你送過去,常霄的事你先準備,料想大哥不會反對。”齊士真告辭離開,心道:沒有我的安排,根本拿不下通天堡,論功行賞也應該分我一份。如今資金短缺,借一批珍寶都如此費力,如何向手下這麽多人交代?想歸想,還是沒有什麽辦法,隻能拿出積攢的老本救急再說。消息很快送到,醉霞道人完全同意,讓齊士真想辦法在海上除掉常霄。可是珍寶根本沒有影子,齊士真頗感為難,沒有足夠的金銀,根本無法展開計劃。


    其實醉霞道人覬覦南海的海湫船非止一日,有了這隻船隊,縱橫於長江上下,天下就在掌中。可是南海龍王深得人心,沒有人願意背叛,南海廣有珍寶,又沒什麽好東西可以打動人。不過南海龍王四個兒子不合,給醉霞道人製造了機會,已經派出骨幹潛入五龍島見機行事。負責聯絡的就是齊士真,本來齊士真是想找這個借口要珍寶,結果珍寶沒到手,開銷反而更大了,心裏懊悔不及。隻能親自聯絡潛伏在南海船隊的密探,準備展開行動。這些事常霄雖然不知道也有一定的準備,既然海湫船可以攻堅破敵,肯定會有人垂涎,照目前的形勢看來,醉霞道人如果得到這一股力量,江湖必然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此行的目的就是穩住南海的局勢,說什麽不能讓醉霞道人得逞。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鍾元,鍾海兩兄弟也不知情。海上風光別有一番趣味,烈焰與兩個夥伴不時到海裏戲耍一番,自得其樂。船行兩日,遇到南海船隊,詢問之下得知南海龍王不在五龍島,因為跟齊士真翻臉,怕生意出麻煩,老龍王留在中原。常霄隻說探親,不說其他,徑直駛往淩波島。日觀王得知女兒迴來自然歡喜,在自己的王宮大擺酒宴接風,常霄絲毫不露口風,隻話家常,其餘的隻字不提。歇息兩日,準備一些禮品到五龍島海神宮見太君。月影公主巴不得顯示一下自己的女兒,興高采烈登船,在船上滔滔不絕講述太君如何喜歡自己。花影公主身子不適,未曾同行,月影公主隻在常霄耳邊沒完沒了,常霄心裏有事,有一句沒一句搭訕。船行不久,月影公主用手一指正東:“那就是五龍島,港灣裏就是海湫船。”常霄心裏一動,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海湫船,倒要見識一下這種船有何厲害之處。


    靠近港灣,早有巡船近前查看,船上人見到月影公主紛紛施禮,太君對月影公主的疼愛異乎尋常,幾乎百依百順,因此沒有人敢於得罪。月影公主頗為自豪,向船上人引見道:“這是我的丈夫,中原第一英雄,這是我的女兒蜻蜓,好不好看?”南海龍王並未宣揚與常霄交往的事,五龍島的人多半不知道中原出了一位青年高手。隻不過為了哄月影公主開心,連連點頭,月影公主果然極為開心。靠岸後月影公主抱起女兒上島,常霄並不急,慢條斯理整理一番,鍾元,鍾海捧著禮品,三人緩步上島,瀏覽島上風光。遠遠出現一座宮殿,金碧輝煌,規模宏偉,常霄明白,這一定是海神宮,南海龍王的住處。宮門口刀槍林立,百餘名侍衛把守。一名宮裝女子在門口等候,見到常霄飄飄萬福:“太君請客人後宮見麵。”常霄點頭:“有勞姑娘引路。”剛要進門,一名侍衛攔住,指著常霄的龍鱗寶刀道:“請客人留下兵器。”常霄微微一笑:“身為刀客,豈能離開寶刀?”侍衛堅持,常霄問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要交出兵器?”侍衛答道:“除了四位公子隻有老龍王的貴賓可以例外。”常霄隨即取出令牌問道:“有這塊令牌算不算貴賓?”侍衛吃了一驚,馬上躬身施禮:“這是老龍王隨身的令牌,失禮失禮,裏麵請。”進入宮門,裏麵富麗堂皇,擺設極為精巧。繞過大殿直奔後宮,一路行來,處處鑲金嵌玉,南海的富有可見一斑。後宮就更講究了,奇珍異寶羅列,常霄至少有一半沒見過,有些連聽都不曾聽說。來到一個大廳,裏麵傳出月影公主的笑聲,引路的女子請常霄進門,常霄整衣走進大廳,正麵寶座上端坐一名老婦人,衣著華麗,滿頭銀絲,麵色紅潤,二目炯炯有神。常霄抱拳施禮:“太君安好。”


    雖然常霄的年紀比南海龍王差不少,可是江湖人首重武功,所以萬俟嵩,南海龍王,乃至金蟾長老都稱唿常霄為老弟,不以長輩自居,所以常霄見到太君隻以平輩見禮。太君不明原委,開口問道:“你是月影的夫婿,應該是老身的晚輩,豈能不懂禮數?”常霄微笑道:“太君不知,老龍王稱我為老弟,不好以晚輩自居。”太君對自己的丈夫知之甚深,點頭道:“如果他稱你老弟,一定是有些地方不如你,過來坐。”常霄近前落座,鍾元,鍾海立在身後,太君上下打量,微笑道:“月影把你誇到天上,老身將信將疑,你倒說說做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常霄笑道:“大多數妻子都把丈夫誇到天上,在家裏無所謂,到了外麵就讓人笑話了,太君不要當真。”月影公主馬上辯駁:“太君不要聽他的,他的本事可大了,龍王伯伯親口對我說的。”太君笑道:“不要急,太君相信,你的丈夫是天下第一英雄。”這句話帶有調侃的意思,乃是為了哄月影公主開心,太君的心裏確實不太認可這個說法。常霄不以為意,月影公主倒是滿開心,又開始誇獎自己的女兒如何可愛,怎樣調皮,太君對蜻蜓倒是極為喜歡,抱在懷裏不舍得放手。常霄此行另有目的,一邊品茶一邊琢磨。忽然門口有人傳話,靖波天王到了,常霄心道:統領海湫船的人到了,正要見一見。太君笑道:“你們不要笑話,那是老身的長子,統領著海湫船,有些忘乎所以。”常霄點頭:“原來是老龍王的大公子,不問可知,定為當世豪傑。”太君倒是認可這句話,做父母的當然認為自己的孩子比別人強。談笑中一名精壯的中年人昂然直入,頭戴王冠,穿一件緊身金絲甲,披著鬥篷,顯得頗有威儀。常霄並未起身,隻微微點下頭,靖波天王麵色一變:“這是什麽人?”


    前文提過,隻要老龍王不在,靖波天王就以南海霸主自居,南海的人都要大禮參拜,如今見常霄不曾離座登時麵色一沉。太君解釋道:“這是月影的夫婿,你父親的朋友,還不見過?”靖波天王見常霄比自己還年輕,當然不樂意,衝太君的麵子勉強抱拳:“貴客登門,失禮。”常霄微笑還禮:“好說,打擾了。”當初靖波天王也曾經垂涎淩波島兩位公主的美色,派人求親卻被日觀王拒絕,有南海龍王做主,沒有辦法。今日見到常霄,心裏自然產生一種敵意,心道:這個家夥哪一點比我強,竟然把兩個公主都娶了,非讓你吃點苦頭。落座後問道:“客人為何帶刀進宮?”常霄一笑:“在下身為刀客,寶刀比性命還要珍貴。”靖波天王嘴角一撇,你這樣的人在我手下隻配劃船。心裏輕視,麵上自然帶出來,常霄心知肚明。沉默片刻靖波天王傳話:“來人,把守門的人叫進來,我要問話。”不大一會兒守門侍衛進見,靖波天王沉著臉問道:“海神宮的規矩你不知道麽?為什麽讓外人帶刀進宮?”侍衛俯伏於地答道:“迴稟天王,這位客人身懷老龍王的赤金令,小人不敢阻攔。”靖波天王神色一變,揮手打發侍衛出去,轉頭問常霄:“閣下真的身懷赤金令?”這一番做作,常霄當然明白,當下點頭微笑道:“不錯,老龍王親手所贈。”靖波天王心裏暗喜,赤金令的作用非同一般,最好借機抓到自己手裏。於是假做懷疑道:“赤金令非同小可,本王要驗看一下。”常霄倒無所謂,隨手取出放到案上,有侍從把令牌交到靖波天王手裏。赤金令隻有一塊,靖波天王一眼認出,心裏歡喜,馬上揣到懷裏開言:“照規矩赤金令隻能上島一次,由本王收迴。”常霄雖然不知道赤金令的作用,但南海龍王親手所贈,豈能落到別人手裏?於是開言:“赤金令乃是老龍王所贈,就算收迴也隻能交給老龍王。”靖波天王登時變色道:“父親不在,本王就是南海的霸主。”常霄微微一笑:“南海的霸主隻有一個,可惜不是閣下。”靖波天王大怒,拍案道:“來人,把這個不知尊卑的鼠輩拿下。”


    四十八章 海島重逢


    初見靖波天王就鬧得很不愉快,太君當然不能坐視,發話道:“貴客登門,你耍什麽威風,把赤金令還迴去。”靖波天王雖然跋扈,但是太君的武功與老龍王在伯仲之間,一旦發脾氣,殺人比踩螞蟻還簡單。雖然不甘心,隻能乖乖聽命,把赤金令扔到案上忿忿離去。太君致歉道:“老身教子無方,客人不要見笑。”常霄笑道:“衝老龍王金麵,這些小事不必掛懷。”鍾元把赤金令取迴交給常霄,常霄拿到手裏問道:“請問太君,這塊令牌有什麽作用?”太君歎口氣:“這塊令牌隻有一塊,南海所有人等,見此牌就如同見到我那老頭子,誰也不能違抗,所以犬子才想據為己有。”常霄這才明白,點頭道:“這就難怪了,想不到老龍王如此信任於我。”這時常霄已經擁有萬仙堂的令牌,以及丐幫的客卿首位令牌,加上赤金令已經是三塊了。這三塊令牌代表三股強大的勢力,也就是說,常霄可以把這三股力量聯合起來,這可是連皇帝都得不到的無價之寶。不過常霄本人倒不覺得什麽,腦子裏隻有幫忙的念頭,根本沒有借助他人的想法。太君吩咐擺下酒宴招待客人,對月影公主的話還是將信將疑,常霄年紀不大,不可能有那麽高深的武功。當日留月影公主母女住下,常霄不好住在後宮,與鍾元,鍾海住到花園的小樓。安頓之後鍾元笑道:“我真是佩服莊主的好脾氣,如果我有那麽高深的武功,早把那個狗屁靖波天王砍了,那個熊樣還敢稱王。”常霄借題發揮:“隻要你有這個心思,武功就難有進步,成不了真正的高手,心平氣和才是高手必備的條件。”


    太君跟月影公主頗有感情,對幼女蜻蜓更加疼愛,取出不少珍寶贈與母女倆。常霄在海神宮住了數日,極少離開花園,每日與鍾元,鍾海研究武功。這一日正在花園裏指點兩兄弟,遠遠聽到人聲喧嘩,不大一會兒有一人衝進花園,正是南海龍王。遠遠就開言:“老弟來到南海真是大喜事,家裏人怠慢了。”常霄笑道:“龍王太客氣了,此番探親,特意到海神宮拜訪,來得魯莽。”南海龍王近前拉住常霄的手道:“老夫把四個兒子都叫來了,讓他們見識一下當今天下真正的第一英雄。”常霄自謙道:“這可不敢當。”南海龍王不由分說,直接把常霄領到大殿上,這裏擺著八桌酒席,數十人伺候,南海龍王請常霄入席,鍾元,鍾海兄弟各占一席,南海龍王做到主位,吩咐人把四個兒子叫上來。不大一會兒,靖波天王率先進門,今日的裝束跟上次會麵大不相同,頗為樸素,態度也很是謙恭,簡直判若兩人。常霄心裏明白,這個人頗有心計,在老龍王麵前裝模作樣,一旦老龍王離開馬上就會變個樣。這是老龍王的家事,自己沒必要插手。靖波天王告罪入座,接著是南海龍王另外三個兒子,一個個正襟危坐,大氣也不敢出。常霄心道:這三個人是不是與靖波天王一樣,隻為了做做樣子糊弄老龍王?南海龍王極為開心,向常霄介紹道:“這是老夫四個兒子,兩個隨母姓,兩個隨我。”四人依次報名,分別是周至誠,周至心,程至正,程至意。常霄自然要誇獎一番:“令郎個個儀表堂堂,都是做大事的材料。”南海龍王搖頭:“這幾個家夥是什麽材料老夫清楚得很,當初為他們取名誠心正意,就是希望他們四個至誠至正,正心正意,不要被眼前的富貴迷住了雙眼。當初我那老嶽父也有好幾個兒子,就是貪圖享樂,不肯練武,難當大任才招贅老夫做女婿。老夫當然不想重蹈覆轍,可是他們幾個根本不聽話。”


