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滾珠寶刀四個字,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常霄心裏不是滋味,初戀的情人實在難以忘懷,可是陳霞的絕情一樣刻骨銘心。想到這裏也就不問高震是如何得到寶刀了,換個話題問道:“高兄初入江湖,師長與各大名門有無來往?”高震一笑:“我的刀法傳自家父,我們父子一直在深山隱居,與中原武林沒有任何來往。”常霄點頭:“看高兄的眼神,刀法一定不一般,倒要領教一番。”高震忙道:“莊主太客氣了,應該是高某向莊主請教才是。”常霄搖頭:“我隻是一個空頭莊主,不過是早入江湖幾年,高兄不必客氣。”高震暗暗點頭:如此盛名卻沒有絲毫架子,刀法必定深不可測,倒要多加小心。酒過三巡,高震開言:“莊主,出山之時家父叮囑我,一定要到聚龍山莊拜訪,言語之中對莊主極為看重。今日一見,莊主果然是人中龍鳳,高某不才,討教一二。”常霄點頭:“高兄吃的苦不比我少,又得到名師指點,常某恐怕不是對手,真要不敵,還請高兄手下留情。”高震笑道:“莊主過謙了。”窗外明月高升,四下寂寂,常霄道:“我們不妨到樓頂切磋一下。”高震自然沒得說,鍾元,鍾海看不出高震有何出奇之處,但是常霄做事一向沉穩,不可能看走眼,於是兩人也到樓頂觀戰。高震苦練刀法幾十年,初次遇到高手,心裏有些忐忑,常霄笑道:“高兄不要多慮,盡管放手一搏,不經曆風雨,難成大器。”高震定了定神,鄭重打開包裹取出滾珠寶刀。看到這柄刀常霄感覺到既熟悉又陌生,學藝的十年見到過無數次,可是從來沒看過此刀出鞘,清風觀複仇的時候倒是見到寶刀的真麵目,隻是寶刀是奔自己來的。那時侯一心複仇,根本沒功夫考慮寶刀的事。高震小心翼翼拔刀,對手威名赫赫,不能有絲毫大意。寶刀在月光下好似一泓秋水,高震一咬牙,寶刀當頭擊出,一招六式,刀光展開,一團銀光向常霄罩下。


    高震剛一出手,鍾元,鍾海就看出此人刀法精湛,功力深厚,至少不在南海龍王之下,暗讚常霄慧眼識人。常霄自然不能怠慢,龍鱗寶刀如同遊龍擊出,一聲龍吟般的脆響,兩人在月下展開刀法,戰到一處。高震初次與高手交鋒,心裏發虛,常霄有意引導,不急於進攻,讓高震逐漸適應。百招過後,高震逐漸找到了自信,刀法愈加嚴謹,周身都被刀光罩住。常霄發覺高震的刀法綿密,攻守之間幾乎沒有明顯界限,自己初入江湖之時也沒有這樣的修為。高震的刀法逐漸圓熟,常霄斷喝一聲,開始進擊,高震毫不示弱,與常霄展開對攻,兩人身形展開,刀光如同水銀泄地。鍾元,鍾海根本看不清兩人的身形,隻見到一團銀光。兩人吃驚不已,這個高震果然了得,竟然能與常霄對攻數百招。交手的兩人出刀快極,招法變化極為自然,常霄感覺到高震刀法造詣極深,高震也覺出常霄的刀法撲天蓋地,無孔不入,心裏暗暗佩服。常霄鬥得興起,仰天長嘯,龍鱗寶刀好似萬斤巨錘一般,威力陡增數倍。高震立刻不支,接架之下從樓頂落下,收刀抱拳:“莊主刀法絕倫,佩服。”常霄搖頭:“高兄刀法不比我差,隻是心裏有顧慮,沒有放開手腳。”


    重新迴到樓中喝酒,高震讚歎:“莊主刀法幾乎無懈可擊,今日受益匪淺。”常霄笑道:“高兄不必過謙,常某報仇之時還不及高兄修為,如果高兄早些入江湖,名頭肯定在我之上。”鍾元歎口氣:“看來我們兄弟還要努力,這位高兄初入江湖都比我們強不少。”常霄點頭:“知恥而後勇,隻要肯努力,早晚會有收獲。”高震有些灰心,輕歎一聲:“莊主根本未盡全力,我已經支持不住,一旦放手施為,我根本堅持不到兩百招。”常霄勸解道:“高兄不必灰心,你能測出我刀法深淺已經很了不起,其實高兄的刀法也沒有完全發揮出來,好像少了刀魂,如果高兄悟出本身刀法精髓,勝負還在未定之數。”高震知道自己的二叔赤靈神縱橫江湖,威名赫赫,與當時的頂尖高手段青霄齊名。自己當然還有一定差距,能得到常霄的讚許已經很難得了。想到這裏,展顏道:“莊主所言極是,高某用功不到,還要努力。”常霄得到百濟大師指點,已經遠非昔日可比,搖頭道:“高兄已經得到刀法之形,再練也沒有多大意義,要想得到刀之魂必須要在心性上下工夫,就好比書法,草聖張旭苦練多年沒有進展,直到看過公孫大娘舞劍才領悟到書法神髓,卓然成家,高兄如今就差這點睛之筆。”高震起身拜倒:“莊主指點之情,高某銘感肺腑。”常霄連忙扶起:“高兄不必客氣,若非百濟大師指點,常某也不明白其中道理。”鍾元,鍾海對視一眼,大半武林人生怕別人超過自己,秘技自珍,對親傳弟子都要留一手,常霄卻對初次相見的生人推心置腹,點破其中關節,實在難以理解。高震也知道這一層,心裏慶幸,多虧聽了父親的話,到這裏見常霄,如果遇到別的高手,不知會有什麽結局,誰肯把寶貴的經驗輕易告訴外人?


    常霄雖然有了一些成就,骨子裏還是有農人的淳樸,不像名門高手一般高高在上。正因如此,才能得到伍青陽與百濟大師的賞識,明裏暗裏協助。高震深為感激,常霄問道:“高兄有什麽打算?”高震答道:“家父隻命我曆練一番,沒有旁的事。”常霄點頭:“如果高兄沒有事,可以留在聚龍山莊,你我互相促進。”高震知道,自己和常霄還是有一定差距,這樣的機會萬萬不能錯過,馬上應承:“隻要莊主不嫌棄,高某求之不得。”常霄馬上安排高震住下,兩人有空就切磋刀法,高震虛心求教,對常霄極為尊重。其實常霄留住高震還有一層意思,嶽父日觀王臨行時把月影公主的婚事交到自己手上,月影公主要的條件太高,難以滿足,剛好高震出現,這個人刀法精湛,又未曾娶親,雖然年紀大了些,筋骨卻極為結實。如果月影公主首肯,就可以了卻一樁心事。先把這一層意思告訴花影公主,花影公主讓妹妹偷偷相看一下,月影公主迴來後連連搖頭:“不行,那個人的眼睛好像老鷹,看著就害怕,還是姐夫看著順眼。”花影公主告知常霄,常霄搖頭道:“我能娶到賢妻已經心滿意足,再娶一個難免耽誤練功。”花影公主笑道:“沒見過你這樣的人,總把美人往外推,我都不介意,你怕什麽?”常霄微笑不答,花影公主道:“我妹妹老早就看上你了,我已經有了身孕,一旦有了孩子就不能陪著你,讓妹妹照顧你我也放心。”常霄還是不肯:“等孩子出世後再說。”花影公主不好勉強,隻能讓妹妹耐心等待。


    幾日後陸文俊登門拜訪,常霄在大廳擺下酒宴,陸文俊說明來意,常霄納悶道:“憑墨麒麟的刀法,追魂針的謀略,怎會處理不了?”陸文俊歎口氣:“綠林中也講道義,十六寨之人過河拆橋,為各路同道不齒,都不肯協助,問齊掌櫃買消息也行不通,隻好來求莊主。”常霄本來不想管,轉念一想,墨麒麟等人落到今日的地步自己也有責任,於是爽快答應:“我馬上請齊掌櫃來一趟。”陸文俊大喜,抱拳道:“如果莊主允可,我把墨麒麟和追魂針叫來,把前麵的過節揭過去。”常霄點頭:“也好,這件事早晚要說開,總算兄弟一場。”陸文俊急忙派人傳信,常霄也派人請齊士真。墨麒麟接信之後連忙找軍師追魂針商議,追魂針見信大喜:“這是天大的好事,應該備下重禮前去請罪。”墨麒麟猶豫道:“憑我如今的身份怎能低聲下氣求人?”追魂針笑道:“少堂主不要忘了,老堂主尚且與此人結交,一口一個老弟,以平輩相待,我們登門請罪不丟人。再說當初做的事確實不光彩,這個結解不開,我們就難以在江南立足。這一迴常霄有意與我們捐棄前嫌,如果少堂主不抓住這個機會,老堂主怕是要召我們迴許昌去了。”墨麒麟熬了數年才在江南站住腳,當然不願意迴許昌,那裏全是父親做主,根本沒有自己說話的份。於是馬上預備了重禮,與追魂針到聚龍山莊請罪。


    齊士真消息靈通,老早就到了,常霄請到密室,齊士真問道:“莊主有何事吩咐?”常霄笑道:“齊掌櫃不要見外,這一次專為講和。”齊士真納悶:“跟什麽人講和?”常霄答道:“聽說齊掌櫃跟墨麒麟不睦,常某有意說和。”齊士真大為奇怪:“他們處心積慮對付你,我這個外人都看不過去,你怎麽要為他們說好話?”常霄微笑道:“往事如煙,我一向知足的很,能有今日的成就已經心滿意足,何必抓住過去的事不放?”齊士真歎口氣:“說實話,莊主一點不像江湖人,既然你不計較,我還有什麽說的,隻要墨麒麟真心認錯,我願意和解。”常霄大喜:“難得齊掌櫃通情達理,如果隻是我個人的恩怨,不可能原諒墨麒麟。從大局來看,江南各路人馬自行其道,互相拚殺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和為貴,我的私人恩怨可以拋開。”齊士真肅然起敬:“原來莊主目光長遠,心係大局,齊某佩服。”密談之後,常霄告訴陸文俊,秘密通知墨麒麟,齊士真已經有和解的意思,千萬不要浪費這個大好的機會。墨麒麟得到消息很是歡喜,追魂針叮囑道:“此行一定要謙恭,就算是做樣子也要像模像樣。”墨麒麟笑道:“難道要我負荊請罪?這樣一來豈不讓兄弟們輕看?”追魂針搖頭:“劉備最擅長演戲,動不動就流淚,把五虎上將牢牢攏在身邊,還得到孔明這樣大才,天下有誰輕看他?廉頗負荊請罪,千古傳為佳話,沒聽說有人恥笑。”墨麒麟點頭:“軍師的意思我明白了,常霄武功遠在我上,向他請罪沒什麽丟人的。”追魂針讚同:“這就對了,常霄這個人表麵平庸,其實頗有心計,大智若愚,把我們都瞞過了。此人智勇兼備,絕非池中之物,這個過節解開對今後的發展極為有利。”墨麒麟笑道:“總之是低頭認錯,說實話,我心裏也覺得對不起他,尤其是創造機會,讓玉麵狼勾引丁香,這件事確實不光彩,如果常霄沒成親,我可沒臉見他。”追魂針點頭:“我也有同感,如今的江湖還有這樣忠厚的人實在讓人想不到。”


    常霄在聚龍山莊大擺酒宴招待賓客,齊士真首先與陸文俊會談,有常霄做主,一切進行得極為順利。墨麒麟一行人來到,常霄不便出迎,陸文俊把墨麒麟和追魂針接入。大廳上美酒佳肴擺滿,鍾元,鍾海坐陪,常霄特意把高震請出來見一見幾位客人,這都是對江湖極有影響的一方豪強。墨麒麟見到常霄,倒身下拜,追魂針也拜倒參見,常霄笑道:“總算是兄弟一場,不必多禮。”追魂針道:“莊主寬宏大量,不計前嫌,這等胸襟古今少有。”常霄搖頭:“這樣的高帽我可不敢戴,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談笑泯恩仇。”墨麒麟向齊士真行禮,齊士真還禮道:“有常莊主出麵,一切都好說。”墨麒麟心裏歡喜,告罪入座。陸文俊自然要為墨麒麟說好話,事先已經安排妥當,氣氛十分融洽。鍾元,鍾海兩兄弟墨麒麟認得,看到高震心裏有些奇怪,常霄一口一個高兄,此人必定不凡,卻從沒聽說過。正納悶時常霄介紹道:“各位,今日來了一位新朋友,名喚高震,初入江湖,還望各位多多關照。”高震抱拳施禮,陸文俊笑道:“有莊主出麵,萬無一失。”追魂針點頭:“這位仁兄本身修為了得,用不著我等關照。”墨麒麟自然要表態:“莊主放心,既然見了麵,一切都好說。”常霄為高震出頭,高震心裏感激,不過用不著講出來,心裏記著就行了。


    酒過三巡,齊士真表態,答應給墨麒麟提供情報,常霄發出綠林貼,表示與墨麒麟和解,這樣一來,江南的形勢就會穩定,墨麒麟極為歡喜。追魂針問道:“莊主,聽說火龍駒迴到大漠,這個消息是真是假?”常霄點頭:“不錯,火龍駒思念大漠,我把它送迴去了。”墨麒麟吃驚道:“莊主真的舍棄火龍駒?”常霄一笑:“火龍駒不是我的,萬馬之王自然要統領大漠的野馬,中原不是它馳騁的地方。對了,既然火龍駒的消息已經傳開,就煩勞你們發出武林貼,誰敢打火龍駒的主意就是我的敵人。”陸文俊滿口答應:“莊主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鍾元繪聲繪色講述大漠之行,眾人聽得津津有味,高震對常霄又多了幾分了解,原來這個人如此重情重義。墨麒麟聽完長歎:“火龍駒竟然如此神奇,比較之下,實在讓我自慚形穢。”陸文俊也是頗有感觸,常霄跟火龍駒之間的真摯感情實在讓人感動,打定主意,早晚到大漠一遊,見識一下萬馬之王的威風。追魂針道:“既然火龍駒把後代交給莊主,能不能讓我等開開眼界?”常霄點頭答應:“這有何難。”


    二十三章 紅顏薄命


    火龍駒聲名遠播,江湖人幾乎都知道,不要說得到,就是看上幾眼也不容易。常霄唿哨一聲,烈焰眨眼就來到廳外,三個夥伴跟隨,常霄笑道:“今日來的客人想見見你,沒有別的事。”烈焰掃視一下廳裏的人,長嘶一聲,繼續到山上玩耍。陸文俊讚歎:“皇宮大內也找不出這樣的好馬。”追魂針點頭:“此馬與火龍駒有八分神似,那三匹也是萬裏挑一的良種,莊主有此機緣,真讓人羨殺。”常霄搖頭:“要說結識火龍駒純屬意外,萬馬之王不會向任何人低頭,誰也無法將其收服。”因為和解的事情落實,賓主盡歡,眾人開懷暢飲。陸文俊盛讚常霄刀法,常霄搖頭:“要講刀法,常某要走的路還很長,從前的苦功當然必不可少,今後的發展卻是一個嶄新的境界,能到何等地步我也說不準。”墨麒麟歎道:“莊主步入新境界,我輩是望塵莫及了。”常霄笑道:“江湖代有能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這位高兄刀法精湛,不在我之下,說不準哪一天就超過我了。”高震抱拳道:“莊主不必過謙,盤桓數日,在下好比童子初進學堂,受益匪淺,決不敢妄想超過莊主。”常霄連連搖頭:“高兄太保守了,學武之人胸中一定要有萬丈豪情,不能縮手縮腳。我還想挑戰第一劍客醉霞道人以及威震天下的神刀門主段青霄,你把我作為目標已經是低了。”齊士真臉色略變,隨即釋然道:“莊主誌向遠大,如果心願得償,可不要忘了在下。”常霄笑道:“齊掌櫃哪裏話來,何時何地常某也不會忘記朋友,挑戰醉霞道人能不能生還很難說,如果落敗身死,一切都成為泡影。”陸文俊道:“還未交手,莊主何必出此不吉之言?”常霄微笑答道:“生死在我眼裏沒什麽分別,經曆那麽多事,一切都看開了。”陸文俊當然不知道常霄曾經在生死邊緣徘徊過,這是常霄最大的秘密,隻有自己一人知曉。


    在座的人都知道,雖然常霄解散聚龍幫,但已經在江湖中取得了一席之地,誰也不能輕視。追魂針知道伍青陽與常霄有些來往,問道:“莊主跟青陽劍客是什麽關係?結拜弟兄抑或普通朋友?”這一問就體現出追魂針深謀遠慮,弄清這一層關係可以決定針對聚龍山莊的態度。常霄答道:“青陽劍客對我有救命之恩,更曾多方提攜,尊為師長也不為過,隻是年齡相當,我方唿為兄長。至於他的一切,我從不曾問過,想來他也不會說。”齊士真道:“青陽劍客來自霧靈山莊,乃是莊主次子,劍法造詣精深,霧靈山莊莊主與武當掌教玉虛真人有深交,另外就是丐幫的金蟾長老,別人根本進不了霧靈山莊。”常霄問道:“這個莊主是哪方高人?”齊士真笑道:“除了上麵提到的兩人,江湖中無人見過此老真容,據說此老也曾叱吒一時,不知何故退隱。”追魂針一挑大指:“還是齊掌櫃消息靈通,如果不是你講出來,我們根本不知道青陽劍客的底細。”常霄點頭:“如果隻是獨行江湖的劍客,沒有勢力支持,不可能在那種情形下救我性命。”墨麒麟在江湖打滾數年,一直聽說霧靈山莊乃是武林禁地,沒有人知曉詳情,難得齊士真開了口,剛好問一問究竟。於是趁熱打鐵:“齊掌櫃可是江湖中消息最靈通的人,能不能透露一下霧靈山莊的情形?”齊士真搖頭:“這可犯了大忌。”


    常霄從沒聽說過霧靈山莊,但齊士真不能隨便泄露同道的秘密,更何況是霧靈山莊這樣的武林禁地。於是笑道:“齊掌櫃不要為難,我隻想知道霧靈山莊與醉霞道人相比哪一方更厲害。”齊士真搖頭:“醉霞道人劍術登峰造極,當世無雙,如果公平對決,一定會占上風。可是霧靈山莊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股神秘的勢力,如果兩者選其一,我寧願得罪第一劍客也不願與霧靈山莊為敵。”陸文俊點頭:“家師提到過霧靈山莊,從側麵了解,醉霞道人與霧靈山莊似乎不大和睦,沒有任何往來。”齊士真顯然知道一些內幕,但是不能講出來,常霄於是岔開話題:“齊掌櫃,解散聚龍幫之時我把血洗清風觀的事公之於眾,上清宮理應興師問罪,為何許久沒有動靜?”齊士真笑道:“莊主經過一番磨練,已經不是初入江湖,沒有任何倚靠的獨行客。青陽劍客保得你一時,百濟大師卻保你一世,賑災之舉贏得了江湖人的稱道,加上百濟大師的聲望,上清宮自然不能輕舉妄動。再說時過境遷,莊主的刀法已經得到各方的推崇,江湖人有仇必報,於上清宮沒什麽損失。”常霄點頭:“原來如此,話雖如此,四大名門對我的看法不會好轉,我也不會跟他們來往,各行其道罷了。”陸文俊表示讚同:“莊主此言甚是,人生得意需盡歡,沒必要顧忌旁人,憑莊主的本事,足可逍遙四海。”墨麒麟道:“不錯,莊主雖然不曾統領人馬,隻消一句話,眾家兄弟還是會效力,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常霄點頭,表麵上雖然和解,但心裏的結還沒解開。追魂針極為精明,看出常霄不是真心跟墨麒麟和解,也難怪,當初的舉動太過陰損,誰也不會拋在腦後。不過既然邁出了第一步,隻要多方努力,肯定會有轉機。


