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城裏起的早霧未散,司徒長從二太太院子裏出來,臉震得通紅,

    “都是你這個害人的角色,同我出了這個破法子,現在丟了人不說,這個瘟神卻未送出去!”

    當即發泄完,便抓了我出門。

    一行人進了尚書府,麵皮上都還看得過去,管事請了茶吃,又等著常止出來。

    看著菡萏同常仕林被眾星拱月似地簇擁進來請安,司徒長腦子裏一股血上來憋得臉通紅。我看著菡萏,不愧真演技,那眼眶裏打著轉兒濕潤,嬌滴滴軟弱得可憐。換了粉底圓領紗衫,精神稍稍有些欠缺,臥蠶上帶幾分睡意,尋常人也想得出昨夜洞房花燭是怎樣浪漫,增得幾分春意。

    請過了安,常止才進來,夫妻兩人又和著同父親請安。司徒長眼裏全是血絲,瞪著眼恨不得將常仕林吃下去。生生憋出一句話來,

    “這方是常尚書未過門的媳婦,輕瓏,給常尚書請杯茶,也算是緣分。”

    我稍一聽,立即明白司徒長的意圖,隻目不轉睛盯著菡萏看。隨即又撲了上去,橫豎叫著神仙姐姐不肯鬆手,叫得菡萏眼眶裏又落幾滴淚珠下來,司徒長哪裏還坐得住,當下求了常止,義正言辭。

    “親家有所不知,這菡萏姑娘原是輕瓏閨中密友,如今陰差陽錯嫁進了尚書府是福氣,卻可憐了我家輕瓏,兩人在府中向來形影不離,卻來不及告別,如今還妄親家給個機會。”

    那常止眯著眼,上下打量司徒長,末了才允許。退了下人,又自行出了房間,司徒長立即拉了菡萏往外去。菡萏礙於情麵,推脫著不肯,隻一個勁兒啜泣。司徒長內心那叫一個痛苦,將菡萏淚水拭幹,拉著手不肯放。我隻被周管事引到屏風後等著,果子點心招唿著,在一旁侍候。

    “乖乖,你到底是怎的?為何拜堂洞房的是你?”

    菡萏不說話,隻小聲啜泣,那珍珠似的淚滴到司徒長的手背上,燙得男人難受。隻將女人擁入懷中心肝寶貝兒地叫著寵溺。

    半晌,菡萏猛地推開男人,匍匐在地上,虔誠地請罪。

    “老爺放過菡萏一條路,縱然菡萏與老爺情深似海,也抵不過……”

    菡萏獨自在地上抹一把淚,又繼續開口。

    “菡萏舍不得老爺受傷,隻求得老爺一輩子平安好福,菡萏在這裏向老天爺磕頭,還老爺府上一個平靜。”

    菡萏話一出口,司徒長眼神一瞪,將菡萏從

    地上引起來,雙眼瞪如銅鈴,目光如炬。

    “乖乖,可是府上什麽人威脅著你?”

    菡萏轉過身,隻哭不言,

    “老爺可別說,菡萏今世無福伺奉姥爺,還請保重。”

    當即辭了司徒長,一人迴了院裏。

    迴到府上,司徒長立即將存放在二太太院裏的衣物搬出來,一件也留不得。二太太心思縝密,派人出來打聽,聽得司徒長又是從常止府上出來,卻不知是何事。又見得這幾日司徒楚瑜心神不寧徘徊在文淵閣外,稍微一打探,想著原府上的菡萏不見了,心裏暗自叫不好。

    喚了碧霄出來,私下裏吩咐幾句,又喚那個丫頭去六角街附近去了許久。

    隔日頭,二太太一早起匆匆往文淵閣去,請安等著司徒長起來,未曾想四太太正撩開瑪瑙簾從裏麵春風得意地走出來。剛伺候好司徒長洗漱,二人一同用過早膳,這才想起來二太太正坐在偏廳侯著。

    “你來得正好,我正尋你。”

    二太太聞言如當頭一棒,

    “我問你,菡萏出事那日,你可在我文淵閣內?”

    司徒長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可怕中透著咄咄逼人的寒氣,二太太跪在地上求饒,

    “老爺明鑒,如是便是有人在陷害素娘。”

    司徒長甩開二太太的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鼻息裏探出冷冷一聲。

    “陷害?可是你瑾妹妹在陷害你?”

    他吩咐周管事將碧霄引上來,又將六角街附近門店幾個老夥計掌櫃帶進來,指著衝二太太訓斥。

    “昨夜可是你讓碧霄去了六角街打點,這些全是見著瑾娘手下丫頭舍青吩咐人綁菡萏上花轎得‘證人’麽?”

    二太太驚出一身冷汗,愣在原地看向四太太。尖叫著指著四太太鼻頭一頓臭罵,

    “你這個賤人!”

    二太太欲起身理論,隨即被周管事攔了迴來,當即被司徒長賞了個耳光,清脆響。打得她分不清東南西北,隻坐在地上□□。

    “你可好大的膽子,這樣栽贓嫁禍的手段也做得出。傷風敗俗!”

    司徒長站在原地衝著二太太冷笑,骨頭裏竄出怒火的笑。

    “周管事,把夏竹軒裏所有的人統統拉下去!”

    二太太匍匐在他腳下,跟著爬出幾米,又咳著,祈求著饒命。

    司徒長哪裏肯聽,到嘴的美人兒糊塗塗給送了人,他橫豎氣不過。反手將褲腿從二太太手裏抖出來,又狠踢她一腳。讓著二十年的夫妻關係在頃刻間崩塌得一幹二淨。二太太瞪著眼流淚,脖上鎖著的金石長命鎖被他踢碎成兩半。

    二太太苦笑著捧起來,心灰意冷,這鎖讓她想起了當年,進門之時司徒長親手替她戴上,濃情無限,這東西跟了她二十年,多少也有些她自己的氣性,如今受不了這屈辱,一頭撞碎了了事。

    這二十年來,她在司徒府裏過得養尊處優,被這個男人珍惜嗬護至此也算是知足,但怎能是她期望的?女人活一世,求的便是心安理得嗎?她做不到的多,如今這男人變了心,她不爭個魚死網破,妄得這偌大的家產權利都會落到菡萏那個小賤人身上去。

    二太太仰頭瘋笑著看司徒長,

    “老爺呀,老爺,自我嫁入司徒府,二十載有餘,如今你卻想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丫頭同我計較?你全是不知道的,縱然你寵她護她怎的,你總不敢動我,家父乃西京太守,總領的是陛下戰功顯赫西北十萬魑魅軍,老爺若想動我一根頭發,怕爹爹也是不允許的。”

    司徒長立即止了周管事,頭裏記住了。

    “我倒是忘了,素娘言之有理。你父親麾下眾多名將,我哪裏敢怠慢了你。如今既然犯了事,便得懲罰,我若有心讓你出不去府門,你這輩子也別妄想同你父親報半個情。我不能讓你死,但我能讓你生不如死。”

    陰篤的表情讓人打顫,當即讓周管事主持,一院子人全全給關在夏竹軒裏,下了死命令,從今往後這夏竹軒隻進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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