    自古以來清官難斷家務事,雖然常霄與南海龍王有深交也不能過問家事,於是岔開話題,談到武功,南海龍王四個兒子搶著講述自己的見解,顯然是討好父親。可是他們講出的道理實在膚淺,連鍾元,鍾海都覺得好笑,這樣的人物在中原隻能走走鏢,或者看家護院。南海龍王麵色一沉:“你們這點粗淺的本領有什麽好賣弄的,給我閉嘴。”四人這才低下頭。南海龍王鼻中哼了一聲:“今日設了八桌酒席,你們是不是覺得跟這位客人的隨從平起平坐有失身份?”周至誠,也就是靖波天王搶先道:“爹的安排錯不了,這兩位一定有過人之處。”南海龍王搖頭:“你這話言不由衷,不是心裏話。你們三個呢?”另外三人低下頭不敢搭言。南海龍王頗為豪爽,指著鍾元道:“口說無憑,你們可以跟這個人比試一下武功,隻要能戰成平手就算你們用功,迴頭重重有賞。”話音未落,程至正,程至意已經跳到正中,準備在父親麵前好好顯示一下。鍾元看了一眼常霄,常霄微微點頭,鍾元含笑起身來到正中,抱拳道:“二位手下留情。”程至正冷笑一聲,心道:這時候害怕已經晚了。兩兄弟吆喝一聲,搶步近身從兩側靠近,拳掌並舉,直奔鍾元打來。鍾元得遇百濟大師這樣的高人為師,功底紮實,武技精湛,本來就是高手,隻不過遇到常霄,處處束手束腳。跟常霄相處一段時日,兩兄弟的武功進步極快,已經是一流的高手。正所謂身在芝蘭之室,久而不覺其香。兩兄弟雖然很少與人動手,在每日的苦練中武功已經邁進了一大步。


    程至正一心在父親跟前露臉,雙掌前後擊出,架勢倒是不差。鍾元摸不清對手深淺,翻掌一擋,程至正感覺一股強大的勁力襲來,身不由己退出丈外。鍾元倒覺得奇怪,自己隻用了五成力,對方不應該如此差勁。來不及多想,程至意的拳頭已經到了,於是收迴真氣,隻用了兩成力,隨手一撥,程至意招架不住,退出數步。兩兄弟不服氣,平時母親監督練功,總誇獎自己身手一流,不可能連一個隨從都打不過。程至意施禮道:“爹,我們兄弟專攻刀法,拳腳自然不熟,能否比試兵器?”南海龍王斥道:“你們知道這位客人是什麽人?這就是中原赫赫有名的鐵臂神刀,公認的第一刀客。為父都不敢現醜,你們就別給我丟人了。”四兄弟中隻有周至誠聽說過,吃驚道:“難道是江湖中唯一能與醉霞道人抗衡的常霄?”南海龍王笑道:“等閑的人豈能身懷赤金令。”周至誠暗出一身冷汗,本來還想找人奪取赤金令,隻因為常霄沒有離開海神宮難以下手。這個人的武功比父親還要高深,如果真的動了手,取自己的性命太容易了,心裏暗叫僥幸。其餘三兄弟還在詢問常霄是什麽人,周至誠連使眼色,讓三個兄弟少說話,這個人惹不起。


    比試過後南海龍王歎口氣:“老弟不要笑話,老夫事體甚多,家裏全是老婆子做主,把他們嬌慣壞了。”常霄雖然有些不明白,還是勸解道:“令郎不精於武,必定文采出眾,照樣可以做一番事業。我們隻是武夫,隻能在殺伐中討生活。”這麽一說四兄弟登時找到了平衡,武功高隻能在江湖打滾,遠不及文士風光,自古以來都是佳人配才子,沒聽說佳人配武夫。南海龍王知道四個兒子的心思,也就不提了。既然比武輸了,四兄弟沒什麽好說的,隻有低頭喝酒。南海龍王與常霄談論江湖事,研討刀法細節,四兄弟根本聽不懂,也不敢亂插嘴。既然常霄來到南海,還在海神宮住了多日,肯定有別的事,不是簡單的探親,酒宴過後南海龍王與常霄到靜室密談。南海龍王問道:“老弟有什麽大事來到南海?”常霄這才說明來意:“我擔心醉霞道人打海湫船的主意,特意到南海看一看。”南海龍王吃一驚:“老弟有準確消息麽?”常霄搖頭:“海上的事我並不知曉,隻是推測,醉霞道人的胃口不小,肯定會惦記海湫船。”南海龍王道:“聽說霧靈山莊與通天堡火並,誰也沒占到便宜,照此看來醉霞道人的力量沒有那麽強大。”常霄連連搖頭:“龍王不知,霧靈山莊的人險些全軍覆沒,如果不是丐幫協助,萬萬難以生還。”南海龍王更納悶了:“丐幫有什麽人能抵擋醉霞道人的力量?”常霄隻好和盤托出:“不瞞龍王,青陽劍客父子被寸心師太一幹名門高手困住,丐幫把消息送到聚龍山莊,是我出麵才解了圍。”南海龍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想不到霧靈山莊還是不改老毛病,死要麵子。寸心師太修為高深莫測,你們交手了麽?”常霄搖頭:“寸心師太沒有動手,不過倒是跟第一劍客周旋了一番。”南海龍王大驚:“你跟醉霞道人動手了?”常霄笑道:“說是動手,可是我們並未朝相,隻是彼此試探了一番。”


    南海龍王也是當今的高人,卻聽不懂常霄的話,問道:“不朝相怎麽動手?”常霄這才把交手的情形說了一遍,南海龍王驚歎不已:“多虧我沒有冒昧挑戰,真要交手沒有一毫勝算。武功一道確實沒有取巧之道,就算得到靈藥也難以取得突破。”常霄問道:“四位公子武功為何如此稀鬆平常?”南海龍王苦笑:“我那老婆子最為護短,什麽事也不讓我插手,嬌生慣養當然成不了大器。”常霄看南海龍王的神情心裏猜出八九分,點頭笑道:“龍王原來早就安排好了,果然深謀遠慮。”南海龍王輕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我不能走嶽父的老路,早就做了安排。如今的珠光島島主燕南樓才是我一手培養的接班人,時機成熟就會把大權交給他。”常霄心裏記住這個名字,這個人就是新的南海龍王。兩人計議多時,常霄發覺南海龍王頗有城府,對南海的大小事務了如指掌,對每個重要人物的脾氣秉性都摸得十分透徹,心裏佩服,南海龍王果然有才幹,難怪在南海稱霸多年盛名不衰。心裏也就不再擔心,這時有人來稟,太君預備家宴,請常霄過去。兩人攜手來到後宮,月影公主正在陪太君說笑,見到南海龍王首先把孩子舉起來問道:“龍王伯伯,我的女兒好不好看?”南海龍王點頭:“好看,比母親漂亮十倍。”月影公主拉住太君手撒嬌:“太君,伯伯欺負我,說我不好看。”太君笑道:“誇你女兒好看你還不高興。”


    落座之後太君笑道:“月影一直說她的丈夫是天下第一英雄,我還有些不信,見到赤金令才明白幾分,你這老頭子從不做糊塗事,不可能把赤金令交到一般人的手上。”南海龍王笑道:“月影確實沒有說大話,這位老弟非同小可,稱為天下第一英雄並不過分。”太君還是有些懷疑:“天下第一可不是隨便說的。”南海龍王搖頭:“別人當然不配,要說常老弟是天下第一,江湖中至少有七成的人認可。就憑他能與醉霞道人平分秋色就足以當得上天下第一。”太君頗為吃驚:“第一劍客醉霞道人,那可是武林的泰山北鬥,這些年就沒聽說有人能與他相提並論。”南海龍王解釋:“別人你不知道,幽冥劍士你總清楚吧,縱橫江湖多年,幾乎所向無敵。可是到了常老弟跟前,先是損兵折將,然後是花夢蝶被斬斷右手,最後徹底消失。這樣的本領還當不起天下第一麽?”太君對丈夫的話沒有懷疑,心裏驚詫不已,讓各路高手束手無策的幽冥劍士竟然毀在這個年輕人手上,照此看來,月影公主確實沒有誇大。


    因為是普通家宴,沒有那麽多拘束,太君問長問短,詢問常霄的身世,聚龍山莊的規模,南海龍王笑道:“老婆子,常老弟在武林的影響極大,要什麽有什麽,這些細枝末節說也無用。”太君這才改變話題問道:“你跟醉霞道人交過手麽?他的劍術有何神奇之處?”常霄歎口氣:“交過手不假,隻是互相試探,醉霞道人的劍術確實深不可測,意在劍先,與天地融為一體,不愧第一劍客的稱號。”太君點頭:“你能與他交手,已經很難得了,連四大名門的門長都要讓他幾分。據你看來,如果正式比武,你有幾成機會?”常霄搖頭:“目前還很難說,初次試探,彼此都有顧忌。就招式而言我們半斤八兩,定力也不相上下,至於其他的就難說了,當真交手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太君家學淵源,本身武功很是精湛,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當下拉過月影公主雙手道:“好孩子,這一迴太君可相信了,你的丈夫確實是天下第一英雄。”月影公主一臉得色:“我就是因為找不到比他強的人才嫁給他,第一次見麵我就認定他是婆竭龍王轉世。”太君認可常霄的本領,又開始誇獎四個兒子如何文武全才,有勇有謀。南海龍王不好阻攔,常霄隻能附和,心裏好笑,那四位公子實在沒什麽值得誇耀的,整個是草包。太君說起兒子,那可滔滔不絕,南海龍王實在聽不下去插話道:“老婆子,你就別丟人了,大廳之上,至正,至意兩個人加起來都敵不過人家的一個隨從,你這麽說豈不讓客人笑掉大牙。”太君皺眉道:“不可能,我們的兒子武功一流,一定是有意相讓。”常霄忙道:“沒錯,令公子禮讓賓客,真實武功沒有施展。”


    四十九章 南海龍王


    既然南海龍王處置有方,常霄也就沒必要留在南海,事情交代清楚就迴淩波島會家人,準備返迴中原。日觀王擺下酒宴送行,跟南海龍王打過招唿,一行人登船離開淩波島。操船的都是頗有經驗的水手,船行平穩,一行人坐在船頭欣賞海上風光。行出半日,常霄目力遠勝常人,看到海麵上有一個小小的黑影,心裏有些奇怪,趁著風平浪靜,吩咐水手緩行,自己帶上烈焰到海裏戲水。別人誰也沒在意,常霄下海之後扶著烈焰向黑影靠近,發覺是一條船,看清船上的旗號以後常霄迴到船上。換過衣服之後把一名水手叫過來問道:“南海什麽船掛青色夜叉旗?”水手答道:“那是海湫船。”常霄點頭又問:“海湫船平時做什麽?”水手答道:“海湫船是南海諸島的屏障,從不離開五龍島。”常霄沉思片刻吩咐道:“你把小船放下去,樹一根長長的桅杆,一定要牢靠。”水手不知何故,隻能答應,常霄又讓人準備長繩,把小船連在大船的後麵,誰也不知道為了什麽。當夜常霄吩咐人熄滅大船的燈火,把號燈掛在小船的桅杆頂端。當晚別人都在船艙安睡,常霄一人來到船尾,五十丈外的小船隨著波浪起伏,常霄心道:但願自己猜錯了。海風涼爽宜人,常霄緊盯著小船,堪堪到了後半夜,海麵上出現紅光,接著就是巨響不斷,小船被炮火擊中,轉瞬成為散落在海麵上的浮木。巨響驚動了船上的人,紛紛出艙察看,常霄低喝一聲:“誰也不許掌燈。”眾人不明究竟,常霄的語氣從未如此嚴厲,於是眾人摸黑來到船尾,海麵上一片寂靜,隻有小船蹤影不見。鍾元問道:“莊主,發生了什麽事?”常霄冷冷一笑:“有人要在海上除掉我。”


    此言一出,眾人吃驚不已,什麽人下這樣的毒手?鍾元馬上想起白日常霄下海之事,腦筋一轉脫口道:“是海湫船,南海龍王要下毒手。”常霄馬上止住:“不要亂猜,南海龍王不可能害我,是醉霞道人潛伏在南海的人,對方馬上會到跟前察看,你們兄弟跟我下海。”因為經常陪著寶馬戲水,三人的水性早就磨練出來,收拾一番下海。果不其然,有一隻小船劃過來,常霄緩慢靠近,小船上的人看到海麵上的浮木知道命中了,可是那麽大的船不可能隻有幾片浮木,正尋找時常霄已經潛到跟前,好似幽靈一般來到船上,鍾元,鍾海躍上船頭船尾。船上六個人大吃一驚,有一人反應極快,翻身躍入水中,常霄喝道:“不要命的盡管跳下去。”剩下五人愣在那裏,想不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常霄問道:“誰讓你們來的?”一人抗聲迴答:“要殺就殺,南海船隊沒有怕死的。”常霄冷笑道:“做出叛逆之事還有臉逞英雄,把你們交給老龍王,難免碎屍萬段。”一人喝道:“我們奉龍王之命行事,怎能說是叛逆?”常霄當然不信南海龍王會對自己下手,駁斥道:“老龍王身為南海霸主,一言九鼎,既然把赤金令交給我就不可能派人殺我。”船上人大吃一驚,赤金令的重要南海船隊無人不知,馬上有人詢問:“赤金令真的在你手上?”常霄笑道:“那是當然。”有一人叫起來:“他是月影公主的夫婿,我們被騙了。”五人驚詫萬分,一人解釋道:“我們是奉了海神令出來的,不知船上的人身份,如果知道,萬萬不會開炮。”常霄問道:“海神令在何人手裏?”有人迴答:“是靖波天王掌管。”常霄明白了幾分,問道:“南海船隊所有人等,見到赤金令該當如何?”馬上有人迴答:“見到赤金令好比見到老龍王,抗命者殺無赦。”常霄點頭:“你們帶我到海湫船上去。”五人再不多說,劃起船返迴。