    酒宴過後,墨麒麟告辭,與陸文俊,追魂針一道離開,齊士真也迴去處理生意。常霄心裏有事,墨麒麟此番拜訪明顯不是誠心,自己不計較當初的事,墨麒麟還要端架子,如果不是看在萬俟嵩的麵上,自己恐怕要下殺手剿滅十六寨的人馬以雪前恥。如今看來,還是和為貴,百濟大師肯定不希望自己變成一個殺星。再說一味殺戮肯定會影響到刀法和心性,一旦走岔了路就難以迴頭了。左思右想,還是繼續研習刀法,有高震這樣的高手,正可以印證一下。高震自然求之不得,抓住這個機會向常霄討教。這時四匹寶馬都已經長成,每日都要奔馳幾百裏鍛煉腳力,於是常霄經常帶著高震和鍾元,鍾海遛馬。高震心裏明白,自己有自己的事,不能總在聚龍山莊打攪,反正已經收獲不少,準備告辭。言語中想要常霄從大漠帶迴來的黑馬,常霄不曾把寶馬當成自己的私產,特意來問,黑馬正跟烈焰玩耍,見到常霄來到就停下來。常霄問道:“你願意不願意跟那個人一道闖蕩江湖?”黑馬抖抖鬃毛,表示不樂意,常霄又問:“你是不是不想跟烈焰分開?”黑馬搖頭,前蹄刨地,還吐口水,常霄詫異道:“你是說那個人的人品有問題?”黑馬短嘶一聲,表示認可。常霄知道,動物的感覺往往比人靈敏得多,黑馬肯定不是空穴來風。高震的眼神裏雖然有野心,可是哪個江湖人不想揚名天下,唯我獨尊?既然黑馬不樂意,常霄也就不提此事,高震不好意思開口,隻好帶著遺憾離開聚龍山莊。送走高震,鍾元問道:“莊主,為何不留住此人做個幫手?”常霄搖頭:“此人來曆不明,我對他推心置腹,他卻遮遮掩掩,顯然在隱藏一些事,連黑馬都看出此人心術不正,留在身邊早晚會惹出事。”鍾海點頭:“我一直看那小子的眼睛不對勁,就是不好意思說,要講武功我不如他,可是我肯定不會跟他來往。”


    高震離開聚龍山莊,心裏對常霄極為佩服,但也極為嫉妒,天下的好事被他占盡了,聲望,地位,異國妻子,龐大的山莊,得力的幫手,日行千裏的寶馬,金銀珠寶享用不盡。自己苦練刀法數十年,自問不比常霄遜色多少,可是過的日子根本沒法比,雖然守著寶藏卻不能動。尤其是埋怨常霄連一匹黑馬都舍不得,心裏暗下決心,早晚要壓過常霄。原來高震頗有心計,與常霄交手,並未使出真實的本領,赤靈神手創的烈陽七式乃是極為深奧的刀法,與段青霄的碎月斬不相上下,段青霄取勝乃是借了月光之助,如果是午時,恐怕就是赤靈神獲勝了。高震不曾施展烈陽七式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手上不是火神刀,發揮不出刀法的精妙之處。第二就是初入江湖,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本領過早暴露。雖然常霄誠心相待,還是為將來埋下了隱患。高震可不想在火神宮過下半生,外麵的世界多姿多彩,何必死守著祖宗的遺訓?南宋已經滅亡了,又沒人知道這筆寶藏,何不盡情享樂一番,流傳下去,不知會落到什麽人手裏。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但是高震明白,自己的父親太過古板,不可能讓自己動用寶藏,不過父親年事已高,早晚火神宮的寶藏會落到自己手裏。想到這裏,胸懷開朗不少,常霄的本領跟自己應該在伯仲之間,如果自己努力,一樣可以闖出一片天地。


    墨麒麟與追魂針迴到八角寨,自然要商議一下,墨麒麟問道:“軍師,你看常霄的態度如何?”追魂針歎口氣:“他還在記恨當初的事,這一次是看在老堂主麵上。”墨麒麟頗為不然:“早知如此,何必低聲下氣求他?”追魂針搖頭道:“少堂主錯了,此行能跟常霄表麵上和解已經收獲不小,又得到齊士真的承諾,今後就可以在江南打開局麵。另外,少堂主一定要記住,常霄這個人得罪不得,此番會麵,此人的武功邁進了一大步,將來不可限量。老堂主才是深謀遠慮,有這樣一個高人作為幫手,萬仙堂的勢力更加穩固。”墨麒麟點頭:“我也覺得常霄與從前大不一樣,言語中似乎充滿自信,不過那個高震不簡單,既然能得到常霄賞識,武功一定不差。此人野心勃勃,不能不防。”追魂針點頭:“少堂主在江南曆練數年,果然長進不少,高震不會居人之下,目前此人的目標是常霄,將來就不敢說。依我看,此人刀法不在常霄之下,眼神裏有一種自信,我們要詳查此人底細。”墨麒麟點頭:“正好讓齊掌櫃協助一下。”商議過後,馬上派人給齊士真送信。齊士真沒太注意高震,接信後秘密調查高震的來曆,竟然找不到一點線索。齊士真頗為奇怪,親自去查,結果還是一樣,沒有任何頭緒。於是給墨麒麟迴信,暫時沒有消息。墨麒麟更是奇怪,追魂針出主意:“不如讓玉蝴蝶出馬,探一探此人的底細。”墨麒麟點頭:“此人初入江湖,玉蝴蝶一定可以查出眉目。”於是派人召玉蝴蝶。此時玉蝴蝶還在江南,雖然極度厭煩樂平侯也沒什麽辦法。得信後跟隨來人悄悄前往八角寨,墨麒麟把高震的事講述一遍,玉蝴蝶身不由己,隻能答應。總比陪樂平侯那個老色鬼強得多。追魂針精心安排,準備讓玉蝴蝶跟高震會麵。


    此時高震正在遊山玩水,目前沒什麽緊要的事,結識常霄自然獲益不少,高震心裏明白,如果自己施展烈陽七式,常霄未必能抵擋,如果手上是火神刀,那就穩操勝券了。不過火神刀已經毀了,要想重新鑄造沒那麽容易,就算有合適的材料也難找高手匠人。話雖如此,還是要想辦法尋找材料,打聽鑄造刀劍的高人,沒有火神刀,自己就不能成為真正的高手。因此雖然在遊山玩水,卻也在尋訪匠人準備鍛造火神刀。高震久居深山,不喜歡人多,白日裏多半留在客棧,晚間才出門玩賞夜景。這一晚來到臨江的小亭獨酌,月光清朗,別有一番趣味。正在自得其樂,江麵上傳來琴聲,節奏舒緩,與江水融為一體,顯見得操琴之人功力深厚。伴隨著琴聲,影影綽綽出現一個白色人影,高震心裏納悶,半夜不應該有人行船。人影逐漸清晰,高震一下癡了,月光下一名白衣女子卓立船頭,風華絕代,難畫難描,就算是廣寒仙子也難以比擬。高震一直認為美女是禍水,這一瞬間登時轉了念頭,隻要能得到美人,一切都不重要。船上美女自然是玉蝴蝶,追魂針特意安排這次會麵,船艙裏操琴之人乃是當今撫琴名家水晶夫人,琴是價值萬金的碧瑤琴,所以才能打動高震。玉蝴蝶看到高震的表情心裏極為厭煩,但是沒有別的辦法,隻好輕啟朱唇:“夜靜更深,對月獨酌,閣下定為風雅之士。”高震受寵若驚,連忙施禮:“小姐不是人間佳麗,定為天上仙子。在下一介武夫,打擾小姐雅興,失禮之至。”聽高震措詞文雅,玉蝴蝶勉強舒口氣:“俠士謬讚,愧不敢當,相逢即是有緣,何妨共飲幾杯。”高震大喜:“在下乃是凡夫俗子,不敢與小姐對飲,能一睹芳容已經三生有幸。”玉蝴蝶含笑不語,兩名侍女進亭換過酒菜,鋪好錦墊,玉蝴蝶進亭落座,高震退在一側,不敢正眼觀看。玉蝴蝶閱人不少,看出高震不是風月場中人,於是笑道:“俠士太過拘謹,月白風清,佳人在前,誰能辜負這大好機緣?”高震不是不想,隻是不敢相信麵前的一切,這樣絕代佳人怎麽可能看上自己?隻是玉蝴蝶豔光四射,不看實在舍不得。於是告坐,隻是雙眼不敢正視。玉蝴蝶微笑道:“俠士筋骨不凡,武功必定了得,小女子一直仰慕天下英雄,正想請教一二,俠士如此拘謹,不像是江湖人。”


    二十四章 意亂情迷


    臨江亭巧遇玉蝴蝶,一般的江湖人都會懷疑,高震自然也明白,隻是已經被玉蝴蝶的美色迷惑住,腦子裏根本裝不下別的。聽玉蝴蝶問起武功,登時來了精神:“既然小姐下問,在下知無不言,當今武林高手,能勝過在下的沒有幾個。”玉蝴蝶點頭:“我聽說第一刀客乃是萬仙堂主萬俟嵩,第一劍客醉霞道人乃是當今泰鬥。”高震搖頭:“萬俟嵩已經不是第一刀客,醉霞道人的本領沒有幾個人見過,當今高手,首推聚龍莊主常霄。”玉蝴蝶想起往事,心裏滿是無奈,問道:“俠士比常霄如何?”如果是別人問,高震一定自承不如,在玉蝴蝶麵前可不一樣,沒有哪個男人在美女麵前承認不如別人,何況本來就有些仗恃。於是挺起胸脯道:“雖然常霄武功修為高深莫測,在下自問並不遜色,如果得到趁手寶刀,完全可以勝他一籌。”玉蝴蝶登時來了興趣,本來要繼續追問,轉念一想,微笑道:“鐵臂神刀縱橫江湖,連四大名門都讓他三分,俠士竟然說出此語,恐怕沒有人會相信。”高震滿懷自信道:“小姐不信無妨,早晚有一天我會超過他。”玉蝴蝶本來對高震不感興趣,聽到這樣的話才來了精神,如果高震真有本領,說不準能讓自己脫離萬仙堂的控製。高震已經被玉蝴蝶迷住,把心裏話都講出來,生怕美人看不上自己。兩人各懷心腹事,談笑甚歡,眼看天色將明,玉蝴蝶起身道:“打擾俠士,小女子告辭了。”高震問道:“不知小姐家住哪裏,能否容在下登門拜訪?”玉蝴蝶嫣然一笑:“小女子沒有居址,暫時借住北麵三十裏處芭蕉園,隨時恭候俠士登門。”飄然上船,悄然離去。高震望著玉蝴蝶的背影神魂顛倒,竟然懷疑自己在做夢,狠掐大腿一下,感覺出疼痛才知道不是夢境,不由慨歎:“天下竟然有如此美人,如果能得到這個美人,讓我做皇帝也不換。”


    以前高震一直痛恨宋徽宗貪圖美色,不理朝政,如今輪到自己,竟然為皇帝開解起來,這樣的美女實在難以抵擋。天光大亮,逐漸有了行人,高震匆匆趕迴客棧,腦子裏全是玉蝴蝶的影子。找夥計打聽芭蕉園,問明路徑就準備動身,轉念一想,初次登門,應當預備禮品才是,於是傾囊選購,連吃喝的銀兩也沒留下。預備了一份重禮,等到天黑動身,來到芭蕉園,這裏燈火通明,高震登門,一名家人問道:“壯士何事登門?”高震這才想起來,自己竟然不曾問過美人的名姓,家人一問,沒辦法應答。正為難時,另一名家人過來笑道:“一定是玉小姐的客人,壯士隨我來。”高震含糊答應,隻好跟著家人進門。轉過兩個院落家人問道:“壯士帶的禮品價值幾何?”高震一愣,答道:“一萬三千兩左右。”家人點頭:“壯士可以到花廳等候。”高震不解問道:“這是何意?”家人笑道:“要見玉姑娘的客人分為三等,禮品三萬兩者是為一等,可以到後花園直接會麵。一萬兩以上者是為二等,花廳等候,酒宴款待,玉姑娘有空才能來。一萬兩以下是為三等,隻能在大廳品茶等候,也能見到玉姑娘芳容。”高震立時後悔,這樣會麵有什麽意思。於是止住家人道:“原來還有這個規矩,容我迴去再備禮品,今日就不進去了。”家人笑道:“壯士可以把禮品留下,隻要湊夠三萬就可以。”高震點頭,把禮品留下,家人問名姓,高震猶豫一下寫了高震兩字,告辭離開。


    出門之後高震犯了難,想不到這樣的重禮隻夠二等,如今自己連吃飯住店都沒錢了,到哪裏去尋一萬多兩?迴到客棧,聽到住客紛紛議論,說本地知府的兄弟,也是當地首富的家中失盜,損失一大筆錢。高震登時有了主意,憑自己的本領,穿堂入室根本不在話下。可是轉念一想,自己世代將門,豈能失身為盜?苦練武功數十年豈能做這等雞鳴狗盜之事?左思右想沒有辦法,玉蝴蝶的影子一直占據著腦海,揮之不去。權衡許久,終於有了變通之法,自己不能下手搶奪,可以從盜賊手裏硬奪,雖然是自欺欺人也顧不得了。可見美色的厲害,竟然讓一個將門出身的武林高手動起了歪念頭。高震武功一流,對付毛賊草寇綽綽有餘,打聽得知盜賊盤踞的地方叫做野狼穀,當夜就動身。野狼穀隻有百餘名草寇,隻為地勢險要,官軍幾次圍剿都不成功。高震身手卓絕,潛入野狼穀大開殺戒,為了自己的麵子,不能留一個活口。這一次得到將近十萬兩金銀和一些珠寶,高震終於可以達成心願,準備一番再次趕奔芭蕉園。雖然心裏有些愧疚,但想到玉蝴蝶的絕世姿容,付出多大代價都是值得的。


    這一迴高震長了記性,見麵就要花三萬兩,後麵不知會有什麽花樣,還是收斂一些為好。時隔不久,家人一眼認出,直接把高震讓進門,高震預備了兩萬兩的重禮,加上前麵的一萬多兩,自然是一等客人。家人殷勤招待,直接領到後花園,涼亭中設有一桌精致菜肴,高震不要說吃,見都沒見過,心裏還在寬慰自己,這三萬多兩花得不冤。片刻後,一陣香風吹來,玉蝴蝶翩翩走來,換了一身裝束,豔光四射。粉麵含笑道:“俠士真乃信人,小女子有禮。”高震連忙還禮:“小姐天姿國色,在下一介凡夫,當不起。”兩人對麵落座,玉蝴蝶歎口氣:“俠士想必猜出小女子的難處,雖然天生麗質,卻淪落在風塵,身不由己。”高震已經猜出八九分,頗為不平:“造物弄人,什麽人如此狠心把小姐推進火坑?”玉蝴蝶搖頭:“我的一切都受人控製,人家費了無數金銀和心血把我造就成為搖錢樹,自然要撈些油水。”高震頗為氣憤,咬牙道:“我願意幫小姐離開火坑,隻要有我在,無論什麽人也不能傷害小姐毫發。”玉蝴蝶苦笑一聲:“控製我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大江南北到處都有他們的人,俠士好意心領,就連常霄也沒這個能力解救我。”高震自然不服氣:“他做不到我可以,小姐放心,我說到做到。”玉蝴蝶一半是奉了墨麒麟的指令,接近高震探聽虛實,另一方麵也是想脫離萬仙堂的控製,起身施禮道:“俠士古道熱腸,小女子銘感五內。”高震心裏有些慚愧,如果需要幫助的是個普通人,自己肯定不會如此上心,這個俠字實在有些當不起。玉蝴蝶是真情還是假意自己也說不清,總之拉攏高震就是了。高震已經被迷住,大有不惜一切之勢,信誓旦旦要解救玉蝴蝶,兩人講好一道離開這裏,另謀出路。


    商定之後,兩人借遊玩為名離開芭蕉園,乘上一葉小舟,沿水路南行。玉蝴蝶深知走到哪裏都躲不開萬仙堂的人,反正墨麒麟有話,盡量拉攏高震,於是放出溫柔手段。高震初次品嚐男女之歡,神魂顛倒,把自己的一切源源本本講出來。玉蝴蝶聽說高震非但刀法一流,還控製著一筆巨大的寶藏,滿心歡喜,心裏盤算,如果高震得到火神刀,用寶藏發展勢力,完全有能力保護自己。於是攛掇高震尋覓匠人打造火神刀,如果能壓過常霄也算給自己出氣。有了玉蝴蝶的話,高震果然開始著手,四方打聽能人。幾日後得到消息,當今鑄造刀劍的高人首推鍾萬山,此人祖居嶗山腳下的安平村,已經洗手數年了。得到這個消息,高震與玉蝴蝶一道北上尋訪,安平村裏的人多半靠出海打魚為生,隻有鍾家例外,極好尋找。兩人進村,村裏的男子多半出海未迴,隻有一些婦孺,兩人來到鍾家門口,看房舍極為普通,打門後一名青年開門問道:“兩位有事麽?”高震抱拳道:“特來拜訪鍾老先生。”青年看高震帶著禮品搖頭道:“我爹早已經洗手不幹了,兩位還是請迴吧。”玉蝴蝶開言道:“這位小哥不明禮數,我們拜訪令尊,你豈能私自做主?”青年這才注意到玉蝴蝶,心頭一震,半晌說不出話,這樣的美女做夢都沒見過。腦筋登時就不好使了,施禮道:“小姐說得是,兩位裏麵請。”心裏想著多看幾眼美女,迴頭做個好夢。上茶時裏麵有人斥責道:“誰讓你私自領人進門?”青年向後麵喊道:“爹,遠道客人討口水喝,沒什麽事。”裏麵走出一名老者,上手就打了青年一巴掌:“還敢騙我,明明是專程找來的。”看到玉蝴蝶才明白,點頭道:“原來是被美色迷住了。”高震抱拳道:“前輩法眼如炬,晚輩確實有所求。”老者笑道:“你已經有了寶刀,還求老夫做甚?”高震知道老者不凡,問道:“前輩是不是鍾萬山?”


