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西將軍府治下律法森嚴,各種條令在《梳律》中皆有明文規定,官員隻要各司其職,通常不會麻煩到張瑞本人。


    但傅巽卻提及有一處刑罰需要張瑞本人監刑。


    張瑞驚訝了瞬間,隨即想起其中典故,在河東工商興盛時,農田產出不足。為了解決糧食危機,張瑞不惜下令禁酒三年,同時嚴禁民間奢侈浪費。


    敢有違令者,郡縣將其押送至張瑞麵前,張瑞親自監刑杖罰。


    法令到今年才第二年,這麽快豪族就忍耐不住,要頂風作案了?


    於是張瑞問道:“事關豪族驕奢淫逸?”


    傅巽迴道:“君侯明鑒,豪族廣殖財貨,家財億萬,以至驕奢淫逸,竟相炫耀。”


    “競相炫耀?”張瑞重複,感覺似乎亦沒有多大問題,問道:“與孤說說其中詳情。”


    劉勝言簡意賅,說道:“彼輩接該殺。”


    “長安縣豪族田氏,為求美味,家豬皆以人乳喂養。其家主揚言以此所養乳豬,肉味鮮嫩異常。”


    “為與其鬥富,萬年縣豪商張氏,以飴糖水洗鍋,以蠟燭代柴,用椒泥塗屋,赤石脂泥做牆。”


    “河東石氏,一餐價值一萬錢。家有婢妾八百人,個個滿身蘭麝芳香,披戴綾羅綢緞。即便其家茅房中尚有十餘名冰肌玉骨之少女,身穿錦繡、打扮豔麗。”


    “太原富商張氏喜好駿馬,為購買馬場跑馬,以銅錢一枚一枚鋪滿整個馬場將其買下,又以雲錦綢緞編為路障,圍其馬場四十裏。”


    “河內豪族李氏……”


    “莫要再說了!”張瑞憤怒的大吼,隻感覺太陽穴一陣陣脹痛。


    “令錦衣衛親自督辦此案!凡此奢靡之輩,盡押其往長安!孤親自監刑於府前!”


    一餐價值萬錢,雲錦圍路四十裏,蠟燭為柴,飴糖水洗鍋,美女充盈茅廁。


    彼輩怎敢!


    如此窮奢極欲,早晚有朝一日,會窮途末路如同袁術,連喝一口蜂蜜水都是奢求。


    雪花依舊漫天紛飛,但當張瑞憤而踢翻了桌案,憤怒自征西將軍府擴散而出,一隊隊身穿玄黑色飛魚服的錦衣衛鐵騎不顧寒風暴雪,同時從鎮撫司衙門雲湧而出,化為數十隊同時奔赴各郡各縣。


    鐵騎英武而又肅殺,將張瑞的意誌貫徹往治下各處。


    最先被緝拿的乃是長安豪族田氏的族長田蒙,作為長安本地土生土長的豪強,田蒙享盡了長安地利。


    早在張瑞親率三萬大軍從校尉楊儒等人偷開的城門殺入長安那一刻,田氏就確定關中再沒人能抵抗並州大軍。


    因而十分主動的解散了部曲,配合官府清查了田籍。


    征西將軍府治下並非容不下豪族,即便其手中有大量田地、財富,隻要能依法納稅,官府並不會強征其土地及財產。


    田氏的配合,令其保存了大量的財產。


    當征西將軍府擊敗馬騰,穩固了關中。田氏迎來了第一次財富暴漲,曾經莊園內自給自足的手工作坊,同時迎來大量訂單。


    手工業製成品暢銷於關中、涼州,一時間供不應求,田氏利用手中保存下來的財產及時抓住機遇擴建手工作坊,從而賺取了大量財富。


    隨著長安的擴建,田氏迎來了第二次,也是最輝煌的一次財富暴漲。


    在擴建長安時,田氏敏銳察覺其中商機,組織了一批一批的難民前去承包官府工程,又購買了大量的長安地契修建豪宅。


    置辦大量長安房產,無疑是一次豪賭,田蒙就是賭征西將軍府能愈發昌盛,長安穩固無憂。


    田蒙的豪賭無疑取得了極大的成功,征西將軍府大軍捷報如同雪花一般紛至遝來,誅梁興於左馮翊,敗董卓於太華山,西征涼州,南破南陽。


    每一次大勝消息的傳揚,都伴隨著長安房價的一次大漲。


    僅僅這些房產,就足以令田氏成為關中最富有的豪族。而且可以作為家族世代相傳的基業,造福子子孫孫。


    古人言“以末致財,用本守之”,然而這一切對田蒙而言完全是個笑話。家族百世基業早已在自己暴富的途中便已達成。


    可以說,隻要征西將軍府一日不倒,田蒙便可一日安枕無憂。隻要躺在房契上,財富就會以其他人望塵莫及的速度增長。


    田蒙曾經也想繼續奮鬥,畢竟不能坐吃山空,靠變賣房產為業。


    但當打開賬簿,在一筆筆賬單的字裏行間,田蒙仿佛看見了一條金河在流淌。大量手工作坊及承包官府的工程,每月能為田氏帶來上千萬的財富。


    如今一月所得,是過去封閉莊園數十年亦積累不下來的財富。


    哪怕每頓飯都吃掉一萬錢,花掉的財富亦隻占收入的一成。


    就算天天酒池肉林,財富亦會瘋狂堆積。唯一需要謹慎的是,征西將軍府治下禁酒,不能真的搞出酒池來,不然密密麻麻的鐵甲明火執仗湧入府中,有再多的財富,自己也沒命享受。


    空有無數財富,卻沒有任何宣泄方式,不能暢飲美酒,不能紙醉金迷。


    為此田蒙絞盡腦汁,想要嚐試究竟能否達成財富消耗超越賺取速度。


    但嚐試了整整三個月,田蒙隻能無奈承認失敗。


    在此期間為了取樂,田蒙曾下令家中婢女不著寸縷與彘同廄,又購買十餘名哺乳婦人,令其晝夜赤身跪於廄舍當中,一直哺育剛出生之豬仔,直到長至三月再將其宰殺。對此種婦人,田蒙賜其名曰母彘。


    雖然消耗財富的嚐試失敗,但母彘之舉,令田蒙名聲躁動,長安無人不知田氏之富,無數豪族富商主動上門拜訪,宴席間達成無數樁交易,使田氏財富增加速度又暴漲一大段。


    雖然期間被監察禦史登門警告過一次,被罰親自種桑三株,服徭役一天。


    但田氏之富,稍微流露出些許,就足以買通負責徭役的官員。


    徭役地點就被安排在長安城外田氏承包的工程旁邊,田蒙大手一揮,給自家所有工人都放了假,過來替自己做活。


    數百名力士的加入,使官府工程進度極大加快,負責監督的官員又得了好處,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真拿辮子抽田蒙,令其下地勞作。


    而田蒙就隻是在工地上打著遮陽傘坐了一整日,期間還有十數名美婢前後伺候,喂食葡萄、西瓜、甜棗、肉脯等,好不愜意。


    隻在日落收工之前,田蒙才去工地上沾了些許灰塵,以方便官員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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