    海湫船上的人還在等候消息,看到小船迴來有人詢問:“怎麽樣,命中了麽?”小船上無人迴答,自顧登上海湫船。燈火之下有人看到三個陌生人上船,馬上感覺到不妙,有人叱喝一聲,立時湧出數十人,常霄暗讚老龍王訓練有素,海湫船上的人應變迅速,身手敏捷,難怪稱雄南海。這時有人高喊:“不得無禮,這位是月影公主的夫婿,身懷赤金令。”海湫船上的人大驚,紛紛拜倒參見,常霄點頭道:“艙裏說話。”有人恭恭敬敬把常霄領到船艙,常霄正中高坐,喝道:“船上首領進見。”片刻後一名青年進艙施禮:“小人薑懷遠參見。”常霄點頭:“起來迴話。”薑懷遠起身侍立,常霄問道:“誰讓你們來的?”薑懷遠迴答:“是靖波天王身邊的侍從宋賢傳下海神令,我們才離開五龍島。”常霄已經猜出八九分,問道:“你們向懷有赤金令的人下手,該當何罪?”薑懷遠不假思索迴答:“犯上大罪,死無全屍。”常霄見薑懷遠斬釘截鐵,麵不改色,不由讚道:“是條漢子,派人聯絡我的船,馬上返迴五龍島,我會盡量保全你們。”薑懷遠搖頭:“還是請老龍王定奪。”常霄暗暗點頭,這才是真正的武者,老龍王四個兒子根本就是草包。當時發出信號,兩條船一起返迴五龍島。月影公主特意來到海湫船上詢問,常霄先不解釋,隻等到了海神宮再說。


    老龍王送走常霄,正在派人嚴查各島大小船隻以及正副首領,忽然有人來報,薑懷遠前來請罪,常霄的船也迴到五龍島。老龍王心裏納悶,猜不出發生了什麽事,來不及多想,連忙起身準備迎接。來到宮門口,見到薑懷遠跟在常霄身後走來,心裏更是納悶,薑懷遠見到老龍王,跪倒請罪,老龍王問道:“懷遠,發生什麽事?”常霄有意保全薑懷遠,攔道:“外麵不好說,還是到裏麵再講。”老龍王知道有事,點頭道:“好,裏麵談。”進入海神宮,常霄堅持不到大殿,在那裏說開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來到靜室,落座後薑懷遠重新跪倒,老龍王問道:“究竟怎麽迴事?”常霄笑道:“有人妄想借刀殺人,用海湫船取我性命,還好被我察覺。”南海龍王大怒,執掌南海多年,從沒發生過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拍案喝道:“薑懷遠,你好大的膽。”薑懷遠不敢抬頭,俯伏認罪,常霄勸道:“龍王息怒,其中另有隱情,有人拿海神令調出海湫船,不幹懷遠的事。”老龍王馬上想到自己的兒子,長出一口氣:“原來錯出在老夫身上,懷遠,海湫船出海與你無關,把經過詳細講一遍。”薑懷遠把宋賢傳令,得到港灣二公子放行,海湫船離島的經過詳細說明,老龍王壓住心裏的怒火,咬牙道:“來人,召集三十六島主到海神宮議事。”見到老龍王震怒,誰也不敢多口,匆匆傳下號令。


    不到半日功夫,海神宮整個變了樣,裏裏外外劍戟森嚴,刀槍林立,殺氣騰騰。老龍王高坐大殿,麵沉似水,四金剛立在身後,三十六島主侍立兩側,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沉默多時,老龍王吩咐:“把周至誠,周至心,宋賢帶上來。”四金剛應聲而出,別人沒有權力對老龍王的公子下手。當真是雷厲風行,片刻就把三個人帶到大殿上,周至誠早就沒有了靖波天王的威風,哆嗦成一團,這個陣勢擺明了要殺人,周至心也是六神無主,知道惹了大禍。老龍王吩咐:“薑懷遠,把事情對各位島主講一遍。”薑懷遠一五一十講明經過,三十六島主明白,擅自調動海湫船已經是大罪,還要除掉身懷赤金令的人,萬萬沒有生路,雖然是老龍王的親生骨肉也難以幸免,海神宮的陣勢足以說明老龍王的決心。周至誠急於脫罪,裝作不知情道:“爹,孩兒實在不知宋賢這個奴才膽大包天,偷出海神令私自作亂。”老龍王一拍案上鐵膽:“就算你不知情,丟失海神令已經是死路一條,還有什麽說的?周至心放海湫船出海奉了誰的令?”周至心當然不能說是兩兄弟商議的結果,為了保全性命隻好往母親身上推,於是答道:“是母親的意思。”老龍王更是惱怒:“到了這個時候還要狡辯,你母親有什麽權力控製海口?來人,把這兩個逆子拉下去,每人重責五十大棍。”誰也不敢求情,過來四名大漢把兩人拉下去。宋賢的神色倒是極為輕鬆,左顧右盼,若無其事。老龍王喝道:“宋賢,誰讓你私盜海神令?”宋賢微笑道:“小人在大公子手下當差,大公子差遣,小人自當遵從,哪裏有私盜的事?”老龍王冷笑道:“宋賢,看來你還有所仗恃,所謂主辱臣死,你的主人被打,你自然應該赴死。”宋賢微微一笑:“南海有一條鐵律,隻要接住老龍王百招,天大的罪也可以赦免。”老龍王點頭:“不錯,難道你想跟老夫交手不成?”


    這條規矩是祖上傳下來的,為的是敦促南海的首領刻苦練武,也是在律條之外留一個方便之門,遇到特殊情形,首領可以適當控製。今日宋賢搬出這一條規矩老龍王當然不能拒絕,沉著臉問道:“宋賢,你可知道,一旦落敗,這犯上大罪是要零敲碎剮的。”宋賢不以為意:“小人武功雖然不濟,接老龍王百招也是綽綽有餘。”老龍王點頭:“好,老夫就成全你。”宋賢閃掉外衣,原來此人早有防備,內襯軟甲,探手腰間,竟然取出一柄軟劍。所謂的軟劍並不是劍身柔軟,而是寶劍柔中帶剛,可以對彎,平時圍在腰間,一旦出鞘,劍鋒筆直,乃是劍中的上品。看到宋賢的動作,老龍王已經明白,這個人是潛伏在南海的密探,多半是醉霞道人旗下的高手,此戰沒有退後的餘地,隻有取勝才能維護海神宮的威嚴。眾目睽睽之下,老龍王起身離座,緩步來到正中,冷冷道:“如果你能接住百招,老夫保證你的安全。”宋賢極為輕鬆,微笑道:“生死有命,強求無益。”老龍王點頭,斷喝一聲:“接刀。”彎刀劃出一道淡淡的弧線,快捷異常,宋賢不慌不忙,揮劍招架,劍招精妙,反刺老龍王前胸。老龍王喝一聲好,刀光展開,步步進逼。宋賢雖然連連後退,卻門戶嚴謹,不露一絲破綻。老龍王出招快捷,轉眼三十招過去,宋賢還是老樣子。老龍王怒氣勃發,連這個人都製不住還有什麽臉到中原闖蕩?於是斷喝一聲,彎刀加緊,幾乎看不到刀光。宋賢劍法極為高明,雖然老龍王全力出招還是能應付。刀劍並舉之下,宋賢朗聲道:“九十七招,還有三招。”老龍王心頭一驚,難道真的放過這個人?那樣一來,自己這個南海龍王的臉麵豈不丟盡了?事到臨頭,沒有別的辦法,隻好拿出壓箱底的絕招,身形一轉,四麵俱是人影,宋賢一愣之下揮劍護身,一聲巨響過後,宋賢的肩頭受到重重一擊,身形飛起,撞到石柱上落地,大口噴血,受了重傷。老龍王喝道:“拉下去照例行事。”有人上前把宋賢帶下大殿。


    比武過後,有人把周至誠,周至心兄弟帶上來,雙腿滿是鮮血。老龍王問道:“你們兩個還有什麽說的?”周至誠勉強開口:“孩兒知錯了,求爹高抬貴手。”老龍王喝道:“這樣大罪豈能容得,來人,推出去砍了。”話音未落,有一名侍女稟報:“啟稟龍王,太君要進殿。”老龍王鐵青著臉吩咐:“四金剛,你們攔住太君,就算死也不能讓她進殿。”四金剛凜然聽命,周至誠眼見沒有希望,落淚道:“爹,虎毒不食子,就不能放過孩兒一命?”老龍王心裏不是滋味,畢竟是親生的骨肉,咬牙道:“不必出殿了,就在這裏行刑。”兩名刀斧手近前,準備下手斬殺兩兄弟。三十六島主無不心服,這樣處事誰也無話可說。眼看兩兄弟人頭落地,忽然有人影一閃,兩名刀斧手的刀忽然消失不見。老龍王歎口氣:“老弟,這是老夫的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來的人果然是常霄,在場數十人竟然沒有一個看清常霄是從何處進來的。常霄阻住刀斧手開言:“龍王息怒,我願意用赤金令換這兩人性命。”老龍王搖頭:“赤金令隻限於你一人,不能為他人求情。”常霄點頭:“既然如此我就與龍王過過招,這百招的規矩總可以了吧?”老龍王明白常霄的好意,點頭道:“話是不錯,不過你的刀法在老夫之上,不能一概論之。既然要動手,隻要你在百招之內贏了老夫就可以做主。”常霄歎口氣,事情鬧到這步田地實在出乎意外,不動手是不行了。這一迴主客易位,三十六島主大為驚奇,對常霄頗為好奇,這個人竟然要在百招內戰勝南海龍王,實在難以想象。老龍王對三十六島主道:“這個人就是中原的第一刀客,叱吒江湖,與第一劍客齊名的聚龍莊主,鐵臂神刀,同時身懷赤金令,你們可要記住。”眾島主齊聲答應,心道:怪不得如此神出鬼沒,原來是極流的高手。南海龍王與常霄對麵而立,常霄心裏有些為難,要在百招內取勝不是那麽容易,南海龍王不是等閑之輩。可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於是抱拳道:“得罪了。”龍鱗寶刀悄無聲息出鞘,在場的島主都是行家,馬上分出優劣,常霄出刀已經到了無形的境界,明顯比南海龍王高明。南海龍王當然不能認輸,彎刀展開,在身周護住,好似罩在光環中。


    五十章 變故連連


    這一戰可稱古今罕有,一方為了保全另一方的後代要在百招內取勝,另一方堅持要殺掉自己的親生骨肉,想方設法拖到百招以外。南海龍王麵對強手毫無顧忌,全力以赴,攻勢之猛烈,勁力之雄渾前所未見,服食靈藥過後,功力確實提升了不少,這一迴徹底展現威力,彎刀破空竟然發出刺耳的唿嘯之聲。常霄出刀卻無聲無息,甚至連刀光都看不見,其實並不是真的沒有聲音,而是速度太快,聲音傳到耳朵裏的時候刀已經過去了。這樣的快刀著實讓三十六島主吃驚不已,想不到竟然有人練成如此神奇的刀法。雖然常霄技高一籌,南海龍王也是罕見的高手,經驗豐富,功力精湛,要想在百招內取勝談何容易。常霄一方麵要顧全南海龍王的顏麵,一方麵要在百招內取勝,確實有些左右為難。兩人出招奇快,轉眼幾十招過去,南海龍王越戰越勇,常霄心裏歎息,為了保全兩人的性命,說不得隻有拿出真實本領了。事不宜遲,常霄斷喝一聲:“小心了。”龍鱗寶刀展開,一股寒氣四麵散開,南海龍王大吃一驚,這是武功到了極流境界,內氣透過兵器形成的刀氣,無形無影,卻可以在瞬間取人首級。吃驚之餘來不及多想,身形晃動,腳踩七星,四麵俱是人影。常霄既然已經發招,四麵皆在控製之中,時間緊迫,反手出刀,就聽一聲雷鳴般的巨響,南海龍王被震出五丈外,踉蹌數步才算站穩。常霄問道:“龍王沒事吧?”南海龍王落敗反而滿臉喜色:“老弟竟然練成刀氣,可喜可賀。”常霄搖頭:“練成還說不上,略窺門徑而已。”大殿中三十六位島主目瞪口呆,刀氣,這等武功竟然真的存在。一時鴉雀無聲,南海龍王歸座後歎口氣:“這件事情老弟說了算。”常霄點頭,朗聲道:“先把兩位公子扶到後麵養傷。”周至誠,周至心兄弟實在沒什麽好說,當初還看不起常霄,如今才知道,這個人是九天的神龍,自己連泥鰍都不如。在侍從的攙扶下進後宮養傷,馬上有人向太君稟報,事情總算解決了。