    聽到此話老者笑道:“這荒僻漁村,誰能看出你身懷寶刀?”高震施禮道:“前輩不知,晚輩手上雖然有寶刀,卻難以發揮本身刀法精義。”鍾萬山仔細打量高震,點頭道:“看不出你竟然有這樣的造詣,難能可貴,可惜老夫已經洗手不幹了。”玉蝴蝶插言:“隻要前輩幫忙,我們願出重金。”鍾萬山搖頭:“多少錢也沒用。”高震道:“如果前輩不肯幫忙,能否指點一條明路?”鍾萬山笑道:“這倒好說,你要打什麽刀?”高震答道:“火神刀。”鍾萬山神色一變,隨即搖頭:“當今天下,無人能打造火神刀,你還是死了心吧。”高震自然不死心:“前輩一定有這個能力,如果肯幫忙,晚輩願意答應任何條件。”鍾萬山頗為固執,高震自視甚高,心裏有氣,就想離開。玉蝴蝶不肯,對鍾萬山道:“要怎麽樣前輩才能答應?”鍾萬山微笑道:“你們遠道來尋,總要給你們一個機會,火神刀不是普通兵刃,乃是希世神兵,需用之物極為難找。就算你們能找齊,老夫也不一定有這個能力。”玉蝴蝶忙道:“隻要前輩肯答應,煉不成也沒什麽。”鍾萬山搖頭:“你還沒聽完,老夫的條件很是苛刻,不管成功與否,先付兩百萬兩白銀,還要一口寶刀。”高震問道:“什麽寶刀?”鍾萬山一笑:“就是你身邊的滾珠寶刀。”高震吃一驚,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鍾萬山泰然自若:“你要不答應可以離開,或許還有奇人能打造火神刀。至於老夫身份,你不是早知道了。”高震緊盯著鍾萬山的雙眼緩緩道:“前輩不是匠人,而是罕見的高手。”鍾萬山笑道:“凡夫俗子,豈能打造神兵利器?你是少見多怪了。”從鍾萬山的眼神裏高震看出這個人內功精深,當是一流的高手,盤算一番道:“既然如此,我先付兩百萬兩,火神刀成之後,滾珠寶刀雙手奉上。”鍾萬山點頭:“老夫信你一次,先把需用的東西寫給你們,三月後一總送到泰山龍泉峰下起爐煉刀。”高震滿口應承,接過鍾萬山開出的單子告辭離開。


    玉蝴蝶看高震神色不對問道:“你有什麽心事?”高震咬牙道:“這個鍾萬山絕非等閑,火神刀到手我就殺了他。”玉蝴蝶詫異道:“為什麽?”高震歎口氣:“這是江湖紛爭,你不明白,這個人竟然隔著包裹認出滾珠寶刀,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修為太高,尚在我父親之上,再就是對滾珠寶刀頗為熟悉,這兩種情況我都不能容忍。”玉蝴蝶還是不懂,高震道:“隻有神刀門的人才能熟悉滾珠寶刀,我跟神刀門的人有仇。”玉蝴蝶擔心道:“如果他真的是罕見的高人,你不是自尋死路?”高震頗為自信:“放心,就算他是高人我也不怕,火神刀在手,常霄也不是我的對手。”兩人開始準備,高震大肆斂財,殺人無數,一邊準備要付給鍾萬山的兩百萬兩,一邊采辦應用之物。雖然需用之物不少,但高震全力以赴,能買就買,買不到就搶,殺人滅口,果然在三個月中準備齊全。兩人如期趕到泰山龍泉峰下,這裏已經建起了爐子,鍾萬山看過應用之物點頭表示滿意,高震把銀票交給鍾萬山。玉蝴蝶施禮道:“前輩多多費心,刀成之後還有重謝。”鍾萬山笑道:“這就夠了,你們盡管到山下鎮店休息,預計三月可成。”高震抱拳:“有勞前輩費神,三月後晚輩用滾珠寶刀前來交換。”兩人徑自下山,鍾萬山開始打造火神刀,高震跟玉蝴蝶到山下客棧住下,每日遊覽泰山風光,等候火神刀。玉蝴蝶私自把消息傳迴萬仙堂,當然不能和盤托出,隻把高震的行蹤和本領大致交代一下。墨麒麟得信後與追魂針商議,追魂針看過信笑道:“玉蝴蝶已經心生去意,這份情報顯然是在敷衍,她一定知曉內情。”墨麒麟問道:“我們該當如何處理?”追魂針沉思片刻道:“玉蝴蝶已經被各路人物所知,去留都無所謂,隻是高震的武功深淺還不清楚,此人尋訪鍾萬山到底為了什麽?他手上不是已經有一口寶刀了麽?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可以讓總堂派人調查。”墨麒麟馬上發出書信,請總堂協助。此時萬俟嵩正在巡視各分堂,總堂是陸文俊負責,接信之後馬上派人調查,果然查出高震請鍾萬山在泰山打造兵器。陸文俊納悶:鍾萬山已經洗手不幹,高震怎能打動這個奇人出力?


    二十五章 神刀再現


    對於高震這個人陸文俊也很感興趣,從常霄的態度上看,高震的武功極為精湛,能讓玉蝴蝶變心也說明這個人不簡單。經過探查,猜不透高震的用意,於是派遣好手跟蹤,有消息隨時通報。高震雄心勃勃,準備大展拳腳,知道鍾萬山身份特殊,打定主意除掉此人。一方麵是顧忌此人把火神刀的事傳揚出去,與常霄交手之前,火神刀的事不能讓外人知曉。另一方麵則是舍不得滾珠寶刀,錢財身外之物,滾珠寶刀本身也不算什麽。可是神刀門段青霄傳下碎月斬,如果用滾珠寶刀施展,就可能威脅到自己,滾珠寶刀留在自己手裏就放心多了。這是高震的心思,連玉蝴蝶也不曾明白,總之這個人本領出眾,對自己真心真意就足夠了。兩人在泰山遊玩,兩情相悅,讓其他遊人羨慕到極點。日期臨近,兩人來到龍泉峰下,發現爐火已熄,鍾萬山在蘆篷裏喝茶,高震施禮道:“前輩,火神刀煉成了麽?”鍾萬山含笑點頭:“總算完成了,你先看一看。”鄭重托出一個包裹,高震剛要接,鍾萬山卻退後一步,高震會意,把滾珠寶刀放到桌子上。鍾萬山一手取過滾珠寶刀,一手把包裹遞過來。高震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火神刀到手,就可以超越常霄,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小心翼翼打開包裹,果然與火神宮珍藏的斷刀一模一樣,高震刀法造詣極為了得,一握刀柄就知道此刀假不了,故意皺眉道:“前輩,這不是火神刀。”鍾萬山詫異道:“豈有此理,老夫怎能出錯。”高震雙手托刀遞過去:“前輩確實弄錯了,晚輩所說的火神刀不是這個樣子。”鍾萬山萬分不信,近前接刀,就在一瞬間,高震反手出刀,一道紅光直奔鍾萬山脖項。


    憑高震的刀法,又是出其不意,眼看鍾萬山在劫難逃,可是偏偏有了變化,一道耀眼銀光射出,非但架住火神刀,還把高震身形震出數步。高震大吃一驚,鍾萬山冷笑道:“老夫在江湖打滾多年,你這點伎倆豈能瞞我?你來自火神宮,是赤靈神的後人,可是你不知老夫的身份。”高震咬牙道:“你是段青霄的門下。”鍾萬山有些意外,點頭讚道:“不錯,難為你猜得出來,雖然你刀法不錯,想殺老夫還差著不少。”高震對烈陽七式頗為自信,冷笑道:“也不一定。”鍾萬山搖頭:“你初入江湖,不知深淺,當今第一刀客鐵臂神刀已經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你可差遠了。”高震當然不信:“常霄的刀法我見過,沒什麽了不起。”鍾萬山輕歎:“看在赤靈神的麵上老夫實話對你講,刀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要以為烈陽七式天下無敵,照你目前心性,最多能發揮四成威力。”高震大驚,想不到鍾萬山連烈陽七式都知道。鍾萬山知道恩師段青霄對赤靈神極為推崇,於是繼續指點:“當年赤靈神意氣風發,縱橫天下,被家師譽為第一奇才。你雖然得到他的刀法,卻沒有得到刀法中的神魂,赤靈神施展烈陽七式,在正午時分可以發揮到十二成威力。”高震聽常霄說過類似的話,但是不相信鍾萬山會真心指點一個仇人。鍾萬山自然看出來,搖頭輕歎:“信不信在你,如果不是家師看重赤靈神,老夫才懶得理你。”身形一轉,如同一隻大鳥消失在叢林中。高震愣在當地,玉蝴蝶過來問道:“你沒受傷吧?”高震恨恨道:“原來常霄根本沒出全力,我被他騙了。”玉蝴蝶知道高震在聚龍山莊的事,點頭輕歎:“我也被他騙過。”高震連忙詢問經過,玉蝴蝶並不隱瞞,把往事一五一十講述一遍,高震更是氣憤:“早晚讓常霄知道我的厲害。”


    正所謂好人難做,常霄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這兩人,可是這兩人卻把常霄恨之入骨。高震雖然受挫,總算得到火神刀,跟玉蝴蝶商議過後準備到火神宮見父親,商量以後的事。鍾萬山得到滾珠寶刀,心裏極為歡喜,匆匆趕奔嶗山灣的一所莊園。莊園的主人名叫辛夷,乃是遠近聞名富豪,也是大善人,經常救助百姓,口碑甚好。辛夷飽讀詩書,在濟南府開了一家最大的古董鋪,家大業大,不過衣食極為簡單,總是文士打扮,吃食也是清淡為主。鍾萬山根本不走大門,直接潛入後花園,涼亭之中辛夷正在獨酌,見到鍾萬山起身道:“師兄何來?”鍾萬山笑道:“師弟,一別多年,風采如昔。”辛夷看到鍾萬山手上的包裹麵露喜色:“師兄,難道說寶刀到手了?”鍾萬山點頭:“不錯,滾珠寶刀迴到我們手裏,火神刀也出世了,未來的江湖少不了爭鬥。”辛夷笑道:“當初就是這兩柄寶刀縱橫江湖,以後也是一樣。”鍾萬山搖頭:“師弟不知,如今有龍鱗寶刀在前,滾珠寶刀和火神刀都要遜色。”兩人落座詳談,鍾萬山把得到滾珠寶刀的經過講述一遍,辛夷吃驚道:“赤靈神的後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鍾萬山輕歎:“此人野心勃勃,早晚會在江湖中攪起大浪。昔雲最近如何?”辛夷一笑:“進步不少,我把他送到田橫島苦練武功,上個月已經通過亂刃堂,可以入江湖了。”鍾萬山喜道:“看來天意早定,該著滾珠寶刀重現江湖。


    很顯然,鍾萬山和辛夷都是神刀門主段青霄的門人,一直隱居等待機會,如今滾珠寶刀到手,重振神刀門的機會終於到了。兩人日夜商談,一名青年進門拜見:“師父,弟子迴來了。”辛夷一指鍾萬山:“這是你師伯,過來見禮。”青年叩首,鍾萬山雙手攙扶,仔細打量,見此人濃眉闊目,氣宇軒昂,連連點頭:“果然與師父有些神似。”辛夷笑道:“本來就是一家人,血脈相連。孩子,今日可以把底交給你,為師不姓辛,而是姓段,全名是段辛夷。”青年一愣,問道:“師父為何隱姓埋名?”鍾萬山道:“你師父姓段,你也姓段,你們師徒本是親父子。”青年更是吃驚,問道:“我不是孤兒麽?”段辛夷歎口氣:“隱瞞你的身世另有苦衷,如果你知道真正身份,就不肯用功練武了,你的祖父就是鼎鼎大名的神刀門主段青霄,你的名字叫做段昔雲。”青年顯然難以接受,愣在那裏,鍾萬山解釋:“孩子,你的祖父縱橫天下,宇內稱尊,不知有多少人嫉恨,你父親隱姓埋名就是為了少惹麻煩。”段辛夷點頭:“選這裏安家就是因為地近上清宮,借助他們的影響躲開麻煩。”段昔雲似懂非懂,鍾萬山笑道:“既然你闖過亂刃堂,刀法應該過關了,至於江湖事就由我告訴你。”段辛夷道:“你先到後宅見見母親,後麵的事還很多。”段昔雲領命奔後宅,鍾萬山長出一口氣:“忍了這麽多年,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段辛夷搖頭:“昔雲年紀還輕,需要曆練一番,如今的江湖錯綜複雜,一步走錯就難以挽迴。”鍾萬山笑道:“師弟放心,萬俟嵩與我有聯係,見到神刀令,一定會全力協助,有萬仙堂這樣龐大的勢力撐腰,昔雲不會有事。”段辛夷歎口氣:“如果不是父子我不會如此牽掛,神刀門的未來全在昔雲身上,不能有一點差池。”


    自從段青霄退隱,陳洪仁帶著寶刀和刀譜離開師門,神刀門就銷聲匿跡,誰也想不到段青霄體弱多病的獨子段辛夷臥薪嚐膽,一直準備重振神刀門。段辛夷不放心讓兒子孤身闖蕩江湖,鍾萬山就陪同段昔雲帶著寶刀進入中原。段辛夷用鍾萬山送來的兩百萬兩巨資在雲台山修建房舍,準備重立神刀門。段昔雲進入中原,有鍾萬山指點,一切都極為順利,鍾萬山對段昔雲寄予厚望,從各方麵詳細指點,段昔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多了一重責任,祖父的聲名太過響亮,自己恐怕難以企及,隻要能讓神刀門站穩腳跟就知足了。老少二人先到許昌見萬俟嵩,鍾萬山入門比萬俟嵩晚,是萬俟嵩的師弟,多年未曾見麵,隻是書信往來。萬俟嵩聽得師弟到了,連忙出門迎接,見麵後鍾萬山施禮道:“師兄,小弟來得魯莽。”萬俟嵩笑道:“師弟哪裏話來,這些年隻有陸師弟跟我走得最近,他的兒子就在我身邊。”陸文俊近前施禮,鍾萬山點頭:“好孩子,師叔聽說過你的名字,果然是青年才俊。”進入大廳,萬俟嵩盛情款待,鍾萬山介紹道:“師兄,這就是辛夷的獨子,小弟準備協助他重振神刀門,今日前來就是請師兄出力。”萬俟嵩滿口應承:“師弟放心,為師門效力義不容辭,需要什麽盡管開口。”鍾萬山道:“重開神刀門需要請四大名門作為見證,公告武林,小弟可沒有這個麵子。”萬俟嵩笑道:“請人好辦,重立神刀門還要新任門主展示武功,不知這個孩子能不能得到四大名門的認可。”段昔雲頗為自信道:“師伯放心,絕塵刀法已經了然於胸,碎月斬也有了五成火候。”萬俟嵩大喜:“好孩子,神刀門就著落在你的身上。”


    萬俟嵩雖然開創萬仙堂,卻一直不曾否認自己是神刀門的弟子,段青霄雖然退隱,對江湖還是有極大的影響,連第一劍客醉霞道人也不敢放肆,何況旁人?因此萬俟嵩真心協助,與鍾萬山商議,發出請帖,約請四位門長觀禮。把消息傳開,曉諭各派武林同道。鍾萬山想給聚龍山莊的常霄送請帖,萬俟嵩不讚成:“師弟不知,常霄曾經血洗清風觀,四位門長舊恨未消,不好見麵。再說常霄新近得子,八成不會來。”鍾萬山也就不再堅持。萬俟嵩問道:“師弟,滾珠寶刀怎會落到你的手裏?”鍾萬山把高震的事講述一遍,萬俟嵩大為吃驚,問道:“那高震刀法如何?”鍾萬山答道:“赤靈神的後人自然不差,得到火神刀之後,烈陽七式沒有幾個人能接得住。”萬俟嵩搖頭:“師弟的話太籠統了,詳細講一下。”鍾萬山把交手的情形細說,萬俟嵩點頭:“看來此人心胸狹窄,出手狠辣,極有野心。”鍾萬山點頭:“小弟也是這麽想,高震眼高於頂,又遇到玉蝴蝶這個尤物,不知會闖出多大禍。另外這兩人都跟常霄有過來往,常霄一定會協助,不能不防。”萬俟嵩笑道:“師弟錯了,高震不可能向常霄開口,反而會記恨於他。”鍾萬山不解道:“師兄此語何意?常霄沒有任何地方得罪他們,怎能反目成仇?”萬俟嵩久在江湖,深明其中道理,解釋道:“師弟不知,高震心胸狹窄,在聚龍山莊一段時日,自知刀法不及常霄,心裏肯定不滿,費心打造火神刀就是為了超過這個對手。玉蝴蝶真心喜歡常霄,卻不被接納,自然懷恨於心,這件事與神刀門無幹。不過也不能放鬆,這兩人一心要壓過常霄,一個刀法一流,一個顛倒眾生,早晚會鬧出大亂子。”


    萬俟嵩協助段昔雲重立神刀門,這個消息傳遍武林,常霄自然也知道,神刀門乃是段青霄首創,與四大名門頗有來往,常霄不打算湊這個熱鬧。正如萬俟嵩所說,花影公主得了一子,全家都在忙碌。忽然家人來報,日觀王到了,常霄接進來問道:“嶽父為何來的匆忙?”日觀王笑道:“特來向你討個人情。”常霄搖頭:“一家人何必客氣。”日觀王道:“本王膝下無子,想問你要這個孩子繼承王位,不知你舍不舍得。”常霄猶豫一下點頭:“可以,不過孩子太小,離不開母親。”日觀王早就打算好了,笑道:“本王打算把女兒一並接走,讓月影陪伴你。”常霄一愣,日觀王解釋道:“月影一直喜歡你,像你這樣的英雄舉世難求,三妻四妾極為平常,何況月影是真心喜歡你。”常霄想到嬌妻幼子馬上要離開,自己孤身一人無趣之極,點頭答應。月影公主拍著手從後麵跳出來,這是父女倆早就商量好的。日觀王滿心歡喜接花影公主母子到淩波島,常霄與月影公主成親,也沒請客人,隻在家中慶賀一番。讓鍾元,鍾海兄弟打聽一下神刀門的事。兩兄弟騎著寶馬離開聚龍山,高高興興趕奔雲台山。百濟大師的高足自然受到各方禮遇,另外這兩兄弟跟鍾萬山還是親叔侄,父親鍾元海就是鍾萬山的兄長。有這一層關係鍾萬山自然特別招待,兩兄弟說明來意,鍾萬山點頭:“一別多年,你們兄弟竟然跟鐵臂神刀扯上了關係,既然百濟大師推崇,常霄這個人錯不了,你們不能算客人,應該算半個主人,就替我幫幫忙。”兩兄弟自然沒得說,跑前跑後忙碌。有萬俟嵩全力支持,事情進展極為順利,四大名門的門長都已經答應前來觀禮,先派人送來賀禮。其他門派也派了人前來湊熱鬧,段青霄聲名遠播,後代也差不了,捧捧場沒什麽壞處。萬俟嵩把萬仙堂的事交給陸文俊,自己留在雲台山幫忙,請來師弟陸正雄,也就是陸文俊的父親。段辛夷索性撒手不管,讓萬俟嵩全權負責,一切井井有條。各方客人絡繹來到,全由萬俟嵩接待,安排好住處就等儀式進行。正在忙碌之時,齊士真派人送來情報,高震和玉蝴蝶也向雲台山行來,不知有何圖謀。萬俟嵩心裏一驚,來者不善,高震多半是想想借這個機會揚名江湖,挑戰新門主,恐怕段昔雲抵擋不住,一旦落敗,神刀門再難翻身。


    二十六章 豔壓群芳


    得知高震和玉蝴蝶要來,萬俟嵩頗為擔心,雖然段昔雲刀法精熟,但高震曾經得到常霄的認可,不能掉以輕心。思索之後萬俟嵩傳出號令,動用人手拖延高震和玉蝴蝶,不能讓這兩個人上山。陸文俊接到指令馬上派出人手,因為高震刀法精湛,又有火神刀在手,貿然行動必有損失。陸文俊籌劃周詳,花錢買通官府,利用官差出麵截斷水旱兩路,阻止高震前往雲台山。高震出道不久,不知道這些江湖行徑,見到官軍封鎖也沒往心裏去,打算繞道前往。可是玉蝴蝶吃不得苦,難以跟隨,高震雖然心急也沒什麽辦法,終歸不放心讓玉蝴蝶落單。此番高震確實想挑戰新任神刀門主,一方麵給死去的赤靈神出口氣,二來揚名江湖,卻不知在神刀門開宗立派的時候上門挑戰犯了江湖大忌,就算得勝也要被同道不齒。陸文俊頗有心計,讓人有意透露神刀門延期成立的假消息給高震,高震果然信以為真,安心住在客棧等候。原來高震本來想迴火神宮一趟,聽說神刀門重出江湖的消息才臨時改了主意。多虧萬俟嵩幫忙,如果容高震登門,段昔雲一旦落敗,後果難料。四大名門到齊,神刀門正式成立,段昔雲自幼苦練刀法,功力老到,得到各派高手的一致認可,熱鬧一日,發出武林貼,神刀門重入江湖。萬俟嵩看到段昔雲刀法確實火候十足,功力老到,也就不把高震的事放在心上了。等高震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段昔雲要拜會各大名門迴禮,不在雲台山,高震本來就要下戰書挑戰,轉念一想,這件事應該讓父親知曉,反正神刀門已經成立,早一日晚一日沒什麽關係,於是帶著玉蝴蝶迴轉火神宮。


