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瀾話落,整個課堂都是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雖然顧天南是國外留學迴來的,但是其實骨子裏還是比較保守的,在座的學生們都知道,所以從來不曾問過他那些比較敏感的話題。


    學生們都知道顧文瀾不是他們係的,因為他們係裏邊這麽漂亮女生不可能不被注意到。然而也沒有什麽大驚小怪,顧天南本來就是京城大學的男神老師,來蹭課的人不計其數。


    顧天南看著顧文瀾這幅樣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語。


    「顧教授覺得我這個問題很難迴答?」顧文瀾揚起了兩條細細的柳眉,聲音也愈發地清亮了幾分。


    「這位同學的問題和我們今天的授課內容沒有關聯,我們下課再討論。」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如今學生有疑問,顧教授卻以這麽個理由拒絕迴答,怕是不太合適吧?」顧文瀾問著,竟然有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看來是非要在顧天南這裏得到一個答案不可。


    顧天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管現在離得這麽遠,林汐仿佛依舊可以看到他不善的臉色。


    顧文瀾也是僵直著脖子站在哪裏,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在場的學生們好像也都感覺到了這兩人的尷尬氣氛。本來就安靜的教室如今更是一片死寂。


    「還請顧教授做答。」顧文瀾步步緊逼。


    顧天南將手裏的講義扔在了講台上,緩步走到了顧文瀾麵前。


    他長得很高,相比之下顧文瀾更是顯得嬌小可人,但是在氣勢上顧文瀾卻是沒有輸了半分,就這麽仰著脖子,定定地看著他。


    「我可以這麽告訴你,這樣的感情我絕對不會接受。古代的那種近親結姻的事情本來就是十分的荒謬而可笑的,更別說是在現在的這個社會裏。既然兩人是親人,那就不應該在親情之外產生任何其他的感情,否則不光是為外人所不齒,就連當事人,也不一定能過的去自己心裏的那道坎。這本就是一種不論理不道德的勾當!」


    顧天南說罷,見到顧文瀾變得愈發的蒼白了幾分的臉色,譏誚地扯了扯嘴角:「這位同學,不知道我這樣的解釋你可是滿意?」


    顧文瀾的目光很空,像是看著顧天南,又像是透過顧天南看著悠久的過去。


    不理會她在想什麽,顧天南重新走迴了講台上,拿起桌子上的講義,繼續授課。


    顧文瀾怔楞了幾秒鍾之後,風一般地跑了出去,將教室後門重重甩上,震天響。


    顧天南頓了一瞬,依舊不做理會,但是很明顯,語氣沉悶而酸澀,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種韻味。


    顧文瀾的步子很快,在校園裏邊極速跑過,像是在逃離什麽一般。


    林汐直接跟著她出了校園,在馬路邊上為了安全才攔住了她。


    「既然你剛開始那麽問了,你就久應該已經料到這個迴答嗎?」林汐聽到了自己勸慰的聲音,「你說你是何必呢?」


    顧文瀾沒有哭,盡管是在現在這樣的狀態下,她依舊仰著臉,擺出了一副驕傲的姿態,眼中沒有一星半點的淚水。


    「你看出來了?」對於林汐能知道這些事情,顧文瀾倒是一點兒驚訝都沒有。


    其實於林汐,就算沒有林梓芸的記憶,單單通過這麽些日子的接觸,這兩人之間的尷尬互動,她也能猜出個十之八九。


    因為她不是顧家人,所以她敢大膽猜想。


    「我是喜歡他,但是現在,我打算放棄了。」林汐聽出了顧文瀾語氣中的無奈,那是一種看透滄桑的悲涼。


    剛才顧文瀾的問話,是她最後的孤注一擲,她想知道顧天南那邊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但是讓她失望了,一點兒都沒有。


    對於這樣的感情,顧天南是那麽的不恥,是那麽的不能接受。所以在他眼裏,顧文瀾恐怕就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其實在剛開始我表明心跡的時候,他說出的話還要難聽。但是我自己就是犯賤,就是不死心,就是要心存幻想。把自己的尊嚴送到他的麵前讓他狠狠地踐踏,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顧文瀾現在很冷靜,說出的話也不是什麽氣話,簡直是冷靜地超乎了林汐的想像。


    「這下我可以放心地去義大利了。」顧文瀾聳肩笑了一聲,「反正一點兒的指望都沒有了。」


    林汐看著她心灰意冷的模樣,一向伶牙俐齒的自己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我把這些話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因為我有這樣的想法而覺得我畸形,也不會因為這樣而看不起我。」顧文瀾拉著林汐的手,緩緩地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大哥那麽聰明的人,肯定也看清楚我們之間的事情。你迴去告訴大哥一句,我不會再有什麽幻想了,讓他不要再為我們擔心。」


    「好。」林汐點了點頭。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震動的手機,點開了上邊的簡訊。


    是陳筱冉的簡訊,說是讓她帶著她們之前在皇朝最喜歡喝的那一款酒去醫院看她?那麽女人到底是在搞什麽,自己都半死不活了,還要喝什麽酒?