    大殿上南海龍王問道:“你們是不是認為老夫為了救兒子性命故意落敗?”一名島主施禮道:“大殿上比武眾人都看到了,這位聚龍莊主刀法絕倫,世無其匹,龍王能堅持數十招已經很難得了,那樣的刀法絕非人力所能抵擋。”眾島主齊聲附和,大家心知肚明,常霄的刀氣一發,南海龍王連十招都招架不住,第一刀客修為之高確實令人驚歎。南海龍王點頭:“老夫教子無方,愧對列位,為公平起見,海神令要交給你們當中的一個,你們準備一番,明日比試一下文韜武略,奪魁者執掌海神令,統領海湫船。”眾島主大喜,對老龍王極為欽佩。本來常霄就要離開,三十六位島主一致表示希望常霄作為比試武功的見證,南海龍王也盛情邀請,常霄隻好答應。當日還是在花園住下,忙碌一整天,鍾元,鍾海都覺得疲憊,早早休息。常霄獨自一人在月下沉思,自己第一次施展刀氣,雖然威力不小,可是不能圓熟如意,不能完全控製,要做到收放自如還有一段路要走。正思量的時候忽然有人來請,詢問之下原來是太君派人來請,常霄心裏納悶,有月影公主和女兒蜻蜓陪伴太君,深更半夜請自己過去做什麽?沒功夫多想,跟著來人進入後宮,這一迴的路卻不一樣,穿過幾道門,來到一個狹窄的通道前,常霄雖然有所懷疑,但兩名侍女提著燈籠走在前麵,應該沒有什麽事,於是放心前行。走到通道中間,常霄心裏猛然一動,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當下不假思索,電光梭驟然出手,穿出通道的入口釘進石壁中,事不宜遲,常霄的身子好似離弦的箭一般飛速後退,剛剛退出通道,已經有一扇厚厚的鐵門封住,稍慢半分就出不來了。


    這一場變故讓常霄出了一身冷汗,一旦被封在通道內,再大的本領也難免喪生,想不到這次南海之行竟然兩次與鬼門關擦肩而過。四下裏悄無人聲,常霄心裏明白,醉霞道人的密探已經掌握了不少海神宮的內情。思索片刻,不驚動任何人,獨自迴到花園休息。天明時分三十六島主準備比試,南海龍王派人來請,常霄與鍾元,鍾海來到大殿。今日主座上南海龍王與太君並座,太君麵沉似水,顯然還在生老龍王的氣,見到常霄到來也沒有任何緩和。常霄入座後太君首先發問:“昨夜老身派身邊的侍女請你,你的人不來,兩個侍女卻走到五鬼巷糊裏糊塗送了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南海龍王詫異道:“怎會有這樣的事?你怎麽不早說?”太君根本不理,眼神盯著常霄,常霄見三十六島主還未到,大殿裏沒有外人才開言:“太君,昨夜確實有侍女來請,我當然應允,可是這兩個侍女把我帶到一條狹窄的通道,想必就是太君口中的五鬼巷,走到中間的時候我感覺到危險,快速退出,這才逃過一劫,未曾聲張。”太君搖頭:“不可能,五鬼巷機關發動,沒有人能退出,你根本沒進去。”常霄笑道:“我記得當時看到牆壁上出現一個形似蝙蝠的夜叉,心裏突然有警,這才退出。如果我沒進過五鬼巷,不可能看到這一幅壁畫。”太君心裏詫異,這個圖形在五鬼巷中間,距離出口足有三十丈,常霄怎能在鐵門合攏之前退出?南海龍王神色大變,想不到自己的海神宮竟然接二連三出現這樣的事,如果不是常霄到來,自己還不曾察覺。想到這裏勃然大怒,拍案喝道:“來人。”四金剛應聲出現,南海龍王咬牙吩咐:“你們把後宮所有侍從帶到鯊魚池邊,等我問話,有不從者當場格殺。”四金剛領命退出,太君質問道:“你憑什麽懷疑後宮的人?”南海龍王對妻子倒是很尊重,解釋道:“常老弟來到五龍島是一團好意,誰知先是有人私自調動海湫船要在海上下殺手,然後又把貴客引到五鬼巷,我這五龍島成了什麽?海神宮成了什麽?我這南海龍王成了什麽?”太君見丈夫發怒,這才勉強閉上口。


    常霄當然不願看到老龍王夫妻不合,勸解道:“龍王息怒,醉霞道人一心得到海湫船,當然要處心積慮,被我引出暗藏的密探應該是好事。”南海龍王歎息:“如果不是老弟機敏,老夫豈不要抱恨終生?連一個客人的安全都保障不了,南海船隊有什麽臉到中原做生意?老夫有什麽臉見中原的武林朋友?”太君深知南海的基業來之不易,出現內奸乃是極大的隱患,這一次竟然把海湫船調出去可見一斑。這時顧不上鬥氣,勸解道:“生氣沒什麽用處,還是著手調查為上。到底哪裏出了紕漏?”南海龍王壓住怒火,點指道:“還不是我們的寶貝兒子,除了他們,誰也沒有權利帶外人上島。從小你就不讓我管,衝嶽父的麵子我不跟你計較,兒子不成材我養著。可是你連自己的兒子幾斤幾兩都不清楚就把權利交給他們,這才讓外人有機可乘,派出高手潛入海神宮。如果不是常老弟的到來,你我不定什麽時候死在這四個逆子手裏。”太君雖然想還嘴,可實在無話可說,老龍王的話在情在理,對方既然派出高手,肯定有下一步動作,一旦掌握海湫船,那就大勢去矣。常霄勸解道:“龍王暫且息怒,既然有了線索就好辦,事不宜遲,先要防備對方遠遁。”南海龍王點頭:“我馬上下令讓海湫船封住海口,不許一條船離開,不把這些奸細查清楚寢食難安。”這時有人進來稟報,周至誠,周至心兄弟私開藏珍洞,席卷一批珍寶乘坐搏浪巨舟離開五龍島。南海龍王大怒,質問太君:“你是怎麽搞的,不是讓你看住這兩個逆子麽?”事出意外,太君也覺得奇怪,常霄插言道:“既然他們剛離島,應該可以追迴來。”南海龍王歎口氣:“老弟不知,搏浪巨舟乃是南海最快的船,一直由這個老婆子掌管,一旦離島,誰也追不上。”


    這個變故著實讓常霄吃驚,想不到醉霞道人的手下部署如此周密,早就安排了退路。太君納悶道:“藏珍洞的鐵門隻有我能打開,搏浪巨舟上的人隻聽我的調遣,他們怎能輕易得手?”南海龍王拍案道:“糊塗,藏珍洞雖然隻有一把鑰匙,他們就不能另做一把麽?對方來的人都是高手,就連那個不起眼的宋賢都能跟我對招,奪下搏浪巨舟自然輕而易舉。”事到如今隻能亡羊補牢了,南海龍王讓太君到藏珍洞察看損失,安排人重新整頓海神宮。常霄搖頭歎氣:“想不到兩位公子執迷不悟,這一迴誰也救不了他們的性命了。”南海龍王問道:“老弟何出此言?”常霄苦笑:“龍王不要見怪,從醉霞道人役使幽冥劍士就可以看出,這個人用人有個特點,必須要有利用的價值,花夢蝶斷腕後,竟然到聚龍山莊送死,雖然是為了自身的榮譽,卻可以看出醉霞道人是有意棄掉這個棋子。就目前看來,兩位公子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恐怕到不了陸地就會魂歸地府。”南海龍王當然明白,拍案道:“還不如死在海神宮,背上不孝叛逆的罪名,就算到了地府也要下地獄,這就是溺愛的下場。我不怪醉霞道人用這樣陰損的招數,這個漏洞是我自己造成的。”常霄心裏佩服,南海龍王果然敢於擔當,忽然想到比武選拔之事問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比武是否延後?”南海龍王搖頭:“話已出口,豈能延期?比武照常進行。”常霄暗暗點頭:南海龍王果然有魄力,難怪稱雄南海多年。太君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兇多吉少,自顧到藏珍洞察看,損失最多的是珠寶首飾以及小件玉器,這是因為時間倉促,人手不足,隻能揀小件值錢的珍寶,大件的沉重不說,還容易被人發覺異常。太君見損失不是很大,這才放下心來,派人稟報,得知南海龍王已經開始主持比武選拔之事,太君心裏埋怨:沒見過這麽狠心的父親,不管兒子死活。


    比武進行得極為順利,三十六島主可不像老龍王四個兒子那樣膿包,身手敏捷,功力老到,刀槍劍戟各有巧妙。常霄留心觀察,老龍王提起過珠光島主燕南樓,這個人是老龍王培養的接班人,不能草率。三十六島主各展所長,燕南樓出場,見此人二十幾歲年紀,筋骨粗壯,濃眉闊目,頗有威嚴。手使一口數十斤重的鬼頭刀,威風凜凜。演練刀法之時,招數純熟,剛柔互濟,隱然有高手風範。常霄頗為看好,這個燕南樓絕非池中之物,早晚揚名江湖。展示武功過後,常霄認為燕南樓當居首位,老龍王卻不讚成,對眾人道:“論武功是燕南樓奪魁,可是統領海湫船需要精通操船,熟悉海路,隻憑武功遠遠不夠。老夫決定,海神令交給金光島主夏寬。燕南樓比武奪魁,老夫準備讓他負責商船,與中原萬仙堂的所有貿易都由他處理。”三十六島主無不心服。老龍王鄭重把海神令交給夏寬,叮囑一番,燕南樓卻來找常霄請教自己刀法的漏洞。常霄笑道:“刀法沒有什麽漏洞可言,主要在用刀的人,當初武聖關公隻是一路春秋刀,幾乎人人知曉,為何隻有武聖一人流芳千古?這裏麵的道理其實很簡單,同樣一路刀法,二流人物與高手的架勢沒有什麽分別,可是高手卻知道每一招的根源所在。”燕南樓深感茅塞頓開,拜謝道:“莊主金石良言,今生不敢忘懷。如果再進一步是什麽境界?”常霄解釋:“再進一步就需要無數的刻苦磨練,精氣神與手中刀凝成一體,用心出刀,威力自然倍增。”燕南樓明白,自己還沒有邁過這個門檻,隻是有些好奇,問道:“如果過了這一關,刀法該如何發展?”常霄一笑:“腳踏實地才是根本,不要好高騖遠,如果你達到這個境界再來找我。”燕南樓答應,施禮退下。


    事情安排妥當,南海龍王才到後宮與太君商議,太君還在惦記兒子,南海龍王埋怨道:“那樣的逆子有不如無,今後不許再提。”太君理虧,不好爭執,又道:“既然把海湫船交給外姓,是不是把守衛海口的事交給至正,至意兩兄弟?自己的兒子總比外人可靠。”南海龍王歎口氣:“你怎麽還是改不了老毛病,吃了這麽大虧還不長記性,三十六島主哪個背叛了?海湫船十八位首領哪個背叛了?親生的兒子鬧出這樣的事,簡直要把我的老臉丟光了。如果我們的兒子有真才實學,我當然願意把海口交給他,可是那兩個草包哪個學過操炮?哪個懂得兵法?哪個能在比武中奪魁?”太君啞口無言,沉默半晌才開口:“他們不會可以學,隻要用心還是能勝任的。”南海龍王苦笑:“你說的這叫什麽話?海口是五龍島的屏障,關係到全島數千人的性命,我怎能把全島的安危交給那兩個蠢材?不會可以學,你說的輕巧,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這兩個蠢材連唐詩宋詞都講不明白,一百斤的石鎖都舉不起來,現在學,晚了。你怎麽就不想想嶽父臨終的交代?”