    高震的父親雖然武藝精熟,卻不把自己當作江湖人,還沉浸在往日的輝煌裏。見到高震領外人迴來大為不滿,高震解釋,玉蝴蝶是自己的妻子,但是其父甚為精明,看出玉蝴蝶是個不甘寂寞的女子,不可能在深山久居,兒子得到火神刀之後也變了心,老人家痛心不已,自己精心培育的接班人才出去一趟就變了心。想起當初交代的話問道:“你沒到聚龍山莊見常霄麽?”高震悻悻道:“當然去了,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麵,爹把常霄捧到天上,孩兒看來,此人陰險狡詐,難以共事。”老人詫異道:“豈有此理,你把經過詳細講述一下。”高震就把結識常霄的經過詳細說明,最後總結:“照孩兒看來,此人表麵上頗為慷慨,其實深藏禍心,交手的時候故意藏私,生怕孩兒超過他。”老人通情達理,歎道:“常霄待你不薄,把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寶貴經驗告訴你怎能說藏私?至於說交手的時候未盡全力更是理所當然,他如果輕鬆獲勝怕你失去信心,乃是一團美意,你怎麽能記恨他?至於寶馬是他心愛之友,不肯送人也無可厚非。”高震根本聽不進去,搖頭道:“爹總把人往好處想,不知江湖險惡。孩兒打算先挑戰神刀門主段昔雲,然後就跟常霄比試,讓他知道我的厲害。”老人看出高震心意已決,不再勸阻。心裏尋思,火神宮一旦落到兒子手裏,肯定保不住,於是爽快道:“既然你得到火神刀,自然不能埋沒於深山中,爹把火神宮的寶庫交給你,你們夫妻盡管到中原闖蕩。我要到各地雲遊,封閉火神宮。”高震大喜,沒有一句問候的話,催著要寶庫的鑰匙,老人心裏歎息,領著兩人來到寶庫,鄭重道:“孩子,此番離別,會麵之期難定,如果你聽爹的話,千萬記住不要向常霄挑戰,憑你的心性永遠不可能超過他。”高震不以為然,口裏答應,心裏卻不服氣,老人另有打算,把寶庫打開就到自己房裏打點行裝。


    玉蝴蝶見多識廣,對金銀珠寶不太上心,但是看到寶庫裏麵的奇珍異寶也傻了眼,多半聞所未聞,皇宮也未必尋得出。高震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動手把寶物裝箱往外搬,根本不問父親。玉蝴蝶滿心歡喜,挑選自己喜愛的首飾打扮。高震把寶庫的珍寶盡數搬空,老人打點一個小包裹,在火神宮巡視一番,給祖宗牌位上香後封閉火神宮。高震迫不及待到中原風光一番,根本不管父親,先把寶物運下山。陸路麻煩,就走水路,置辦一條大船,把珍寶裝上南下。玉蝴蝶認識不少人,出主意舉辦群芳會,遍發請柬,邀約各路人物到開封一會,要在天下人麵前展示自己的姿容。高震嫉恨常霄最大的原因其實是因為玉蝴蝶,經過一段時間相處,高震發覺,隻要一提起常霄,玉蝴蝶眼中就會出現一種惋惜之情。很顯然,玉蝴蝶還是喜歡常霄,高震自然不服氣,想方設法要超過常霄。群芳會的事傳開,各地青樓競相參加,玉蝴蝶請了水晶夫人助興,又請了隱居的宮廷樂師梅麓山,他的斑竹笛天下無雙。還有蕭王喬東山,這三名頂尖樂師參加,群芳會自然備受矚目。主持之人玉蝴蝶選定當今才子,書畫名動一時的顏士清,這四位自然不好請,可是玉蝴蝶出重金,四人都已經答應。為了鼓勵各地佳麗,玉蝴蝶安排重獎,隻要被選上群芳譜就可以得到三千兩。群芳譜設立一百名額,自古酒色紅人麵,財帛動人心,這樣的重獎吸引了成千上萬的人。


    鍾元,鍾海迴到聚龍山莊,常霄詢問經過,兩兄弟講述一遍,交給常霄一封信,卻是萬俟嵩親筆。常霄納悶,拆信一看,原來是萬俟嵩提醒常霄提防高震。信裏把高震打造火神刀的經過詳細介紹,還說高震要到神刀門搗亂,如果不是設計拖延,肯定會出亂子。看過信常霄半晌無語,高震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刀法精湛,功底紮實,將來不可限量。如此行事早晚會招致各路高手反對,難以立足江湖。鍾元問道:“莊主為何發愁?”常霄歎口氣:“想不到高震竟然是這樣的人,可惜這個人才。”兩兄弟看過信對視一眼,鍾海笑道:“我就說這個小子不是東西,請人打造寶刀竟然翻臉下手,如果不是遇到高人,恐怕沒人知曉他的小人行徑。”鍾元點頭:“要不是二叔,恐怕沒人知道高震的狼子野心,今後一定多加提防。”鍾海問道:“我們又沒得罪他,為什麽要多加小心?”鍾元答道:“高震打造火神刀主要是想向莊主挑戰,一舉揚名天下,段昔雲隻不過是個開始。”常霄沉吟道:“不至於吧,我沒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他。”鍾元笑道:“莊主太老實了,高震到聚龍山莊根本就是試探虛實,像他那樣的人根本不會居人之下。再加上玉蝴蝶那個尤物一攛掇,早晚會上門挑戰。”常霄弄不明白,搖頭道:“玉蝴蝶沒有理由恨我。”鍾元苦笑:“莊主不知女人心理,玉蝴蝶姿色無雙,把天下男子視為玩偶,隻有莊主不肯接納,照我看來,玉蝴蝶一定把莊主恨之入骨。”常霄當然不信:“豈有此理,西湖會麵時我怎麽沒看出來?”鍾元解釋:“那時她被萬仙堂控製,就算有心也沒這個力量,如今有高震這樣的高手支持,早晚會下手,莊主要小心提防。”常霄展顏笑道:“要來盡管來,正好領教赤靈神的刀法。”


    群芳會吸引了不少人,連官府都驚動了,派出官兵維持秩序,地方官多為酒色之徒,也想趁這個機會挑選美人,還可以撈上一筆錢,財色兼收,這樣的美事當然要搶著做。會場設在開封龍亭,水麵上搭建高台,作為主會場,四麵設四個分賽場,接待各方參會之人。玉蝴蝶極會花錢,反正有數不清的珍寶,十輩子也花不完,趁著年輕貌美,正可享受一番。高震另有想法,玉蝴蝶原本就頗有名氣,如果借群芳會揚名天下,那麽天下人都知道玉蝴蝶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名字也會被人傳揚,肯定會有好處。四位嘉賓先後來到,玉蝴蝶盛情接待,顏士清特意為玉蝴蝶繪製一張圖畫,筆法精妙,頗為傳神,玉蝴蝶愛不釋手。準備就緒,在官府維護之下開始選拔,各地佳麗千餘人紛紛登台獻藝,足有數萬人前來捧場,都想飽覽美人,場麵熱鬧非凡。這一場盛會以前從未有過,武林名門自持身份不會湊這個熱鬧,綠林人可不在乎,墨麒麟帶著一班首領趕到,專為遊玩散心,常霄也來了,倒不是湊熱鬧,月影公主聽說此事,堅持要來看熱鬧,常霄隻能陪著,帶上鍾元,鍾海,四人騎寶馬趕到開封。追魂針得知常霄行蹤,馬上安排人盛情接待,安排食宿。常霄明白追魂針的意思,泰然受之,墨麒麟抓住機會跟常霄會麵,兩人在客棧雅間碰頭,墨麒麟開門見山道:“我知道莊主記恨當初的事,冤家宜解不宜結,早晚要說開,今日專為賠罪。”常霄搖頭:“算了,丁香水性楊花,早出事也好,免得留下後患,這件事我不計較。”墨麒麟大喜:“難得莊主寬宏大量,玉蝴蝶如今得到高震支持,想要脫離萬仙堂的控製,家父命我放手,莊主有何看法?”常霄讚道:“令尊確實目光長遠,此時放棄玉蝴蝶是最好的機會,靜觀待變。”


    墨麒麟看出常霄是真心原諒自己,胸懷大暢,拍胸脯擔保:“莊主放心,今後有什麽差遣盡管開口,眾家弟兄一定全力以赴。”常霄點頭:“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對了,你怎麽會到這裏來?”墨麒麟笑道:“還不是帶著兄弟們散散心,莊主定是來看熱鬧。”常霄苦笑:“我不想來,可是新婚的妻子堅持,隻能陪著。”墨麒麟點頭:“莊主一定要小心,高震野心不小,得到火神刀之後更是囂張,如今不知從何處得到一筆龐大的寶藏,舉辦群芳會另有圖謀。”常霄不以為然:“少堂主多慮了,高震得到火神刀,自然要想辦法揚名天下,對我沒什麽威脅,倒是你要小心,既然有了大筆錢財,高震恐怕要招兵買馬,發展自己的勢力。”墨麒麟讚同:“不錯,高震一定想在江南發展,早晚會與我衝突,有軍師在,應該沒有大礙。如果高震到聚龍山莊挑戰,莊主有幾分把握取勝?”常霄一笑:“高震心胸狹窄,難成大器,早晚自食惡果,對我沒有威脅,倒是神刀門的新門主段昔雲要多加小心。”墨麒麟點頭:“家父自然會盡力保全神刀門,不過高震如果發出武林貼,就沒辦法躲了。”常霄見過高震的刀法,深知此人修為高深,段昔雲八成抵擋不住,不過身為門主自然要擔起責任,別人幫不上忙。商談之後墨麒麟告辭,常霄陪月影公主看熱鬧,參加群芳會的人大多是各地青樓的女子,一旦登上群芳譜就可以提高身價,也可能被達官顯貴看中贖身,再說還有獎品,因此人人踴躍,個個爭先。四個分賽場都擠滿了人,經過層層選拔,兩日後選出百名佳麗,準備到主會場分出優劣。玉蝴蝶為了出場一事煞費苦心,跟水晶夫人商議多次才算定下來。顏士清負責主持,有一班浪蕩公子協助,評頭品足,樂不可支。此番選美也定了狀元,榜眼,探花,跟朝廷取仕類似,前三十名都可以獲得萬兩白銀,三甲就更多了,場麵愈加熱鬧。


    眼看到了唱榜之時,正值夜半,水麵上燈火亮如白晝,與當空皓月爭輝。顏士清擬好群芳譜,心裏還想著玉蝴蝶的花容月貌,心裏暗歎,那才是當今花國狀元,這些庸脂俗粉差遠了。事先早就安排好了,台下數萬人等著看榜的時候,水麵上傳來一陣蕭聲,正是喬東山的拿手曲《杏花天影》,乃是宋朝著名詞人白石道人所創詞調,注工尺譜,又名《杏花天》,喬東山一代蕭王,蕭聲婉轉悠揚,輕靈縹緲,所有人都被吸引。綠絲低拂鴛鴦浦,想桃葉,當時喚住。第一句剛過,琴聲響起,正是水晶夫人的碧瑤琴。又將愁眼與春風,待去,倚蘭橈更少駐。第二句未完,笛聲又起,正是梅麓山的斑竹笛。金陵路,鶯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蕭聲,琴聲,笛聲融為一體,眾人好似來到了仙境,不知身在何地。滿汀芳草不成歸,日暮,更移舟向甚處。最後一句更是蕩氣迴腸,久久不絕,天地間仿佛隻有此曲,再無別物。萬眾矚目之下,一隻畫舫緩緩靠近,一名絕代佳人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舉止輕盈,飄忽若仙,輕紗之下玉臂隱現,腰肢盈盈一握,舉手投足顯出萬種風情。琴聲響起,正是柳永名篇《玉蝴蝶》,在三位名家的曲調聲中,玉蝴蝶輕啟珠唇;“望處雨收雲斷,憑欄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水風輕,蘋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唱到此處,圍觀的人如癡如醉,絕妙的樂聲加上絕世佳人,怎不讓人沉醉?玉蝴蝶隨著曲調翩翩起舞,柔若無骨,媚態撩人,一些達官顯貴早忘了身份,垂涎三尺,口水直流。玉蝴蝶接著吟唱:“難忘,文期酒會,幾孤風月,屢變星霜。海闊山遙,未知何處是瀟湘。念雙燕,難憑遠信。指暮天,空餘歸航。黯相望,斷鴻聲裏,立盡斜陽。”一曲終了,四下裏鴉雀無聲,眾人都沉浸在幻境裏,過得片刻,雷鳴般的歡唿聲驟然響徹雲霄。


    二十七章 人心叵測


    玉蝴蝶在群芳會上亮相,果然壓倒所有佳麗,數萬人都被她吸引。顏士清朗聲道:“各位,這就是當今天下第一美人,花國狀元玉蝴蝶,今日群芳譜首位。”一時歡唿聲四起,玉蝴蝶笑靨盈盈,心滿意足。月影公主看得如癡如醉,羨慕之極,身邊常霄道:“玉蝴蝶如此張揚,必定不能長久。”月影公主搖頭:“就算是流星也好,這樣的風光值得用一生來換。”常霄不再勸解,等唱榜的時候就離開龍亭,迴轉聚龍山莊。高震也沒想到玉蝴蝶受到數萬人擁戴,消息傳開,肯定影響更大,今後不定有多少人羨慕自己。想到這裏自得之狀溢於言表,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丈夫。群芳會在一片歡唿聲中落幕,所有人都覺得不虛此行,玉蝴蝶的大名以極快的速度傳遍大江南北。高震得到火神刀,又得到寶藏,埋藏已久的野心終於有了機會釋放,趁著群芳會的影響,放出消息,要在仙霞嶺起建通天堡,招募各路武林人。消息傳開,自然驚動不少人,高震帶著玉蝴蝶先到仙霞嶺選好地址,招募工匠準備大興土木。隻要有了錢,一切迎刃而解,十幾日就招募了數千人。玉蝴蝶指點,江湖中消息最靈通的人就數齊士真,一定要想辦法拉攏,否則難以在江湖立足。高震言聽計從,親自登門,給齊士真送上一份厚禮,齊士真用一幅圖還禮,乃是高人設計的一座城堡,攻守兼備,極為巧妙,堅不可摧。高震大喜,馬上帶著圖紙迴到仙霞嶺,照圖施工。有寶藏在手,工程進展極為順利,有不少江湖人前來投靠,高震不分賢愚一律接納,隻是發愁沒有好手,都是些末流小角色。玉蝴蝶勸解道:“你不要急,如今武林人不知道你的本事,等通天堡建成之後,你挑戰神刀門主段昔雲,隻要獲勝就可以揚名,那時不愁沒有好手。”高震點頭:“不錯,先拿段昔雲祭刀,時機成熟就向常霄挑戰。”


    通天堡進度極快,消息傳到聚龍山莊,常霄心裏明白,高震和玉蝴蝶不甘寂寞,恐怕要與萬仙堂分庭抗禮。正與鍾元,鍾海商議,家人來報,有客拜訪,名貼上是神刀門主段昔雲。常霄連忙出迎,來的果然是段昔雲,自從神刀門成立,段昔雲到四大名門拜訪求教,到聚龍山莊是萬俟嵩的主意。雖然常霄沒有參加成立儀式,但本身的修為擺在那裏,誰也不敢輕視。既然神刀門以刀法稱雄,自然要向常霄請教。大廳落座,常霄發覺段昔雲堂堂一表,威風凜凜,心裏喜歡,擺下酒宴招待。席間段昔雲道:“雖然四大名門並不認可,其實大家心知肚明,莊主才是當今第一刀客。”常霄搖頭道:“武學修為很難分出優劣,四大名門各有所長,萬仙堂主萬俟嵩,南海龍王,還有新近出道的高震,這三人刀法都不比我差。另外門主的師伯鍾萬山深藏不露,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段昔雲笑道:“莊主過謙了,萬俟師伯斷言,莊主是江湖中唯一有資格挑戰醉霞道人的高手。”常霄笑道:“萬俟堂主言過其實,常某修為還差不少。”段昔雲搖頭:“百濟大師享譽天下,他的話總不會攙假,大師對莊主極為推崇,就連醉霞道人也無這等機緣,當今江湖得此殊榮者唯莊主一人而已。”常霄在外人麵前盡量收斂,如今段昔雲把話挑明,也就沒必要謙讓了。於是點頭道:“身為武者,最大的目標就是傲裏奪尊,讓各路英雄俯首,令祖青霄公已經做到了。”段昔雲心裏吃驚,看來常霄誌向不小,竟然有向自己祖父挑戰的意思。提起段青霄,段昔雲苦笑道:“說實話,我從未見過祖父,明了身世之後也曾問過父親,父親說祖父做事我行我素,沒有任何人能左右,離家多年從不曾探望過,連一封書信也沒有。”常霄點頭:“希望能有機會見到這位刀中聖手。”


    神刀門以刀成名,段昔雲自然要向常霄請教刀法,常霄毫不藏私,可是武功沒有取巧之處,段昔雲雖然收獲不少,還是比不上高震。常霄知道高震準備挑戰段昔雲,如果神刀門主敗於赤靈神後人之手,神刀門恐怕難以立足江湖。思索片刻開言道:“門主不要嫌我唐突,據鍾氏兄弟講,令師伯曾經提到,神刀門的碎月斬和赤靈神的烈陽七式都已經達到刀法中極高的境界,與天地融為一體。高震在聚龍山莊盤桓多日,與我比試十餘次,並未施展烈陽七式。一方麵是手上沒有火神刀,發揮不出刀法精華,另一方麵是沒有把握贏我。如今高震修建通天堡,功成之日就會向門主挑戰,常某對高震的刀法有幾分了解,想看一看門主的碎月斬能不能取勝。”段昔雲頗為慷慨,馬上應承道:“莊主一團美意,在下豈敢藏私。”常霄點頭:“果然有魄力,今日夜半你我切磋一下刀法。”段昔雲年輕氣盛,不曾把高震的事放在心上,不過用碎月斬試探一下常霄刀法的虛實有利無害。圓月高升,段昔雲來到月下,躍躍欲試,萬俟嵩把常霄的刀法誇到天上,如果自己占到上風,神刀門肯定更加興旺。常霄看出段昔雲求勝的意思,也不點破,含笑道:“門主盡管出刀。”段昔雲聽說過,常霄出刀之快匪夷所思,連華山掌門,萬俟嵩這樣的高人也招架不住,自己不能托大。當下斂氣凝神,邁步進身,滾珠寶刀閃電出鞘,一道寒光當頭罩向常霄。