    「我迴學校了。」顧文瀾對著林汐招了招手,「嫂子你還是讓我哥來接你吧。」


    林汐點點頭,給顧經年打了個電話,顧經年屆時已經在路上,所以沒用十分鍾,林汐就見到了那輛低調奢華的賓利。


    「去一趟京都私立醫院,我去看看陳筱冉那女人。」她決定直接去就好,要買什麽酒?那簡直是開玩笑好嗎?


    安欣的手腕還沒有太好,所以現在還在醫院裏邊做複查,激m自然也來了,所以顧經年直接去找了他。


    林汐見到陳筱冉那一隻腿高高吊起來的滑稽模樣就一陣無語。都成了這個樣子了,還想著喝酒,也真是有氣魄的。


    但是她一個人在病房裏,眼巴巴地瞅著林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喬書寧呢?」林汐隨意問了一句。


    「走了。」陳筱冉迴答著,神態有些怏怏。


    「又是你把人家給逼走了?」林汐一副我很懂你的表情。她真是太過了解陳筱冉這個女人了,喬書寧在她麵前,她絕對會不死心地動手動腳,對於喬書寧的那個性子,不甩手離開才是有鬼了。


    「啊呀,我也沒做什麽啊!」陳筱冉倒是一副「我好冤枉」的樣子:「我就是覺得他很可口啊,所以就抱著他吻了吻,誰知道那人就不樂意了,你說說這多大的人了?有什麽好害羞的啊?」


    林汐裝作自己聾了。


    「唉……」陳筱冉帶著一副怨婦臉,嘆了口氣,「而且他要去義大利了,你說說,我這要怎麽辦?」


    喬書寧也要去義大利了?林汐聯想著剛才顧文瀾和自己說的話,一點兒都不懷疑這喬書寧去義大利就是為了陪顧文瀾的。


    看來喬書寧喜歡顧文瀾是真的。


    「他肯定是為了那個小婊砸去的,那天我都聽到了!」陳筱冉揪著自己的病號服,仿佛那是陳筱冉的皮肉一般狠狠撕扯著,「要不是我那天躺在這裏無法動彈,我早就衝出去拽開那倆人了。真是,那麽礙眼。」


    「我們現在都是男女朋友了,他還要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去那麽遠的地方,想想也真是傷心。」。


    「你們是男女朋友?」林汐覺得自己和這人的思維是越來越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了。


    「是啊,他自己說的,要是我被車撞一下撞不死的話就和我在一起。我現在這不是還活著麽?」陳筱冉挑高了眉梢,「怎樣,姐是不是也屌炸天?比你當初拉著顧經年親絲毫不遜色吧?」


    林汐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了,她隻是指著陳筱冉被包成一個粽子一般的腿:「所以你現在弄成了這個德行就是因為喬書寧說了那麽一句?」


    陳筱冉點頭,語氣已然得意洋洋:「怎麽樣,有效吧?」


    還真是陳筱冉的風格,簡單粗暴,但是……


    她踏馬的腦子沒有壞掉吧?


    「陳爺爺過來和你說什麽了嗎?」林汐忽然想到了他們家那個十分護崽的老爺爺。


    「還能說什麽,罵我唄!」陳筱冉想著那個在電視上不言苟笑的老爺子在自己麵前哭天抹淚的樣子就一陣無語。她真是想把那個狀態拍下來發到網上,讓人們好好看看他們敬重的陳政委在私底下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一副狀態。


    「喬書寧要去義大利的事情恐怕是真的定下來了,你到底要怎麽辦?」


    「別說了,我要鬧心死了。」陳筱冉很是煩悶,這才注意到了林汐空空如也的雙手:「你怎麽空著手來了?我不是說讓你給我帶酒了嗎?酒呢?」


    「酒你妹啊酒!」林汐沒好氣地罵了她一句,真是服了這個不惜命的女人了。


    陳筱冉自暴自棄地躺在床上,忽然覺得啥啥都不順心,將自己氣了個夠嗆。


    又陪了陳筱冉一會兒,陳政委就過來了。林汐實在覺得自己和這老一輩的委員在一個空間裏實在是太過逼仄,於是還是乖乖地告辭了。


    她沒有料到的是,在安欣的病房外邊,見到了一個探頭探腦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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