    五十一章 亡羊補牢


    老龍王的話在情在理,太君無言以對,當初父親費了無數心血保住南海的基業,經曆過無數風霜雪雨。可是自己兩個兄長,三個弟弟隻知道吃喝玩樂,整天泡在美酒笙歌,珠寶珍玩之中不思進取。父親無可奈何之下想到了招贅的辦法,總算選出了稱心的人,臨終時一再叮囑不要重蹈覆轍。自從丈夫接手以來,哪一天不是兢兢業業,勞心費力,奔波於南海與中原之間,一年時光大半在海上度過。這才使南海的事業蒸蒸日上,海湫船所向無敵,商船財源滾滾。可是自己就是狠不下心管教兒子,鬧出這麽大的事自己要負主要責任。南海龍王歎道:“若非常老弟到來,這些人提早動手,露出馬腳,一旦時機成熟,你我恐怕死無葬身之地。”太君點頭認可:“想起來真是有些後怕,這些人身手一流,詭計多端,一旦發作起來,休說海神宮,連這一片基業都難保。月影的話沒錯,這個人確實當得起天下第一英雄,兩次被人算計竟然不計前嫌,這份胸襟太難得了。我們是不是要預備一份重禮酬謝他?”南海龍王搖頭:“大恩不言謝,小恩小惠可以用珍寶答謝,如此大恩不是珍寶能抵償的,將來有機會再行補報。搏浪巨舟乃是嶽父精心打造的快船,不能落到外人手裏,本來我應該親自去,可是五龍島經過一番變故,人心不穩,需要重新整頓一番。”太君道:“不如把這件事托付給常霄,他完全有這個能力。”南海龍王點頭:“我正有此意,常霄完全可以勝任。”太君惦記兒子,馬上道:“最好能把兩個孩子帶迴來。”南海龍王歎口氣:“老婆子,那兩個逆子執迷不悟,與虎謀皮,自尋死路。醉霞道人連花夢蝶這樣的高手都能舍得出去,豈能留下兩個沒有任何價值的廢物?你就死了心吧。”太君猶豫了一下開言:“或許還有機會,至誠知道我們在中原的一處金庫。”南海龍王大吃一驚,拍桌發怒道:“死老婆子,你非要把這片基業葬送了才開心麽?這樣重大的機密怎能告訴他?”當下來不及多想,事態緊急,馬上傳令預備墨魚舟,派人通知常霄,明日起航迴中原。


    常霄已經做好了準備,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南海已經穩定下來,自己可以迴去了。忽然有人通報,明日啟程,老龍王也要同船迴去。常霄心裏納悶,五龍島人心不穩,老龍王何必急著到中原去?於是特意前來詢問,老龍王解釋道:“老弟不知,南海船隊的開銷極為龐大,需要巨大的資金周轉,一旦金庫出了事,那就動搖根本了。醉霞道人奪取通天堡是為了寶藏,派人潛入五龍島一半是為了海湫船,另一半就是為了財寶,事態緊急,老夫隻能親自跑一趟。”常霄心裏歎息,老龍王把南海大小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家裏卻出了這麽大的紕漏。思索片刻勸解道:“龍王不必心急,照我看來事情沒有那麽急,至誠應該明白,交出金庫就是交出了性命,這件事由我去處理。如今五龍島人心不穩,對方的密探未必全數離開,還要細查,這個時候龍王不能輕易離開。”南海龍王何嚐不明白,點頭道:“這也是老夫心頭所想,進退兩難。既然老弟幫忙,老夫把金庫的事交代一下,看守之人認得赤金令,再讓南樓協助你。”常霄對燕南樓的印象很不錯,馬上準備行裝,燕南樓得到消息頗為興奮,能與這位第一刀客盤桓的機會萬金難求。墨魚舟乃是南海的一種快船,雖然比不上搏浪巨舟,也比其他的船快不少,常霄向老龍王辭行,老龍王私下叮囑道:“老弟,這兩個逆子如果死在對方手上萬事休提,如果沒死,老弟可要當機立斷。”常霄不解其意,點頭道:“隻要兩人沒死,我一定把他們送迴五龍島。”老龍王大搖其頭:“老弟錯了,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兩個逆子迴島,妻妾也不能留,隻要把他們的兒女帶迴來就行了。”常霄愕然,想不到老龍王忍心對親生兒子下手。老龍王歎口氣:“不是老夫狠心,這兩個逆子不除,南海就沒辦法平穩,為了大局著想隻能如此。”常霄點頭:“看來做首領也不容易。”


    準備停當,馬上啟程,燕南樓首次擔當重任,又與常霄這樣的高人同行極為興奮。墨魚舟果然快捷,借著海風好似離弦的箭。到淩波島接了花影公主之後,全速駛向中原。兩位公主也沒坐過這種快船,頗為興奮,談笑甚歡。常霄與鍾元,鍾海在船頭觀景,鍾元歎口氣:“想不到這次五龍島之行會遇到這麽多變故,險一險丟了性命。”鍾海附和:“不錯,那海湫船果然厲害,如果不是莊主發覺,我們都要成為魚蝦的腹中餐了。”常霄點頭:“我也沒想到,如果稍微偷懶,就難以發覺跟在後麵的海湫船,更難以生離五鬼巷,這次南海之行確實兇險。”鍾元問道:“莊主,聽說五鬼巷總長六十丈,鐵門合攏不過瞬間的事,怎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逃出?”常霄笑道:“這件事還不到挑明的時候,早晚你們會明白。”談論之時燕南樓近前施禮,常霄點頭:“你是來請教武功,刀法不能一成不變,應當觸類旁通,你先與這兩兄弟過過招。”燕南樓雖然答應卻有些不服氣,交上手才發覺,鍾元,鍾海兄弟武功極為精湛,竟然比自己強出一大塊,這才明白自己目光短淺,於是虛心討教,刻苦鑽研。常霄暗暗點頭,這個人早晚會有出息。墨魚舟極為迅捷,數日後已經來到陸地,常霄馬上聯絡丐幫打探消息,燕南樓也傳出號令,準備人手隨時接應。迴到聚龍山莊的時候丐幫的情報已經送達。常霄看完心裏有些納悶,原來情報上說,搏浪巨舟停泊在洞庭湖,船上人都在那裏遊玩。這裏麵另有隱情,原來這些人一直由齊士真負責聯絡,進入中原之後齊士真馬上安排人接待,同時把船上的珍寶悉數納入囊中。這一舉動讓通天堡的江飛鸞大為不滿,指責齊士真假公濟私,齊士真反過來指責江飛鸞得到通天堡以後把持珍寶,自己的人入不敷出。兩方鬧起了別扭,所以搏浪巨舟上的人無所適從,隻能留在洞庭湖。


    這些內情常霄可猜不出來,既然發現了目標就不能耽擱,馬上動身,鍾元,鍾海隨行,燕南樓得到消息,也準備人手趕奔洞庭湖。齊士真一向謹慎,在聚龍山莊四周布有暗探,發覺常霄趕奔洞庭湖馬上稟報。齊士真立刻猜出常霄的目的,如果這些人在自己手上出了事就會被江飛鸞找到借口,挑撥是非。事不宜遲,馬上傳令讓這些人躲避,結果周至誠兄弟的性命。在迴來的路上,這些人就打算除掉周家兄弟,周至誠講出金庫的事才保住性命。如果齊士真知道金庫的事早就下手了,可是這些密探起了私心,想把金庫弄到手以後遠走高飛,到海外逍遙。可中原到處是齊士真的眼線,行動不便,這才拖延下來。接到齊士真送來的情報,眾人大驚失色,就算南海龍王親來也沒什麽可怕。偏偏是常霄要來,這個人太厲害了,兩次化險為夷不是憑運氣,而是憑深湛的武功,靈活的頭腦,聽說連一向被奉為神明的醉霞道人也未曾占到上風。慌亂過後這些人準備離開洞庭湖,可是他們沒料到常霄的寶馬,還沒準備好逃離的時候常霄已經到了。這些密探都是醉霞道人親自挑選的高手,慌亂一陣後鎮定下來,常霄隻有兩個隨從,己方卻有十幾人,真要動手,勝負還很難說,就算打不贏也可以逃走。計議一番之後,留下兩人看住周家兄弟,十幾人各出兵刃迎敵。常霄倒覺得意外,這些人竟敢與自己對壘,看來是有所仗恃,於是叮囑鍾元:“我與這些人動手,你們借機到船上解救那兩兄弟。”鍾元答應,麵對十幾名高手,自己可沒有把握。這一迴常霄與以往不同,在南海兩次死裏逃生已經激發起了內心的豪氣,這一迴下定決心讓這些人知道鐵臂神刀不是浪得虛名。這些人可不知道,一念之差已經把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常霄下馬緩步靠近,十幾人對視一眼,先下手為強,招唿一聲,各舉兵刃圍住常霄,不由分說從四麵攻上。常霄身形巧妙一轉,竟然繞到這些人身後,龍鱗寶刀再不留情,這樣的場合正好試一試自己的刀氣到了何等地步。一團寒氣散開,罩住十餘人身形。這時有一人驚唿一聲:“刀氣,快逃。”此言一出,眾人大驚,能用刀氣傷人的高手決不是己方這些人能應付的。當下不假思索,抽身就逃。可惜為時已晚,常霄已經起了殺心,在海神宮隻是牛刀小試,留了幾分餘地,這一迴可是實打實的施展。龍鱗寶刀翻轉之下,空氣中傳出幾聲悶響,十餘名高手當即僵立原地不動。常霄對自己的刀氣感到滿意,威力如此驚人,不枉自己多年的苦功。這時船上已經動起手,鍾元,鍾海與留在船上的兩人打做一團,這兩人本來是劍術高手,與鍾元,鍾海旗鼓相當,交起手來難分勝負。正鬥之時,一人緩步登船,正是常霄。兩人馬上意識到,同伴不是逃了就是死了,眼前的對手已經不好對付,再加上一個鐵臂神刀隻有死路一條,於是唿哨一聲,穿窗逃出躍入水中。鍾元笑道:“這兩個家夥挺聰明,要是我也會選擇死在龍鱗寶刀之下。”鍾海點頭:“便宜他們了。”角落的周至誠驚詫不已,常霄離這裏還有十幾步,根本沒見他出刀,怎能奪取兩名高手性命?


    來到近前,常霄點指道:“老龍王英雄一世,怎會有你這樣的逆子?”周至誠求饒道:“莊主,小人知錯了,情願向父親請罪。”常霄搖頭:“晚了,老龍王已經發出格殺令,要用你的首級號令南海。”周至誠臉色一下變得灰白,急急道:“我把金庫交給你,隻求饒我一命。”常霄笑道:“我有赤金令,又知道金庫的詳情,用不著你告訴我。”周至誠徹底絕望,一切的希望都成為泡影,咬牙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常霄微笑:“既然你恨我,你倒說說,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周至誠登時語塞,常霄本來是外人,為了南海的事往返奔波,勞神費力,險些命歸黃泉,自己怨恨常霄確實沒什麽道理。本來就要下手,常霄腦筋一轉,周至誠兄弟還是應該死在南海的人手裏,於是留在船上等燕南樓。半日後燕南樓領人趕到,常霄把事情交代一下,燕南樓也得到老龍王的密令,知道如何處置,吩咐手下整理搏浪巨舟,馬上趕迴南海,在路上解決周至誠兄弟和妻妾,隻把子女帶迴去。這件事不能讓別人插手,燕南樓親自隨船返迴,金庫的事全權委托給常霄。齊士真得知常霄趕到,解決了一幹密探和周家兄弟,心裏叫苦不迭,這一迴弄巧成拙,讓江飛鸞抓住了把柄。正在氣急敗壞,忽然有人稟報,汪逸生求見,齊士真眼前一亮,這個汪逸生是派到南海的密探,專門負責聯絡,乃是自己的親信,這一番能在常霄刀下死裏逃生實在僥幸。於是吩咐道:“讓他好生歇息,迴頭再來進見。”手下人迴稟:“汪逸生說有機密大事稟告。”齊士真點頭:“讓他進來。”


    這個汪逸生確實是漏網之魚,他最先得到情報,眾人商議迎敵的時候他就推托武功不濟,為眾人安排退路,找借口躲開,僥幸逃生。見到齊士真施禮:“見過齊掌櫃。”齊士真點頭:“你們船上的人都已經喪命,你怎麽能逃生?”汪逸生歎口氣:“我們得到消息,知道常霄要來,馬上逃走還有機會,偏偏那些人自命不凡,想要跟常霄對壘,我勸不動,隻好躲開。”齊士真點頭:“算你聰明,船上人沒有生還者。”汪逸生驚歎:“好厲害的鐵臂神刀。”齊士真問道:“交手的情形你看到了麽?”汪逸生搖頭:“小人不敢露麵,躲在船邊水裏,隱約聽到丘老五叫了一聲,好像是:刀氣,快逃。四個字,接著是幾聲悶響,後麵就沒有動靜了。”齊士真心裏吃驚,難道常霄真的練成了刀氣?照目前看來,確實有這個可能。腦子裏打開了主意,繼續問道:“你說有機密大事,說來聽聽。”汪逸生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道:“周至誠知道一處金庫,乃是南海船隊在中原的流動資金,數目極為龐大。”齊士真大喜,追問道:“此話當真?你知道多少?”汪逸生笑道:“船上的人想隱匿這個金庫,私吞之後乘搏浪巨舟到海外逍遙,可惜鐵臂神刀先到了,小人知道金庫的準確位置,可是不知道看守之人的情形,周至誠死也不肯說。”齊士真起身道:“知道地點就行,我馬上調集人手,常霄極有可能知道這個秘密,我們要搶先下手。”為了金庫齊士真可不含糊,馬上召集手上所有人手動身,足有千餘人。常霄漏算了一點,沒想到有人逃生,不過金庫事關重大,未免夜長夢多還是盡快行動。來到金庫所在的薛家集,馬上聯絡守護之人,這裏隻有五個人守護,見到赤金令表示聽從調遣。常霄吩咐五人準備車馬,把金庫裏的所有金銀珠寶裝箱轉移。五人分頭準備,正忙碌時忽然有人送來急報,有大批的人馬趕來,八成是為了這一批財寶。常霄心裏明白,還是走漏了消息,對方人多勢眾,不可不防。