    說起來常霄本來是想幫神刀門一把,可是段昔雲偏偏要借這個機會提高神刀門的聲望,一心求勝。常霄從對方的刀法中感覺到段昔雲不是存著比試的心思,而是想一戰成名,心裏歎息:這個段昔雲怎麽跟高震一樣,總把別人的好心看成陰謀。段昔雲刀法精湛,常霄打起精神試探,發覺段昔雲的毛病跟高震一樣,刀法嫻熟卻沒有得到精髓。段昔雲猛攻數百招,常霄一直不曾出刀,段昔雲有些輕視:鼎鼎大名的鐵臂神刀不過如此,今日正是洗雪前恥的好時候。原來段昔雲一直記恨清風觀的事,林清父子無所謂,滾珠寶刀敗於普通鋼刀之下肯定會影響神刀門的聲譽。觀戰的鍾元看出不對勁,對鍾海道:“兄弟,我怎麽感覺段門主不像在切磋刀法,更像是生死決戰。”鍾海點頭:“我也覺得不對勁,出招如此狠辣,不留一分餘地。莊主也真能忍,要是我早就出狠招讓他知道厲害。”觀戰之人都看出來,常霄當然更加明白,之所以不出手還是照顧神刀門,主要是對段青霄這位前輩高手心懷敬仰。段昔雲根本不明白常霄的苦心,也不曾仔細琢磨,萬俟嵩身為萬仙堂主,又是各派公認的第一刀客尚且自承不如,常霄的修為可想而知。一門心思隻想著戰勝常霄,揚名天下,光大神刀門。幾百招過後,段昔雲攻勢愈盛,圓月到了頭頂,柔和的銀光灑下,段昔雲長嘯一聲,飛身躍起,滾珠寶刀在月光下好似銀龍一般有了靈性,唿嘯落下,勢不可擋。常霄自然清楚碎月斬的威力驚人,段青霄的成名絕技當然非同一般。龍鱗寶刀斜斜劈出,好似輕風一般不著痕跡,偏偏輕鬆穿過銀光,直奔段昔雲項下。段昔雲大吃一驚,揮刀招架,一聲巨響,段昔雲身形被震出數丈,這還是常霄手下留情,如果全力施為,段昔雲早就沒命了。


    勝負已分,段昔雲整衣上前施禮:“莊主神技,歎為觀止,佩服之至。”常霄點頭:“門主年紀輕輕,有這等修為著實不簡單,屋裏再談。”重新歸座,段昔雲自然不能說出真實的想法,問道:“莊主看高震刀法比我如何?”常霄自然也不能點破,搖頭道:“說實話,門主功力不及高震,刀法也差火候,當真交手,頂多有三成把握。”段昔雲認為常霄看出自己交手時的真實想法,故意貶低自己的刀法,心裏不服氣,但是臉上不能帶出來,假意問道:“莊主認為高震比我強在何處?”常霄聽出段昔雲沒有誠意,心裏歎息:自己一向以誠待人,偏偏總被人誤解。既然對方不是真心求教,常霄也就沒必要詳細點明,輕歎一聲:“高震深山苦練三十餘年,用功頗勤,刀法嫻熟,變招時水到渠成,恐怕門主沒機會施展碎月斬。”段昔雲心道:怎麽可能,高震既然是你的手下敗將,就不可能比我強多少,一定是還記著當初陳洪仁的仇,故意貶低。心裏這麽想,臉上就帶出來,常霄當然覺察到了,展顏笑道:“門主家學淵源,此番交手未盡全力,常某揣測之言算不得數。”段昔雲心裏才覺舒坦一些。彼此心裏有了隔閡,再談下去已經沒有必要,常霄絕口不提刀法,隻講些江湖趣事,段昔雲天明就告辭離開。常霄送出門外,看著段昔雲的背影歎息:“這個門主肯定會在高震手上吃個大虧。”身邊鍾元道:“莊主管他做甚?此人心高氣傲,急於求成,栽個跟頭活該。”鍾海也表示讚同。常霄搖頭道:“我跟神刀門沒什麽瓜葛,幫他一把是看在段青霄的麵上,他不領情怪不得我。高震出手狠辣,一旦段昔雲喪命,神刀門就再難翻身了。”


    常霄本性淳樸,雖然段昔雲不領情還是為神刀門擔心。鍾元勸解道:“莊主不必多慮,神刀門的事由他們自己解決,與莊主無關。段昔雲年輕氣盛,不聽良言,怪不得莊主。”常霄點頭,終究難以釋懷,如此委曲求全主要是因為心底對前輩奇人段青霄極為敬仰,不想看到神刀門毀在高震手上。可是段昔雲毫不領情,思來想去,還是讓鍾元給二叔鍾萬山去封信提醒一下。鍾萬山接信,深知常霄的好意,與段辛夷商議,段辛夷有些懷疑,問道:“師兄,這個常霄跟陳洪仁有過節,又曾經在萬俟師兄作用下解散聚龍幫,怎麽會好心提醒?”鍾萬山搖頭道:“師弟差矣,萬俟師兄統領萬仙堂,看人最準,加意結納常霄不隻是看中刀法,更主要的是心性。此人在發覺萬仙堂的陰謀之後斷然解散聚龍幫,這樣胸襟實在難得。憑他的本事,完全可以肅清萬仙堂的人,入主江南綠林,這樣忍讓無非是不想看到聚龍幫手足相殘。連百濟大師都推崇的人豈能別有用心?”段辛夷這才相信,問道:“依師兄看該當如何?”鍾萬山道:“既然高震要公開挑戰,沒理由拒絕,應該把昔雲召迴來抓緊研習刀法備戰,不能掉以輕心。”段辛夷自然關心兒子安危,連忙去信讓段昔雲盡快趕迴神刀門。段昔雲在神刀門成立的時候演武,得到四大名門的一致認可,自視甚高,雖然敗於常霄手上也不曾輸了銳氣。連師伯萬俟嵩都不敵,自己落敗沒什麽關係,高震的事根本沒往心裏去。接信之後還埋怨父親謹小慎微,不過父命難違,還是匆忙趕迴神刀門。


    經過與各路人物打交道,常霄深感寒心,想起火龍駒的種種好處,就想到大漠一遊。如今四匹小馬都已經長成,正好迴大漠看一看。鍾元,鍾海極為讚成,月影公主也要同往,本來常霄還顧忌月影公主受不了大漠風沙,月影公主表示,在天竺曾經在國師那裏學得瑜珈術,根本不用坐車,騎馬都無妨。常霄自然不懂天竺的武功,既然月影公主堅持,四人就乘四匹寶馬遠奔大漠探望火龍駒。四匹小馬沒有火龍駒那麽大的脾氣,跟隨常霄時日不短,分得清親疏,所以月影公主可以順利騎上黑馬。烈焰一馬當先,好似風馳電掣,四匹寶馬互不相讓,數日後就到了邊關。出關後進入大漠,烈焰看到故土,興奮不已,月影公主領略到大漠的瑰麗風光,也是歡欣鼓舞。白日太陽烤得難受,隻能找地方休息,等到晚間,四人直奔火龍駒的綠洲。烈焰認得路,不需指引,很快就接近綠洲。想到馬上就能見到老朋友,常霄心裏極為歡喜。正在此時,烈焰忽然停下腳步,緊盯著綠洲,眼中滿是戒備之意。常霄一愣,這是前方有危險的信號,難道火龍駒出了事?想到這裏常霄的心一下提起來,輕撫烈焰脖項道:“不要怕,一切有我,衝進去看看。”烈焰嘶鳴一聲,飛快衝進綠洲。鍾元,鍾海跟月影公主隨後,四匹馬如同旋風一般來到泉水邊。這裏還是老樣子,四下裏靜悄悄的,看不出危險在哪裏。常霄跳下馬,仔細巡視,沒發現異常,正在納悶時,一個碩大的黑影無聲無息的衝過來,竟然不帶一絲風聲。常霄馬上感覺出異常,龍鱗寶刀微出一寸,一股寒氣射出,黑影驟然停住,黑暗中一對大眼瞪著常霄。月影公主問道:“是什麽東西?”鍾元搖頭:“太黑了,看不出來。”常霄修為高深,目力遠勝常人,笑道:“是一匹駱駝,想不到駱駝也能如此迅捷。”月影公主納悶道:“你沒看錯吧?”常霄緩緩收刀,對黑影道:“這裏是火龍駒的地盤,我是火龍駒的朋友,你來自何方?為何強占綠洲?”月影公主笑道:“沒見過那麽傻的人,跟駱駝講話有什麽用?”常霄正容道:“你又不是駱駝,怎知駱駝聽不懂?”月影公主迴想道:“你這句話好像聽說過,一時想不起來,好像哪個高人說的。”


    二十八章 巧遇高人


    火龍駒的領地竟然被一匹駱駝占了,常霄大感意外,就算駱駝是神物也比不上萬匹野馬。黑暗中駱駝驟然轉身,如飛離去,鍾元歎道:“這駱駝奔行不遜駿馬。”常霄到泉水邊飲水,月影公主喝了兩口讚道:“真是可口,又涼又甜,比中原的水強多了。”鍾海笑道:“莊主把萬年寒玉瓶沉在裏麵,有這件珍寶,泉水自然可口。”常霄道:“你們小心些,那駱駝是有主之物,主人肯定是罕見的高人,不能大意。”月影公主不服氣,問道:“你怎麽知道?”常霄解釋:“搶奪這一片綠洲不可能是駱駝的意思,一匹駱駝根本不敢跟萬匹野馬爭奪地盤。我對火龍駒知之甚深,普通人根本無法與它爭鋒,另外我特別傳出話,跟火龍駒作對就是我的仇人,駱駝主人既然不把我放在眼裏,自然非同小可。”鍾元點頭:“莊主的話沒錯,四大名門都讓莊主三分,這個人肯定是高手。”月影公主笑道:“管他什麽高手,我丈夫是天下第一英雄,誰也不怕。”話音未落,隨風傳來一個聲音:“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聲音渾厚,好似銅鍾一般四麵迴響。常霄直視正北道:“前輩功力深厚,乃常某僅見,能否現身一見?”聲音四麵傳開,凝而不散。一名老者忽然出現在近前,滿臉詫異之色,問道:“你就是常霄?”常霄抱拳施禮:“不錯,前輩身法鬼神莫測,佩服。”老者點頭:“老夫一直以為江湖傳言不可信,今日一見才知道你的修為竟然超過萬俟嵩一大塊,後生可畏。看來你一直在隱藏武功,這樣的心計實在難得。”常霄笑道:“不是常某藏私,一是沒有必要,二是聽了青陽劍客指點,交手的時候給對方留幾分餘地。前輩一眼看出常某修為,當為極流高人,受常某一拜。”老者雙手攙扶:“初次會麵,竟然如此信任老夫,有這等魄力難怪揚名天下。”


    大漠中巧遇高人,常霄也覺得意外,鍾海見常霄如此恭敬甚為奇怪,當今天下,能當得起常霄一拜的人少之又少,轉頭問鍾元道:“大哥,這個老家夥是什麽人?為何莊主低聲下氣?”鍾元搖頭:“我也沒見過,總之莊主不可能看走眼,你可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許胡說八道。”鍾海點頭:“師父說了,一切聽莊主吩咐。”老者胡須花白,麵色紅潤,筋骨健碩,威猛之極。常霄與老者來到泉水邊席地而坐,老者長歎一聲:“看到你的成就,老夫真是覺得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常霄笑道:“前輩何必灰心,薑還是老的辣,方才的身法我就望塵莫及。”老者搖頭:“那不過是沿襲前人的步法,沒什麽稀奇,如果你想學老夫馬上教給你。”常霄搖頭:“前輩好意心領,常某所有的武功都在六合刀法之中,不想涉獵其他。”老者點頭:“你的意思老夫明白,所謂內三合,外三合,其實就是從天,地,人三才之中衍生出來的。你已經領悟到這一層,沒必要再學老夫的步法。”常霄大吃一驚,這是自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至親的妻子,摯友南海龍王以及恩人伍青陽都不知道,對方竟然一語道破,可見這位老者境界高深莫測。老者看到常霄的表情微微一笑:“你也不用吃驚,江湖中藏龍臥虎,高人隱士各有奇能,不過在武學上達到這個境界的隻有寥寥數人,最年輕的也在六十以上,見麵之前老夫實在沒想到你竟然達到了這一層境界,難能可貴。”常霄問道:“醉霞道人如何?”老者拈須沉吟片刻開言:“這個問題老夫沒辦法迴答,醉霞道人享譽武林,三年前已經達到心劍的境界,如今的修為沒人能說得清楚。不過萬俟嵩的話沒錯,你是唯一有資格挑戰的人。”常霄搖頭道:“目前還不是時候,江湖中風雨飄搖,群雄並起,常某還要曆練一番。”老者讚道:“就憑你這份心性,將來不可限量。”


    鍾元,鍾海知道江湖禁忌,離得遠遠的,月影公主也知道深淺,騎上黑馬在綠洲跑來跑去兜風。常霄一直不曾詢問老者姓名,老者倒覺得奇怪,問道:“你不想知道老夫身份?”常霄一笑:“前輩願意說自然會說,我不會冒昧詢問。”老者點頭:“不瞞你說,老夫確實有難言之隱,將來你自然明白。方才所說達到這個境界的極流高人中,有一個你認得。”常霄馬上道:“百濟大師。”老者讚道:“你能看出百濟大師的深淺實在不易,除了百濟大師,老夫勉強算一個,醉霞道人自然少不了,另外丐幫還有一人。”常霄問道:“是不是金蟾長老?”老者一愣:“你怎麽知道這個人?”常霄不解,問道:“有什麽不對?”老者解釋道:“金蟾長老經常改變形貌潛身江湖,在丐幫用的是另一個名字,連幫主都不知道他的深淺。金蟾這個名字隻有極少數人知道,你是從何得知?”常霄迴想片刻道:“是齊掌櫃說起霧靈山莊,才提起金蟾長老。”老者點頭:“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常霄聽出老者話裏有話,問道:“難道齊掌櫃也是極流高手?”老者搖頭:“他自然算不上,不過他的背景複雜,跟他打交道你可要多加小心。”常霄不願意卷入江湖紛爭,聽老者言語中好像對齊士真懷有敵意,這些事與自己無關,於是岔開話題問道:“前輩的話還沒有講完,真正極流的高手還有沒有?”老者點頭:“據老夫所知還有兩個人,加上段青霄是三個人,老夫也不知詳細,隻知道他們三個隱身世外,不問江湖事。再有就是你了,照老夫看來,今後你還是要深藏不露,韜光養晦,自然有好處。”常霄笑道:“如果不是遇到前輩,根本沒人知道我的深淺。”


    老少兩人促膝長談,不知不覺天色已明,老者起身道:“老夫到大漠尋找一件寶物,在此落腳,不是有意奪取火龍駒的綠洲,既然你來了,老夫馬上走。”常霄不會過問寶物的事,挽留道:“既然前輩沒有惡意,何妨多留幾日?”老者搖頭:“時間緊迫,恐怕來不及了。”常霄難得遇到知音,抱拳道:“或許我可以幫上忙。”老者當然不信:“老夫費了多少心血未能得手,你能有什麽辦法?”常霄頗為自信:“前輩如果信得過常某,試一下何妨?”老者轉念一想,雖然常霄的話不靠譜,試一試也沒什麽壞處,於是點頭道:“老夫此行專為尋找一柄古劍,那是老夫最為心愛的珍寶。三年前老夫的長子與大漠馬賊中第一快刀手比武,遇到一名神秘人物,吃了大虧,勉強逃得性命,生死關頭把古劍藏在一座荒廢的古堡中。此番老夫專程前來尋找,哪裏有古堡的影子。”常霄思索片刻問道:“前輩有沒有古堡的圖樣?”老者點頭:“有是有,就是用不上。”常霄一笑:“前輩且放寬心,容我想想辦法。”抬手把烈焰叫到近前吩咐:“把你父親找來。”烈焰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快射出,轉眼就不見蹤影。半個時辰過後,一個火紅的影子衝進綠洲,常霄高叫道:“好兄弟,我來看你了。”火龍駒仍然傲氣十足,不過見了常霄馬上變了樣,搖頭擺尾,興奮異常。常霄撫摸火龍駒頗為感慨,月影公主登時就迷上了,自語道:“原來以為烈焰就是最好的馬了,今日才知道什麽叫萬馬之王。”常霄與火龍駒之間有深厚的感情,外人難以理解,老者聽說過火龍駒的事,看到這樣場麵也是頗有感慨。在火龍駒麵前,烈焰早就沒了威風,乖乖躲在一邊,火龍駒不住嘶鳴,好似在問候,常霄連連點頭:“好兄弟,我明白,我明白。”


    因為有外人,火龍駒要保持萬馬之王的威風,常霄也有所顧忌,親熱片刻開言:“好兄弟,有一件事要你幫忙。”火龍駒頻頻頷首,常霄把古堡的圖形拿給火龍駒看,用手一指大漠:“這個古堡在什麽地方?”火龍駒顯然見過,短嘶一聲,常霄點頭道:“你要帶我去,這麽久沒見到你,正要體會一下萬馬之王的威風。”飛身跳上火龍駒,一轉眼就消失在大漠中。老者看到這樣的事極為驚奇,常霄竟然會找火龍駒幫忙,要在大漠裏尋寶,再強的人也不如火龍駒,萬馬之王縱橫大漠,對自己的領地極為熟悉。不到半個時辰,火龍駒已經迴來,常霄下馬笑道:“前輩,古堡離此處並不遠,隻是被流沙蓋住了,隻要知道準確位置,找到古劍應該不難。”老者喜出望外:“老夫欠你一份人情,早晚有以報之。”常霄對鍾元道:“你們兄弟協助前輩一下,我要跟火龍駒敘舊。”老者迫不及待騎上駱駝,常霄手指西麵道:“就在西麵五十裏處,我把紅袍留在那裏,很容易找到。”老者直奔西行,鍾元,鍾海緊隨其後。常霄與火龍駒來到泉水邊,月影公主近前道:“我能不能騎一下火龍駒?”常霄介紹道:“好兄弟,這是我的妻子。”火龍駒晃晃頭,抖抖鬃毛,常霄對月影公主道:“火龍駒說,他的老婆成百上千,我隻有一個太少了。”月影公主搖頭:“我才不信,你怎麽能懂馬語。”常霄笑道:“所以火龍駒隻認我一個人,誰也難以靠近。”月影公主明白,火龍駒不會讓別人近身,也就不提了,騎上黑馬兜風。火龍駒對著泉水向常霄點頭,常霄笑道:“你是謝我把寶物放進泉水,用不著客氣。”一人一馬依偎在一起,靜靜躺在泉水邊。


    老者飛快趕到紅袍所在,原來是一個巨大沙丘,老者心裏還有些懷疑,鍾元,鍾海對常霄極為信任,跳下馬就開始清理。老者沒有別的選擇,施展一門罕見的武功,飄身落在沙丘頂端,雙掌展開,身形一轉,卷起一股強大的旋風。流沙四麵散開,聲勢驚人。鍾元暗吃一驚,難怪常霄高看,這個老者確實了得。旋風威力奇大,流沙很快散落,現出一個塔尖,老者大喜,古堡最高處就是一座寶塔。有了發現自然更好找了,老者測定方位,依然施展武功,卷走流沙,費了兩個時辰,終於找到一個包裹,古劍保存完好。老者大喜,連忙迴綠洲向常霄道謝。常霄還在火龍駒身邊,老者近前施禮:“若非遇到你,老夫肯定空手而歸。”常霄笑道:“前輩太客氣了,些須小事不足掛齒。”老者搖頭:“這是一份天大人情,老夫不會忘記。時日無多,老夫告辭。”匆匆騎上駱駝離開。常霄留在綠洲與火龍駒敘舊,數日後才離開。道上月影公主頗為興奮,常霄問道:“你為什麽這麽開心?”月影公主答道:“這一迴見識到萬馬之王,迴頭見了姐姐有的吹了。”常霄想起一事問道:“聽說嶽父取道迴天竺,有什麽用意?”月影公主笑道:“王位繼承需要舉行儀式,請德高望重的長者以及國師出力。”常霄對王位並不如何看重,也沒放在心上。四人不著急趕路,說笑前行,常霄忽然咦了一聲,月影公主問道:“什麽事?”常霄用手一指前方:“那不是前輩的駱駝。”月影公主看不到駱駝的影子笑道:“又瞎說,哪來的駱駝。”常霄提丹田氣仰天長嘯,聲音傳出數裏,果然有一個影子飛快接近,正是在綠洲見過的駱駝。月影公主歎口氣:“我是服了你了。”常霄納悶道:“前輩走了好幾天,怎麽可能還在這裏,是不是有事發生。”鍾元搖頭:“那個老家夥武功出神入化,誰能奈何他?”常霄也覺得奇怪。


