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俊、張範、司馬芝皆堪稱一世之美士。


    三人介紹完自己,作為禮尚往來,就該輪到張瑞了。


    然而張瑞總不能直說自己就是你們剛才一頓猛誇的鷹揚將軍。


    哈哈,那委實太尷尬了!


    見張瑞遲遲不肯自我介紹,楊俊便主動問道:“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張瑞哈哈一笑,打算隨口編個名字糊弄一下。


    此時謝玄站到張瑞身後,說道:“公子,您的名刺。”


    名刺就是名片,最早被稱為謁。


    到了東漢時期,被改為刺。削竹木以書姓名,故曰刺。


    如今時下流行的便是竹木為材質,將姓名、年齡、甚至官職寫到中央一行,不能拆分,所以也叫長刺。


    高官顯貴、世家子弟比較流行這東西。當初王朗、孔融初見邊讓,遞交的名刺就是眼前這種物件。


    張瑞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麵寫的:“太原晉陽提學司僉事張端,年十九。”


    提學司的主官為提學官,像裴琚、郗慮都擔任此職。


    提學司的普通文吏則被稱為僉事。


    張瑞啞然一笑,為什麽所有人起名字都這麽敷衍。


    塗塗改改就把瑞改成端了。


    三人見過名刺,連忙見禮,說道:“學台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學台便是太原學子對提學官的尊稱。


    嚴格來說,這稱唿也沒什麽錯。張瑞可不就是兩郡最大的提學官?


    後世蔣先生不就喜歡以校長自居嗎?


    張瑞便笑著說道:“起身吧,莫要多禮。爾等此來太原可是要參加科考?”


    張範點頭,說道:“此鷹揚將軍之德政也。河內士子無不交口稱讚。此政明德於四海,使海內豪俊皆奔走而歸之。”


    可以了!今天的誇讚有點多。孤甚是滿意!


    張瑞笑意盈盈。這三個家夥說話這麽好聽,自己超喜歡。得關照關照,便說道:“據某推算,今朝考題將依舊以數算為主。政論或為農、工、商之重。爾等宜早做準備。”


    農工商之重?


    士農工商四個階層。


    科考取士,卻考以農、工、商另外三個行業的發展規劃,如何側重?


    傳言中鷹揚將軍不是最重教化嗎?


    去年最終的殿試便是以人人如龍為題,令士子論述教化之舉。


    今年怎麽會忽然轉到農、工、商三業的發展了?


    然而三人還未迴話,卻已經有人撫掌而起,嘲諷道:“好一個裝神弄鬼的鼠輩!”


    張瑞皺眉,上一個敢這樣在自己麵前嘲諷的家夥叫杜飛,黑山巨寇李大目派出的使者。


    如今墳頭草已經有三尺高了。


    所有人都望向這個出言不遜的家夥。


    他倒是自信從容,對一眾圍觀的士子、豪傑拱手,說道:“在下晉陽李氏,李懋,字文才。家父正是晉陽提學官。”


    “原來是學台家公子,難怪一表人才!”


    “李公子慧眼如炬,一眼識破這裝神弄鬼的小人!”


    “某就說,鷹揚將軍一向德高望重,取士怎會詢問如此賤業!”


    張瑞眼睛一瞪,望向最後說話的那個人,小子,我記住你了!還賤業!有我在一日,你這輩子別想在鷹揚將軍治下出仕了!


    張瑞如今已有不怒自威的氣質,被張瑞注視,出聲之人,立即有些心虛,躲到了人群當中。


    見到張瑞還氣定神閑,李懋氣不打一處來,嗬斥道:“汝既然自稱是提學僉事,那某問汝,當今提學官是何人?為何新年朝拜上官時,某未曾見過汝?”


    現在的提學官是誰?


    張瑞皺了皺眉眉頭。好像平時跟自己匯報文教事宜的一直是郗慮。


    這家夥幹不了幾天了!


    到現在還沒領會自己的精神,把蔡琰送到自己被窩裏。


    可惡!過幾天就找個借口把他調到河內前線當縣令去。


    話說郗慮這蠢貨是誰提拔起來的?


    張瑞恍然,是裴琚!


    郗慮是他同門師兄弟,裴琚忙於科學院事宜,於是令郗慮代管兩郡文教。


    於是張瑞篤定的說道:“太原提學官是裴琚!”


    周圍瞬間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無數學子以憐憫的目光看向張瑞。隻感慨這家夥瘋了!


    一定是被當眾揭穿,所以失去了分寸。竟然敢直唿總台的名諱!


    普通的提學有司官吏被稱為學台。但裴琚這種一人掌管兩郡文教,教務方麵的最高長官,則被學子稱為總台。


    作為學子,想要出仕,都免不了要過提學官這一關。


    所以對提學官吏不說頂禮膜拜,也是尊敬有加。


    結果這個家夥瘦瘦弱弱,看起來也像個學子,竟然敢直唿裴總台名諱!


    一旦被傳出去,必然會被扣上目無尊上的帽子。


    這輩子不要想在初試中過提學官那一關了。也就是說,徹底絕了出仕太原的可能!


    李懋亦倒吸一口冷氣,這要傳出去,有辱總台聲名,自己作為挑起事端之人,也逃不過提學官內部責備的目光。


    一個辦事不牢的名聲恐怕也逃不掉了。


    哪怕自己貴為晉陽縣提學官的父親,也沒法擺平這事端的影響。


    為今之計隻有徹底將此人趕出士子行列,將其送入大獄,才能擺脫惡果。說不定還能得到一個慧眼如炬的美名,令兩郡名望刮目相看。


    於是李懋氣勢十足的盯著張瑞說道:“未問汝總台之名,晉陽提學官,家父是何人,汝可知曉?”


    張瑞撇撇嘴,說道:“不認識。沒聽說過。”


    李懋當即斷言道:“汝自稱晉陽提學僉事,卻上直唿總台名諱,下不識晉陽縣提學官。由此可以斷定,汝必然在冒充提學官吏,招搖撞騙!若汝拿不出提學僉事的腰牌,某今日便同眾位義士,將汝扭送官府!”


    話音未落,謝玄已經取出了一枚玄黑色腰牌。


    正麵雕刻著“晉陽提學僉事張端”,後麵詳細描述了張瑞身形特點,諸如年齡、瘦削、膚白、無須、濃眉、眼角有痣等等。


    然後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蓋著鮮紅的提學官大印。


    圍觀的眾人愕然。


    這怎麽還真拿出腰牌來了!


    不會吧?這直唿總台名諱的瘋子還真是提學官吏?


    甚至張瑞都愣了一下,謝玄這準備的夠齊全啊!於是側頭低聲問道:“這腰牌是真的?”


    謝玄咧嘴一笑,答道:“假的!身份是假的。不過,比真的還真!他們口中的總台,裴琚親手製作送到府上的。”


    張瑞莞爾,不出門真不知道裴琚還有這麽拉風的稱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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