    五十二章 如此江湖


    齊士真帶領千餘人兼程趕來,不斷有探馬稟報,金庫的人已經開始轉移,齊士真心急如焚,快馬加鞭。眼看來到薛家集,忽然得到準信,是常霄在主持,齊士真心裏一驚,如果這個人真的在場,恐怕自己難以得誌。左思右想,常霄總算跟自己有些來往,就算不能得到財寶也應該見一麵。另外這一批財寶數目龐大,如果發動手下搶奪,多少可以得到幾分油水。打定主意,吩咐手下人催馬趟起沙塵,高唿呐喊,做出千軍萬馬的架勢。這時金庫的財寶都已經裝箱,滿滿十輛大車,常霄不想驚動這裏的百姓,帶領車隊離開薛家集。剛走出五裏,後麵喊聲四起,沙塵蔽日,千餘名騎士飛馬趕來。趕車的人都傻了眼,這麽大的陣勢萬萬惹不起,於是紛紛鑽入車底躲避,常霄下馬等候,遠遠看到齊士真一馬當先,於是抱拳微笑道:“齊掌櫃別來無恙。”齊士真下馬近前還禮:“莊主久違了,想不到在這裏相見。”常霄明知故問:“齊掌櫃興師動眾所為何來?”齊士真笑道:“莊主是聰明人,何必打啞謎?就是為了車上的財寶。”常霄假意驚詫道:“這可是南海的財寶,與齊掌櫃有什麽關聯?”齊士真搖頭:“莊主,齊某人自問沒有對不住的地方,可是莊主出麵讓南海船隊與萬仙堂合作,斷了我的財路,手下這麽多弟兄不能喝西北風過日子。”常霄點頭:“這話有幾分道理,萬仙堂與南海龍王合作是兩廂情願,常某不過是中間人。”齊士真頗為不然:“莊主天下英雄,何必推托?萬仙堂與南海龍王合作,為何打著莊主的旗號?”常霄心裏明白,這件事早晚要說開,最好是不要破臉。於是笑道:“買賣自願,誰也不能勉強,明人不說暗話,齊掌櫃不是已經得到一批珍寶了麽?”齊士真搖頭:“那是小數目,隻能解燃眉之急。”常霄問道:“今日既然攤了牌,齊掌櫃意欲何為?”齊士真一笑:“莊主刀法絕倫,動手我是不敢。不過想必莊主也不會對我下殺手,我打算跟著車馬,隻要莊主離開就動手。”常霄問道:“如果我一直跟著呢?”齊士真迴頭一指:“這些兄弟連逛青樓的錢都沒有了,多久都值得等。”常霄頗感為難,如果這些人一直跟著,勢必傳出消息,惹得各方人物搶奪,那就不好收拾了。


    常霄心裏為難,齊士真自然清楚,笑道:“莊主應該明白,這個消息如果傳出去,這批財寶神仙也護不住,趁目前隻有我知道,分出五車給我,大家還是朋友。”常霄雖然明白齊士真的話不假,可是自己不能把南海的財寶隨便送人,為難道:“常某豈能慷他人之慨?”齊士真一笑:“莊主既然身懷赤金令,完全可以做主,所謂夜長夢多,時間久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常霄咬牙道:“也罷,常某做主,分你兩車。”齊士真搖頭:“最少四車。”常霄堅持:“兩車已經不少了。”齊士真不依:“我的兄弟太多,不夠分的。”常霄知道,既然齊士真得到了消息,就算派人緊跟著也不好辦,於是點頭道:“也罷,我分三車與你,不過你可要答應不能再打主意。”齊士真也知道見好就收,作為頂尖高手能讓步已經很難得了,當下爽快答應:“莊主放心,齊某人說話算話,得到財寶馬上放手。”常霄點頭:“一言為定。”馬上交割,看守金庫的人雖然不甘心也沒有好辦法,好在有常霄做主,分出三車財寶,齊士真驗看之後抱拳道:“莊主,山長水遠,後會有期。”常霄還禮:“齊掌櫃記得說過的話。”齊士真笑道:“如果齊某背信棄義,莊主盡可取我項上人頭。”唿哨一聲,帶領手下與三車財寶遠去。常霄明白,這是周至誠走漏的消息,事不宜遲,馬上押著車馬啟程,安全把珍寶轉移,安頓之後迴返聚龍山莊。大廳飲酒之時鍾元問道:“莊主,分給齊士真三車會不會讓南海船隊的人不滿?”鍾海點頭:“就是,把那個齊掌櫃宰了不就沒事了?”常霄搖頭:“齊士真背地裏搗鬼,表麵上一直講交情,我沒理由殺他。這一次讓步是迫不得已,想必老龍王不會計較,就算不滿,我賠他們三車財寶也就是了。”鍾海問道:“那個齊掌櫃又不敢下手,讓他跟著有什麽大不了?”常霄苦笑道:“你哪裏知曉,這麽大一宗財寶,一旦走漏消息,必然會引來各色人物,恐怕官府也要動心,齊士真的話沒錯,那時候神仙也護不住。”


    南海之行總算告一段落,常霄開始考慮中原的事,通過丐幫了解到,醉霞道人一方通天堡的江飛鸞與齊士真不合,主要是為了財寶的事。江飛鸞知道齊士真把南海密探帶迴來的珍寶據為己有已經很是不滿,又聽說齊士真在常霄手上虎口奪食,又得到一批財寶,另外派往南海的密探喪命在常霄手裏齊士真也有責任。三件事加在一起,江飛鸞大為不滿,一邊去信要齊士真分一批財寶,一邊向醉霞道人告狀。齊士真接信後心裏惱怒,通天堡隻不過有幾百人,高震留下的寶藏足夠這些人揮霍幾十年。自己手下足有兩萬餘人,就算得到兩注財帛也支持不了多久,江飛鸞竟然還要告刁狀,問自己索要財寶。於是傳出號令,不向通天堡提供任何消息,把到手的財寶全數發放下去,手裏隻留最基本的流動資金。這一下江飛鸞犯了難,沒有耳目通天堡什麽也做不了,對江湖形勢一無所知。兩方一較勁,自然無暇他顧,其餘幾股勢力紛紛借機培植羽翼,準備應對醉霞道人的大舉行動。霧靈山莊與丐幫走得最近,金蟾長老極為精明,知道要想與醉霞道人對抗就要聯合萬仙堂的力量,可是萬俟嵩是個老狐狸,慣會見風使舵,從不旗幟鮮明的支持哪一方。通過齊士真與江飛鸞鬧翻這件事長老找到了機會,原來齊士真除了南海船隊以外沒有其他的收入來源。既然這樣,隻要保證南海船隊與萬仙堂的生意就可以逐步削弱齊士真的力量。於是調遣丐幫得力人員暗中協助萬仙堂,一方麵向萬俟嵩示好,一方麵徹底掐斷齊士真的財路。這麽大的事需要一個中間人,最好的人選當然是常霄,萬仙堂,南海船隊都欠他很大的人情,因此長老親自登門請常霄從中斡旋。


    常霄答應了金蟾長老,專程會見萬俟嵩,詢問之下得知,萬俟嵩擔心得罪醉霞道人,正準備把生意讓出一部分交還齊士真。常霄勸解道:“堂主如此打算本來沒什麽不妥,可是醉霞道人陰謀奪取海湫船,事情敗露之後,南海龍王已經與齊士真徹底鬧翻,根本沒有合作的可能。如果堂主把生意讓給齊士真,恐怕南海龍王會斷絕與萬仙堂的所有來往,另尋合作夥伴。這麽大的生意,眼紅的人可不少,有實力的首推丐幫,他們可求之不得。”萬俟嵩歎口氣:“老弟的話確實在理,可是江湖風雲難測,你別看霧靈山莊與醉霞道人勢不兩立,說不準什麽時候就站到一起。丐幫的龍頭一直不曾露麵,態度很不明朗。至於南海,雖然老龍王與醉霞道人結了仇,可是他年事已高,後繼之人態度很難說,就老夫所知,南海沒有人比得上老龍王的武功膽略,老夫辛辛苦苦闖下這一片基業不能不多加小心。”常霄萬萬不曾料到,意想中順理成章的事竟然會遇到麻煩,不由沉默不語。萬俟嵩解釋道:“老弟,江湖遠比你看到的複雜,醉霞道人有各大名門支持,還有隱逸的高人助陣,加上通天堡,以及齊士真的力量,已經具備了橫掃江湖的實力。如果另外幾股勢力聯合對抗,至少可以平分秋色。可是這幾股力量各懷心腹,互相猜忌,早晚會被醉霞道人各個擊破,老夫不能不留一個退身步。”常霄問道:“堂主能不能詳細說明一下?”萬俟嵩點頭:“老弟是聰明人,如果醉霞道人真的要鏟除霧靈山莊,第一步應該怎麽做?”常霄不假思索:“當然是清理外圍,除掉羽翼。”萬俟嵩笑道:“這就對了,伍青陽是霧靈山莊的唯一繼承人,應該是首選目標,如果派出幽冥劍士,完全可以除掉,為何沒有人對他下手?”


    這個問題頗為尖銳,常霄也想不明白,雖然伍青陽行蹤隱秘,憑齊士真的力量完全可以查出來,真要下手九成可以成功,這麽久不動手確實值得懷疑。萬俟嵩繼續解釋:“丐幫就更不好說了,他們的弟子遍及天下,比齊士真還要耳目靈通,根本不用懼怕醉霞道人,為何行蹤如此詭秘?休說龍頭,連金蟾長老都不肯輕易露麵,他們的立場很值得懷疑。據消息顯示,老弟與醉霞道人初次交手的經過好像順理成章,據老夫看來,卻好像是在演戲,有人事先安排了一切,試探一下老弟的武功。”常霄一直沒有仔細想過,這時反思確實有幾個疑點,憑霧靈山莊老莊主的性情,就算死也不會向自己求援,為何會朝聚龍山莊的方向退卻?還有就是寸心師太,如果老莊主連這個人都應付不了根本不可能與醉霞道人對抗多年,當初在大漠中的盤桓已經可以看出,這位老莊主的修為高深,確實算得上極流人物,不可能被人追得走投無路。常霄一向誠以待人,根本不曾料到這麽多詭詐,一時頭腦紛亂,搖頭歎氣。萬俟嵩勸解道:“老弟,我一直說你不像江湖人就是這個道理,江湖中幫你的人未必是你的朋友,害你的人未必是你的仇人。目前看來,隻有南海龍王最信得過,另外那個高震也可以打交道,雖然他有野心,可是他的野心擺在表麵。金蟾長老雖然光明磊落,可是他不是丐幫的龍頭,事事聽人擺布,不能不防,對霧靈山莊更要多長幾個心眼。”常霄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想不到江湖竟然是這個樣子,表麵上光明磊落的高手俠士竟然各懷鬼胎,一時間感覺到無所適從。萬俟嵩開解:“老弟不要灰心,憑你的本領自保有餘,完全可以逍遙度日,一麵伴妻教子一麵苦練武功,相信醉霞道人也想跟你一決勝負。至於江湖紛爭,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常霄點頭:“看來我是該靜一靜了,多謝堂主挑明。”


    迴到聚龍山莊,常霄悶悶不樂,自己忙碌多時,竟然還是得不到真心,萬俟嵩的話已經說明,霧靈山莊根本就不信任自己,丐幫也另有所圖,比較之下還是跟高震打交道比較簡單。鍾元,鍾海不解其故,常霄也無法挑明,隻留在家裏陪伴妻子,照顧孩子。這一日有客來訪,卻是萬仙堂的陸文俊,大廳會麵,陸文俊施禮道:“莊主,家師命我送來一本冊籍,請莊主過目。”常霄接過來一看,原來這本冊籍既不是賬簿也不是武功秘籍,而是一本記事簿,上麵記載著有武林人參與的各類案件。陸文俊解釋道:“莊主,這是家師通過官府的卷宗多方取證的結果,沒有一句虛言。”常霄點頭:“你先住下,等我慢慢看來。”鍾元領陸文俊到住處,常霄靜下心翻看。首頁上標明,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第一個案子發生在十五年前,殺人越貨的一批強人落網,為首者依仗武功僥幸逃脫,改名換姓投入惠海寺。後來受不了清規戒律,到寺外飲酒,醉後吐露實情,方丈發覺後生怕事發受到牽連,竟然用迷魂散讓此人變成白癡,對外宣稱是寺裏收留的孤苦之人,這個罪魁禍首雖然變成白癡還是躲過了律法的懲罰。第二個案子是上清宮一名入室弟子被下五門賊人引誘,沉迷采補之術,到青樓與娼妓鬼混,被人認出來,竟然下重手傷人。消息傳到上清宮,掌教斷然否認,聲稱此人觸犯戒律,被關在後山。緊接著此人從青樓消失,兩年後才出現,如今還在上清宮。第三個案子是當朝宰相把女兒送到南華聖母門下學武,開始兩年一切如意,後來宰相被皇帝下旨處斬,沒收家產。他的女兒一落千丈,被同門支使做苦力,隻撐了半年就自盡了。