    駱駝來到近前,常霄看出有事,問道:“你的主人在哪裏?”駱駝把頭甩向南麵,常霄點頭:“你說在那邊,有什麽事?”駱駝一側身,腿上赫然有一道劍痕,常霄吃一驚:“前輩受傷了麽?什麽人能傷他?”駱駝飛快奔向南麵,常霄緊跟在後麵。來到大漠邊緣的一座大山,駱駝衝進一個山穀,在一個山坡下停住。常霄下馬登山,讓三人等在下麵。看那駱駝身上的劍痕,可以推測出下手之人出劍的速度,常霄加了小心。遠遠發現一個山洞,常霄知道危險還不曾解除,敵人極有可能還在這裏。老者修為高深莫測,竟然被人所傷,下手之人肯定不尋常。小心靠近,感覺不到異狀,心裏奇怪,忽然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顯然是兵刃接觸,山洞口忽然出現四個銀衣人,連麵龐都蒙得嚴嚴實實,身材瘦高,每人手裏都握著一柄赤紅色的寶劍。常霄心裏一驚,自己竟然沒察覺到這四個人,可見這幾人武功高深。四名銀衣人聯手擋住山洞裏射出的一道寒光,為首者開口道:“老家夥,認命吧,與其在裏麵餓死還不如出來一戰。”山洞裏麵鴉雀無聲。另一人道:“他是不是在等救兵?”為首者搖頭:“不可能,老家夥一人出關,沒有幫手,在這大漠裏不可能有人能救他。”常霄小心觀察,很快做出判斷,這四個人合力,自己沒有絲毫勝算,就算一敵二都不好說,老者傷勢還不清楚,貿然行動隻有送死,腦筋一轉,想出了辦法,悄悄離開山洞,到山下與鍾元,鍾海會合,交代數語,兩兄弟連連答應,照計行事,月影公主問道:“我該怎麽辦?”常霄笑道:“先躲起來,等安全後再叫你。”月影公主知道常霄從不說過頭話,如此布置肯定敵人不好對付,領著四匹馬躲到遠處偷偷觀看。


    二十九章 逢強智取


    鍾元,鍾海兄弟來到山穀中的平地,取出斑斕錘和描金月斧,準備一番開始交手,聲音在山穀中迴響不絕。洞口的銀衣人聽到兵刃之聲心裏發虛,為首者吩咐道:“四弟去看一看,我們守住洞口。”一人飄身下山,身法詭異,毫無聲息。借著山坡的遮掩,看到兩個人在山穀中比武,兵刃互擊,聲音不斷。靠近一看不由失笑,這樣粗淺的功夫實在不值一提,這兩人空有一身蠻力。剛要轉身,忽然發覺交手兩人手上的兵刃不一般,心裏琢磨,不如把兩對兵刃奪下來,殺人滅跡,在這荒山野嶺,不會有人發覺。這也是對本身武功自信的緣故,沒有多想。打定主意,緩慢靠近,看準時機飛身躍起,連人帶劍,悄無聲息射向鍾元,鍾海。眼看就要得手,鍾元,鍾海兵刃一撞,閃電般退開,銀衣人一愣,對方不可能察覺自己的行動。來不及多想,馬上變招,寶劍直刺鍾元,袖中射出一道寒光,直奔鍾海咽喉。忽然覺得一陣微風掠過,脖項一涼,稀裏糊塗命歸黃泉。鍾元,鍾海早有準備,避過對手的殺招心有餘悸,鍾海尋找暗器,常霄吩咐:“小心些,暗器有毒。”鍾元歎口氣:“好厲害,如果不是莊主,我們兄弟必死無疑。”常霄道:“對方還有三人,不能大意,馬上把他的銀衣脫下來。”鍾元馬上動手,常霄穿上,雖然緊了些,倉促之間也能起到作用。第一步成功,繼續進行下一步計劃。因為對方出手狠毒,不能有婦人之仁,江湖兇險,正是這個道理。


    守住洞口的三人不見同夥迴轉,為首者納悶道:“老四怎麽還不迴來?難道遇上什麽事?”一人道:“大哥放心,四弟誤不了事,就快迴來了。”這時一條銀色人影飛快靠近,為首者鬆了口氣:“迴來就好。”剛要細看,隻見來人忽然側翻出去,噴出一口鮮血,臥倒不動。三人大驚,為首者吩咐:“老二過去看看,千萬小心。”一人應聲下山,為首者眼睜睜看著,不敢輕易離開,山洞裏還有一個高手,稍不留神難免前功盡棄。被稱為老二的銀衣人極為謹慎,四麵觀察,確定沒有危險才靠近,剛要俯身察看,一道寒光掠過,登時命歸黃泉。常霄計策成功,翻身跳起,甩掉銀衣。為首的銀衣人大吃一驚,喝問道:“什麽人?”常霄一笑:“你們藏頭露尾,不配問我姓名。”另一人道:“大哥怎麽糊塗了?這個年紀,這樣的身手隻有一人。”為首者咬牙道:“好,今日我兄弟認栽,山長水遠,後會有期。”另一人道:“我們要把屍首帶迴去。”常霄點頭:“人之常情。”兩名銀衣人行動迅捷,帶上屍身匆匆離去。常霄來到山洞口朗聲道:“前輩,敵人已去,可以出來了。”片刻後,就見老者須發蓬鬆,踉蹌著走出山洞。常霄近前攙扶,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紅光刺向常霄咽喉,時機,部位拿捏得妙到毫巔。眼見常霄必死無疑,卻見常霄身軀輕飄飄一轉,竟然避開這致命的一劍。老者頗為詫異,照理說常霄不可能躲開。常霄退到丈外冷笑道:“你一出來我就看出破綻,雖然你的偽裝很到位,還是留出了破綻。”老者扯掉滿頭須發,卻是一位滿麵紅光,神情飄逸的中年人,三綹短須,眉目清朗。常霄問道:“你到底是誰?”


    變故連連,中年人也不曾料到,冷冷道:“想不到你的心計武功都是上上之選,先前小瞧你了。”常霄知道對方不會報名,直接問道:“那位前輩如何了?”中年人笑道:“那個老家夥連名字都不肯告訴你,你還要救他,沒見過這麽傻的人。老實說,我很欣賞你的本事,連我都不曾料到你會用計除去我兩名得力手下。實話對你說,老家夥用金蟬脫殼之計把我騙了,已經逃到中原,我用駱駝布個局引他的幫手,誰知把你引來了。”常霄感覺到,麵前的中年人和尋找古劍的老者都不簡單,自己沒必要插手,既然老者無恙,自己也可以抽身了。於是抱拳道:“常某不想插手你們的糾葛,這就告辭了。”中年人點頭:“有機會你我公平交手,領教一下你的六合刀法。”常霄轉身下山,不想多費心思,叫出月影公主一道離開。行出數裏鍾海叫道:“莊主,那匹駱駝跟在後麵。”常霄心裏明白,老者是用駱駝引開對頭抽身逃走,這匹駱駝已經無家可歸。於是下馬來到駱駝跟前道:“你的主人把你拋棄了,我們要到中原,你就留在大漠好了。”駱駝眼中流下熱淚,常霄撫摸駱駝緩緩道:“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完全對得起你的主人,今後就在大漠裏過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要依靠任何人。”駱駝默默注視常霄片刻,緩緩轉身走進大漠,孤獨的背影頗顯淒涼。常霄朗聲道:“不要灰心,天地無私,道路就在你的腳下。”月影公主心裏懷疑,這些話自己都一知半解,駱駝豈能明白?卻見駱駝昂起頭,甩掉淚水,飛快奔向落日,晚霞中隻留下一縷煙塵。月影公主再也沒心思調笑,不知不覺熱淚盈眶。常霄感歎良久,上馬迴返中原。


    這一番大漠之行收獲不少,常霄一直在掛念高震的事,剛迴家就派人請齊士真前來詢問。齊士真來到,常霄讓到大廳,迫不及待問道:“齊掌櫃,有沒有通天堡的消息?”齊士真點頭:“高震已經正式向神刀門主段昔雲下了戰書,日期定在下月十五,地點還在開封龍亭。”常霄點頭:“看來高震想要一舉成名,恐怕有人不答應。”齊士真問道:“莊主是否要去觀戰?”常霄搖頭:“這一場比試對我沒有吸引力,段昔雲必輸無疑,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錯了。”齊士真道:“莊主放心,這樣的場合高震不會輕下殺手,段昔雲沒有性命之憂。”常霄這才放心,詢問江湖動向,齊士真道:“萬仙堂順風順水,沒什麽大事,通天堡目前隻是些烏合之眾,難有發展。”常霄搖頭:“一旦高震挫敗段昔雲,通天堡就不一樣了,齊掌櫃不要小瞧高震和玉蝴蝶,這兩人野心勃勃,早晚會有大舉動。”齊士真笑道:“莊主放心,通天堡沒有能人,高震沒多大能為。”常霄深知高震的本領,按說齊士真消息靈通,不會不知道,心裏產生了疑問,大漠中老者的話浮上心頭。齊士真背景複雜,凡事小心。想到這裏也就不提了,岔開話題,神刀門也好,通天堡也罷,跟自己沒什麽關係,何必操心?大漠中遇到的老者和山洞前的中年人好像來自兩股對立的神秘勢力,僅僅四名劍士就不是自己能應付的,今後要多加小心。齊士真有意無意說出金蟾長老,肯定別有用心。


    江湖中暗流洶湧,各方勢力明爭暗鬥,局中人糾纏其中難以自拔,局外人卻體會不到江湖的兇險。聚龍山下的聚龍鎮已經建立好幾年了,鎮裏店鋪林立,頗為繁華。從前鎮上百姓把常霄當作大恩人,如今另一個人的聲望逐漸壓過常霄,成為鎮上最受歡迎的人。那就是潘記糧行的老板潘西園,這位潘掌櫃樂善好施,鎮上大多數人都受過他的恩惠,口碑極好。雖然常霄建立了聚龍鎮,可是時過境遷,鎮上人逐漸淡忘當初饑腸轆轆,無人收留的苦楚。潘記糧行修橋補路,濟藥施粥,還給家貧無力成親的人娶親,這樣的好人打著燈籠也難找。卻沒有人懷疑潘記糧行錢財的來處,隻憑糧行的收入不可能維持龐大的開銷。正所謂一俊遮百醜,潘西園盡力行善,大把花錢濟貧,鎮上沒有一人懷疑他。潘西園四十幾歲,身子骨極為結實,精力旺盛,卻把賬目交給夥計,自己隻負責行善,頗為清閑。潘西園的宅子就在鎮西邊一個小院,不顯山不露水。院子不大不小,前後十幾間房舍,前院極為普通,後院種著綠竹紅梅,奇花異草。潘西園每日都要到後院的小亭裏獨自飲酒,迴想過去的種種。這一晚正在亭中享受清靜,一陣微風吹來,潘西園的帽子歪了,伸手一扶,抬眼再看,不由吃了一驚,對麵出現一個人,一身農家打扮,雖然穿著普通但器宇不凡。潘西園問道:“你是何人?”來人並不開口,從背後取出一柄長劍放到桌上,潘西園問道:“壯士什麽意思?”來人微笑道:“袁守本,別裝了。”潘西園身子一震,問道:“誰是袁守本?”來人冷冷道:“既然找到你自然有把握,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潘西園頹然坐倒,長歎道:“該來的早晚要來。”


    經過這一番對話,很顯然,潘西園還有一個身份不為外人所知。來人從懷裏取出一本薄冊,紙張已經有些發黃,可見時日不短了。來人翻開薄冊念道:“潘守成,山西天龍門二弟子,在一所舊宅發現一宗財寶,價值巨大,一夜暴富,脫離師門到蓬萊安家。五月初三,家中遇盜,老少十八口盡皆喪命。”潘西園轉頭盯著月亮喃喃道:“十年了,我以為不會有人記得這件事,誰料想還是被人查出來。伍青陽,你盡管下手,我沒有怨言。”來人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青陽劍客,難怪潘西園沒有一毫反抗的意思,麵對這位高手,根本沒有機會。伍青陽問道:“你就沒有想說的話?”潘西園道:“說也無用。”伍青陽點頭:“看來你是明白了,我打聽過,這幾年你做了不少好事,我給你機會開口。”潘西園緩緩道:“難得閣下開恩,當年在天龍門學武,潘守成是我師兄,相處還算融洽。後來潘父病重,需要人參續命,潘守成家裏貧困,負擔不起,我把家裏的積蓄都拿出來幫忙,總算救下潘父一命。後來潘守成發了財,我以為他會還給我這筆錢,誰知他悄悄離開山西,不知所蹤。本來我打算忍下這口氣,後來得知潘守成竟然在同門中宣揚,我傾家助他是貪慕他的妻子美貌,不懷好意。”伍青陽點頭:“潘守成人品低下我清楚,你就是為這個原因下了黑手?”潘西園長歎:“不錯,我實在忍不下去,千方百計訪得潘守成住處,伺機下手。得手以後就改頭換麵,隱身江湖,聚龍鎮建立之初就來到這裏定居。”伍青陽道:“你用得來的財寶做善事,又改為潘姓,顯然是有心人,不過十八條人命總要有個交代,看你事出有因,我放過你的家小,保留你的善名。”潘西園致謝道:“多謝成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盡。”


    次日滿鎮傳開,有人看見一道銀光從潘宅直射天空,潘西園在家裏涼亭無疾而終,定是行善積德,被上天接到天上享福去了。這是伍青陽有意成全潘西園的善名,保全他的親人。辦完這件事,伍青陽打算到聚龍山莊見一見常霄。還沒動身,忽然有一名乞丐送來一封信,伍青陽一看,卻是緊急的家信,父親受了重傷,危及肺腑。伍青陽沒功夫多想,急匆匆奔家趕。齊士真的話沒錯,伍青陽是霧靈山莊的少莊主,霧靈山莊隱藏著一批高手,跟另一股神秘勢力明爭暗鬥已經將近二十年了。霧靈山莊座落在深山之中,常年有一層濃霧籠罩,外人無法涉足。伍青陽火速迴家,直接來到到大廳,一名中年人正在看藥方,見到伍青陽起身道:“你迴來得正好,正有件事要跟你講。”伍青陽施禮道:“唐先生,家父傷勢如何?”中年人答道:“被劍氣傷及肺腑,總算度過難關,如今正在調息,暫時不要打擾他。”伍青陽落座後問道:“什麽人下的手?”中年人歎口氣:“當然是對頭,想不到如此小心還是走漏了消息。”伍青陽問:“我爹到大漠做什麽?”中年人答道:“當然是尋找你大哥失落的靈蛇寶劍,沒有此劍,霧靈山莊始終處於下風。”


    原來常霄在大漠中遇到的老者竟然是霧靈山莊的莊主,伍青陽的父親。伍青陽自然關心寶劍的事,問道:“找到了麽?”中年人點頭:“找到了,據老莊主講,本來要空手而歸,無意中遇到一個怪人幫了忙,寶劍才到手。”伍青陽納悶道:“怪人,大漠裏怎會有什麽怪人?”正在商議時有人稟報,金蟾長老到了。伍青陽連忙出迎,金蟾長老體魄魁偉,麵色黝黑,披著一件破爛布袍,手持一根短杖。進門後拿起中年人的茶就喝,中年人笑道:“老先生還是如此不拘小節。”金蟾長老一笑:“叫花子講什麽禮數,唐先生還是改不了迂腐的毛病。”落座後唐先生問道:“長老剛離開不久,何事返迴?”金蟾長老道:“得到一個消息,特意通知你們一聲。”伍青陽對金蟾長老極為尊敬,施禮道:“長老返迴,這個消息肯定不一般。”金蟾長老點頭:“不錯,老夫得知,幽冥劍士被一個神秘人物除掉兩名。”伍青陽吃了一驚:“什麽人有這等手段?”唐先生也覺意外,金蟾長老笑道:“老夫也不敢相信,親自核實之後,才知道消息千真萬確,隻是沒辦法查出下手之人。”唐先生喜道:“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值得慶賀。”金蟾長老道:“不錯,應該喝酒,老夫也在納悶,江老二帶著幽冥劍士,幾可橫行天下,什麽人有本事下手?還全身而退?”伍青陽點頭:“連家父都被劍氣所傷,狼狽逃迴,心愛的追風駝都丟了,什麽人有這個本事?”


    三十章 古道熱腸


    霧靈山莊的莊主受傷,雖然得到好消息也不能真的擺酒慶祝,伍青陽道:“還要仰仗長老費神。”金蟾長老點頭:“那是當然,老夫迴來就是想問一問你爹,他在大漠裏遇到的怪人究竟是誰,這個人極有可能是除掉幽冥劍士的神秘高手。你爹明明知道卻不肯說,還在顧惜麵子。”伍青陽問道:“這個怪人有何特異之處?”金蟾長老道:“據你爹講,此人竟然懂馬語,讓大漠裏的野馬幫忙才找到古堡所在。”伍青陽腦海裏馬上閃過一個人,脫口道:“常霄,怎麽可能?”金蟾長老一愣:“會是他?如此看來除掉幽冥劍士的另有其人。”伍青陽沉吟道:“常霄跟大漠萬馬之王火龍駒頗有感情,能讓野馬幫忙者沒有旁人。至於除掉幽冥劍士,恐怕他沒這個本事。”唐先生開口道:“你們為何如此肯定不是常霄下的手?”伍青陽道:“我對常霄知之甚深,他最多能敵住一名幽冥劍士。”唐先生搖頭:“照我看就是他下的手,此人深沉內斂,大智若愚,到目前為止,沒有人知曉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高震,段昔雲跟他的差距極為明顯。”伍青陽迴想片刻,搖頭道:“我救過他的命,他不可能瞞我。”唐先生笑道:“你還是不了解常霄,如果他的武功在你之上,一定擔心傷了你的自尊,不會明言。”伍青陽不解道:“唐先生為何斷定是常霄下的手?”唐先生一笑:“道理很簡單,能除掉幽冥劍士的高手寥寥無幾,大漠中隻有常霄有這個能力。”金蟾長老道:“如果是常霄下的手,除掉幽冥劍士之後,江老二怎能放過他?難道江老二和兩名幽冥劍士聯手還殺不了他?”唐先生笑道:“你們總用武功來衡量,忽略了計謀,逢強智取,遇弱活擒。常霄此人智謀更在武功之上,當初解散聚龍幫真是絕妙好棋,我也是後來才明白。這一招以退為進深得兵法精要,表麵放棄聚龍幫,博得天下好評,與萬仙堂和解就是順理成章。墨麒麟心裏有愧,一旦常霄出麵,江南綠林還是會全力以赴。”


    金蟾長老吃驚道:“這個人真有這麽多心計?太可怕了。”伍青陽搖頭:“我跟常霄打過交道,此人忠厚有餘,應該不是刻意為之。”唐先生笑道:“這隻是我的推測,或許天佑善人,不過江湖險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從處理聚龍幫的危機來看,此人智勇兼備,除掉幽冥劍士肯定不是憑武功,普天下除了段青霄沒有人能在這五名高手合力之下殺人。”伍青陽頗為信服,點頭道:“看來有機會我還要多跟常霄接觸。”金蟾長老歎口氣:“後生可畏,想不到這個常霄竟然如此了得,以後要多注意聚龍山莊了。”唐先生點頭:“還是萬俟嵩看人最準,今後還要多留意萬仙堂,萬俟嵩也不是等閑之輩。”伍青陽問道:“對方有什麽動靜?”金蟾長老一笑:“損失兩名得力幹將,當然要想辦法了解常霄的虛實,如果老夫所料不錯,他們會派人探查聚龍山莊,從各方麵了解常霄這個人。”唐先生對伍青陽道:“把你叫迴來主要是為了高震和段昔雲比武的事,神刀門的興衰極有可能驚動段青霄,相信對方也會把注意力集中到比武上麵來。”伍青陽點頭:“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高震初入江湖,認識的人不多,聽說曾經在聚龍山莊呆過一段。”唐先生笑道:“所以才把你叫迴來,從常霄那裏打聽一下,盡快摸清比武雙方武功深淺,我們好做準備。”伍青陽道:“我還是擔心爹的傷勢。”金蟾長老拍胸脯擔保:“放心,你爹的傷不礙事,比武的日期迫近,沒多少功夫,唐先生會告訴你新的聯絡方法,老夫先走了。”匆匆離開霧靈山莊。伍青陽問明聯絡方法,隨後離開,快馬趕奔聚龍山莊。道上尋思,常霄的樸實憨厚究竟是真的還是故意裝的?這個問題一定要弄清楚。如果常霄的武功真的超過自己,今後倒要小心了。