    一路看下去,都是名門正派為了維護聲譽,不顧律法人情,消弭事端的案子,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讓常霄感到震驚。腦子裏對這些名門正派的看法有了很大轉變,比較起來,醉霞道人的陰險狡詐,各路人物的爾虞我詐都是順理成章的,江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迴想自身的經曆,常霄著實有些心灰意冷,想不到江湖竟然與官場一樣,各懷鬼胎,勾心鬥角。本來以為習武之人應該比官場的人有骨氣,如今看來都是一丘之貉,沒什麽分別。就算自己戰勝醉霞道人,成為武林泰鬥,在這樣的江湖環境下也沒什麽意思。幾乎每個人都有好幾張臉,表麵一套背地裏又是一套,從前的目標逐漸失去了吸引力,常霄深感無所適從。送走陸文俊,鍾元前來詢問:“莊主,陸文俊拿來的是什麽?”常霄歎口氣:“不知道最好,知道了反而心煩,那裏麵是牽扯到名門正派的案子詳情。”鍾元一笑:“這又算得什麽,這些事江湖人大多知曉,彼此心知肚明,隻是不能公開而已。師父一直叮囑,靜坐常思己過,閑談不論人非。所以我們兄弟很少提及,莊主不必在意。”常霄問道:“你倒說說,霧靈山莊和丐幫是不是真心與我結交?”鍾元搖頭:“不好說,伍青陽每次露麵都是神神秘秘,丐幫龍頭深藏不露,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誰也摸不準,在醉霞道人的強勢之下立場很難說。”常霄點頭:“看來還是我錯了,如果不是萬俟嵩捅破窗戶紙,我還被蒙在鼓裏。”


    五十三章 惺惺相惜


    經過這件事常霄對江湖多了幾分了解,留在聚龍山莊潛心習武,很少出頭,別人來求盡量推托,對外宣稱是為了挑戰第一劍客做準備。醉霞道人對常霄懷有戒心,這個對手實在不好對付,本來要對聚龍山莊展開嚴密的監視行動,偏偏這時候兄弟江飛鸞與齊士真鬧開了別扭,這兩個人的分量都很重,醉霞道人隻能著手解決內部的爭端,為兩人說合。這一次會麵地點定在嶽陽樓,有第一劍客出麵,江飛鸞與齊士真不能不來,按時來到嶽陽樓。兩人見麵,彼此不服氣,怒目橫眉,如果不是醉霞道人關照,難免動起手來。午時醉霞道人來到,這位第一劍客身材中等,骨相清奇,麵色紅潤好似嬰兒一般,滿頭黑發,二目有神,望之好似四十許人。一身八卦仙衣,手持拂塵,頗有些仙風道骨。江飛鸞與齊士真上前見禮,醉霞道人點頭吩咐:“樓上說話。”三人到樓上雅間落座,江飛鸞的打扮極為奢華,齊士真隻是普通裝扮,醉霞道人笑道:“二弟發了財,裝束也不一樣了,齊掌櫃為何如此寒酸?”齊士真答道:“真人不知,南海龍王與萬俟嵩合夥,與我們斷絕了來往,幾乎斷了財路。”醉霞道人點頭:“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事先為何沒有準備?”齊士真歎氣:“開始是常霄出麵與南海龍王做生意,我不好幹預,後來得知是萬俟嵩在背後搗鬼,本來要對萬仙堂下手,正趕上攻打通天堡,事情就耽誤下來。”醉霞道人笑道:“萬俟嵩是老狐狸,你未必鬥得過他,既然你的人出了力,通天堡的寶藏就有你一份,為何還要爭執?”齊士真一指江飛鸞:“這位堡主不肯給,我隻能另想辦法,用南海的密探帶迴的珍寶救急。”江飛鸞冷笑道:“不對吧,聽說常霄顧念交情,送給你三車財寶,數目龐大。”齊士真臉色一變:“堡主這話就不對了,就算常霄講交情,也不可能拿南海的財寶做人情。那是我得到消息,帶領千餘弟兄從常霄手裏硬奪下來的。”江飛鸞一撇嘴:“就憑你能讓常霄低頭,癡人說夢。”


    眼見兩人就要吵起來,醉霞道人臉色一沉:“自己人有什麽好爭的,你們兩個各退一步,通天堡的寶藏不用分給齊掌櫃,齊掌櫃得到的財寶也可以自己支配。”齊士真問道:“雖然解得一時之急,以後怎麽辦?”醉霞道人一笑:“萬俟嵩不會與我們為敵,自然會讓出一部分生意,南海龍王也不傻,如果我全力對付他,完全可以切斷南海諸島與中原的所有聯係,那時候他的日子也不好過。”齊士真這才心服。江飛鸞也點頭認可,醉霞道人吩咐:“你們攜起手來才能有所作為,今後不可自亂陣腳。”兩人齊聲答應。這才開始飲酒,江飛鸞問道:“大哥忙的事如何了?”醉霞道人點頭:“差不多了,下個月就可以行動。”江飛鸞喜道:“常霄隻能再活一個月,這個消息太好了。”齊士真也頗為興奮:“除掉這個人確實是好消息。”醉霞道人搖頭:“我還不想動他,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對聚龍山莊下手。”江飛鸞不解:“為什麽?這個人是我們的眼中釘,多活一日後患無窮。”齊士真也有此疑:“真人此話何解?”醉霞道人歎口氣:“你們哪裏知曉,常霄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對於我來講,是個舉世難求的對手,不經過實打實的交手我不會動他。”江飛鸞勸道:“大哥應該當機立斷,此人武功聲望與日俱增,休說旁人,連我們的陣營裏也有人傾向於他。”齊士真也勸:“不錯,此人身懷赤金令,又是丐幫的客卿首位,再加上萬仙堂的支持,實力極為雄厚,不可大意。”醉霞道人搖頭:“你們不明白,當年段青霄刀斬赤靈神之後,意興蕭索,封刀歸隱的原因就是失去了唯一的知音。當今天下,常霄就是我唯一的知音,有很多話隻有他能明白,我是不忍心下手。這件事先放一放,你們兩個穩住局麵之後,集中精力追查丐幫的龍頭,無論如何要摸清虛實。另外要派人到關外去,摸清高震的一舉一動,這個人的能力不簡單,用的好就是牽製常霄最好的武器。”齊士真問道:“霧靈山莊呢?”醉霞道人一笑:“已經在我掌中了。”


    第一劍客自然不會大言欺人,得知這個消息江飛鸞與齊士真大喜,多年的對手一朝解決自然開心。齊士真問道:“真人何時下的手?怎麽沒有一點消息?”醉霞道人笑道:“這還是個秘密,你們記住不要外傳,詳情以後再說。除了常霄,我們還有一個最大的隱患,這才是我要關心的事。”江飛鸞問道:“什麽人值得大哥如此看重?難道比常霄還棘手?”齊士真已經明白,皺眉道:“真人是說段青霄,這個老家夥確實不好對付。”江飛鸞搖頭:“段青霄已經退隱,對我們構不成威脅。”醉霞道人指責道:“你已經是通天堡主,怎麽這麽沒腦子?退隱江湖還可以二次出山,隻要有個合理的借口就可以。再說憑他的武功,就算沒有借口,誰敢說個不字?隻要他出山,各大名門都會改換門庭,我們的實力最少損失七成。”江飛鸞咬牙:“這些人都是假道學,人前道貌岸然,轉過臉就是一肚子鬼胎。”醉霞道人笑道:“江湖就是這樣,錦上添花者數不勝數,雪中送炭者寥寥無幾。我一直不讓你們對付神刀門就是為了這個人,骨肉連心,說不準段青霄會為了親人再入江湖。”這些話兩人都明白,如果沒有第一劍客的光環,那些名門高手不可能為己方出力。醉霞道人表明態度,對南海船隊采取包容的態度,隻要合夥做生意一切都好說。對聚龍山莊要嚴密監視,摸清常霄的一舉一動,再有就是尋找丐幫的龍頭,隻有找到這個人才能瓦解丐幫。部署之後齊士真道:“真人對常霄斬殺我們的密探一事怎麽處理?”醉霞道人讚歎道:“常霄實在不簡單,竟然到了刀氣傷人的境界,比我早了十幾年。目前看來,他與我的差距微乎其微,就算我能占到上風也無法取他的性命,我可不想走段青霄的老路,找機會到聚龍山莊會一會這個怪人。”江飛鸞問道:“大哥為何稱唿常霄為怪人?”醉霞道人解釋:“如今的江湖還有這樣熱心腸的人當然奇怪,換了別人,整個江湖都將大變樣。”齊士真出主意:“真人可以換一種身份前去。”醉霞道人搖頭:“隻要我一靠近,他就會感覺出來,我們雖然沒見過麵,可是都能感覺到對方。”


    這是頂尖高手才具備的感知能力,江飛鸞和齊士真可聽不懂,計劃一番各自離開,分頭行事。這時常霄正在為一件事煩心,燕南樓迴到南海處理完周至誠,周至心兄弟的事後馬上帶領商船迴返中原,得知常霄私自做主交給齊士真三車財寶深為不滿。像常霄這樣的高手不可能保不住這一筆巨資,交給齊士真擺明了另有所圖。因為燕南樓負責中原的事,首先去信向南海龍王請罪,同時詢問生意夥伴的詳情。老龍王叮囑他可以同齊士真繼續合作,留幾分餘地,萬萬不可向常霄追究財寶的事。雖然老龍王沒有怪罪的意思,燕南樓卻心有不甘,特意寫下一封書信送到聚龍山莊,信裏表明,準備與齊士真繼續合作,話裏話外就常霄保住金庫的財寶一事道謝。常霄接信後馬上明白,這是在埋怨自己拿三車財寶送人,計議之下準備歸還,一是手頭沒有那麽多,二是公然還迴去有傷臉麵。正在為難之時鍾元進門稟報,萬俟嵩差人送信,也是說南海船隊與齊士真和解的事,今後南海船隊的生意兩家各占一半。常霄苦思之下拿定主意,萬俟嵩應該可以幫忙,於是去信要求在萬仙堂的生意裏入一股,價錢上讓給南海一成。萬俟嵩頗為奇怪,常霄身懷赤金令,何必要拐彎抹角,直接在南海船隊入股不就行了?作為老江湖萬俟嵩覺察到,常霄與南海船隊之間產生了隔閡,這件事自己插不上手,既然常霄開了口,萬俟嵩決定,在現有的價錢上讓一成,算在常霄名下。燕南樓得到消息大喜,這一成看來不多,可是一筆筆算下來數目可不少,用不了多久就能挽迴損失。自以為得計,也沒把消息傳給老龍王,為將來埋下了隱患。常霄為了這件事欠了萬俟嵩的人情,總要想辦法還,自己不計得失幫助南海,卻落得這樣的結果自然心裏不痛快,眼前的問題就是從何處尋覓一筆巨資還給萬俟嵩。這件事對誰都不能講,隻能悶在心裏,因此悶悶不樂。


    事情就是這麽巧,眼前的事沒有解決又添了新麻煩,嶽父日觀王喜歡遊覽中原山水,經常四處遊玩,品嚐各地美酒佳肴,有萬仙堂關照本來沒什麽事。偏偏遇到一群怪人,用一種邪術奪走了隨身的所有財寶,連車駕都丟了。據萬仙堂的消息顯示,這一批人也是來自天竺,沒有引起注意,而且邪術古怪,防不勝防,前後三批人都被迷倒。得到消息常霄先讓鍾元,鍾海把嶽父接到聚龍山莊,自己聯絡丐幫尋找這一行人的蹤跡。丐幫耳目眾多,很快傳迴消息,這些人已經用邪術聚斂了驚人的財富,都裝上海船準備出海。事不宜遲,常霄馬上離開聚龍山莊,烈焰四蹄蹬開,風馳電掣一般,很快趕到海口,果然發現一隻大船停泊,不少人在往船上裝貨。如果平時常霄一定會采取溫和的辦法解決,如今心情鬱悶,顧不上別的,沉聲喝道:“船上的人出來。”聲音渾厚,好似銅鍾一般久久不絕,震得船上人耳鼓嗡嗡作響。很快就有一群人衝下船,為首者是兩名異族美女。常霄的兩名妻子都是天竺公主,對天竺美女的相貌有幾分了解,當即認定,這兩名美女不是天竺人。十餘名黑袍人簇擁著兩名美女,雖然蒙著麵紗也可以看出深目高鼻,來自異域。這一群人上下打量常霄,一名美女問道:“客人哪裏來?”常霄冷笑道:“多說無益,交出天竺日觀王的財寶任你們離去。”美女嫣然一笑,這個人太不自量,多少能人異士未能破解法術,狼狽逃走,這一個人竟然口出大言,豈不可笑?隨行人也覺得可笑,一起笑起來,常霄怒喝一聲,聲音好似重錘一般砸在這些人心上,登時鴉雀無聲。兩名美女對視一眼,這才明白對麵的人非同小可,彼此點頭,擺出奇怪的姿勢,摘下胸前佩帶的水晶胸墜,口裏喃喃叨念些什麽。常霄心裏奇怪,這些人在弄什麽玄虛。