    常霄自然也在關注比武的事,段青霄和赤靈神都是叱吒江湖的絕頂高手,他們的後人比武自然得到各方關注。常霄正在猶豫要不要前去觀戰,家人來報,青陽劍客拜訪。常霄連忙迎接,伍青陽來到大廳,常霄吩咐人擺下酒宴,伍青陽笑容可掬道:“老弟連娶兩位天竺公主,終於可以出一出早先受的窩囊氣。”常霄輕歎:“世事難料,我也想不到會有這麽多變故。”伍青陽自然不會和盤托出,隻能旁敲側擊。常霄倒是知無不言。伍青陽找機會道:“聽說老弟專程到大漠看望火龍駒,這份感情著實讓人欽佩。”常霄笑道:“百濟大師說的好,人不能把自己看得過高,眾生都有靈性。”伍青陽點頭:“這一層道理說著容易,卻沒幾人能做到。我久想到大漠一行,可惜沒有機會,老弟不妨講一講大漠的風情。”常霄還沒開口,月影公主已經滔滔不絕講起來,鍾元,鍾海隨時補充。伍青陽聽得津津有味,說到在綠洲遇到高人時伍青陽留了心,當然不能挑明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假意吃驚道:“這是何方高人,竟有如此身手。”常霄不喜歡張揚,鍾元,鍾海知道伍青陽救過常霄的命,沒必要隱瞞,把常霄用計殺死兩名銀衣劍士的經過詳細介紹一番。伍青陽心裏暗讚唐先生算無遺策,事情果然如他所料。講完經過,常霄問道:“伍兄久在江湖,是否聽說過身著銀衣的劍客?”伍青陽搖頭:“這四人顯然是有意隱瞞身份,說不準是有頭有臉的名門高手。”月影公主道:“那匹駱駝真是可憐,孤零零一個走向大漠,現在想起來我還想哭。”伍青陽心裏一動,追風駝是父親最為珍愛的坐騎,常霄把它放入大漠恐怕父親會不高興。


    大漠的事已經弄清楚,伍青陽把話題轉到比武上麵,問道:“依老弟看,高震和段昔雲誰有可能獲勝?”常霄思索片刻道:“應該是高震機會更多,段昔雲年輕氣盛,功底雖然紮實,卻不如高震專心,兩人還是有一定差距。”伍青陽知道常霄不會虛言搪塞,如果高震獲勝,就會影響到江湖格局,應該早做準備。想到一事問道:“如果高震獲勝,八成會向老弟挑戰,火神刀威力驚人,烈陽七式更是驚世絕學,老弟有沒有把握接得住?”常霄一笑:“烈陽七式固然了得,可是高震這個人有缺陷,不足為慮。”伍青陽心裏吃驚,能說出此話證明常霄的境界確實超過自己。想到這裏,微微一皺眉,在內心深處,伍青陽一直認為常霄的武功不如自己,一旦發覺這個後起之秀超過自己當然不甘心。常霄觀察入微,立刻明白伍青陽的心思,這件事不好挑明,伍青陽雖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交往之時卻不曾推心置腹,從不提自己的身世以及親朋好友。常霄明白,伍青陽有強大的後盾,看不上自己這個空頭莊主。比較之下還是萬俟嵩更加磊落,恩怨分明,真心結納。伍青陽的目的已經達到,住了一日就告辭離開,常霄還是熱情相送,拿出最珍貴的寶物作為禮品。伍青陽可看不上這些,婉言拒絕,離開聚龍山莊,馬上發出消息,通知唐先生做好準備,自己也趕往開封準備觀戰。


    送走伍青陽,月影公主埋怨道:“這個青陽劍客明明是打探消息來的,何必遮遮掩掩,明說不就行了。名頭挺大,人卻不怎麽樣。”常霄忙道:“不要亂講,伍兄對我有救命之恩,今日態度朦朧主要是不甘心我的武功在他之上,這是習武之人都有的傲氣。”鍾元搖頭道:“莊主還是要加小心,伍青陽從來不提霧靈山莊的事,我敢斷言,他跟大漠裏的老家夥有關係,一提到老家夥他的眼裏就有尊敬之意。”常霄心裏極為明白,鍾元,鍾海修為進步不少,與從前判若兩人。鍾海也來了精神,拍桌子道:“大哥說的沒錯,伍青陽跟那老家夥是一路人,肯定知道山洞前那幾個人的底細,卻不肯明言,顯然是別有用心。”常霄止住兩人道:“不要亂猜,伍兄光明磊落,享譽江湖,不把事情挑明是不想讓我卷入江湖紛爭,一團好意。”鍾元笑道:“莊主最大的弱點就是總把人往好處想,江湖中是非黑白混淆難辨,每個人都要多加小心。”常霄解釋道:“嚴格的說我不算是江湖人,令師也不算,江湖的爾虞我詐與我無關。”鍾海笑道:“莊主兩次挫敗萬仙堂,揚名江湖,竟然說自己不是江湖人,真是滑稽。”常霄不再解釋,微笑道:“你們不明白,百濟大師一定了解,這件事以後再說。既然各方人物都在關注開封的比武,我也想去看看,碎月斬和烈陽七式名動江湖,這個機會不能錯過。”鍾元喜道:“我也想去看看,說不準還能看見玉蝴蝶,那個狐狸精確實漂亮。”鍾海叫道:“我做夢摟過她好幾迴,一道去。”月影公主對玉蝴蝶的姿色頗為心折,也想見一見這位天下第一美人,商議過後,常霄一行四人起程奔開封觀看比武。


    作為比武的主角高震,自然早早到了開封準備,通天堡已經完工,隻是沒什麽好手,要想壯大此戰就不能輸。經過與鍾萬山的接觸,高震對神刀門的刀法有了一定戒心,段昔雲雖然年輕,卻得到四大名門的認可,刀法肯定不差。高震抓緊備戰,玉蝴蝶可想得開,乘一條畫舫在水上遊玩,故意拋頭露麵,惹得不少人圍觀。玉蝴蝶自得其樂,搔首弄姿,迷倒不少人。其實玉蝴蝶與高震結合不過是為了脫離萬仙堂,沒什麽感情可言。玉蝴蝶的心裏一直惦記著常霄,迴想當初相處的日子,常霄對自己可以稱得上體貼入微。作為一流的刀客竟然如此對待一個女人確實少見,開始的時候一直認為常霄太過軟弱,不像江湖人,沒有男子氣概。直到解散聚龍幫的一刻,玉蝴蝶才明白,常霄這個人既有武者的傲骨英風,又有博大胸襟,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可惜機會已經溜走,不可能挽迴了。每每想到此處,玉蝴蝶就覺得命苦,從前萬仙堂的人都是大馬金刀,驕橫不可一世,讓自己產生了錯覺,以為男子漢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可是這些人到了沙場,一個個都變成了膿包,連號稱第一刀客的萬俟嵩都敗在常霄手上,他的弟子都變成了縮頭烏龜。經過幾次變故玉蝴蝶才明白,在女人麵前逞英雄的男人根本就是窩囊廢。真正的英雄應該像常霄那樣,在沙場上生龍活虎,所向無敵,麵對心愛的女人卻有萬種柔情,百般體貼。想歸想,錯已鑄成,難以挽迴。玉蝴蝶有心報複這些道貌岸然的男人,有意展現姿容,讓不少人神魂顛倒。高震一心備戰,並不在意,隻要玉蝴蝶在自己身邊就足夠了,有成千上萬的人羨慕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常霄,高震的心頭蒙上一層陰影,武功在自己之上,唯一可以自傲的玉蝴蝶竟然是常霄主動放棄的妻子,作為刀客,作為男人,這兩件事都不能容忍。每每想到這裏,高震就暗下決心,無論如何要超過常霄,把他踩在腳下才解恨。


    雖然常霄沒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還是被高震恨之入骨,隻是在沒有把握取勝之前不能挑明。段昔雲經過一番準備也是信心百倍,此番交手是在半夜月圓之時,自己正可以施展碎月斬一舉揚名。高震選這個時間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隻有在月圓的時候取勝才能為二叔赤靈神出氣,破解碎月斬才能真正打敗神刀門,這樣一來通天堡才能順利發展壯大。還有一層意思,烈陽七式是自己最大的依靠,要留著對付常霄,不能提早亮相,讓常霄有準備。至於醉霞道人就沒關係了,此人一直在深山潛修,劍術是真是假很難說,目前的目標是常霄,隻要戰勝他通天堡就能站穩腳跟,自己就是唿風喚雨的一方豪強,玉蝴蝶也能把心思轉移到自己身上。基於種種原因,通天堡跟常霄已經勢不兩立。不過挑戰常霄為時過早,首先要戰勝段昔雲,當初跟鍾萬山過了一招,確實功力老到,火候十足。至於段昔雲,肯定要差一些,第一是年紀輕,第二是沒吃過苦。段昔雲是由父親培養的,肯定不如自己用功。雖然高震也是由父親調教,但世代將門,對後代要求極為嚴格,高震從小受到二叔赤靈神的熏陶,極為刻苦,所以常霄才高看一眼,認為他潛力驚人,前途無量。這時齊士真送來情報,段昔雲在父親段辛夷,師伯鍾萬山的陪同下進入開封。高震心裏暗笑:大丈夫頂天立地,豈能躲在父輩的陰影下過日子?心裏多了幾分信心。齊士真的消息沒錯,段昔雲確實到了開封,段辛夷放心不下,特意陪同前來,鍾萬山與高震會過麵,深知此人陰險狡詐,出手狠毒,生怕段昔雲出事,也來到開封。其實這兩人的心意是好的,長輩關愛後代沒有錯,可是段昔雲身為神刀門主,早晚要獨立支撐起神刀門,立足江湖。總有兩個長輩在身邊護著不是長法,一旦失去庇佑難免無所適從,也被門人輕看,難以樹立威信。


    三十一章 兩強聯手


    比武的雙方都已經到了,觀戰的人也來了不少,當初段青霄和赤靈神決戰於泰山最高處玉皇頂,無人觀戰,因此誰也不曾看到兩人絕世的刀法。此番高震把比武之地選在龍亭,這裏四麵無有遮擋,誰都可以觀戰,因此開封城來了不少武林人。還有不少人是專程來看玉蝴蝶的,能見識一下天下第一美人不虛此生。開封的客棧酒樓都已經住滿了人,常霄一行四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找不到住處。別人好將就,月影公主養尊處優,受不得苦,正在為難時有人近前施禮道:“莊主有禮,小人奉堂主之命請莊主樓船一會。”常霄馬上明白是萬俟嵩安排的人,點頭道:“難為堂主費心,前麵帶路。”來人畢恭畢敬把四人引到一隻樓船邊,萬俟嵩立在船頭拱手相迎,常霄下馬施禮:“堂主太客氣了。”萬俟嵩笑道:“老弟哪裏話來,老夫不知你要來,沒做什麽準備,見笑了。”說笑著登船,烈焰帶領三個夥伴到水裏玩耍,萬俟嵩派人小心看護。樓船上擺好了酒宴,落座後萬俟嵩舉杯道:“老弟,這裏居高臨下,看得最清楚,這次比武肯定精彩。”常霄點頭:“神刀門固然精於刀法,高震也非等閑之輩。”萬俟嵩道:“畢竟神刀門聲名遠播,賭場的盤口是六四開,押段昔雲獲勝的人居多。”常霄不以為然:“依我看段昔雲必敗。”萬俟嵩問道:“老弟何以如此肯定?”常霄解釋道:“這兩個人都曾經到過聚龍山莊跟我交手,高下明顯的很。”萬俟嵩久在江湖,腦筋極快,叫過手下吩咐道:“就近調撥兩百萬兩押高震獲勝,不要走漏風聲。”手下人會意,轉身下樓。鍾元讚道:“堂主不愧是老江湖,我就沒想到借這個機會撈一把。”萬俟嵩一笑:“萬仙堂人手眾多,開支龐大,每日都要為金銀費神,見笑了。”常霄見萬俟嵩如此信任自己有些不安,勸解道:“堂主押下如此巨資是不是太過草率?我隻是估量兩人刀法深淺,比武的時候難保會有變數。”萬俟嵩不以為然:“老弟不必在意,你的話錯不了,就算輸了,不過損失兩百萬兩,沒什麽關係。”常霄暗暗點頭:萬俟嵩確實是做大事的材料。


    萬仙堂招待極為周到,飲食講究,住處潔淨,月影公主就等著看熱鬧。萬俟嵩頗為看重常霄,放下手邊的事陪著常霄。忽然有人來報,南海龍王帶領四金剛進城,常霄喜道:“快請來一會,此老可許久沒見了。”萬俟嵩知道常霄跟南海龍王有交情,如果萬仙堂與南海船隊聯手做生意,那可財源滾滾了,於是馬上吩咐人務必把南海龍王請到船上來。常霄和萬俟嵩到船頭迎接,月影公主在樓上賞景,不知道南海龍王要來。發現下麵人聲喧嘩,注目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四個光頭,月影公主登時叫起來:“四個傻大個,我在這裏,龍王伯伯來了麽?”四金剛當然認得月影公主,唐天豪笑道:“小公主,許久不見還是這麽頑皮,龍王馬上就到。”月影公主大喜,匆忙跑下樓來。南海龍王跟萬仙堂沒有來往,各行其道,如果不是常霄出麵根本不會來。所有人裏就數月影公主最開心,親人都不在眼前,一天到晚跟著丈夫,雖然常霄體貼入微,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如今他鄉遇故知,自然高興。南海龍王沒什麽變化,看到月影公主來到近前笑道:“小丫頭,這迴合了你的意了。”月影公主一臉得色:“龍王伯伯,我們到大漠去了一趟,可好玩了,我丈夫還殺了兩個穿銀衣的人,還遇到一匹跑得比馬還快的駱駝。”南海龍王要跟常霄和萬俟嵩見禮,微笑道:“小丫頭不要急,等伯伯吃飽喝足再聽你說。”跟常霄和萬俟嵩見禮,先後登上樓船。


    萬俟嵩極為熱情,盛排酒宴,南海龍王,常霄,萬俟嵩一席,四金剛和鍾元,鍾海同桌吃酒。月影公主急於講述大漠之行的見聞,就在常霄身邊落座。萬俟嵩頻頻勸酒,思量著如何開口談合作的事,思來想去,還是請常霄出麵比較穩妥,席上隻談些江湖事以及比武的細節。月影公主想到什麽說什麽,南海龍王和萬俟嵩聽得一頭霧水,萬俟嵩問道:“常老弟,你在大漠到底做了些什麽?公主的話實在聽不明白。”常霄笑道:“公主終歸是天竺人,漢語學得不到家,此番大漠之行收獲不小,也頗為兇險,稍有差池難以生還。”萬俟嵩和南海龍王都覺得吃驚,常霄的武功舉世公認,誰能威脅到他?常霄也不隱瞞,把經過源源本本講述一遍,萬俟嵩明白,如果不是南海龍王在場,常霄是不會把這些事講出來的。於是盡量不開口,聽南海龍王的看法。南海龍王雖然遠居海外,卻跟中原武林有來往,知道一些內情,沉吟道:“老弟遇到的老者頗為神秘,老夫毫不知情。至於那銀衣劍士,好像聽人提起過,一時想不起來,萬仙堂消息靈通,應該比老夫清楚。”萬俟嵩久在江湖,一聽說銀衣劍士立刻就想到幽冥劍士,繼而想到幽冥劍士背後的人,心裏惴惴不安,這股勢力可不能招惹,想不到常霄竟然有這個本事。南海龍王也是老江湖,見萬俟嵩猶豫不答知道有難言之隱,於是岔開話題,談論武功。三個人都精於刀法,各抒己見,飲酒暢談直到半夜。因為城裏客棧都住滿了,常霄一行四人以及南海龍王都在樓船上住下。萬俟嵩抽空來找常霄,托常霄向南海龍王提一下合作的事,常霄答應試試看,能不能成可不敢說。


    趁著夜色來到南海龍王寢室門前,微微咳嗽一聲,門已經開了,南海龍王立在門口笑道:“老弟,我正想找你呢,可巧你就來了。”進屋落座,常霄開門見山:“我此來是受人之托,萬俟堂主有意跟龍王合作,請我做中間人。”南海龍王搖頭道:“南海的船隊一向隻跟一家商號做買賣,雙方已經合作多年,沒理由跟萬仙堂合作。”常霄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笑道:“不成就算了,也沒什麽大不了。對了,那家商號是何人經營?”南海龍王沒必要隱瞞,說出一個名字,常霄登時一愣:“齊士真,怎會是他?”南海龍王問道:“怎麽,老弟認識齊掌櫃?”常霄點頭:“豈止認識,我的聚龍山莊就是齊士真找人修建的,這個人可不簡單,跟江湖中各方麵都有來往。”南海龍王當然要關心齊士真的底細,問道:“老弟還知道些什麽?”常霄歎道:“按說齊士真幫過我的忙,我不應該褒貶他。可是他這個人實在難以琢磨,聚龍幫成立時他就來賀喜,表示要動用手上所有力量協助我。後來也確實幫了不少忙,聚龍幫解散,他又來幫我起建聚龍山莊,賣了一個大人情,我對他頗為信任。後來我為墨麒麟說和,他滿口答應,言語中拿我當自己人,可是通天堡剛一成立,他又跟高震扯上了關係,顯然別有用心。另外他有意泄露伍青陽來自霧靈山莊,以及金蟾長老這些極為隱秘的事,好像是疏遠我與伍青陽的關係,目前雖然還不明白原因,已經可以看出齊士真這個人確實手眼通天,立場很不明朗。”南海龍王吃驚道:“這個人竟然如此複雜,倒要加小心了。依老弟看,萬俟嵩為人如何?”常霄頗為肯定道:“萬俟嵩光明磊落,敵友分明,比齊士真簡單多了,我們兩個能化敵為友完全是發自內心。”南海龍王點頭:“看來還是與萬仙堂合作更穩妥。”


    常霄有些為難,雖然齊士真態度朦朧,終究幫過自己的忙,不應該斷他的財路。思索片刻道:“你們合作多年,不能因我一言就斷了關係,如果龍王有意跟萬仙堂合作,可以由我出麵,用我的名義出貨進貨,試探一下,等時機成熟再跟齊士真解除關係。”南海龍王點頭:“還是老弟想得周到,就這麽辦,我撥給你三隻船,試探一下萬仙堂的財力和眼光,江湖幫會不一定會做生意。另外也可以從側麵了解一下齊士真出的價錢是否公道。”常霄點頭:“如此辦理最好,當初龍王送我一批珍寶,齊士真負責接收,卻隻字未提跟南海船隊的關係,大違常理,我感覺到齊士真背後一定有一股強大的勢力,跟我在大漠遇到的老者,也就是霧靈山莊這一股勢力互不相容,明爭暗鬥。據我推測,被我用計斬殺的兩名劍士就是齊士真一方的高手,從那幾人的武功來看,確實不好對付。”南海龍王讚歎道:“老弟真是厲害,如果是老夫在那種情形下,根本沒機會獲勝。不過今後要多加小心,這兩股勢力都不好惹,萬俟嵩顯然知道一些內情,卻不敢提,可見他們的厲害。”常霄笑道:“厲害又如何,我還不是殺了他們兩名高手,經過聚龍幫的事我算是想開了,管他是誰,隻要龍鱗寶刀在手,就算是第一劍客醉霞道人也沒什麽可怕。”南海龍王一挑大指:“老弟豪情萬丈,老哥哥自愧不如。”


    萬俟嵩一直在等常霄的信,這件事辦成,就可以解決萬仙堂的財源。將近五更常霄才來,萬俟嵩忙問:“南海龍王是什麽意思?”常霄笑道:“堂主不要心急,南海龍王還是有些顧忌,不過答應先撥三隻船試一試,隻是要用我的名義。”萬俟嵩問道:“這是為何?”常霄把齊士真的事一講,萬俟嵩心裏不滿,齊士真的手也伸得太長了。無論如何,總算有了收獲,滿口應允,三隻船也是很大的生意。於是馬上吩咐得力的門徒林如虎專門負責此事,隨時與常霄保持聯係。這件事辦好,萬俟嵩極為歡喜,重新找南海龍王把事情敲定,痛飲一場。此番聚會當然是為了觀看比武,段昔雲和高震都已經到了,就等十五正日子。聽說各路高手大半前來觀戰,高震心裏歡喜,影響越大越好,萬眾矚目的情況下獲勝才能一舉成名,這個通天堡主才做得有意思。另一方麵段昔雲也是信心百倍,當初赤靈神就是死在碎月斬之下,這個高震不可能抵擋得住。大多數人都是這個想法,勝負沒有懸念,隻是想見識一下神刀門的絕學碎月斬。鍾萬山幾次提醒,段昔雲卻不往心裏去,老年人謹小慎微,一個高震值得什麽。高震有意在龍亭水麵上設了一個竹排,就為讓各方人士看清楚,玉蝴蝶自然不甘寂寞,精心打扮,準備再次風光一下。十五已到,各路人物集中到龍亭,常霄和南海龍王就在萬俟嵩的樓船上觀戰,高震先來,乘坐一條畫舫,窗子打開,燈火映照之下,看得分明,高震頭戴金冠,身披銀色披風,裏麵是緊身衣,腰間一條玉帶價值不菲,火神寶刀斜插在肋下。裝束華麗,與初見常霄時大不相同。玉蝴蝶更是美豔絕倫,吸引了無數眼球。


    段昔雲出場也不一般,自從神刀門成立,投效的人絡繹不絕,段昔雲也收了十名門徒。此番段昔雲擺足門主的架子,裝飾華美,一塵不染。看到兩人出場南海龍王皺眉道:“這哪裏是比武,分明是浪蕩公子在炫耀家世。”萬俟嵩點頭讚同:“這兩個人名頭都不小,可惜擺這個排場就落了下乘。”常霄輕歎:“早先我不想來就是這個原因,比武的兩人有一樣的毛病,難成大器,可惜了先輩的盛名。”南海龍王頗有感慨:“我就是看中老弟這一點,各門高手秘技自珍,生怕別人超過自己,同門間也是勾心鬥角。老弟卻誠心提攜後進,對素不相識的外人也不藏私,這份胸襟實在少有。”萬俟嵩想到同門之間的明爭暗鬥,心裏歎息,當初為了爭奪滾珠寶刀,同門之間互相猜忌,沒有一點感情可言,由此看來常霄這個人確實不像江湖人。在歡唿聲中,兩方的船靠近竹排,高震和段昔雲幾乎同時飛身躍起,輕飄飄落到竹排上,姿態輕靈曼妙,腳下好似蜻蜓點水。四麵喝彩聲如雷鳴般響起,樓船上三名高手卻不約而同皺起了眉,這樣比武根本不像是高手對決,倒好像是比武招親的擂台,真正的高手不可能賣弄。高震落到竹排上,打量段昔雲之後心裏暗笑: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擺這麽大架子,一旦落敗看你怎麽收場。段昔雲一門心思揚威江湖,沒考慮其他的事,腦子裏是贏了高震以後該向何人挑戰,最好連勝十幾場,這樣神刀門才能恢複往日的風光。兩人各懷心腹事,也沒什麽好交代的,同時出刀,兩團刀光裹到一處。兩人手上的寶刀都是一等一的利器,身份也不一般,出手時自然不能露出破綻讓觀戰的高手看笑話。因此都加了小心,出招謹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試探對手虛實。神刀門的絕塵刀法極為精妙,高震的刀法絲毫不遜色,兩人各出奇招,也是精彩紛呈。不過兩人都太在意身邊的事,不能全心投入,好看不假,卻並不實用。圍觀的人隻為看熱鬧,叫好不絕,兩人心中得到一定滿足。百招過後,高震試探出段昔雲招數不及自己嫻熟,功力尚有欠缺,打定主意,並不急於進攻,時間拖得越久越好。這樣傳揚開去才更加精彩,兩位頂尖刀客苦鬥數千招,勢均力敵,最後高震險中求勝,終於分出勝負,編成精彩的故事流傳得更遠。存了這樣的心思,高震開始遊鬥。


    三十二章 慷慨解囊


    段昔雲可不這樣想,神刀門主初次與人比武,時間久了於名聲有損,速戰速決才能顯出自己的本事。偏偏對手難纏之極,幾次進擊都未曾得手。眼看月到中天,段昔雲心道:讓你知道神刀門碎月斬的厲害。想到這裏,氣走雙足,準備施展絕技。高震登時察覺,心裏冷笑:就憑你這點本事,根本用不著烈陽七式。本來高震完全有能力不讓段昔雲施展碎月斬,可是高震臨時改了主意,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在萬眾矚目之下挫敗碎月斬,將使神刀門永遠抬不起頭。因此有意留出了破綻,段昔雲心裏歡喜,雙足叫力,身軀淩空而起,滾珠寶刀化做一團銀光罩住身形。神刀門的門人帶頭喝彩,都認為段昔雲施展碎月斬,此戰必勝。常霄卻一眼看出,段昔雲施展碎月斬的時機部位都有偏差,本來火候就不足,再有偏差,根本奈何不了高震。而且此招一出,自己已經沒了退路,要吃大虧。不由頓足道:“不好,段昔雲性命難保。”南海龍王還在懷疑:“這一招威力無窮,就算不能獲勝,至少自保有餘,何至於落敗?”話音未落,段昔雲長嘯一聲,刀光四散落下,映得水麵雪亮。眼見段昔雲必勝,忽然有一道暗紅的刀光無聲無息穿透銀光,一聲巨響過後,段昔雲覺得胸口一陣火熱,護身真氣被震散,落到竹排上就勢栽倒,昏迷不醒。勝負轉眼分出,觀戰的人目瞪口呆,高震仰天大笑,輕飄飄迴到自己的畫舫。神刀門的人連忙上前施救,萬俟嵩雖然另起門戶,卻一直不曾否認自己是神刀門的人,見到段昔雲出事當然關心,連忙到近前查看。試過脈息之後不由長歎一聲,把段昔雲交給段辛夷,黯然迴到樓船。常霄問道:“傷勢如何?”萬俟嵩歎口氣:“高震雖然沒有下死手,但陰損之極,真氣攻入丹田,昔雲算是完了。”


    習練內功最關鍵就是丹田,那裏是全身真氣之源,高震此舉乃是要廢掉段昔雲的武功。南海龍王叫一聲:“好毒辣的賊子,還不如一刀殺了他。”常霄也知道其中利害,心裏惋惜段昔雲這個人才,更為神刀門遺憾,剛剛成立就遭到如此重創。於是問道:“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萬俟嵩道:“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南海龍王苦笑道:“老夫雖然知道一個辦法,卻沒有用,說了等於白說。”常霄勸道:“說說無妨。”南海龍王道:“當初你我用寒玉瓶和溫玉瓶取得的靈藥可以恢複段昔雲的功力,可是必須要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服食,溫玉瓶遠在南海,又沒有千年靈芝,就算三件寶物都在手也等不到四十九天。”常霄眼前一亮,展顏笑道:“這就有救了,當初的靈藥我並沒有服食,一直帶在身邊,正好給段昔雲。”南海龍王吃了一驚:“老弟不是開玩笑吧,你沒服靈藥竟然比我吃了靈藥進步還快?”常霄不好解釋,說自己開始交手時未盡全力怕傷了南海龍王的自尊心。萬俟嵩聽說段昔雲有救大喜,問道:“老弟真的願意拿出如此珍貴的靈藥救治段昔雲?”常霄從懷裏取出一個玉葫蘆交給萬俟嵩道:“我就不去了,勞煩堂主辛苦一趟。”萬俟嵩感慨道:“神刀門欠老弟一個天大的人情,事不宜遲,老夫先去救治段昔雲。”匆匆下樓去找段辛夷。這時鍾萬山和段辛夷四目相對,緊鎖雙眉,費盡心血栽培的新門主成了這個樣子怎不叫人痛心。如今段昔雲還在昏迷當中,一旦醒來,知道自己武功盡失,恐怕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兩人正在發愁的時候萬俟嵩趕來,滿麵喜色道:“昔雲有救了,快帶我去。”


    聽到萬俟嵩的話,段辛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的傷誰也沒有辦法,可是看萬俟嵩的樣子不像開玩笑。鍾萬山也不相信,問道:“師兄說什麽?”萬俟嵩喜滋滋道:“老天開眼,也是昔雲有造化,天賜靈藥,可以治好昔雲的傷。”段辛夷一下來了精神,問道:“師兄此話當真?”萬俟嵩拍胸脯擔保:“再不濟師兄也是萬仙堂主,豈能蒙騙你們?這靈藥多少金銀也買不到,半為人力,半為天成,乃是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珍寶。”鍾萬山納悶道:“什麽人如此大方?難道此人不懂武功?”萬俟嵩感歎道:“此人刀法冠絕天下,所欠缺者就是內功,偏偏把這提升內功的希世靈藥拿出來,實在難能可貴。”鍾萬山和段辛夷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常霄。”萬俟嵩點頭:“事不宜遲,趕緊給昔雲用藥。”三個人手忙腳亂給段昔雲服下靈藥,萬俟嵩和鍾萬山兩人運功協助段昔雲恢複真氣運行。這靈藥果然功效非凡,加上兩名高手功力深厚,段昔雲的內息逐漸和順,真氣開始遊走於經脈之中。半個時辰後段昔雲度過難關,沉沉睡去。段辛夷喜上眉梢,愛子痊愈神刀門就有了希望。三個人聚到一起,鍾萬山道:“常霄與神刀門非但沒有瓜葛,反而有過節,如此慷慨協助,這份人情可不好還。”段辛夷道:“我願意把多年的珍藏都拿出來,傾家蕩產也要報答這份恩情。”萬俟嵩搖頭:“你們不用擔心,常霄如果是施恩圖報的人就不會拿出靈藥來了。對於習武之人,這樣的靈藥可遇不可求,誰肯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常霄表麵謙和,骨子裏卻有極大的雄心,拿出靈藥就說明,他想憑一己之力戰勝醉霞道人,成為第一高手。”鍾萬山歎道:“能有這樣的胸襟實在難得,這個人將來一定是武林泰鬥。”


    段昔雲傷勢穩定,萬俟嵩迴到樓船,常霄還在擔心管不管用,問道:“段昔雲怎麽樣了?”萬俟嵩深施一禮:“老弟是神刀門的大恩人,老夫先行謝過。”常霄搖頭道:“習武之人提攜後進乃是分內之事,當初如果不是青陽劍客與百濟大師,根本沒有我的今天。”南海龍王點頭:“老弟刀法沒得說,這份胸襟更是難得,老夫是心服口服了。”萬俟嵩隨聲附和:“不錯,老夫也一樣,隻要老弟開口,萬仙堂上下數萬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常霄笑道:“二位言重了,無非是一瓶藥,不值得大驚小怪。”三個人開始商量合作經營的事,用常霄的名義不會引起齊士真懷疑,萬仙堂協助也在情理之中,議定之後萬俟嵩部署人手備貨,交易的地點定在聚龍鎮。南海龍王迴去準備,告辭離開,常霄也要走,萬俟嵩攔道:“老弟慢行,老夫兩位師弟要帶著昔雲麵謝大恩。”常霄笑道:“那就更該走了,我可不習慣聽人喊什麽恩公,堂主把我的意思轉告段昔雲,戒驕戒躁,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還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萬俟嵩點頭:“老夫一定轉告。”常霄一行四人徑直返迴聚龍山莊。鍾元,鍾海不知道常霄拿出靈藥的事,還在議論神刀門從此抬不起頭了,常霄也不點破,感歎道:“今後要留神通天堡,高震一朝得勝,八成會擴張勢力,搜羅奇珍異寶,想方設法提升功力,時機成熟就我挑戰。經過此次比武我越發看清高震這個人,他想在各方麵都壓過我。”鍾元笑道:“也就是莊主,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容忍高震這樣的小人,早就下手把他除掉了。”常霄搖頭:“赤靈神是唯一與段青霄分庭抗禮的高人,雖然落敗身死也值得後人尊敬,隻要高震不向我挑戰,我不會對付他。”鍾海點頭:“跟著莊主真是長見識。”


    高震得勝之後,誌得意滿,陪著玉蝴蝶在開封遊玩數日,到哪裏都受人矚目,兩人心滿意足。通天堡主高震輕鬆破解神刀門絕技碎月斬,這個消息飛快傳遍武林,高震的名字傳遍大江南北。兩人在無數羨慕的眼光中離開開封,迴轉通天堡。比武獲勝果然立竿見影,前來投效的人絡繹不絕,高震挑選好手,提升實力,先在勢力上超過常霄。玉蝴蝶已經完全脫離萬仙堂,心裏有些怨氣,打算力量積攢到一定程度就給萬仙堂製造麻煩。另一方神刀門卻出了大事,原來段辛夷和鍾萬山等段昔雲醒轉之後把經過講明,段昔雲愧悔交加,就要向常霄致謝,等三人來到樓船的時候常霄已經走了,萬俟嵩把常霄的話轉告段昔雲,聽了常霄的金石良言,段昔雲沉默不語。萬俟嵩招待三人飲酒,段昔雲推辭傷勢未愈,告辭離開。迴到住處,迴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深感內疚,常霄一再強調高震刀法精湛,自己偏偏不往心裏去,如果準備得充分些不致受重傷。思前想後,覺得沒臉見人,留下一封信,換上粗布衣服孤身離開。等段辛夷和鍾萬山迴來發覺,派人尋找已經晚了。兩人又找萬俟嵩幫忙,萬俟嵩勸解道:“我說師弟,昔雲已經老大不小了,用不著總拴在身邊,不經曆風雨,難以擔當大任。光大神刀門的希望全在他身上,責任重大,你們能幫他幾時?昔雲此番落敗主要是吃虧在經驗不足,閱曆太淺。這次比武對他打擊很大,應該讓他靜一靜,到江湖中走走。”道理段辛夷自然明白,隻是放不下心,鍾萬山也勸解一番,兩人收拾一下迴轉雲台山。


    段昔雲換了裝束,也不騎馬,步行離開開封,隻想找一個人少的地方靜一靜。悶頭急行,日中時分感覺到饑渴難耐,進入一家路邊酒店打尖。夥計殷勤招待,段昔雲點了八個菜兩壺酒,夥計有些猶豫,因為段昔雲一身農人打扮,不像有錢人,做了菜怕他沒錢付賬。段昔雲問道:“為何不上菜?”夥計施禮道:“客官休怪,店小利薄,菜蔬不齊,請客官賞下幾個錢才好準備。”段昔雲心裏一驚,這才想起,在外麵吃飯是要付錢的。原來段辛夷本身體質不適合練刀法,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衣食住行安排得極為周到,從不用段昔雲費心。上次出門是段辛夷委托同道關照,根本用不著段昔雲操心。因此段昔雲形成了習慣,出門根本就不帶銀兩,這時夥計要錢,不免為難。夥計察顏觀色,看出段昔雲沒錢付賬,變了一副臉孔道:“客官如果不方便可以到別家,本店概不賒欠。”段昔雲心裏有氣卻說不出,隻好離開酒店。肚子叫個不停,實在難受,沒有別的辦法,隻好奔山上走,山間應該有野果可以充饑。這時才體會到普通人的苦惱,手裏無錢寸步難行。段昔雲武功不凡,卻不能打家劫舍,神刀門主要保持身份,什麽時候也不能自貶身價。山上草木茂盛,繁花似錦,可是段昔雲饑腸轆轆,根本沒心情欣賞美景,好不容易找到一條小溪,這時也顧不上溪水幹淨不幹淨,解渴再說。喝了幾口水心裏略微好受一些,這時又後悔出門時沒帶個盛水的家夥,沒水喝的滋味實在難熬。四麵尋找,山上雖然有果樹,段昔雲卻不知哪種可以吃,找來找去,發現一棵杏樹總算認得,連忙摘下一大把。這時山杏還沒熟,段昔雲咬了一口就皺起了眉頭,太酸了,根本難以下咽。可是沒有別的吃食,隻能咬牙往下生吞。


    堂堂的神刀門主,竟然淪落到在深山摘杏充饑,這樣大的變化段昔雲也沒想到。迴去吧沒臉見人,不迴去吧吃飯如何解決?這些山杏隻能解一時之急。正為難時一名獵人路過,段昔雲靈機一動,自己苦練武功多年,打獵應該不成問題。想到這裏登時來了精神,可巧遇到一隻山雞,段昔雲內外兼修,捉山雞自然輕而易舉。隨手拾起一根樹枝,氣貫手臂,向外一彈,樹枝好似利箭一般穿透山雞。段昔雲心裏歡喜,上前拾起山雞,又犯了難,獵物是有了,怎麽把它弄熟?就算熟了也沒有調料如何下咽?方才的歡喜轉眼無影無蹤。遠處的獵人看到這一幕頗為吃驚,走過來詢問,段昔雲正想找個明白人,迎上前來。獵人抱拳道:“這位壯士好功夫,這樣的身手怎能淪落至此?”段昔雲長歎一聲:“一言難盡,正要請教老兄,這山雞如何吃法?”獵人笑道:“壯士用這等功夫打獵實在屈才,我們吃山雞都是用泥糊上,放到火裏烤,泥幹了,肉也熟了,剝開泥,毛就跟著掉了,灑上調料就可以吃了。”段昔雲為難道:“我沒有調料。”獵戶也覺為難:“我帶得不多,分給你就不夠了。這樣,我看壯士身手不凡,不妨多打幾隻,拿到鎮上酒樓,讓他們的廚子料理。”段昔雲沒轉過彎,猶豫道:“廚子也不能白幹,我是身無分文。”獵戶苦笑:“壯士一定沒走過江湖,不是讓你多打幾隻麽?就是用來抵償費用,酒樓最喜歡收野味,非但可以吃飽,還能換些錢使用。”段昔雲茅塞頓開:“原來如此,有勞老兄指點。”就把山雞送給獵人,獵人謝過徑自進山打獵,段昔雲終於找到吃飯的辦法,滿心歡喜,憑借高超的武功,連打十隻山雞,高高興興下山。這時已經過去一天了,紅日西沉,段昔雲肚子亂響,一整天隻吃了幾個山杏,當然饑餓難忍。華燈初上,進入一個鎮店,正是用餐的時候,酒樓極為熱鬧。段昔雲剛走到門口就被夥計叫住:“壯士這邊來。”段昔雲正發愁張不開口,夥計搭訕正合心意。於是跟著夥計從側門進入酒樓,直接來到廚房。一名拿著算盤的夥計喜道:“正發愁沒有野味呢,可巧就送來了,壯士放心,本店最講信譽,決不會少給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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