    正在納悶的時候,忽然發覺異常,轉頭一看,烈焰的眼神竟然有些迷亂,身軀微微顫抖。常霄登時明白,這是對方施展的邪術在作怪,於是斷喝一聲,兩名美女花容失色,好似受到重擊一般踉蹌後退,常霄倒覺得奇怪。這時兩名黑袍人上前,手裏拿著彎刀,常霄心裏暗笑,就憑你們也敢在我麵前亮刀,不知死活。本來心裏就有氣,出手也就不留情了,出刀是太浪費了,對付這樣的人根本不用費力,身軀一轉,已經把兩把彎刀拿到手裏,兩名黑袍人仰麵栽倒。這一下對麵的人大驚失色,這兩個人是教中的長老,本領出眾,在對方手下竟然不堪一擊,這個人實在可怕。有人把傷者抬上船,常霄冷笑:“乖乖交出財寶,否則難以善離此地。”眾人商議片刻,魚貫退迴船上。常霄就在船下等候,不大一會兒船上走下來一名黑袍的老婦人,左手拿著一根長杖,頂端竟然是一個五顏六色的骷髏,右手托著一個水晶球,模樣極為詭異。常霄明白,這個老婦人一定是這些人的首領,於是問道:“你們到中原斂財究竟為了什麽?”老婦人上下打量常霄,神色間頗為凝重,一言不發就晃動手上的長杖。杖上掛著的金環叮當作響,頗為刺耳。烈焰感覺到恐懼,躲到常霄背後。常霄倒沒什麽感覺,冷笑道:“你到底在弄什麽玄虛?”老婦人神情有些緊張,把長杖立在身邊,從懷裏取出一把粉末,口裏喃喃叨念,把粉末撒向空中。常霄以為這些粉末有毒,當下大袖一揮,卷起一股疾風,把粉末卷得無影無蹤。老婦人神色大變,身軀都有些顫抖。


    常霄心裏奇怪,自己並未殺人,對方不應該如此恐懼。老婦人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在長杖頂端的骷髏上麵,托起水晶球高聲亂叫,常霄根本聽不懂,也不在意,隻是靜靜觀察,看看對方的邪術有什麽奧妙。老婦人全力施展,常霄根本不為所動,眼神清澈,沒有任何迷亂的跡象。原來這就是攝心術,有迷惑催眠的效果,遇到意誌堅定的人則無效。常霄的修為當世罕有,這樣的小把戲當然無法奈何他。攝心術還有一個特點,如果迷惑不了對方,施術人的心智反而會被對方控製,老婦人害怕的就是這個。可是用盡了手段還是無法奏效,眼神開始迷亂。常霄當然覺察到這個變化,於是笑道:“你還是收起來吧,這樣的把戲對我無用。”老婦人馬上停止了所有動作,僵立在那裏,常霄不明究竟,問道:“你是首領麽?”老婦人點頭,常霄繼續問:“為什麽到中原斂財?”老婦人開口:“光大我教。”常霄冷笑:“這樣的宗教還是消失最好,異族的事與我無關,你把日觀王的財寶交給我,盡快離開,否則難免大禍臨頭。”老婦人馬上發出命令,有人抬下三個箱子,常霄點頭:“你們走吧,最好不要再見麵。”老婦人馬上傳令,大船升起帆,拔錨起航。常霄也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順從,也不願多費心思,找了一輛車拉上財寶迴返聚龍山莊。


    五十四章 敵友難分


    日觀王經曆一番變故,心神未定,正在飲酒壓驚,鍾元,鍾海和月影公主陪著。常霄進門見禮,日觀王點頭:“我還擔心你有什麽閃失,迴來就好。”常霄入座笑道:“幺魔小醜何足掛齒,嶽父受驚了。”日觀王一吐舌頭:“賢婿好大口氣,幺魔小醜,他們可是波斯火毒教的人,從來沒人敢於招惹。”常霄不以為然,這些人實在沒什麽了不起,於是笑道:“那個老婦人被我嚇破了膽,乖乖交出財寶離開,確實沒有什麽。”日觀王吃驚道:“你把火毒教的祭司都製服了,真是沒想到。”常霄搖頭:“我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個水晶球是個稀罕物,長杖上的骷髏隻能嚇唬一般人。”日觀王砸舌不已:“了不得,了不得。”月影公主笑道:“我丈夫是婆竭龍王轉世,火毒教祭司算什麽。”一家人歡聚數日,日觀王收拾一番繼續遊玩,常霄還是留在家裏,花影公主早晚臨盆,不能輕易離開。萬萬不曾想到,江湖中竟然傳出流言,一種說常霄應該把所有珍寶留下來還給失主,另一種說常霄把所有珍寶據為己有,貪財忘義。得到這個消息,常霄心裏有氣,別人沒有能力保住珍寶關我什麽事?有本事自己去奪,憑什麽要我奪迴來?如果真的全部奪迴,一旦發還,肯定有一番爭執,裏外不討好。至於說自己貪財忘義更是無稽之談,從入江湖那一天起,就沒想到這個詞會落在自己頭上。本來就有心事,如此一來更是鬱悶,於是在家裏閉門不出,謝絕賓客,潛心研習武功。因為南海船隊與齊士真重新合作,丐幫對常霄也有不滿,有金蟾長老關照,總算保持來往。常霄已經對江湖感到厭倦,不太關心這些事,一門心思鑽研刀法。


    江飛鸞與齊士真和解,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丐幫,全力尋找龍頭。從前有霧靈山莊牽製,不能全力以赴,如今沒有後顧之憂,就可以放手大幹。如此一來丐幫立刻感覺到壓力,丐幫雖然弟子眾多,可是真正的高手寥寥無幾,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當然捉襟見肘。無可奈何之下,金蟾長老親自到聚龍山莊與常霄會麵。常霄還是熱情接待,兩人到密室會商,常霄問道:“長老這麽急有什麽大事?”金蟾長老歎口氣:“不瞞老弟,如今的形勢你也清楚,萬仙堂已經做出讓步,南海船隊也與齊士真言歸於好,醉霞道人的勢力進一步穩固。最近他們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丐幫,丐幫可有些吃不消。”常霄納悶道:“霧靈山莊不是與丐幫同氣連枝麽?為何不肯協助?”金蟾長老苦笑:“照目前的形勢看來,霧靈山莊好像與醉霞道人達成了協議,丐幫已經成為唯一不聽醉霞道人號令的力量。”常霄心裏吃驚,想不到霧靈山莊的莊主竟然背棄多年的盟友。金蟾長老的話沒錯,各股勢力都向醉霞道人低頭,隻剩下丐幫,一旦丐幫垮台,醉霞道人就成為真正的江湖霸主。如果在從前,常霄一定會向醉霞道人下戰書,一決勝負。如今心境變了,就算戰勝第一劍客又能怎樣?得到虛情假意的支持又有什麽用?誰也不會真心支持你。當下隻是淡淡問道:“長老的意思怎麽樣?”金蟾長老道:“萬仙堂,南海船隊,霧靈山莊都與老弟有來往,老弟能不能出麵讓他們分散一下醉霞道人的力量?”常霄苦笑:“不瞞長老,萬仙堂萬俟嵩老謀深算,不會為了我得罪醉霞道人,何況我還欠了他們一大筆錢。南海船隊負責中原的燕南樓對我有看法,也不會聽我的話。至於霧靈山莊,他們跟丐幫合作多年都可以一朝背棄,對我這個外人更是不放在眼裏。”金蟾長老歎氣連連,搖頭不語。常霄沉思片刻道:“目前還有一個人可用,高震離開中原日子不短了,如果他重入中原,一定可以牽製醉霞道人的力量,我再暗中協助,應該可以緩解丐幫的壓力。”金蟾長老點頭:“不錯,高震的能力不可小視,請老弟發一封信邀他重迴中原。”


    江湖中風雲難測,金蟾長老協助霧靈山莊多年,到了關鍵的時候竟然指不上,反過來求常霄這個外人,心裏也不是滋味。事態緊急,隻能抓緊設法,先派人到關外打探高震的近況,很快傳來迴音。高震與尹天雷刻苦習練武功,同時調教了三十六名精幹屬下,作為將來的骨幹力量,號稱火神騎士。金蟾長老也猜不透高震的立場,先派人把常霄的信送到關外。丐幫的消息不假,高震確實臥薪嚐膽,準備複仇,與尹天雷刻苦練功,進步極大。玉蝴蝶開始的時候不太習慣這種日子,後來領略到其中的樂趣,高震一門心思練武,根本不來糾纏,玉蝴蝶第一次身邊沒有男人,每日沉迷於白山黑水,天池飛雪中,享受難得的山水樂趣。高震不甘心失敗,自己苦練刀法的同時還招募了三十六名屬下,親自調教。尹天雷埋頭苦練電光錐,功力與日俱增,有常霄的例子擺在前麵,尹天雷極為刻苦,高震對這位師弟的進步也極為讚賞。經過這次磨練,兩人的修為邁進了一步,遠非昔日可比。高震雖然身在關外,卻很關心中原的動向,經常派人到中原打探,得知幽冥劍士徹底毀在常霄手上,心裏既羨慕又妒嫉,羨慕常霄的本事,隻恨自己為什麽達不到這樣的境界。經過刻苦磨練,三十六名屬下的刀法日漸純熟,高震也開始懷念當初錦衣玉食的生活。尹天雷倒是無所謂,這裏環境優美,沒有大城鎮的喧囂,山林中的樂趣無窮。這時有人送來書信,高震馬上與師弟商議,尹天雷猶豫道:“我們的力量還小,難以在江湖立足。”


    依著尹天雷的意思,在這裏十年八年也無妨,高震可不是甘於寂寞的人,這一番磨練是迫不得已,見師弟不讚成解釋道:“師弟,莊主的信裏說得明白,萬仙堂,南海船隊,霧靈山莊都已經向醉霞道人低頭,如果丐幫一旦被醉霞道人控製,整個江湖都在他掌中,我們就沒有機會了。這個時候進關的好處可不少,首先是幫了丐幫的忙,我們就可以得到丐幫的協助,再有就是給了莊主麵子,真要有事可以請他出頭。”尹天雷還是不太放心:“如果醉霞道人把矛頭對準我們,那可是滅頂之災。”高震笑道:“醉霞道人要做江湖霸主,最大的目標不是我們,不會親自出麵。不是師兄吹牛,隻要他不來,別人都不在我眼裏。”尹天雷見師兄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堅持,開始準備行裝。玉蝴蝶得知要迴到中原的花花世界也很是歡喜,美酒笙歌,一唿百諾的日子同樣誘人。高震身上還有不少錢,玉蝴蝶十分懷念當初在龍亭群芳會上的風光,想要重溫舊夢。高震也想讓天下人知道自己沒有被醉霞道人消滅,於是先派人進關準備,還在開封龍亭舉辦群芳會,三個人收拾一番打點進關。啟程後尹天雷問道:“師兄,是不是要奪迴通天堡?”高震搖頭:“憑我們的力量奪不下來,再說奪下來也無用,反倒背上了包袱,還是想辦法提升實力要緊。”玉蝴蝶倒是無所謂,笑道:“反正住得舒心就行了,好久沒有品嚐山珍海味了。”尹天雷歎口氣:“還是莊主烤的苞米最好吃,那才是天下第一美味。”高震雖然慣會享受,也認可這句話:“師弟的話沒錯,可惜那樣的美味很難再有機會品嚐了。”玉蝴蝶不服氣:“我不信,那樣的粗劣之物有什麽好吃。”高震搖頭:“你哪裏知曉,莊主的烤苞米可遇不可求,就算要十萬兩白銀我也願意,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


    說笑著進關,玉蝴蝶嚷著要到京城買胭脂水粉,各色衣服首飾,高震並不急於趕路,三人取道京城,為群芳會做準備。如此張揚當然被齊士真得到消息,高震這個人曾經刀斬幽冥劍士,本身刀法極為了得,這個時候進關顯然有所圖謀。當初醉霞道人交代過小心這個人,於是齊士真傳令屬下密切關注高震。丐幫把消息傳到聚龍山莊,常霄尋思,這一次幫丐幫的忙,主要是衝金蟾長老的麵子,不過丐幫的龍頭始終不露麵,這個人的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對任何人都不信任豈能統領龐大的幫會?金蟾長老話裏話外提到,丐幫的龍頭不是躲在幕後,一直在江湖走動,隻不過用不同的身份。常霄尋思,自己應該沒會過,如果武功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自己完全可以感覺到。既然隻有丐幫不肯臣服於醉霞道人,自己就應該與這位龍頭碰麵,確定一下今後的步驟。金蟾長老明白常霄的意思,已經開始安排會麵的事,常霄隨時準備會見龍頭。地點還沒定,時間也沒講好,正好鍾元進來稟報,有一位客人自稱故友。常霄心裏一動,是不是丐幫的龍頭來了。剛要出迎,腦筋一轉,既然丐幫的龍頭隱藏身份,自己就不能出迎露出馬腳,於是吩咐鍾元領客人到觀景樓會麵。鍾元心裏納悶,這個生客從未會過,為何要領到觀景樓?不好多問,徑直領客人到觀景樓款待。常霄準備一下找鍾元詢問:“這位客人樣貌如何?”鍾元答道:“大約四十歲上下,麵色紅潤,步履輕盈,有些根底,沒看到兵器,穿著普通,沒什麽特異之處。”常霄點頭:“你去吧,這個客人由我來接待。”鍾元心裏嘀咕:什麽人這樣神秘,連我都不能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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